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書畫徹底的呆了。 心道小姐果然是失常了。 往日小姐都懶得看自己,今日居然對她這般親近,書畫捂住剛才被云淺捏過的臉,一點也不痛,反而心里甜甜的。 良久,書畫跟上了云淺,用極細的聲音說道:“小姐罵得好?!?/br> “書畫,替我梳妝,我去瞧瞧祖母?!?/br> 云淺踏進屋子,急忙對書畫說道。 “去給祖母請罪。” 見書畫錯愕,云淺羞澀的解釋。 書畫依然是呆呆的看著云淺,可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眼睛一眨竟然落了淚。 “書畫,你怎么哭了?” “小姐終于想通了?!?/br> 書畫用衣袖擦著眼淚,委屈地瞧著云淺,又哭又笑。 “想通了?!?/br> “這輩子,咱不成親,就與書畫相親相愛?!?/br> 云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書畫,頓時逗得書畫又急了:“小姐,怎就沒個正經(jīng)的?!?/br> “書畫,你去尋尋七少爺,就說我在梅園有事找他?!逼呱贍斒窃茰\同父同母的哥哥,去老夫人的院子之前,云淺突然想到了還在雪地里等她的衛(wèi)疆,當年云傾是如何算計她的,今時今日就原原本本的還給她。 “要是幾位哥哥都在,最好都叫過來?!?/br> 云淺立在雪中,月白色底撒花圓領衫,露出里頭穿的高領琵琶扣中衣,外罩霜白團花對襟寬袖褙子,下著墨綠色的挑線裙,袖口襟前都鑲了厚緞瀾邊,用銀絲繡了繁復的云紋,通體素凈沉靜,婉約怡人。 發(fā)式簡單,頭上只隨意的別了一支玉釵,就因為簡單,才讓那支玉釵顯得醒目。 這只玉釵是老夫人的壓箱底,一直沒舍得送出,云淺及笄那年終是忍痛割愛,送給了云淺,還對云淺說:“祖母這輩子啊,算栽倒你這丫頭片子手里了?!?/br> 書畫將手里的油紙傘遞給她,雖有些不明小姐為何要讓她去叫七少爺,可多數(shù)也猜到了一些,但見云淺一人前行,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小姐,您一個人過去真的可以嗎?” “無礙,等靜月回來了,你讓她來跟前伺候便是?!痹茰\拿過油紙傘,穿梭在雪地里,步子越走越快,想必這會兒候夫人定在祖母的院子里。 候夫人確實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剛剛從丫頭手里接過一盞茶,一雙眼珠子從老夫人底下的四房夫人開始,一直打量到跪在角落里的丫鬟。 云府果然是得寵。 這一屋子,上從老夫人,下至丫頭,個個的裝扮都是極盡奢華,沒有一人顯得寒磣。 從踏進云府那一刻,她全身便如針扎,恨自己沒見過大世面,又嫉妒他云府有何資格擁有這些,論起能力,候爺這些年為朝廷貢獻的難道就少了嗎,皇上為何就單單寵了云府? 想歸想,可如真能與云府結親,也是候府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面子上瞧著是云府高攀他候府,只有熟悉的人才會明白,這門親事是他候府高攀了云府。 “云老夫人,真會打理,這院子沒有一處不精致?!焙蚍蛉嗣蛄艘豢诓?,終于將屋里的擺設,人都瞧完了。目光又定在了云淺的母親身上,說出的話卻是與云老夫人說的。 云老夫人兩日以來心情本就不好,也沒心思說話,若不是怕污了云淺那丫頭的名聲,他候府的人能踏進云府來嗎? 如今又見候夫人這般瞧著云淺娘,卻又對自己說話,心上的那一絲不滿更加的旺,候爺近幾年雖說不得恩寵,破敗了些,可人的品行怎就跟著一道落寞了?就像云丫頭自己說過的,厭惡一個人,看哪哪都不舒服。 云淺的眼神到底被什么給蒙住了?怎就偏偏看上候府衛(wèi)疆? 他候府哪怕有丁點值得她欣賞的地方,她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痛心。 “四媳婦兒,你陪著候夫人,我這會兒頭有些暈?!睖\丫頭啊,你可是要折了我老命!云老夫人揉著太陽xue,心肝都痛的麻木,實在撐不下去了,準備將候夫人交給云淺她娘去招待。 云老夫人話剛落,周圍的人都緊張的起身。 “娘,好好的這是怎么了?” “快去叫劉大人過來瞧瞧?!痹茰\娘錦氏趕緊起身,很是擔憂的道。 候夫人一下也懵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頭暈了呢?候府的人才剛來府上不久,她這一盞茶都沒喝完呢,就這么病了,她得多尷尬。 “老夫人,要不要緊?”候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無礙!” “歇息一下就好?!?/br> “老夫人,淺姑娘來了?!痹评戏蛉藙傄M屋,就聽丫鬟蝶依來報。 “她來干什么!” “讓她回去!” 云老夫人心里正堵得慌,突聽云淺竟然跑到這里來了,想必是知道候夫人也在這里來,頓時氣得全身顫抖。 “娘,切莫動氣,我這就出去攆了那丫頭?!痹茰\娘急忙扶住老夫人,又回頭對候夫人客氣的說道:“候夫人見笑了?!?/br> “哪里話,將來都是一家人,我倒是想見見淺姑娘?!焙蚍蛉四睦镏览戏蛉藶榱诉@門親事,正與云淺制氣,言語中倒沒有多想,說了一句真心話,她是真心想見見那位將他兒子迷的團團轉的云淺。 “夫人,淺姑娘說,她是來給老夫人賠罪的。”丫頭蝶衣極為難,這番話還好說,可后面那句話,如今候夫人在,她還當真說不出口。 “哼!她哪得罪我了,要她來賠罪?”云老夫人雖嘴巴上硬,可心里到底還是軟了一些。 “淺,淺姑娘說……” 蝶依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還是沒將那話憋出來。 “說什么說?” “怎的今日來了客人,沒見過世面,還結巴了不成?” 老夫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蝶依,多數(shù)還是撒的候夫人的氣。 蝶依被老夫人一數(shù)落,也徹底豁出去了,當著一屋子人的面便說道:“淺姑娘說,她想了想,還請老夫人收回她與候府的親事?!?/br> “什么?!” 這一句話出自三個人的口,一個是老夫人,一個是云淺娘,一個是候夫人。 老夫人此刻頭也不暈了,心跳卻加速了不少,轉身巡視四周,找了半天,在屋子里找了一個不值錢的東西,瞬間就摔在了候夫人跟前的地板上,嚇得一屋人都不敢吭聲。 “你問問她,她想上天了不成?” “丫頭片子,定是被你寵壞了?!崩戏蛉酥钢荒槦o辜的四房,罵得口是心非。 云淺娘也頓覺冤枉,要說寵淺丫頭,誰不知道她老夫人最寵的,以往她每每出手教訓淺丫頭,都會被老夫人數(shù)落一番,今日這話,當真是拿她當冤大頭了。 只是云淺那丫頭,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她不是離了衛(wèi)世子活不下去了嗎?兩日前還求著老夫人為她做主親事,這才多久,候府剛上門,她就反悔了? 驚訝的不只是云府的人,還有候夫人,她站在眾人之中,臉色青一陣的白一陣,此刻她就如戲院里唱戲的小丑,周圍全都是嘲笑聲。 顏面算是丟盡了。 他云府也未免太欺負人,莫說她云淺要退親,這會兒,她已經(jīng)想出了候府上百種蹬先退親的法子,可轉念一想,如此怕是發(fā)泄不了她今日所受的侮辱,這親她還偏不退了,人現(xiàn)在是他云府的,可過了門,就是他候府的人,到時候一定得將她今日所受一一的還到那臭丫頭身上。 她要讓云府知道,今后云淺的好壞全都得仰仗候府,仰仗她候夫人。 這么一想,候夫人將心口的那簇火生生的壓力下去。 “老夫人莫急,定是丫頭傳錯了話,淺姑娘與我疆兒之間,誰不知道是相互喜歡,就連京城的百姓也知道我候府要與首府結成親家,淺姑娘是知書達理之人,哪能說出這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要簽約了,小天使們先等等,等我簽約之后會保持固定的更新時間~ ☆、第 4 章 第四章 候夫人話里的意思,誰都能聽得出來。 大抵就是你家云淺之前要死要活的非候府不嫁,鬧到滿城皆知的時候,竟然說要退婚,但凡是個長腦子的怎可能說這種話,她就沒想過退婚吃虧的可不是候府,而是他云府。 這婚一退,她還能嫁嗎?即便是云府如今得寵不愁嫁,還能嫁到像她候府這樣的家世嗎? 候夫人自認為將心思藏的深,可她擺出來的那副嘴臉,誰不清楚她心里如何想的。 今日訂親,不單單只是云淺的娘在場,大夫人王氏,二夫人蘇氏,三夫人唐氏的人都在,只因前面都是生的兒子,只有四夫人生了一個嫡出的丫頭,即便是妯娌之間平日里有點摩擦,可在云淺丫頭的身上,大家都是真心疼愛的,見不得她受委屈。 “候夫人說的對,娘先別急,我先去瞧瞧淺丫頭?!闭f話的是大房的王氏,王氏出身大戶人家,平時為人處事很是溫婉,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終日一副笑臉,似乎就沒瞧見她有什么煩心事,剛才聽蝶依一說完,臉上常掛的笑容卻失了幾分。 “瞧什么瞧!” “她就是想成心氣死我,讓她回去好好呆著,別出來丟人顯眼?!?/br> 老夫人聽到云淺說要退婚,瞬間的反應是松了一口氣,可如今候夫人說出這番話,老夫人想起剛剛才在婚書上按下的手印,頓時覺得心口又開始堵了。 她吼了王夫人,不讓去瞧云淺,可又讓王夫人讓云淺回去好好呆著,貌似是有區(qū)別的,可都是一個意思,王夫人自然是心神意領的走了出去。 王夫人退出門外,屋內一片沉默,誰都沒說話,四房云淺的娘目光隨著大房的背影也只能干著急,屋內候夫人還在,王夫人已經(jīng)出去了,她總不能也跟著出去。 蝶依將外屋的門一開,冷風夾雜著雪花頓時往屋里猛躥,大房王夫人被迎面一股風吹來,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哆嗦,待她暖了暖手,眼睛從風雪中望去就瞧見了跪在雪地里的云淺,頓時嚇的也不知冷了,急步走上去,提著云淺的胳膊就要將她拉起來。 “淺丫頭,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風雪這么大,你是不要命了嗎?”王夫人拉了兩下,根本就拉不動,剛要讓蝶衣來搭把手,卻見云淺抬頭淚眼婆娑的望著她。 “大伯母,云淺錯了,云淺真的錯了?!痹茰\突的抱住王夫人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前程往事細細一回味,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就因前世大伯母不喜候府這門親事,在云淺面前不經(jīng)意說了一句,要她小心候夫人的話,卻被云淺當成是驢肝肺,氣呼呼的好長一段時間沒與她說話。 而候夫人卻在云淺跟前說,大夫人王氏最是個心思重的人,面子上終日一副笑臉,誰知道內里爛成什么樣,她當時就那般的任由候夫人踐踏大伯母,甚至還覺得有理。 如今再次見到王氏,雙眼沒了蒙蔽的東西,大伯母眼中對自己的那份疼愛怎能看不出,再憶起前世,能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走到最后那番光景,實屬自己作的。 “丫頭快起來,錯了就錯了,大伯母在呢,咱們起來說話?!蓖醴蛉烁绷?,這種天多在外面站一會兒都覺得冷的發(fā)抖,何況是跪在這冰雪上面。 “大伯母,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做錯的事自己負責,還請大伯母去和祖母說說情,取消了與候府的婚約,云淺自知此事荒唐,只因云淺一時被蒙蔽了雙眼,如今想通了,便斷不能嫁與候府,云淺自愿跪在這里,直到祖母同意為止?!?/br> 云淺揪住大伯母的衣袖,雙眼不知是哭紅的,還是風雪凍紅了的,幾根垂落的發(fā)絲被滾落的淚水黏在了臉上,整張臉印在王氏的眼里,就只有四個字,楚楚可憐。 這可是心疼死她了。 可如今又親耳聽到云淺說退婚,又不免的驚訝,要想前幾日因老夫人不同意,淺丫頭還說過此生非衛(wèi)世子不嫁的話,怎的就兩日的時間變化竟如此之大。 “丫頭,你是當真的?” 王氏拗不過她,只好先順著她。 “千真萬確!若能與候府退親,云淺愿與青燈相伴三年,以此來贖罪?!痹茰\望著王夫人,眼里的堅決驚的王夫人一時也茫然了。 青燈相伴三年? 到時候云淺都二十了,還能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