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可華陽公主只要面首,其他一概不收,家里沒有俊俏子弟的,還真登不上華陽公主的門。 嘉寧公主呢,更不用提,守寡多年,不問世事,想登門也會被婉拒。 至于九王世子秦衍,那就更不用說,整日里關(guān)在家里養(yǎng)病,不是特別親密的人,侍衛(wèi)們根本不讓進(jìn)。 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能夠名正言順登門攀關(guān)系的事情,勛貴們自然不肯放過這難得的機(jī)會,爭先恐后地抬著東西前往公主府。 公主府內(nèi)。 嘉寧公主端坐在貴妃榻上,長發(fā)披散開來,侍女輕手輕腳地給她擦著額間的血跡,坐在一旁的華陽公主看著嘉寧公主的額頭,止不住地心疼:“你也不知道躲躲,跟那個病秧子較什么勁?” “這下好了,傷到自己的臉了,要了破了相,看你怎么嫁人?!?/br> 嘉寧公主秀氣的眉微微蹙著,道:“明明剛剛還跟我說著話,怎么就...” 華陽公主打斷了她的話:“既然知道他會時不時犯病,那就躲遠(yuǎn)點(diǎn)。” 就像她,知道秦衍得了瘋病,遠(yuǎn)遠(yuǎn)地躲在一邊了,就連時不時會去找秦衍的李夜城,也被她明言禁止,在秦衍沒有好徹底之前,堅決不能去找他。 “還有你,也不知道那早死的秦孟英有甚好的,讓你守了這么多年寡,如今好不容易又要嫁人了,你可別鬧什么幺蛾子。李不言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心狠手辣,陰險狡詐,也不知道陛下看上了他哪一點(diǎn),弄得我都要讓他三分?!?/br> 嘉寧公主垂眸不語,御醫(yī)開了藥,交到侍女手里,讓侍女去煎藥。 華陽公主問御醫(yī):“礙不礙事?會不會留疤?” 御醫(yī)撫著胡須,道:“回長公主的話,嘉寧公主的傷口不深,倒也不會留疤,只是...” “只是什么?”華陽公主道:“別磨磨唧唧的。” 御醫(yī)看了一眼臉上無悲喜的嘉寧公主,憂心忡忡道:“只是公主大婚將近——” “知道了。” 華陽公主不耐煩地?fù)]揮手:“下去吧?!?/br> 說了跟沒說一樣,又沒有解決的方法,還不如不說。 御醫(yī)垂首退下,華陽公主道:“這群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也不知道陛下養(yǎng)著他們有什么用。” 府外來給秦衍賀喜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且此次是秦衍第一個侍妾,接受勛貴們的祝賀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侍從們想了又想,終于硬著頭皮來找嘉寧公主。 嘉寧公主聽后,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華陽公主,瞬間便明白了。 原本還在吐槽御醫(yī)不盡職的華陽公主,被嘉寧公主瞧得有點(diǎn)心虛,輕啜一口茶,虛張聲勢道:“怎么了?我還是九王救回來的呢,如今衍兒有了侍妾,我還不能恭賀他一下?” 嘉寧公主仍看著她,黑色的眸子亮亮的:“只是這樣?” 華陽公主眼神飄忽,道:“當(dāng)然了?!?/br> 嘉寧公主收回目光,慢慢道:“是你的面首不夠好看,還是你府里的美酒佳釀喝完了?一個小小的侍妾,值得你弄這么大的陣仗?” 她太了解華陽了,整日里在府上玩樂,無事不登三寶殿。 一個侍妾,根本不會引起華陽的注意。 嘉寧公主又想起顧星河。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那丫頭時,便覺得她有些面熟,只是自少將軍去后,我甚少在外面走動,想不起她與誰有幾分相似?!?/br> 當(dāng)時想不起,現(xiàn)在再看看華陽公主做賊心虛的模樣,再怎么難想,也想出來了。 嘉寧公主一針見血道:“她是顧相的什么人?” 世人皆知,華陽公主在遠(yuǎn)嫁蠻夷之前,有那么一個青梅竹馬,此竹馬名喚顧修承,是如今以一人之力,獨(dú)抗華陽、李不言兩大帝國毒瘤的丞相。 數(shù)年之前,華陽公主不愿遠(yuǎn)嫁蠻夷,曾買通了宮人偷偷跑出來,去找年少還不是丞相的顧修承。 顧修承此人委實(shí)是一個心懷天下的賢者,一個因私廢公的為大夏量身打造的丞相——他把華陽公主又送回了皇城,勸說華陽公主遠(yuǎn)嫁。 再后來九王秦敬踏平蠻夷,威懾四海,迎華陽公主還朝,華陽公主在蠻夷呆了多年,性情大變,開始了養(yǎng)面首作樂的生活。 如果說,華陽公主最恨誰,那絕對是顧修承沒得跑了。 這么多年,華陽公主在宣平帝的寵信下,沒少霍亂朝綱,給顧修承添堵,以至于嘉寧公主在看到華陽弄這么大陣仗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顧星河絕對跟顧修承有關(guān)系。 要不然,以華陽公主整日里忙著作樂的性子,才不會多看顧星河一眼。 華陽公主撫著鬢間的發(fā),嗔了一眼嘉寧,風(fēng)情萬種,笑著道:“你說你,這么聰明干嘛?” 嘉寧眉間輕蹙,道:“阿姐,你還恨他嗎?” 顧修承在天下人心中威望極高,甚至還有人稱他為大夏最后的一個擎天柱。 宣平帝沉溺享樂,不理朝政,七殺統(tǒng)領(lǐng)李不言排除異己,華陽長公主養(yǎng)面首賣官,兩者臭名昭著,日復(fù)一日地貪財弄權(quán)。 若無顧修承苦苦支撐,只怕大夏早就千瘡百孔,離覆滅不遠(yuǎn)了。 但家國從來難兩全,受萬人敬仰的顧相顧修承,在對待華陽長公主的事情上,是徹徹底底的背叛者。 陽光掠過雕著日月星辰的窗臺,又穿過細(xì)密的茜紗窗,洋洋灑灑地照了進(jìn)來。 嘉寧公主看著華陽公主,眸光微閃。 華陽公主一笑,道:“阿滿,恨這個字呢,太重了,弄得我像是求而不得,才因愛生恨一樣。忒掉價?!?/br> “世間男人千千萬萬,我睡還睡不過來呢,哪有那么多的閑時間去恨他?” 嘉寧眉頭越蹙越深,華陽喚來小侍女,取出妝匣里的鳳釵,拿到嘉寧面前,笑瞇瞇道:“我不過是恰好看到了這支鳳釵,又恰好聽夜城說了她的相貌。” 回想起顧星河的模樣,華陽勾了勾嘴角,道:“嘖嘖,那討人嫌的小模樣,可是像極了咱們那位自詡大夏救世主的顧相爺。” 華陽抬眉,斜睥著嘉寧,懶洋洋道:“你說,這么好的機(jī)會,我要是不惡心他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呢?” 嘉寧輕嘆一聲。 “阿姐當(dāng)真是把我放在火上烤?!?/br> 若不是證實(shí)了顧星河的確是顧修承的女兒,華陽是不會這么做的。 可顧星河是顧修承的女兒,最難做的人是她。 陽翟顧氏,千年世家,從不參與朝堂斗爭,在執(zhí)著于爭位的世家里,委實(shí)是一個清流。 百年前,君王戰(zhàn)死,大夏內(nèi)亂,群雄并起,顧氏一族迎少帝于陽翟定都,后又助少帝恢復(fù)天下,擁立少帝為大夏第一位女帝。 再后來,顧氏一族成為繼九王秦氏、蘭陵蕭氏、瑯琊顏氏之后的最大世家。 顧修承便是顧氏這一帶你最為出色的俊杰,更與華陽長公主,是一同玩到大的青梅竹馬,若非當(dāng)年的那件事,華陽長公主早就嫁給了顧修承為妻。 可偏偏,天意弄人。 國家,世家,是壓在他身上的兩座大山,他只能送華陽遠(yuǎn)嫁蠻夷。 華陽遠(yuǎn)嫁之后,原本開朗俊逸的顧修承像是變了一個人,徹底成了一個酸儒守清規(guī)的人,愛惜羽毛到令人發(fā)指,若是讓他知曉,做了病病歪歪的秦衍的侍妾,成為了世人的笑柄,他必會記恨謀劃這一切的人。 顧修承以一人之力獨(dú)抗李不言與華陽,手段自然異于常人,她,華陽,甚至秦衍,都會遭到顧修承的報復(fù)。 她并無任何靠山,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秦衍雖有九王世子名頭,但到底沒有成年繼承王位,手里沒有任何實(shí)權(quán),他們?nèi)酥校挥腥A陽是不怕顧修承。 所以華陽才會肆無忌憚弄出來這些事。 嘉寧看了一眼華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可若是瞞,也是瞞不過的。 華陽鬧得那么大,顧星河的名字只怕早就響在天啟城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內(nèi),顧修承耳目眾多,不難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待弄清楚事情之后,他還是會找上門來。 ——畢竟是自己的嫡長女,他不可能任由顧星河流落在外,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侍妾的。 尤其是,這個侍妾隨時都有守寡的可能。 第二十七章 嘉寧揉了揉眉心,華陽道:“哎,別生氣了,那個老匹夫要是敢找你麻煩,我砸了他的門?!?/br> 她信華陽做得出來這種事。 但她也信顧修承會在秦衍沒有繼承王位之時,給秦衍明里暗里找麻煩。 嘉寧閉了閉眼,道:“這事不能瞞?!?/br> 早點(diǎn)找顧修承坦白,或許還能求個寬大處理,若等顧修承來找上她了,那事情就不是小事了。 更何況,秦衍的病情時好時壞,別人不找他麻煩,他也能給自己找一堆的麻煩,這種情況下,要是顧修承再來找麻煩,嘉寧覺得,九王秦氏一脈,多半要斷在秦衍手上了。 嘉寧抬眉:“喚星河過來?!?/br> 侍女應(yīng)聲而去,華陽知道自己給嘉寧惹了不小的麻煩,極有眼色地說自己去偏殿歇歇,不打擾她們二人的談話。 與此同時,“世子爺”在顧星河的安撫下慢慢鎮(zhèn)定下來,雙手抱著顧星河的胳膊,想要湊過去舔顧星河的臉,剛剛伸出頭,就被李夜城一個手刀砍了回去。 “嗚嗚...” 世子爺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顧星河,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顧星河嘴角微抽,趁著這個機(jī)會,把胳膊從世子爺手里掙了出來。 李夜城聲音淡淡:“姑娘雖為觀止侍妾,但在眾人面前,仍需注意一二?!?/br> “...” 顧星河連忙解釋:“我不是!” 抬起頭,撞入李夜城幽深的碧色眼眸里。 他的長相與夏人很不一樣,過于棱角分明的臉,碧色的眼睛更昭示他的異樣與不容于世,他的眼底,有著淺淺的戒備的戾氣。 像是離了群的孤狼。 沒由來的,顧星河心跳快了一拍,連忙別過臉去。 大夏人真是大驚小怪,她覺得李夜城就很好啊,比時不時犯病又多變又要吃她的二狗子的世子爺好很多啊。 最起碼,李夜城聽得進(jìn)去人話,會幫她找鳳釵,也會幫她求情。 跟他一比,世子爺簡直就是薄情寡義的人渣。 在他生病的時候,她待他再好,等他一清醒,就會把她一腳踢開了,還順帶著吃她的二狗子。 簡直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