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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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陡然打開,讓里面一臉惶然的無名更是驚慌,面容早已不復平時那般平靜沉穩(wěn),眸光驚慌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侯老夫人。 侯老夫人眸光急切的看著他,待看到他尋常無奇、一眉一眼皆與自己兒子完全不同的面容時,滿懷激動歡喜的心驀然一空。 無名也很快回過神來,恢復成以往沉穩(wěn)低調(diào)的樣子,低頭斂目對侯老夫人道:“見過侯老夫人。此地粗陋不堪,還請老夫人去前院歇息?!?/br> 侯老夫人見屋內(nèi)之人并不是自己的小兒子,心里頗為失望,眸光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并無可疑之處,失落的道了聲:“抱歉,打擾了!” 說罷,就心灰意冷的折身回去了。 走到半路,老夫人突然想起,水卿卿之前身邊并沒有這個侍衛(wèi),不由問起小喜,關于無名的事來。 小喜如實告訴老夫人,無名之前是三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后來被三殿下派到了水卿卿身邊。自那以后,就一直留了下來。 聽說無名之前是三殿下身邊的人,老夫人心里的疑慮就越發(fā)的被打消,再加上白凌薇的為人,老夫人心里暗忖,那樣的人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呢?說不定她當時所說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同意她在侯府里留下來編造的瞎話,子裕怎么會出現(xiàn)在水卿卿院子里的下人房里呢? 思及此,老夫人心里的疑慮完全打消了,吩咐小喜好好照顧水卿卿后,告辭回侯府去了。 身后,無名默默站在廊柱后,看著老夫人離去的身影,心里一片復雜,五味雜陳…… 有小喜守著水卿卿后,無名抽空回了趟朱雀巷的鐵匠鋪子,想回去看一看昀兒,卻不想進門后,見到后院里聚齊了數(shù)十名黑衣人。 瞬間,無名的神情就是黑沉下來。 那些黑衣人一見無名回來,個個神情緊張又激動,自發(fā)的排成兩列,向無名恭敬行禮。 劉家大哥劉荊看到無名突然回來,更是惶然不安,連忙迎上來,囁嚅道:“公子,他們……” “我不是讓你們都散了么?為什么還要來這里?” 不等劉荊把話說完,無名眸光冷冷的從黑衣人身上一一掃過,冷聲道:“從今以后,我的事不需要你們再插手,所以,你們都回歸各自的生活,不要再跟著我,更不要再為我賣命!” 此言一出,場面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片刻后,站在前首的一位黑衣人抱拳沉聲道:“公子,之前你要離開京城,所以將我們兄弟諸人都解散。但如今你還在這里,沒有離開,我們定是要跟著你的,為你效力!” 一人帶了頭,其他人也紛紛抱拳對無名道:“公子是我們的恩人,我們自是要追隨公子的,還請公子不要趕我們走!” 無名心頭涌上暖意,可面上,氣勢卻越發(fā)的凜冽冷酷,冷冷道:“之前讓你們跟著我,是利用你們?yōu)槲覐统???扇缃瘛疾恍枰?。所以,你們也無須再跟著我,我也無其他的差事需要你們?nèi)プ觯挥脼榱宋乙粋€人,毀了你們這么多人的人生——你們各自離去,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原來,自從那日在水卿卿面前露出真容,嚇得她抱著昀兒摔下樓梯后。無名想到,因自己心中的仇恨,讓她受到的傷害與痛苦,突然之間,生出決定——要將自己與侯府二十年的仇恨了結(jié),然后帶著水卿卿與昀兒離開京城,再不回來…… 可等他將長劍架在,自己恨了二十年的母親脖子上時,他原以自己可以很輕松痛快的殺了她,xiele心中積郁二十年之久的仇恨,可最后,他卻痛苦的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下不去手……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無名突然恍悟到,自己與侯府的仇恨,不是像面對敵人般,抹斷他的脖子就可以一刀兩斷的,更加不是外人可以幫他理清的。 所以,從那一刻起,他決定解散他暗中辛苦培訓了數(shù)年的暗殺組織,放下京城的一切,離開。 可在離開的前夕,水卿卿出事了,無名毫無猶豫的選擇留下,選擇在她身邊守護她…… 所以,這些本已被他解散的手下,在得知他并沒有離開京城后,又再次自發(fā)的聚集到他身邊來了…… 說完這些話,無名不再去理會他們,徑直進屋去劉茵的屋子里看昀兒。 劉茵一直抱著昀兒趴在門口偷偷看著無名,見他進來,臉上一紅,歡喜道:“無名大哥好幾天沒回來了,可是想……昀兒了?” 無名很自然的從劉茵手里接過昀兒,看著他精致可愛的小臉,輕輕嗯了一聲,臉上繃緊的形容也不覺松緩下不。 劉茵癡癡的看著無名的側(cè)面,臉上染滿紅暈,鼓起勇氣道:“真是沒想到,無名大哥也很喜歡小孩子……和我一樣。如果以后,我也有能像昀兒這么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劉茵的話讓無名心里一凜—— 劉茵對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也正是因為等他,劉茵都熬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卻一直不肯許配人家嫁人,時常被街坊鄰居取笑著。 可是,在無名的心里,卻是一直將劉茵當親meimei看待。因為當年養(yǎng)父母死時,劉茵才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是他與劉荊背著年幼的她,乞討著將她養(yǎng)大的。 從劉茵及笄開始,劉荊就開始著急為她張羅婚事,找夫家,可每一次都被劉茵拒絕。鬧得最兇的時候,劉荊氣得還出手打過劉茵,逼得劉茵上了吊,后來才坦白,此生她非無名不嫁! 劉茵的倔,再加上年歲漸漸大了,劉荊再逼她都無用了。 兄妹倆似乎都默認了,只要無名報完仇后,到成家立家那日,自會愿意娶劉茵做妻子的…… 聽到劉茵如此明顯的暗示話語,無名心口很沉重。 雖然他從未親口答應過要娶劉茵,但想到養(yǎng)父母對自己的恩情,就算不嫁她,他也是要照顧這個meimei一輩子的…… 但之前,他覺得,那怕娶劉茵也無所謂,畢竟娶誰都是娶,沒有感情,只是大家都娶妻生,他也常做罷了…… 可如今,再想到這個,他的心里卻發(fā)堵,腦子里出現(xiàn)的人,卻是躺在床上的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水卿卿。 眸光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懷里的昀兒,無名心里涌上了一絲難得的幸福溫馨感,喃喃道:“是啊,有個這樣的孩子,確實很好!” 聞言,劉茵心里一片狂喜,雙頰越發(fā)的紅了,激動得顫聲道:“無名大哥……我們什么時候離開京城,去你想去的地方……” 劉茵知道,只有愿意離開京城,就表示無名愿意放下仇恨,去做其他事情了。 而這些事情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 無名心里一怔,想到水卿卿的病情,悶聲道:“我朋友的事情還未完全辦妥,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若是你們不想再呆在這里,可以先離開京城,等我辦完事,再去找你們……” 劉茵那里舍得與他分開,連忙道:“不,我們就在這里陪你一起,要離開也一起離開?!?/br> 無名將孩子交回到劉茵手里,道:“只怕昀兒還要多辛苦你繼續(xù)照料,我先回去了?!?/br> 等無名再次出門來,外面的黑衣人都離開了,劉家大哥迎上來,悶聲道:“公子,你也不要怪他們,實在是……這些年他們都是跟著你,聽你的指令,如今你陡然讓他們都離開你,雖然都給他們安排了各種生計,可他們從來都只懂打打殺殺,突然讓他們收起刀劍,去管理鋪子賺錢,著實讓他們不適應。所以……” 無名知道劉荊說得有道理,不由重重嘆息一聲,沉聲道:“如此,就讓他們留下吧,剛巧我有些事需要你們幫忙去查。” 聞言,劉荊喜上眉梢,連忙恭敬道:“公子請吩咐?!?/br> 無名沉聲道:“我要你們?nèi)ゲ榍逄t(yī)院院首王中仁,所有貪贓枉法的罪行,每一筆都要查清楚,特別是他全權(quán)接管太醫(yī)院藥材采買后的每一筆進帳出帳、以及家人日常的行徑,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無名知道,陳皇后在深宮,勢力強大,以自己的能力,根本觸及不到她,想從她身上查出陷害水卿卿的證據(jù),根本不可能。 所以,這一切都要從她的幫兇,王中仁身上下手。 劉荊眉頭都未眨一下,歡喜的應下。 離開朱雀巷時,無名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自己,心里一寒,加快身子躲進了一旁的鋪子里,甩開了后面跟蹤的人。 等跟蹤他的人過去,他從鋪子里出來,冷冷的看著那人身上的服飾,心里越發(fā)的冰寒。 那服飾,他自是認得的,正是三皇子府上侍衛(wèi)的服飾。 李宥讓人跟蹤他,是對他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還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查水卿卿是否被陷害之事? 然而,不論是那樣,無名都不能讓李宥知道。 按著之前,他必定會將跟蹤他的人殺了滅口,但此人是三皇子的人,無名卻無法對他下手。 畢竟,三皇子是他的前主子,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與他為敵的。 悄悄回到白府,還來不及進到正院,就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男鷩W聲,無名心里一驚,連忙進去,才發(fā)現(xiàn)是楊氏身邊的金嬤嬤和采絹,帶著府里的下人,要將水卿卿從正院趕出去。 無名進去時,金嬤嬤與采絹正指揮著下人,將水卿卿的東西往外扔。 采絹沒有發(fā)現(xiàn)無名進來,一面讓下人將水卿卿的東西扔出去,一面對拼命阻攔的小喜冷冷嗤笑道:“你攔著也無用,是老爺親自開口要將她趕出去住的——你也知道,今日三小姐與三殿下正式訂下親事了,往后啊,三殿下必定會常常來府里看望三小姐,若是讓三殿下再在這府里撞見你家小姐……這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但影響三殿下的心情,也影響咱們白府的臉面,所以,老爺決定將她趕到東街的那座舊屋里住——那里清靜,最適合你家小姐養(yǎng)病了?!?/br> 原來,在今日,白府三小姐白凌萱,終是如愿與三皇子李宥定下了親事。 而楊氏一直耿耿于懷記著,當初被水卿卿趕出西院的恨事,所以,見一切事情都定下來,趁著今日的喜事,故意說水卿卿住在正院里,會讓來府上的三殿下難堪,要讓水卿卿搬到白府外面去住。 自從水卿卿成為‘癡傻’之人后,白浩清徹底對她失望了,也不想再在府里看到她,省得煩心,所以點頭同意的楊氏的建議,讓她去安排。 如此,楊氏就將水卿卿安排住進了東街的那座白家舊屋。 白家東街的舊屋,是白家發(fā)跡前的舊宅,破舊狹小,經(jīng)過這么多年,根本不能住人了。 楊氏此舉,就是想趁機將水卿卿趕出白府,最好最后能病死街頭才好…… 小喜自是明白,若是今日水卿卿被趕出白府,以后就休想再進白府一步,而如今她成了這個樣子,卻是讓她以后如何生存下去? 小喜死死攔在床前,不讓丫鬟仆人去攔床上怔怔呆愣著的水卿卿,失聲道:“夫人之前說了,這間正院是夫人的,說好了讓郡主住的,你們不能趕郡主走……” 此言一出,采絹微微一愣,卻是回不出話來了。 金嬤嬤在一旁見了,冷冷笑道:“這間院子是夫人的不假,但這整個白府都是老爺?shù)?,有本事,你們將這院子連根搬走,我們并不攔著?!?/br> 面對金嬤嬤強詞奪理的話,小喜氣得說不出話來,正要再開口,見到了進屋來的無名,不由像找到救星般對無名道:“她們要將小姐趕走,你快攔住她們?!?/br> 見到無名陡然出現(xiàn),采絹與金嬤嬤不由自主的想到上次在西院,他一出手就打飛白俊杰的事來,知道他身手十分了得,所以,不由自主的退開兩步,離他遠些,面容也不由露出懼色來。 無名眸光冰冷的從她們臉上劃過,徑直來到床邊,看了看水卿卿,對小喜開口道:“郡主也并不想留在這里,與這些冷血無情的人呆在一處——好好幫郡主收拾東西,我?guī)銈冏摺!?/br> 聽了無名的話,小喜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卻是依無名之言,開始幫水卿卿收拾東西。 東西收拾好后,無名領著小喜,扶著水卿卿,主仆三人正要離開,院門外卻是走進一群人來,為首之人,正是白凌薇。 自從白浩清原諒、并對楊氏復寵后,在侯府備受冷落的白凌薇,這些日子又回白府住著,就是想找機會欺凌水卿卿。 如今聽說她要被趕出白府去,她如何肯放過看她笑話的好機會。 閃身一攔,白凌薇將身子攔在了院門中間,擋住了主仆三人的去路。 彼時,小喜正扶著水卿卿慢慢往外走著,見道路被白凌薇所攔,不由警惕的看她,道:“二小姐想做什么?” 白凌薇勾唇冷冷一笑,眸光從水卿卿懵懂又茫然的臉上劃面,心里無比的舒坦痛快,嫵媚得意笑道:“別緊張,我不過是來送jiejie一場——想當初,jiejie進府時多么的風光無限啊,沒想到如今成了這般可憐的樣子。聽說,連自己是誰都不識得了,嘖嘖,真是可憐!” 本來正院外面就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下人,之前只聽說了大小姐成了癡傻兒,卻沒有幾個真正見過大小姐變癡傻后的樣子,所以,一個個都好奇,想看看當初那個氣勢凌厲,連老爺都不怕、膽敢當面斥責的大小姐,到底成了什么傻樣子? 大家心里好奇,又不敢靠得太近直白的打量,只敢躲在遠處遠遠的瞧著,如今見二小姐白凌薇公然出來嘲笑大小姐,一個個頓時趁機,都圍攏上來,將正院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人人眼睛都好奇的看向了中間一臉茫然無措的水卿卿。 小喜慌亂將水卿卿擋在了身后,白著臉道:“二小姐人也看了,還請讓開……” “主子說話,何是輪到你一個賤婢插嘴?!” 白凌薇眸光冰冷的睥著小喜,想到之前在侯府,梅子衿就破例的將她收進了四宜院做丫鬟,心里本就嫉恨,如今見她膽敢當著白府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讓開,當即黑了臉,揚起戴著金指環(huán)的右手,反手一記耳光朝小喜光潔的小臉上重重扇去,陰險的想就籍劃花小喜的臉,毀了她的容貌,讓她以后想再回梅子衿身邊當差的機會都沒有。 心思單純的小喜,那里知道白凌薇心里的陰狠,眼看巴掌朝自己臉上打來,躲都不敢躲。因為,白凌薇是主子,她只是一個奴婢,打罵皆只能受著,連躲的資格都沒有。 眼看白凌薇的巴掌就要落到小喜的臉上,身后的無名正要出手,可有人卻快他一步。 一直呆呆傻傻站在小喜身后的水卿卿,突然上前,用力一推,將毫無防備的白凌薇,推得重重跌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時間,眾人都傻了眼了,連白凌薇自己都震住了,不敢相信的盯著水卿卿,不明白,明明成了傻子的她,怎么還會突然對自己動手了。 眾目睽睽之中,水卿卿傻愣愣的笑道:“你上次推倒我,今日我推倒你,下次再讓你推我,很好玩啊……” 聞言,眾人都抿嘴偷偷笑了起來——原來,這個大小姐真的傻到家了。 夏蟬扶著白凌薇從地上起身,白凌薇眸光如毒蛇般的死死盯著水卿卿,心里有異樣閃過,總感覺,她剛才那一推并不是無意,她似乎不是真傻…… 可眼下,人人都知道水卿卿是個傻子,若是自己與她太過計較,反而要被大家說她小心眼了。 水卿卿剛才這一推,力氣很大,白凌薇又是摔在石板地上,所以,現(xiàn)在全身都痛著。 她咬牙忍著痛,眸光寒芒一閃,冷冷道:“jiejie可還記得,上次你趕我母親去西院時,連包裹都不放過,要一一檢查。如今jiejie要離開白府了,帶走這么幾大包裹東西,可別是悄悄挾帶了不屬于你的東西走了——來人,將大小姐的包裹打打仔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