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卡薩用前爪捂著鼻子,感覺快要窒息,表情崩潰地吼了一嗓子:“你快臭死了你知道嗎?嗷!” “我知道,但這都是為正義而做出的犧牲?!碧崦装褐∧X袋,義正言辭地說。 他朝著金鬃毛亮出了沾滿屎的兩個前爪,神色瘋癲又悲壯,宛如一名烈士:“我已經(jīng)將性命置之度外,只為伸張正義!你殺了提米獅,還有后來獅!一個提米倒下去,千千萬萬提米站起來!你要咬就咬死我好了,但在死前,我一定會給你打下最深刻、屬于我的氣味標記!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br> 我天! 真是可怕的威脅! 好吧,我相信,你確實是豁出去了。 金鬃毛卡薩倒吸一口涼氣,望著那兩爪子的屎,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他內(nèi)心不由得激烈地掙扎起來:這是什么殺敵一千自損五百的高招啊!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討?yīng){厭,又這么不講衛(wèi)生的獅子?這他媽居然還是我親兒子……塔莎真的沒背著我找別的雄獅嗎?完全不想承認這是我的血脈! 黑鬃毛卡爾一向警覺,見勢不妙,立刻跑出老遠老遠。 但在離這對父子有一定距離后,他又忍不住笑意,擺出一副吃瓜群眾的無辜表情,好像這事從頭到尾都和他沒關(guān)系一樣地圍觀起來。 最后,金鬃毛卡薩在‘一嘴屎’、‘一爪屎’,還是‘忍過去’中間,含恨選擇了‘忍過去’。 “我不跟沒成年、早晚都要滾蛋的小崽子計較?!?/br> 他隨便地找了個借口給自己當臺階,然后,試圖離某個臭烘烘的小獅子遠一點兒。 可他不說還好,說了更加戳中提米的心病。 亞成年小雄獅‘嗷’地一嗓子,追上去,轉(zhuǎn)身,又開始用兩個后爪瘋狂地踢土,那些飛濺起來的泥土頓時弄了卡薩一身,連金色的鬃毛上都沾上了一根還帶著泥土的野草! 卡薩氣得七竅生煙。 如果不是提米踢完土就機靈地趕緊跑掉了,他大概能豁出去和一頭屎獅戰(zhàn)斗了。 “弟弟,你別總這么干了,要是惹急了卡爾和卡薩……” 安德烈站在水邊不遠處,十分憂心忡忡地對提米說。 “閉嘴,我心里有數(shù)!你這種隨遇而安、不知反抗、沒血性的獅子已經(jīng)被剝奪發(fā)言權(quán)了!” 提米固執(zhí)地回答:“我一定要給他們一點兒教訓(xùn),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br> “呃……”安德烈無言以對。 他特別想問一句:“你的不好惹就是指,讓自己像屎一樣,讓獅既不敢下口也不敢下爪嗎?” 但考慮到弟弟比天還高,又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他又默默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此時,他站得離提米不是特別遠,但還有那么一點點兒距離。 可從目前情況來看,以獅子那超強的嗅覺器官,能頂著堪比生化武器的氣息,還能維持這種近距離接觸,已經(jīng)足以證明他對弟弟是真愛了。因為,自從提米展開自殺式報復(fù)行為后,在他方圓幾里內(nèi),幾乎沒獅愿意靠近,包括他親媽塔莎。連習(xí)慣和兄弟待一起的阿倫,都又重新跑去混雌獅捕獵隊了。 想到這里,安德烈又想嘆氣了。 盡管他打心眼里覺得,小心眼的弟弟也是超級可愛的。 此時,提米顧不得繼續(xù)和安德烈斗嘴了。 他都快受不了又臟又臭的自己了,一副要窒息的樣子了。 可因為害怕跌到水里,卻又不得不清洗臟兮兮的爪子,他只能維持著那種‘好難受、好痛苦,不想沾水’的神色,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尾巴繃得筆直,大半個身子在岸上,那種顫巍巍地朝前伸爪子,碰到水又縮回來,再伸過去,再縮回來……費了半天勁兒,兩個爪子才小心翼翼得到清洗的動作,讓整頭獅顯得僵硬、滑稽又可笑。 超級討厭水的小雄獅,就這么可憐兮兮地小幅度輪換著爪子,慢慢地把爪子洗干凈。 他才不是那種不講衛(wèi)生的小獅子,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fù)而已! 然而,仇恨是一把雙刃劍! 為了報復(fù)兩頭雄獅首領(lǐng),他付出了太多太多,連讓心愛毛爪子沾水的事情,都肯做了。 安德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還有一點兒說不出的愧疚。 至于愧疚什么?大概是……在提米沒有洗干凈之前,他也沒有勇氣幫弟弟舔毛、舔爪子了:“對不起啊,弟弟?!?/br> 終于,提米用了好快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千辛萬苦地洗干凈了自己。 另一邊的安德烈這才重新靠近,先動動鼻子,確定沒有臭味后,立刻重新上前,親昵地蹭了蹭弟弟:“我們回去吧?!?/br> 提米筋疲力盡地點點頭,沒力氣搗亂的樣子,看起來特別得乖巧。 不管是惡心雄獅父親們,還是剛剛的清洗,對于一頭亞成年雄獅來說,都是一件超級大工程。所以,他真的累得不太想說話,還有一點兒委屈想哭。 安德烈很想轉(zhuǎn)移弟弟的注意力。 于是,他開始嗷嗚嗷嗚地說起一些周邊八卦,什么獵豹生崽子了,隔壁的狒狒們和一頭花豹打起來了,上次請我們吃斑馬的雌獅三姐妹還在領(lǐng)地上流浪,但似乎已經(jīng)被塔蘭mama她們發(fā)現(xiàn)了…… 提米難看的臉色,總算隨著安德烈的聲音,漸漸好轉(zhuǎn)。 兩頭亞成年雄獅肩并肩地順著水流的方向,朝著獅群駐地走去。 才走了一段的距離,他們剛好碰上了阿倫。 地中海發(fā)型的亞成年雄獅從水邊跑過來,如果忽略發(fā)型的話,大哥阿倫其實也是一頭很帥的小獅子,而且,三兄弟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目前兄弟感情已經(jīng)很好了。 不過,兄弟感情很好的阿倫,在靠近提米的時候,就也來了個緊急剎車,先用鼻子嗅了嗅,確認今天不是生化武器提米,而是普通提米,才重新沖過來,嘮嘮叨叨地和兄弟們念叨著:“嗨,我和捕獵隊出去,看到長頸鹿了,可惜沒抓住!他跑得實在太快了,腿長脖子長,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不知道啃起來是什么味道……” “真的嗎?長頸鹿!”提米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早知道和你們一起去,我還沒吃過長頸鹿?!?/br> 然后,他一如既往地自信說:“說不定我要是去了,就能抓住了?!?/br> 阿倫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怎么接這句話。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提米這個弟弟有時候,非常、非常地另獅無語…… “呃……” 安德烈突然嗷嗚一聲,很古怪地問了一句話:“那個,你剛剛在河邊干什么?” 阿倫一愣,滿臉不明所以地回答:“喝水啊,獅子在河邊還能干什么?” 臥槽! 誤傷友軍! 回想著提米在上游洗了半天爪子的事情…… 安德烈和提米對視了一眼,兩頭獅子的臉瞬間綠了。 安德烈懇求地說:“弟弟,答應(yīng)我!以后別再那么干了,好嗎?誤傷率有點兒高?!?/br> 提米歉疚地回答:“呃……好的,我也沒想到會無差別攻擊,其實……唉,阿倫,這陣子我會對你好的?!?/br> 阿倫茫然地左看右看,搞不明白。 他只好猶猶豫豫地道謝:“謝謝?但為什么?” 安德烈和提米默契地沒有回答他。 這成為了一個永久的秘密。 但提米說話算數(shù)。 大約足足有好幾周的時間,阿倫沒有再被搗蛋鬼弟弟追咬尾巴、搶吃的,這讓他對弟弟的印象好了很多。 提米精力充沛地在獅群中折騰了足足半年。 等他和安德烈終于到三歲,年紀大的阿倫都三歲多的時候,兩頭雄獅父親完全容忍不下去這三頭越長越大的亞成年雄獅繼續(xù)待在獅群中了。于是,他們暗搓搓地又一次開始計劃,包括,怎么攔住雌獅,怎么兇神惡煞地趕走兒子們…… 但提米卻又做出了一個驚獅的決定。 亞成年小雄獅敲有骨氣的:“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 好好,快滾!快滾! 兩頭雄獅首領(lǐng)蹲坐在那,開心臉,舉起前爪拍了拍:為你鼓掌.jpg! 第40章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前世被驅(qū)逐出獅群的事情,在安德烈記憶里,是兄弟倆命運最初的轉(zhuǎn)折點。 那一天,兩頭亞成年雄獅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迎來了晴天霹靂,被雄獅父親們兇神惡煞地逼迫著離開了從小生活的獅群,狼狽地踏上了一條流浪的道路,不得不開始學(xué)著獨自去面對著那些叵測的命運和未知的危險。 當時的他只知道茫然無措地朝前走,可眼前茫茫大草原,根本不知道下一站在哪; 而往日活潑的弟弟提米,則拖著被父親咬傷的后腿,一瘸一拐地艱難前行,表情是那種遭受巨大打擊后的空茫茫和無助。 他們走了很遠,又累又餓,無依無靠。 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來…… 天! 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當年混得太慘了。 安德烈默默地在心里感慨萬千,挺想為前世的自己和前世的弟弟大哭一場。 不過,前世畢竟只是前世,這輩子應(yīng)該沒那么慘兮兮了。他忍不住側(cè)頭望了一眼身邊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一副‘好獅子,志在四方‘神色的小提米,一時間竟有點兒時空交錯的模糊和混亂感。 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就改變了。 阿倫沒有變成‘獅子餅’;年幼的自己被提米當成競爭對手,而不是跟班;他們還一起救了幾只本應(yīng)該喪命的小獅子,導(dǎo)致提米和自己在獅群中的獅緣比前世強一百倍;除了這些外,提米這回是主動說要離開獅群,而不再是硬生生被趕走了…… 面對這種變化,安德烈既有慶幸,也隱隱有那么一點點兒遺憾。 慶幸的地方在于,主動離開的弟弟這回一定不會被咬傷了;一點點兒遺憾的地方在于,完好無損的弟弟,肯定不會像前世受傷后那樣全身心地依賴自己了。 提米壓根想不到自家哥哥腦子里轉(zhuǎn)悠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正忙著和獅群的成員告別…… 因為曾經(jīng)幫過雌獅們,此時還是主動選擇了離開,沒得罪雄獅首領(lǐng)的緣故,整個馬卡莫獅群都不用避諱什么,湊熱鬧地跑來為他們送行了。 兩頭雄獅首領(lǐng)對這種景象很不耐煩。 可既然兒子已經(jīng)主動選擇滾蛋了,他們也不是那么不近獅情,給點兒時間,讓大家互相告別一下什么的……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阿倫和安德烈的主要告別對象是他們自己的母獅。 他們的交流完全正常獅母子的交流,兒子略帶不舍的說要走了,母獅們就囑咐一路小心,以及臨陣磨槍地說些捕獵小技巧和生存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