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退無可退
除夕盛宴不歡而散,又鬧出了那樣的事情,皇上態(tài)度莫名,弄得人人都是人心惶惶。 自那晚之后,柳苡晴便閉門謝,呆在清源殿中不見人影,而文貴妃在楚風(fēng)、韓風(fēng)的齊心合力之下,勉強(qiáng)提著一口氣,卻是隨時都性命堪憂。 不知是真的太忙還是借故逃避,墨瑾之整日整日呆在昭陽殿,不往清源殿去一趟也從不踏入后宮一步。 于是在新年這樣喜慶的氣氛之中,整座皇宮陷入了一片低沉的氣壓中,沉悶與死寂縈繞在皇宮的上空。 “娘娘,良妃娘娘來了?!辨九驍嘈熨t妃的沉思,輕聲提醒道。 徐賢妃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眉頭不自覺的攏起,神色稍顯不耐道:“她來做什么?” 雖然同為四妃之一,兩人又都是宮中的老人了,可是凌良妃卻鮮少與她往來。凌良妃此人,雖在外風(fēng)評一貫溫柔賢德,卻是個自命清高之人,不僅是與她,甚至當(dāng)初與皇后、與文貴妃都不大結(jié)交,如今突然上門來訪,怕是司馬昭之心吧! “jiejie才得了一些上等的料子,心里想著meimei,給meimei送一些來?!辨九€沒來得及應(yīng)話,便見到凌良妃從殿門口款款而來,取下肩上的披風(fēng),走上前來笑盈盈的道。 徐賢妃一愣,朝婢女投去不悅的一眼,才柔柔的笑著起身微微福身道:“jiejie有禮,meimei這里謝過jiejie了?!?/br> 凌良妃十分熟稔的拉起徐賢妃的手,臉上的笑容愈來愈盛,眉頭卻是一挑,狀若不經(jīng)心的問道:“方才jiejie在殿門口聽著meimei的話,似乎不大愿意jiejie來看你?” “jiejie說得哪里話,只是這外頭天寒地凍的,jiejie心中念著meimei也該當(dāng)心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什么事情哪里用得著jiejie親自跑一趟呢?”徐賢妃望著眼前的人,依然是柔柔的笑著,縱然是如此試探神色亦不變分毫。 凌良妃眸中閃過一絲深意,拉著徐賢妃的手落座,聽著徐賢妃的解釋瞬間笑開了,“meimei不必緊張,jiejie只是開個玩笑罷了,送給meimei的東西jiejie自然是得親自來了,交給那些毛手毛腳的下人多不放心!” 徐賢妃心頭一跳,嘴角微微扯了扯,卻沒有再應(yīng)話。她性子雖然懦弱,卻不是一個愚笨之人,凌良妃話中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只是,讓徐賢妃沒有想到的是,凌良妃在宮中一向孤傲,對什么事情都是置身度外,沒想到這次為了柳苡晴的事情竟然會毫不猶豫的卷進(jìn)來。 不,不能說是毫不猶豫,或許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畢竟一旦卷進(jìn)此事,在皇上心中必然會有影響,她,就再也不是那個單純的人了! 也許是柳苡晴的出現(xiàn)讓她感受到了萬分的威脅,畢竟在后宮這么多年,她們從未見過皇上對某一個人如此上心過! 自柳苡晴執(zhí)掌后宮一來,出了多少錯處,墨瑾之不但沒有追問其責(zé),甚至連她手中的權(quán)力都不舍得奪去,讓眾人看了如何不多思! 柳苡晴如今在后宮中的地位,恐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高的,甚至是文貴妃!當(dāng)初晴妃小產(chǎn)之時,尚未殃及生命,皇上便日夜守在清源殿中,甚至不惜耽擱國事。而如今文貴妃命在旦夕,皇上卻……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凌良妃的按捺不住,似乎也是有理可循的。柳苡晴,的確是有足夠讓人感到威脅的本事! “雖說都過了年,可是這天兒還是寒冷徹骨,meimei這些日子都呆在宮里頭做什么呢?”凌良妃望著窗外頭,笑意盈盈的望著徐賢妃,看不出半點的心思。 徐賢妃不著痕跡的將手從凌良妃手中抽出來,亦笑著回道:“meimei還能做什么,不過每日發(fā)發(fā)呆、出出神、消磨消磨日子罷了。” 凌良妃望著徐賢妃那雙抽出去的手,面色微微沉了沉,卻始終還是沒有撕破兩人間那層微笑的假面,只笑道:“出神?不知meimei都想了些什么?” 凌良妃這話很是露骨,徐賢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斂了笑容,微低了頭道:“還能想些什么,只是感嘆著歲月流逝罷了,轉(zhuǎn)眼間,我們都老了。” 轉(zhuǎn)眼間,她們這一生也都過完了,又有什么爭的必要呢?就算爭贏了又如何?此生又有什么盼頭?于她來說,輸贏都不重要,與其背負(fù)著身家去背水一戰(zhàn),倒不如安穩(wěn)的過著現(xiàn)在的日子。 再者一來,她也不敢去爭了,王家,不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么?難道她真的要拿上徐家去賭不成? 凌良妃只身一人,唯一的哥哥也并沒有在朝堂上一展宏圖的意愿,那么,凌良妃又何苦要苦苦相爭? 徐賢妃的意思也很明顯,凌良妃面色微僵,卻沒有放棄,沉吟了片刻,雙眸微微瞇起,繼續(xù)道:“是啊,我們都老了,可是meimei有沒有想過,在這后宮之中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哪里會有人顧得你是老是少?” 活在這后宮一日,就是一日的身不由己,老了又如何?不具威脅又如何?當(dāng)初的德妃,可礙著了誰的路,可最終,不還是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見徐賢妃依然無動于衷,凌良妃終于斂了笑容,沉色道:“如今已經(jīng)不是是否要去爭的問題,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徐賢妃眉頭再次深深皺起,她用的是‘我們’,而非是‘我’,這一層,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meimei還以為,如今晴妃與我們還是進(jìn)水不犯河水?難道在過了除夕之后,meimei還以為能夠全身而退?”凌良妃面色微凜,語氣不自覺的也凌厲了幾分,句句緊逼。 徐賢妃心頭一跳,雙眸夾雜著復(fù)雜的情緒看向凌良妃。是啊,盡管她從來沒有與柳苡晴為敵的想法,可是早在不知除夕盛宴之時,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站在了柳苡晴的對立面…… “此事meimei恐怕還需斟酌斟酌,jiejie便不打擾了,只要在關(guān)鍵時刻meimei能夠說上話便好?!绷枇煎樕蠌?fù)又浮起柔柔笑意,定定的望著徐賢妃,不待她回話,便起身走了出去。 徐賢妃想要置身事外,不管是早已厭倦了這宮中的勾心斗角還是不想也不敢與柳苡晴為敵,這次恐怕都不能如愿了。并不是她非得逼得徐賢妃無路可走,而是如今形勢如此,徐賢妃作為四妃之一,若沒有徐賢妃的助陣,這后宮中其他人又如何乖乖聽話? “娘娘……”婢女擔(dān)憂的喚了一聲,凌良妃走后很久,徐賢妃依然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靜默著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凌良妃說得沒錯,在這后宮之中,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徐賢妃低低的嘆了一聲,似是在與身邊的婢女說,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娘娘……”婢女眸中滿是nongnong的擔(dān)憂以及心疼,“娘娘,與其如此,倒不如兩不相幫……” 婢女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徐賢妃苦笑著打斷:“來不及了,到了這等份上,誰能任由我明哲保身?” “娘娘……”婢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倏地轉(zhuǎn)身跪到徐賢妃面前,隱忍著淚水道:“咱們?nèi)デ蠡噬习桑』噬喜粫δ还懿活櫟?,就算是看在那兩個孩子的份上,皇上也不會不管咱們的!” “混賬!”徐賢妃卻突然像是被人觸及到了心底最痛處,雙眸不復(fù)之前的哀憐,猛地瞪向婢女,渾身像是長了刺,一根根扎向那婢女,渾身激動的不可自抑的顫抖著。 “娘娘!奴婢該死!”婢女痛呼一聲,攝于徐賢妃那滔天的怒意,匍匐在徐賢妃的腳下,嚇得瑟瑟發(fā)抖。 縱然是這么多年過去,那兩個孩子始終是徐賢妃心中的一根刺,永遠(yuǎn)無法拔除。婢女無論怎么都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再次提及此事,仍然會惹得徐賢妃發(fā)這樣大的脾氣,身上那溫婉之氣再也不見…… 徐賢妃逼得雙眸通紅,紅唇被緊咬著,似乎下一秒便會被肆無忌憚的咬破,縱然是這樣,依然無法掩藏她身上那份滔天怒火以及掩飾不住的nongnong的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徐賢妃終是控制住了這份傾軋而出的憤怒,滿身的疲累縈繞在周身,讓人看了心疼不已,無不為其悲憐…… “罷了,你下去吧?!毙熨t妃以手支額,朝那婢女揮了揮手,略有些無力的道。 婢女抬起頭,張了張口,卻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來,緩緩地退出了殿內(nèi)。 眾人都道徐賢妃無子,并不是她肚子懷不上,可是不知是因為什么緣故,每每徐賢妃有孕之時,不到三個月,便會莫名其妙的小產(chǎn)。 沒人查得到原因,外人只道是徐賢妃福薄,孕育不了龍嗣??墒鞘廊瞬恢溃熨t妃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那兩個孩兒,并不是與她有緣無分,而是被人生生拆散了這緣分! 多少年來,徐賢妃一直對那兩個孩兒心懷愧疚,對那幕后之人自然亦是恨之入骨??伤龑Υ耸轮挥胁聹y與疑心,并沒有一絲半點的證據(jù),再加之她個性軟弱,才讓那幕后黑手白白瀟灑了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