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換到了禾嘉澤與李東碩坐著的那張沙發(fā)上，三人并排坐著，姿勢規(guī)矩，叫邵弦看著忍不住想去找塊黑板來給他們講課。

    邵弦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向禾嘉澤開口，最終，拍了拍身邊同事的肩膀，道：“還是你來吧。”

    白羽皺起眉頭：“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讓我們聽的？”

    邵弦：“不是不方便，就怕你們聽了難受，晚上睡不著覺……明天還有課呢吧？天冷了本身也就不好起床，大晚上的再失個眠，那不就……”

    禾嘉澤打斷她的話：“請你務(wù)必直白的把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我們?！比缓筠D(zhuǎn)過頭對白羽道：“明天一起不去上課，我看挺好的?！?/br>
    邵弦的同事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正襟危坐，低頭看了眼翻開的黑皮本，輕咳一聲道：“那……小邵前陣子也和你說了，你男友被人在廢棄工廠里槍殺的事，兇手我們已經(jīng)抓到了，你應(yīng)該是不認識他，但他是受人指使，也供出了這件事背后的主謀……”他視線掃過三人，話就停在了這里，一時半會兒沒有后續(xù)，像是在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做心理準(zhǔn)備。

    李東碩不知道是不是對答案有所預(yù)感，在對方停歇的空檔間，開口轉(zhuǎn)變了話題中心：“你們這次來有沒有什么想問的？要不先問完了再和我們說吧?！?/br>
    邵弦身體向前傾，兩條手臂放在膝蓋上，腿并未并攏，她抿了抿嘴，點頭：“那也行吧，不過接下來要問的，也都和這件事有關(guān)?！?/br>
    第74章 主謀

    禾嘉澤配合的擺出傾聽的姿態(tài), 他沒什么想說的, 李東碩倍受刺激, 他會把該說的話全部說上一遍，不需要禾嘉澤來多嘴。

    邵弦又拿出了一張給禾嘉澤看過的照片，那時禾嘉澤沒認出照片里的人是誰, 她道：“小禾曾經(jīng)出國游玩時，在去機場的路上險些遭遇車禍，這就是當(dāng)時駕駛那輛小貨車的司機，他是外地人，但已經(jīng)在中京呆了兩年之久，且一直處于無業(yè)狀態(tài)，你們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

    中京的消費水平較高，一個在無腳落跟的無業(yè)游民是很難在中京生活那么久的, 除非是有別人不知道的經(jīng)濟來源支撐。

    禾嘉澤的回答還是如同上次一樣，李東碩也沒見過這人, 白羽拿著照片看了許久，眉頭皺緊的程度足以夾死一只蒼蠅。

    白羽抬起手, 拇指輕蹭著下巴：“我不認識這個人，但我有印象, 在哪里見到過他。”他放下照片, 看向邵弦：“如果能親眼見一見這個人, 說不定我能想起來。”

    邵弦的同事手肘杵在沙發(fā)扶手上, 手中的筆桿抵在鼻梁一側(cè), 他搖搖頭：“很可惜, 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不僅如此……”他從隨身攜帶的牛皮挎包中又掏出了十幾張不同的人的照片，丟到了茶幾上：“這些都是受害者，其中有些同時擔(dān)任從犯的角色?！?/br>
    禾嘉澤是坐在中間的，他伸手將茶幾上的那一小沓照片拿到手中，李東碩與白羽湊上前來與他一同過目。

    一一看過那些張照片，禾嘉澤很肯定，除了葉建安之外，他不認識這些照片上的其他人，也沒有任何在哪里見到過的印象。

    李東碩卻驀地伸出手抽走了其中一張照片，但并沒有說話，只是就放在眼下呆呆的看著，似乎是正在努力回想。

    邵弦看向禾嘉澤，再次向他確認：“所以任允明這個人和你是發(fā)小關(guān)系，但在事發(fā)之前，有過與你告白，并上門刺激你其中一任男友的行為，是嗎？”

    禾嘉澤點頭：“對?！碑?dāng)初連錄音都交給邵弦了。

    邵弦的同事道：“你們再好好想想，這可是牽連了許多條人命的重大案件，專案組成立到現(xiàn)在總算是有點進展了，如果能再提供我們一些信息，這案子很快就能結(jié)了。”

    即便現(xiàn)在有人來把禾嘉澤架到火堆上去逼問，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我的確……沒有什么好說的，那些人總不會是跟我有關(guān)系才被殺的吧？”

    邵弦擺手，呼出一口氣，道：“現(xiàn)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幕后的那個人是任允明，可是我們的證據(jù)不足以給他定罪，拘留也只是暫時的，他請了一個很難纏的律師，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很可能先前的工作都會付諸東流?！?/br>
    李東碩想了那么久，腦袋終于靈光了一回，他一手拍在了沙發(fā)面上，引來他人的注視，揚起手中的照片道：“這個人，好像是在國外幫任允明做事的?！?/br>
    禾嘉澤斜睨向他手中的照片，仍舊沒有半點兒印象。

    邵弦的同事立刻來了精神，將筆尖放在了本子上，問道：“請詳細說一下?！?/br>
    李東碩：“他剛?cè)饽嵌螘r間，我……我有些不適應(yīng)身邊忽然少了個朋友的感覺，就偶爾會給他發(fā)視頻請求，大部分都被他拒絕了?！彼贿吇貞浧甬?dāng)時的情況，一邊道：“但有一次他像是失誤cao作，接通了我的視頻，不過好像他那邊聽不到我的聲音，也沒有注意視頻打開了，我見他和這個人在商量什么重要的商業(yè)機密一樣，就主動掛斷了，不過掛斷之前我截了個圖準(zhǔn)備發(fā)群里打趣他的，不過之后就忘記發(fā)了?！?/br>
    邵弦欣喜的與同事相視一眼，滿懷期待的文：“那截圖還在嗎？是兩人同框的嗎？”

    李東碩：“在，是兩人同框，我沒有清理視頻截圖的習(xí)慣，連和狍子在初中的視頻錄像都還留著呢?！?/br>
    禾嘉澤又重新拿起那些照片，仔仔細細的過目一遍，他挑出一張少年的照片：“嘶——這個該不會是任家公司的那個陳股東的兒子吧？小時候好像見過，叫陳湛什么來著，之后聽說他出了場車禍，被送到國外救治一直沒醒，也就沒見過了，陳股東人呢？”他又看了下，沒有陳股東的照片夾在里面。

    邵弦：“陳股東？看樣子我們是漏了一個人，這樣也就解決了為什么其中一些案子找不到兇手了?！彼屏送聝上?，“你讓他們現(xiàn)在馬上就去查任家名下公司所有以及歷任股東?！?/br>
    男警嗯了一聲，將最后一個字寫完后，放下本子，拿起手機走向陽臺。

    陽臺的推拉門本關(guān)上，屋內(nèi)的人也聽不到他在陽臺上講了些什么。

    邵弦又看向禾嘉澤，對他道：“照片上的這個人是其中一個受害者，死在國內(nèi)一所私人醫(yī)院里，我們在那家醫(yī)院里找不到關(guān)于他的檔案，更奇怪的是，連資料庫里都查不到能夠和死者核對上的檔案信息?！?/br>
    禾嘉澤：“我記得他是在上小學(xué)的時候出的車禍吧，八年前的事了？我不覺得那個時候任允明會有能力去創(chuàng)造一起車禍?！?/br>
    邵弦搖頭道：“車禍當(dāng)然與他無關(guān)，但把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國外轉(zhuǎn)到國內(nèi)私人醫(yī)院是今年的事情，就在任允明回國不久后?！?/br>
    在邵弦與他的同事離開之前，直接向他們挑明了禾嘉澤男友被槍殺一事的幕后主使就是任允明，只不過他現(xiàn)在拒不承認。

    李東碩原本今天是來上門送瓜，卻被迫吃了這么一口驚天大瓜，撐到十二點沒回過神。

    禾嘉澤：“你們在我這坐到這么晚，還不給我弄點兒夜宵，有點說不過去了?！?/br>
    白羽掏出手機給點了個外賣。

    李東碩唉聲嘆氣的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道：“你們吃吧，我不吃了。”

    連警察都找上門來，李東碩就是想找借口給自己洗腦這只是場誤會也不行，這是他們不得不相信的事實，他不知道是在向誰發(fā)問：“任允明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白羽：“他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就覺得看見他就別扭?！?/br>
    結(jié)果等到夜宵送上門時，剛剛說了‘你們吃吧，我不吃了’這句話的人，吃的比誰都多。

    李東碩紅著眼睛往嘴里塞炒面，塞滿了食物的嘴巴，說出含糊不清的問話：“狍子…唔…的兩個男朋友……的死，真的嗯……和任允明有關(guān)嗎？”

    白羽嫌棄的睨了他一眼：“把你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了再講話。”

    禾嘉澤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那條蛇精要是不想死，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別說槍殺了，就是拿炮轟都不一定有用。

    本以為槍殺一事的兇手就是個演戲的道具，現(xiàn)在看來，也可能是烏斐瞌睡來了，恰巧碰見有人給他遞枕頭？

    “可能是？可能不是？”他不怎么確定的說著，接著放棄了繼續(xù)思考這個問題，“我怎么知道，我又沒在現(xiàn)場?！?/br>
    說完，他開始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手機。

    自他從寵物店離開起，聶尋就給他發(fā)了不少消息，直到兩名警察走后，他拿出手機玩時才發(fā)現(xiàn)。

    李東碩：“你也太冷漠了，一方和你是曾經(jīng)的竹馬，一方是你的戀人，你哪一個都不關(guān)心啊？”

    禾嘉澤頭也不抬一下的道：“我很關(guān)心我的戀人啊，我在和他聊天呢。”

    “你的戀人……不是應(yīng)該在認識的第一天就和你同居才對嗎？”白羽神色復(fù)雜的看向緊閉的臥室門，“那里面有人嗎？”

    禾嘉澤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隨便的人嗎？”

    李東碩與白羽異口同聲道：“是?！?/br>
    他們的回應(yīng)迅速，快之又快，且十分堅定，沒有一絲半點的猶豫，讓禾嘉澤有些不舒服。

    但他仔細一想，他這兩年內(nèi)交往的帥逼可能比別人一輩子交往的都要多，大部分也的確是剛認識沒多久就住進了他的家里。

    最主要的是，他每一任男友都是世間難尋、獨一無二的大美人，嘗遍了別人想勾搭都勾搭不上的各色鮮rou，想想就覺得爽。

    禾嘉澤美滋滋的點頭，大方承認：“以后我還會更隨便的?！?/br>
    如果那條蠢蛇能學(xué)學(xué)色誘術(shù)，他就可以左擁右抱羨煞旁人。

    白羽：“禾二頂著一張被嫖的臉，嫖了那么多人?！?/br>
    禾嘉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怎么了？”

    李東碩抬手揪了一把：“像會騙錢的小白臉?！?/br>
    聶尋在禾嘉澤離開不久，便趕走了店里所有的客人，關(guān)門，熄燈。

    他在無人的店里說道：“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提前下班。”

    玻璃格中的小怪物們通過隱匿在背板上的小扇門，它們在暗中交頭接耳，嘰里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

    聶尋上了二樓，關(guān)上房門掏出手機，方才向禾嘉澤發(fā)出的消息沒有得到回復(fù)，他沒有熄滅手機的屏幕，將手機放到地上。

    沒過一會兒聶尋的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屋子里多出了一條大蛇，它的腦袋抵在地面，兩只眼睛頂著那一小小的手機的屏幕。

    鬼差拎著藥箱走進來，用不著調(diào)的語氣道：“搓澡了，大爺您翻個身呀?！?/br>
    聶尋：“這些傷口什么時候能快點好？還有我頭上的角?！甭牶碳螡稍捴械囊馑?，他好像特別中意自己這對角。

    鬼差道：“最快的方法就是您當(dāng)初不要把自己的鱗片撕下來，再來就是您趕緊養(yǎng)足靈力，自己恢復(fù)?！?/br>
    鬼差帶來的藥最多只能做到止血，卻不能使得它皮下的傷口愈合。

    第75章 想念

    聽禾嘉澤描述著他想要的蛇的樣貌時, 聶尋心動了，幾乎想要當(dāng)場答應(yīng)他。

    可他現(xiàn)在很煩惱, 要是禾嘉澤收到坑坑洼洼的自己, 不喜歡怎么辦？即便他很想快點被領(lǐng)回家，也不得不再等上一段時間。

    另外一說，聽禾嘉澤把自己的本體稱作蛇的時候, 聶尋感覺自己被罵了, 就像人類被比喻成一頭豬時類似的心情。

    前段時間僅靠自然脫落的鱗片和蛻下的皮不夠做假尸體, 它沒辦法只好摳自己身上的鱗片，但的爪子又夠不著自己背后，所以只能摳肚皮上的鱗片。

    鬼差上完藥, 拍拍手，吆喝道：“行嘞，您可別再摳了，明早我再來取您的主子的早飯?！?/br>
    至始至終, 聶尋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板上那只手機屏幕上, 連鬼差何時離開的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他等到快要睡著時，禾嘉澤終于回了他的消息。

    送走了白羽與李東碩, 禾嘉澤洗漱一番, 躺到床上捧著手機和聶尋聊天，盯著手機久了, 眼睛都有些酸澀, 長久下去怕不是得近視。

    聶尋問了他為什么這么久才回消息, 禾嘉澤便將警察來的事，以及任允明買兇殺人、深陷數(shù)起命案的事告訴了他，也好問問他的看法。

    聶尋完美演繹了什么樣初入社會不經(jīng)世事的小老板，一句話后一定要配一個表情。

    尋：還好你沒有事，這種事太可怕了[瑟瑟發(fā)抖.jpg]

    青禾：聽到警察說這些的時候，我也沒有很驚訝，不過你覺得他jiejie的死，也是出自他手嗎？

    尋：嗯，有可能哦[背手手.jpg]

    青禾：表情包是從哪來的？你經(jīng)常和女生聊天？

    尋：給我發(fā)這些表情包的都是男生啊，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就順手存下來了。[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xiàn).jpg]

    禾嘉澤仔細想了一下，這些看似gay里gay氣的表情，好像經(jīng)常在直男的表情包里出現(xiàn)，李東碩也經(jīng)常會發(fā)。

    睡前，聶尋發(fā)來晚安，又反復(fù)確定禾嘉澤有沒有睡。

    第二天一早醒來，禾嘉澤拿起手機，恰好聶尋在這時發(fā)來一句問候。

    尋：你昨天睡得好嗎？早餐一定要吃飽才行。[卷福給你比個螃蟹.jpg]

    禾嘉澤回復(fù)了一個好，心想著早餐還不是你做了讓人送來的，可憐陳三好好一屆優(yōu)秀陰界捉鬼天師，硬是被逼成了外賣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