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麥嘉嘉放在米雨桐的位置，你會怎么做？”趙凌煬笑著反問。

    柏文澤忽然沉默，良久才道：“我們和你們不同?！?/br>
    “什么不同？”

    “我跟她什么事都沒有，她什么都沒答應，你們畢竟有了孩子……”

    “所以你能理解就好！”趙凌煬拍拍他的肩。

    柏文澤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他，怎么就忽然理解了？

    趙凌煬大笑而去，柏文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上了當，學過心理學的人果然不一樣，攻心為上啊！

    *

    米雨桐站在療養(yǎng)院門口，很久都沒有進去。

    “怎么了，在想什么？”趙凌煬從她身后走過來，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

    米雨桐想要掙扎，卻聽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在這里，我們是沒有離婚的夫妻，這件事你打算也一并跟你爸爸說了嗎？”

    米雨桐愣一下，再看看身邊那張似笑非笑地臉。

    還是他想得細致，她滿腦子都是林鳳和米雨婷的事，早就忘記了還要假扮夫妻這件事。

    “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泵子晖┑囊恢荒_在地上蹭了幾下，“其實他疼愛自己的小女兒，跟自己的小女兒通信應該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我好像也沒有理由因為這件事而去指責他什么?！?/br>
    “那么，你想明白了嗎？”趙凌煬不幫她拿主意，只是問她。

    米雨桐搖搖頭：“不知道。”

    “所以，就算明白這是人性，但終究是意難平是不是？”

    米雨桐忍不住瞪他一眼：“你紅樓夢看多了吧！”

    “來美國久了，中國文化不能忘！”趙凌煬笑，“行了，既然意難平，終究還是要進去的，難道你一輩子都不見你爸爸了？”

    米雨桐深吸口氣，終于推門走了進去。

    米清河站在窗口，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見是米雨桐忍不住笑起來：“雨桐啊，你來了，其實你學業(yè)忙，又有兩個孩子要照顧，不用這么經(jīng)常來看我的，對了，今天你不是要上課嗎？”

    “鳳姨和小婷來美國了，她們強迫叔叔讓她們住下來。”米雨桐定定地看著他，力圖將每一個字都說清楚，每一個字都可以傳入父親的耳中。

    米清河愣住，然后低下了頭：“對不起！”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泵子晖┹p笑，“你和你的妻子女兒聯(lián)系，你告訴她們你過得挺好，我有什么資格來指責你？”

    “雨桐……”米清河抬頭看著她。

    “爸爸，你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嗎？”

    米清河沉默。

    “爸，我對你沒法心死你知道嗎？”米雨桐眼圈紅了起來，“我知道我沒有常年待在你身邊，也知道我永遠學不會像小婷那樣嘴甜，你如果真的想跟她們聯(lián)系，以后不用瞞著我，如果你想見她們，也可以打電話給她們，如果她們愿意來，也不用躲著我?！?/br>
    “雨桐……”米清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攔著有用嗎？”米雨桐反問。

    米清河又陷入長長久久的沉默。

    “與其你們偷偷摸摸那么累，還不如讓你們輕輕松松正大光明地聯(lián)系，也省得我總是在生活中有不斷的驚喜出現(xiàn)。”

    米清河當然能聽得出女兒口中的譏諷，只能再次低頭。

    “知道我為什么總是阻止你和她們聯(lián)系嗎？”

    米清河立刻抬頭看她。

    “不是因為我嫉妒她們，不是因為我狠心我殘忍，我是為你好！”米雨桐聲音十分輕柔，“你又知道為什么我現(xiàn)在又同意你跟她們聯(lián)系了嗎？”

    米清河搖頭。

    “因為我怕你整天偷偷摸摸想要瞞著我太累。”米雨桐苦笑一聲，“因為你是我爸爸，所以我不得不為你考慮，為你的身體考慮，我是怕你累著，我又要去求這個求那個的幫你動手術！”

    米清河嘆口氣：“雨桐，我知道你這些年為了爸爸的病過得不容易，可你現(xiàn)在日子不是好了么，做父母的不都是這樣么，一個孩子好了，就想著讓另外一個孩子也好一些，你現(xiàn)在也有兩個孩子了，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br>
    “理解，非常理解?！泵子晖┛粗浊搴樱鞍郑依哿?，我先走了?！?/br>
    她轉(zhuǎn)身打開門走出去，只覺得身心俱疲。

    今天到這里，她原本以為又會和米清河大吵一架，最后不得不礙于他的病情又妥協(xié)，但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累了，竟然什么都不想說了，連大吼大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凌煬就站在門口，一直等著他，天空下著細雨，還真是應景。

    她走到門口，趙凌煬就上前幫她打傘：“怎么樣了，我聽你們沒吵起來就沒進來，沒事吧？”

    “沒事！”米雨桐搖搖頭，定定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趙凌煬愣住，不管離婚前還是離婚后，米雨桐還從來沒有這么主動地做過類似親密的舉動。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什么，米雨桐的頭已經(jīng)埋入了他的胸口。

    “我好累，讓我靠一下！”米雨桐輕嘆一聲，“一下下就好，你放心，我不會賴著你，我只會允許我頹廢一天，然后明天我會滿血復活的！”

    趙凌煬只覺得胸口一暖，接著便有隱隱的刺痛傳過來，心中那份憐惜便再也藏不住，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由著她抱著自己，似乎可以到天荒地老。

    *

    回去之前，米清河來找趙凌煬。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米清河遲疑著問。

    趙凌煬看看他，很肯定地告訴他：“是的，你確實做錯了，你傷透了那個真心孝順你的女兒的心，就憑這一點，你錯得很離譜！”

    “可小婷也是我女兒啊……”

    趙凌煬笑：“你把她當女兒，她把你當爸爸了嗎？”

    米清河沉默，良久才道：“你會好好照顧雨桐吧？”

    “當然！”趙凌煬想也沒想就點頭。

    “一輩子嗎？”

    “一輩子！”

    “好！”米清河點點頭，“這個孩子命太苦了，我也知道欠她太多了，她是個好孩子，她應該有更好的前途，現(xiàn)在有你在她身邊照顧她，我很放心，她今天生氣，就算以后都不來看我了，也是對的，她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