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竹站在禾嘉澤躺著的沙發(fā)前沉思了一會兒，然后俯下身要將他抱起來，禾嘉澤陡然睜開眼，直勾勾的看著江以竹。

    江以竹不敢動，維持著這個彎身的姿勢站在沙發(fā)邊上，半晌后，禾嘉澤忽然蹦出一個字：“蛇?！?/br>
    “沒有蛇?！崩浜鬼樦灾竦膫?cè)臉流淌下來。

    禾嘉澤將舉起的雙手貼在江以竹的身上，不老實的摸來摸去，眼神中飽含困惑，最后停在江以竹的衣角處，雙手抓著他的衣服底邊一下掀起來：“我的……蛇藏在哪兒了？抓起來，泡酒?！?/br>
    江以竹被一口氣嗆到，猛然咳嗽幾聲，然后僵硬著臉把他的手拿開。

    第11章 燒好了

    周六禾嘉澤沒有訂鬧鐘，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這也是他們昨夜敢浪到深夜的原因?？梢挥X醒來后，禾嘉澤發(fā)現(xiàn)有點不大對勁，很明顯，他現(xiàn)在所在的這間屋子不是他的臥室，看樣子更像是酒店。

    他保持著半坐起身的姿勢許久，動作僵硬的轉(zhuǎn)頭，看向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椅子上的衣物。

    禾嘉澤清醒的時候不會把脫下來的衣服疊整齊放好，喝醉后就更不可能了。他完全搞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躺在酒店房間里，又是誰脫了他的衣服，

    李東碩被禾嘉澤一個電話吵醒時，頭還因為醉宿的關(guān)系陣陣作痛，拿著電話有氣無力的說：“啥事啊？”

    禾嘉澤接下來的話讓他驟然清醒，禾嘉澤說：“你們昨天為什么把我送到酒店啊。”

    李東碩一頭霧水：“酒店？沒有啊，我們把你送到家門口才走的?！?/br>
    禾嘉澤道：“那我怎么會睡到酒店里，還有人把我衣服脫了疊好放在旁邊?！?/br>
    李東碩說：“這么刺激的嗎？”

    禾嘉澤：“是不是我昨天喝得不知道怎么開門了，自己跑到酒店來的。”

    “然后叫了客房脫衣服務(wù)？”李東碩接了一句，然后反駁道：“不可能，我跟小黑蛋看著你開門進(jìn)屋的?！?/br>
    這通電話掛斷后，禾嘉澤更加摸不著頭腦，既然李東碩和白羽都看見他進(jìn)門了，家里又有江以竹，沒道理會放著他亂跑。

    禾嘉澤下了床，單手穿衣服，另一只手正撥通江以竹的電話，他歪著頭將手機(jī)夾在肩膀與側(cè)臉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禾嘉澤開始有些慌了，穿好衣服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往家里趕。

    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但禾嘉澤卻有種身墜冰窟的錯覺，好在這家酒店離他住的公寓并不遠(yuǎn)，他一路抄近路往回跑，來回要不了十分鐘。

    在路過一條小道時，禾嘉澤的腳步不自覺慢下來，他腦海中隱隱約約閃現(xiàn)過一些畫面，他被江以竹背在背上，從暗黃的路燈下路過，就在這條胡同路上。

    禾嘉澤下意識的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那老舊的燈泡，是這家住戶自己裝在門外照明用的。

    可江以竹大半夜的把他背到酒店做什么，脫完衣服人還走了，沒道理啊。

    禾嘉澤抱著滿腦子的疑惑趕回了公寓樓，剛踏進(jìn)大廳想要上樓，就被管理員給叫住：“誒誒，你沒事啊？”

    禾嘉澤：“我？”

    管理員從值班室里出來，走到禾嘉澤面前說：“原來你不在屋里啊，你不知道嗎？昨天晚上半夜你家里著火了，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完了，里面有個人沒能救出來，還好火勢沒有擴(kuò)散到其他住戶家里?！?/br>
    禾嘉澤睜大眼睛：“什么？”

    管理員道：“雖然是萬幸，不過也挺奇怪的，都燒成那樣了竟然都沒擴(kuò)散，我今早聽說的時候還以為是你在……”

    禾嘉澤來不及聽他接下來要說些什么，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樓梯間往樓上沖。

    公寓的房門敞開著，門框扭曲，一眼望進(jìn)玄關(guān)，從墻壁到天花板都是焦黑的，屋內(nèi)是一片狼藉，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

    禾嘉澤沒有走入公寓一探究竟，說來奇怪，他心里的詫異與驚訝竟然大過難過，許是對這種事已經(jīng)麻木了。

    大概是公寓管理員通知了警察，禾嘉澤站在公寓前發(fā)了會兒呆的功夫就被隨后趕到的兩名民警帶回去做了詢問筆錄。

    禾嘉澤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一問一答的結(jié)束了詢問。

    他走出去時，迎面走來一個精神奕奕的女警，見到禾嘉澤后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向他道：“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嗎？”

    禾嘉澤搖搖頭沒有說話。

    女警說：“上次你的詢問筆錄是我來做的，昨晚出事的是你朋友？”

    禾嘉澤嘆了口氣，嗯了一聲說：“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去喝酒到那么晚回去，大概也不會發(fā)生這事?！?/br>
    女警道：“你昨晚不是不在公寓嗎？”

    禾嘉澤第二次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同學(xué)說他們把我送進(jìn)屋才離開的，但是我醒來的時候人是在酒店?！?/br>
    女警唏噓說：“你那房子風(fēng)水不好吧，嗯咳……”她忽然清咳一聲，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才接著說，“其實我這個人還是有點信這些東西的，火災(zāi)原因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很清楚了，是事故起火，你也別難過了，想開一點，以后日子還長著呢?！?/br>
    禾嘉澤點頭道了聲謝，對方請他喝了一罐冰可樂，聽完禾嘉澤的遭遇，唏噓不已，又對他說：“這是第三個了啊，早點習(xí)慣，以后要談的戀愛還多著呢?！?/br>
    禾嘉澤：“……”這是他聽過的最讓人想哭的安慰。

    離開警局后，禾嘉澤順路買了個好看的小罐子，又跑回公寓里去扒拉了一點兒灰。

    先前和那名警察閑聊的時候，聽她說119去的時候屋里的人都快燒沒了，這事兒太奇怪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燒成這樣，得多高的溫度才能把人燒成灰，除了火葬場以外，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而且墻壁、地板與天花板也只是表面被燒焦，按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場火有自己的意識，刻意差別對待。

    屋里的家具也都全成了灰燼，禾嘉澤聽那警察說人大概是在客房床上沒的，就跑去客房鏟灰。

    他捧著小瓷罐跑去白事店，先前嚴(yán)霽與薛遲的喪事也都是禾嘉澤跑來這家店安排的，他這次人還沒邁進(jìn)店門檻，店主就認(rèn)出他來了。

    店主人三十歲出頭，叫齊靈，打眼一看是個陰沉又嚴(yán)肅的人，一開口就串味了：“禾二少，你是故意來照顧我生意的嗎？又要婚喪一條龍？”

    禾嘉澤點點頭：“嗯?！?/br>
    齊靈道：“這要換成活人，你都已經(jīng)第二次犯重婚罪了?！?/br>
    禾嘉澤遞出那只小罐子：“火葬場就不用去了，人已經(jīng)燒好了，直接辦葬禮吧?！?/br>
    齊靈：“……”？？？

    料理完江以竹的后事，讓禾嘉澤花光了余額里幾乎所有的錢，他已經(jīng)被家里斷糧很久了，再過幾天大概連住酒店的錢都要掏不起了。禾嘉澤漫無目的的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不怎么想回家，想必現(xiàn)在家里人應(yīng)該也都知道了這件事。

    他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松懈下來后才感覺到饑腸轆轆，胃部隱隱有些痛。

    早上那間房還沒退，好像頭天晚上交的錢夠他住上一陣子了，他隨便在外面吃了點東西后就回到了酒店。

    如他所料一般，他剛回到酒店沒多久，就接到了家人電話的輪番轟炸，全都是來催禾嘉澤回家的，禾嘉澤拒絕了后掛斷電話，緊接著就會又換一個人打電話過來。

    手機(jī)終于安靜下來，隔了一會兒，禾嘉澤收到禾致修發(fā)來的一條短信：不想回家，也別再外面瞎晃悠，哥在明池那邊有個房子空著沒人住，門鎖密碼是651446，我已經(jīng)勸過爸媽了，讓他們放你一個人冷靜一段時間，沒錢的話就跟我說，爸那邊你你服個軟就行了，就算你不回來，也不會真的狠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受苦挨餓。

    直到在此之前，禾嘉澤都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感覺，他這一天過的恍如一場夢，被告知了江以竹的死亡后，按部就班的去做一些事情，在看完這條短信后，他卻開始鼻酸起來。

    禾嘉澤環(huán)視他所在的陌生房間，忽然間的意識到……沒有了，他們曾經(jīng)與自己一同生活過的公寓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毀的干干凈凈，燒成了灰，沒有留下半點可以作為留念的東西，就像是被從他的生命中抹去了存在過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禾嘉澤：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再吃一頓燒烤。

    死亡原因公布——因為澤澤太愛吃燒烤，所以江天師死的時候也要帶點燒烤特色。

    第12章 鬼敲墻

    禾嘉澤沒有拒絕大哥的好意，搬進(jìn)了那棟房子中，雖然以前的住處里的東西全都?xì)Я?，但能從手機(jī)中找到以前在那所公寓中和前任們的合照。

    在征求了禾致修的同意后，禾嘉澤打算將這個房子照著照片里的樣子改一改，他原本沒打算做太多改動，但禾致修在接到他的電話當(dāng)天，就派了一支家裝團(tuán)隊上門。

    他們保證可以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把屋子的格局與陳設(shè)改造成禾嘉澤想要的樣子，完美還原根據(jù)幾張照片拼湊出來的公寓模樣。

    禾嘉澤早上出門時他們會上門工作，趁著禾嘉澤在校的時間，將房間一一改裝，最后兩天要做改動的房間就是臥室，禾嘉澤便先住到了隔壁已經(jīng)改好的客房中。

    消停了一段時間的章霏與段清舒再次開始躁動不安，在此之前，禾嘉澤還真不知道同校生中竟然會有這么多人關(guān)注自己。

    嚴(yán)霽與薛遲的死被全校人知道還情有可原，可江以竹并不是中京大學(xué)的學(xué)生，甚至可以說，除了禾嘉澤男友的這個身份外，他跟中京大學(xué)再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即便如此，江以竹的死還是在學(xué)生之間傳的沸沸揚揚。

    已經(jīng)有大多數(shù)人開始相信禾嘉澤是真的克夫了。

    白羽疑惑：“章霏和段清舒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氣繼續(xù)在學(xué)校舞？我聽說章霏、段清舒這兩人，和她們的姐妹團(tuán)，前陣子都抱團(tuán)縮在宿舍不敢出門，這兩天膽子又肥了?！?/br>
    李東碩嗦完了面條，嘿笑一聲，道：“章霏是罰得輕了，段清舒大概是因為到嘴的鴨子飛了，心里不平衡，徹底記恨上狍子了?！?/br>
    禾嘉澤：“自己憑本事作沒的保研資格，記恨我有什么用。”

    李東碩從兜里掏出一團(tuán)紙，抹了抹嘴，然后說：“還有個說法，我是聽別人說的啊，前段時間章霏和段清舒像中邪了一樣，天天喊著有鬼，前不久才恢復(fù)正常。”

    禾嘉澤道：“我也撞過?！?/br>
    李東碩說：“那說不定你跟她們兩個談得來哈。”他端起杯子，咽了一口水，繼續(xù)講起來：“但是她們得知江天師的死訊后，天天在那里說江天師是自作孽不可活，拿下三濫的手段害她們，遭報應(yīng)了，還說要當(dāng)面謝謝禾狍子克死了江天師?！?/br>
    白羽罵了句：“草，這倆狗兒子是記吃不記打啊?！?/br>
    李東碩道：“這個謠言很有說法了，我們狍子要報復(fù)她們哪用請什么天師做法，回家在爸爸mama面前哭一頓就行了?！?/br>
    禾嘉澤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我家人都是合法公民，你別亂說話?！?/br>
    當(dāng)天夜里，禾嘉澤回到新家時，裝修團(tuán)隊已經(jīng)走了，最后一個臥室的改裝工作也完成，這房子內(nèi)部可以說與他先前住的公寓高達(dá)百分之九十的相似。禾嘉澤覺得自己也是找虐心理過于嚴(yán)重，明明呆在這么一個環(huán)境里，更容易被回憶渲染傷感。

    禾嘉澤躺在床上，雙手舉著手機(jī)編輯短信：我這幾天按時吃飯，睡覺也還好，就有有點想你了。

    他輸入完最后一個字，選擇了群發(fā)三個人。禾嘉澤回想起來齊靈的話，愿天堂沒有重婚罪，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被關(guān)上幾年。

    禾嘉澤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也佩服自己異于常人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他關(guān)上床頭疼，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覺，就在這時，衣柜里傳來了‘咚咚’的聲音。

    一聲一聲清脆的敲擊聲入耳，也像是打在他的心臟上，讓縮在被窩里的禾嘉澤不寒而栗。

    他是十點關(guān)上的燈，緩慢又有序的敲打聲一直持續(xù)了很久，忽然間戛然而止，房間里頓時靜的可怕，禾嘉澤整個人縮在被窩里，點亮手機(jī)屏幕看了眼時間，再過一分鐘就是十二點整。

    時間跳動，四個數(shù)字歸為零的那一刻，衣柜里驟然響起更為瘋狂劇烈的捶擊聲，還伴隨著刺耳的尖叫，禾嘉澤披著被子爬起來把臥室的燈打開，小心翼翼的走到衣柜前，哆哆嗦嗦的伸手把衣柜門打開。

    他還沒來得及去添新的衣服，伶仃幾套換洗的休閑裝掛在那里，衣柜里一目了然，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可片刻不停歇的捶打聲與斷斷續(xù)續(xù)的刺耳尖叫還在衣柜中回響，禾嘉澤仔細(xì)聽了一會兒，與其說是從衣柜中傳來，不如說是聲源是在衣柜后的墻壁另一面。

    禾嘉澤完全有理由懷疑他隔壁的住戶正在殺人，他撥通了110，將這一狀況轉(zhuǎn)述給接線員。

    聽他說完后，接線員又簡單明了的問了幾句，禾嘉澤回答：“是的，墻壁像是被人撞響的，還有女人的叫聲，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后，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補(bǔ)充一句，“不是那種叫聲，是很刺耳的尖叫?！?/br>
    說了自己的所在位置后，禾嘉澤掛斷電話等他們派人來處理。臥室的響動令人心里發(fā)毛，禾嘉澤實在無法再繼續(xù)呆下去，披著被子，抱走桌上的筆記本，到客廳里打發(fā)時間。

    他還沒聽完一首歌，門鈴聲便響起，禾嘉澤走去玄關(guān)看了一眼監(jiān)控屏幕，有一點驚訝，在心里感慨著出警迅速，無意中松下一口氣，把房門打開。

    門外站著三名身著黑色制服的警察，他們又向禾嘉澤詢問了一遍事發(fā)經(jīng)過，其中最為年輕的那一位讓禾嘉澤帶他去聽到聲音的臥室去看一看，剩下兩人在了解事情后便開始敲起隔壁的房門。

    隨他一同進(jìn)屋的警察尤其讓人覺得精明干練，一雙鷹眼極為深邃，劍眉星目氣勢凌人，面如冰霜卻又讓人覺得十分親近可靠。

    走去臥室的途中他轉(zhuǎn)頭看向禾嘉澤，問他：“是睡覺的時候被吵醒的嗎？”

    禾嘉澤搖頭說：“剛闔眼還沒睡著呢?！?/br>
    他剛一推開臥室房門，尖叫聲與猛烈的撞擊敲打聲就鉆入兩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