第11節(jié)
云淺算是問到了重點。 她想過幾個哥哥們會來,可沒想到第一個來的是云傾,云傾是云府沒出閣的姑娘,雖說是庶出,以祖母的管家,從來都是一視同仁,府上的規(guī)矩在人人面前都是平等的,絕不會因為她只是個庶出,就任由她胡亂外出。 要說她是得了祖母的允許才前來的,就更加說不通了,依祖母現(xiàn)在的心情,和云府與候府的局勢,她云傾就是毀了自己姻緣的人,她敢去找祖母?怕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會被萬人所指,她哪還敢說來太行山看自己。 如此一番推敲,唯一的可能就是偷跑出來的。 “jiejie,meimei錯了,您就饒了meimei吧!” 云淺問完,云傾的眼淚流的更兇,不知是冷的顫抖,還是急的顫抖,一個沒站穩(wěn),就跪坐在了雪地里。 “進屋再說?!?/br> “這么冷的天,將自己折騰著這樣,不要命了?!痹茰\實在是忍不下心了,其實云傾也只不過是為她自個兒著想,所以才在衛(wèi)疆與自己的婚事上,耍了點小聰明,如果前世不是自己死心塌地的要嫁進云府,就算云傾她再賣力的算計,自己也斷然不會上當。 云傾此時全身凍的僵硬,云淺說完,遲遲未見她起來,最后不得已,還是書畫和秋燕兩人架著她胳膊抬進屋子的。 云淺讓書畫找了一套全新的衣裳給她換上,又讓秋燕去廚房端了一碗羊rou湯,之后云傾在火盆前烤了半個時辰,身子總算是暖和了,終于沒再顫抖了。 在喝光碗里最后幾口羊rou湯之后,云傾將空碗遞給了秋燕,轉身雙膝一曲,又跪在了云淺面前。 云淺愣住了,心道又來!總是這幅楚楚可憐樣,久了就會厭倦。 自己又不是活菩薩,用得著她三番兩次的跪嗎? 剛才云傾進屋前那番聲淚俱下的求自己饒了她,云淺自問,好像并沒把她怎么樣,何來的饒?這會兒湯也喝了,身子也暖了,怎的腦子還跟著發(fā)熱了不成。 “你起來?!?/br> 好歹也是云府的人,動不動就跪,難道不傷自尊嗎。 “jiejie要是不原諒meimei,meimei就不起來了?!痹苾A更狠了,似是抓住了云淺見不得她跪這事,話說完還特意往云淺跟前移了兩下。 云淺額頭都生出了黑線。 “那你就跪著吧?!?/br> 她就不信了,她大老遠的,不顧及名聲,冒著生命危險爬上來,就為了跪自己。 “jiejie,我錯了,是我不知深淺,癡心妄想要與jiejie一同進候府,meimei那是自不量力,如今已經(jīng)知道錯了,絕不會再與jiejie爭了衛(wèi)世子,還請jiejie不要慪氣,早些與世子完婚,meimei是真心的祝福?!痹苾A眼淚汪汪,本想去抓著云淺的手,可被云淺一甩,只能抓住她的裙擺。 云淺差點被她氣笑,要是她剛才跪在雪地里,將這番話說完,估計自己不會領她進來。 說來說去,這是要逼她成親了,她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樣子的,有何臉面來求這事,云府上下包括祖母,沒有一個人滿意衛(wèi)疆,就這云傾特殊,巴不得她早些嫁出去,好給她騰了位置。 “meimei,有何立場說這話?”云淺忍住,知道能將云傾逼迫到這般地步,肯定是府上發(fā)生了什么,或是祖母對她做了什么,不然也不至于蠢成這樣。 “jiejie,meimei一向都與jiejie交好,自然是希望jiejie幸福?!痹苾A說完,自認為很滿意,可惜感動了自己卻沒能感動到云淺。 云淺將頭轉一邊,對身旁的書畫冷冷的說了一句:“送客!” “云姑娘,請吧!”書畫就等著云淺發(fā)話,見云傾根本不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架起一臉淚珠,呆呆愣住的云傾就往外拖。 一直拖到門口,屋外的冷風吹得云傾縮縮了脖子,似是終于清醒了,雙目露出恐懼,突然掙脫了書畫的手,猛的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jiejie,求你了,求你給祖母說說情,不要再將我棄之不顧,任由他人辱了名聲,將來我還要嫁人的啊?!?/br> 云傾吼完了這句,云淺才緩緩地看向她:“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讓她進來吧?!?/br> 云淺自覺很好說話,只要不在她面前扭捏作態(tài),什么都好說。 云傾被帶進屋里,有了之前的教訓,再也不敢說什么jiejiemeimei的情分,只是低著頭一邊流淚一邊將云淺走后,自己在府上受的委屈全數(shù)倒了出來。 云淺很詫異,她怎么過的這么凄慘。 她知道,從那件事發(fā)生后,云傾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但沒想到會那么嚴重。 原本想,祖母最多就責備她幾句,幾位伯母也頂多訓斥一番,不曾想,連府上的丫頭婢女都去嘲笑了云傾,旁的府上也就算了,就連自己身邊的丫頭都看不起她,故意刁難她,還將她的各種丟臉的事跡往外說,本來就衛(wèi)世子說了“兩個一起娶”之后,云傾的名聲已經(jīng)受了損,再添油加醋的傳出她平時的寒酸,日子才過半月,外面的風頭就成了,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云傾是癩□□, 衛(wèi)疆倒成了天鵝。 即便是庶女,以云府如今的地位,能將自己倒騰至如此地步,當真不容易。 照這樣下去,云傾能尋一個好人家,更不易了,恐怕現(xiàn)在連左府也不愿意成就這門親事。 “那你想我如何做?” 云淺捏著太陽xue,越聽越頭疼。 云傾怯生生的看了看云淺,低聲說道:“jiejie以前是喜歡衛(wèi)世子的,如果jiejie與衛(wèi)世子成了親……” “住嘴!” “你要是想讓我犧牲自己成全你,你怕是找錯了人,今后你若再敢提起衛(wèi)世子半句,我便與你徹底劃清界限。” 云淺冷冷的一聲呵斥了她,從前的自己當真那么蠢,那么好欺負嗎。 “云傾姑娘,小姐能讓你進屋,聽你說這半天,完全就看在了姐妹情深的份上,還請云傾姑娘不要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睍嫴粯芬饬?,早就忍不住想將她趕回去,她就沒見過一個人怎能這么不知好歹,光想著自己,出了那事,竟然還算計著小姐嫁給候府,當真是個心眼惡毒的人。 “jiejie說,我該如何是好?!?/br> 云傾又哭上了,云淺要是不嫁給衛(wèi)疆,她怎么才能洗刷自己的清白。 “你與姨娘,不是已經(jīng)相中了人家了嗎?何不讓姨娘去求求母親,求求祖母,成全了你們?!比绻@會兒由云府主動上左府,可能這門親事還能成。 不一定就要拿她來犧牲。 云傾聽完云淺的話,震驚地也忘記了哭,似是又被嚇到了一般,眼珠子瞪的圓圓的,“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 云傾頓了一會兒,又抬起頭驚恐的看著云淺。 “放心,你的左府我不感興趣?!痹茰\不忍心再嚇她,怕嚇出了毛病,自己還得負責。 “我…….” “多謝jiejie?!?/br> 云傾扭扭捏捏醞釀了許久,在對上云淺那雙透亮的眼睛之后,低著頭羞澀的說道。 “行了,你先去房間休息一下,等雪停了,我再派人將你送回去?!痹茰\被她煩了這么久,也想清靜一會兒,又對靜月說道:“你去給她收拾一下?!?/br> 云傾起身,靜月也有所動作,可兩人無意中相視一瞧,都覺得尷尬,一時都站著不動。 適才靜月說著那句云傾姑娘忒不要臉時,云傾正好剛到門口聽見,能不尷尬嗎。 云淺見兩人沒動,自然也看出來了,無奈的又讓秋燕帶著云傾下去。 云傾走了幾步,云淺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她:“在云府,祖母,還有母親并沒有克扣你們娘倆的銀子,月月都是安份發(fā)放,應該足夠花銷了,你們怎么還能將自己活成這樣?” 云淺本來還可以說的更直白,這番話已經(jīng)是給了她面子,說的很委婉了。 “我……” 云傾轉過頭,臉色辣紅。 “jiejie,那件斗篷……” “那日jiejie披在我身上,我誤以為是jiejie要送給meimei的,不成想……”想起在云府,無意中聽到自己的丫頭們閑聊,說靜月說的那件紅色斗篷云淺根本就沒說要送她。 那一日幾位丫頭也說了她忒不要臉。 她心里很難受,委屈的緊。 云傾說完,屋內的幾人都錯愕了,靜月是徹底露出了服了她姑奶奶的表情,剛要酸上一句,只聽得云淺輕飄飄的說道:“送你了?!?/br> “趕緊去休息吧。” 云淺不想見她再丟人現(xiàn)眼。 一件斗篷而已,顏面就那么不值錢嗎? 云傾被秋燕帶走后,靜月再也忍不住了:“怎么還有這種人,這可真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了?!?/br> 書畫這次難得的與靜月想法一致:“莫非她是想存著銀子做嫁妝?稍微省省,一件斗篷哪能稀罕?” “有老夫人在,云府還能少了她嫁妝不成?依奴婢看啊,打娘胎里窮慣了,想抱著銀子睡覺,舍不得花唄。” 靜月嘴毒就毒在這些地方。 之前聽母親也說過,想將云傾養(yǎng)得大氣一些,可不管怎么教養(yǎng),就是扭轉不過她的性子,云府的大氣沒有遺傳到,偏偏遺傳了她娘的那股小家子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你們是喜歡白天看文還是晚上看文?我是白天更新還是晚上更新呢?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大雪又緩緩落了兩三日,云淺沒趕云傾走,云傾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云淺寫了一封書信到云府,大抵就是告之云傾在她莊子里,信上也說了讓祖母不要動氣,一切以云府的名聲為重,云傾離家出走的事先壓著,等過些日子再將她送回去。 而云傾本人住了幾日過后,越來越覺得這莊子里比云府過的舒坦,屋里暖和不說,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云淺將她的幾大箱子衣裳拿了幾套給她,件件都讓她滿意。 這幾日云淺也沒少開導她,人生在世需得珍惜當下,錢財有了就得花,別捏著點銀子干存著,存著存著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 云傾多數(shù)是低頭不語,云淺說的多了,她就會回一句:“jiejie與meimei不同,有的是銀子,不稀罕。” 后面云淺見她依然是那副德行,便明白了母親這么多年都沒將她教出來,自己幾句話又怎能改變她的本性,索性也就放棄了。 這一日,云淺正在梅亭賞梅,云傾也跟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后的站著,云傾鼓足了勇氣問道:“jiejie,有件事meimei一直想不明白。” 云淺看了她一眼,見她依舊是一幅低眉垂眼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有事就說,扭扭捏捏哪點像云府小姐了?” 云淺說完就后悔了。 因為云傾問了一句:“jiejie是不喜歡衛(wèi)世子了嗎?” 云淺本想沉下臉色,卻見云傾怯到連脖子都縮了進去,便忍住怒氣,心平氣和的回答了一句:“不喜?!?/br> “為何?jiejie之前......” “那是我瞎了眼。” 云淺打斷了她。 “那jiejie喜歡什么樣的人?”云傾抓住機會就想問到底。 “若可以,我倒想一輩子不嫁!”云淺看著白雪包裹的梅花紅蕾,上一世她就像這花骨朵兒,還未來得及開花,就被大雪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