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軼與我對視，片刻低頭笑了。

    “去吧”，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示意可以應付。

    ——

    我恨恨回了房間，迅速換完衣服，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好像聊得還行，有說有笑的，看來低估顧教授了。

    于是又匆匆打理自己，耽誤了點時間，再出去的時候，外面的氛圍已然變了。

    從其樂融融變成哄堂大笑，連我爸都跟著拍腿直樂。

    特像春節(jié)期間可口可樂廣告里團圓的大家庭。

    我慢慢坐下來，看他們笑得太開心了，忍不住滿臉疑惑：“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姐你為什么聽人家講座在下面寫小說??？記者提問問人家有沒有結婚？啊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燦燦彎腰捂著肚子，笑出鵝叫。

    我當時臉色就不好了，敢情是在笑老子才這么開心。

    這料肯定是顧軼抖的了，立馬轉頭怒視：“顧軼？”

    他抿了抿嘴唇，眼睛刻意不看我，沒事人一樣笑意盈盈，悄悄來握我的手。

    “那個，燃燃啊”，終于笑得差不多了，我媽起身，“小顧晚上在家里吃飯，我跟你爸去買菜?！?/br>
    哦嚯，靠出賣我還換了一頓飯，好樣的。

    趁他們回房間穿外套的功夫，我挑眉看向燦燦，“你不去么？”

    “??？”她眼珠一轉：“我…去還是不去…”

    “剛剛不是說要去買零食嗎？”我漫不經(jīng)心地提起，“誒，你這學期掛科的事，舅舅知道嗎？”

    燦燦一愣，嘟嘟囔囔聽不清說了句什么，然后不情不愿地起身，懶洋洋喊了一嗓子，“姑姑，等一下我也去。”

    他們仨一走，家里終于安靜了。

    剛關好門，準備跟顧軼算算剛才的賬，一回身發(fā)現(xiàn)他人在眼前，張開胳膊就要攬過我。

    “誒誒誒”，我手撐在他胸前，“怎么回事，拿我當笑料？”

    他看著我，眼神很真誠，眼角藏笑意：“有點緊張，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顧教授還會緊張啊”，我揶揄。

    “嗯”，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關系人生大事。”

    我突然臉一紅，莫名覺得燥熱，側身溜出岔開話題，“帶你參觀參觀家里。”

    所謂參觀，整個家逛一圈用不上半分鐘。

    我房間現(xiàn)在是跟燦燦兩個人住，剛才趁換衣服的空檔簡單收拾了一下，仍舊挺亂的。

    顧軼倒沒在意，饒有興趣看我書柜上從小到大的照片，聽我給他講拍攝的時間和故事。

    最后他目光停在一張照片上。那時我接手第一個采訪，在準備問題時被同事抓拍。

    “你知道你小表情特別多嗎？”他把照片拿下來給我看。

    照片里我微皺著眉，眼睛看向右邊，筆桿支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狀。

    “還好吧，這就是思考的表情?！?/br>
    他搖搖頭，“講座那次，我看你坐在下面，好像很專注但完全沒在聽，一會失落一會驚喜。你思考的時候，內心戲都寫在臉上了，豐富得很?！?/br>
    咬著嘴唇，聽他接著笑說，“你站起來提問，都不知道問誰。整場講座你目光掃過我不下10次，結果都沒聚焦?！?/br>
    我不知道這些細節(jié)都落在顧軼眼里，頓時涌上一陣甜意，踮起腳去環(huán)他的脖子。

    他順勢把我抱到書桌上，動作利落地吻上來。期間碰掉了筆筒和幾本書，我聽到筆掉了一地，同時聽到自己心跳像煙花炸開。

    不一樣，此時此地，他在我書桌前，這感覺不一樣。

    12歲我趴在這寫作業(yè)，16歲我坐在這想班上哪個男孩子比較帥，22歲我靠在這思考畢業(yè)后是工作還是考研，現(xiàn)在28歲，我和顧軼在這接吻。

    我覺得他終于和我的人生軌跡重合了。

    然后掃興的聲音出現(xiàn)，隨著幾聲拍門，燦燦的嗓門嘹亮，怎么聽怎么覺得是在報信：“姐！我們可回來了！正在開門！”

    第50章 晚餐

    仔細聽，燦燦的喊話伴隨著鑰匙開門的聲音。

    顧軼好像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把我從桌上抱下來，停頓了2秒鐘又急忙彎腰去撿地上的書。

    我還是頭一回看見他慌張的樣子，當時有點呆住，也忘了去幫忙。

    這邊剛起身把書放回桌上，三人團伙進來了，經(jīng)過我房間門口對視上，雙方表情都有點微妙。

    就是那種，都怕尷尬而裝作若無其事的微妙。

    “回來啦，我?guī)麉⒂^一下...房間”，不知道為什么，我雙手下意識摩擦自己的衣側。

    “啊，你們參觀你們的”，我媽把我爸拽走，剩下燦燦往門邊一靠。

    她滿臉jian笑，還拿著一串糖葫蘆邊吃邊說：“感謝我嗎？”

    “謝你什么，該干嘛干嘛去?！?/br>
    燦燦哼了一聲，正要轉身眼神落在地上，突然又來勁了：“筆掉了一地啊，嘖嘖嘖?！?/br>
    我做賊心虛，被說的一愣。剛反應過來想去打她，這丫頭跑了。

    小小年紀整天都在想什么，難怪考試掛科。

    ——

    晚飯從6點吃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10點多了。

    我看著顧軼臉越來越紅，從拘謹客氣到跟我爸稱兄道弟，真是懷疑自己的眼睛。

    他還有這種時候：支著胳膊迷迷糊糊，眼神一直在飄走，話都快講不清楚，還在附和我爸的慷慨發(fā)言，陪著喝酒勸都勸不住。

    都分不清楚他倆是誰把誰灌醉了。

    顧軼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和我媽去收拾客房，這房間長時間閑置，而且朝北，陰冷陰冷的。費了半天勁才把床鋪好，母后出去發(fā)威了：“行了別喝了，都幾點了，你看你把小顧灌的！”

    我爸還在興頭上，嘴里含含糊糊的想繼續(xù)，還是迫于yin威被摻回房間。

    我在顧軼身邊坐下來，看他用手撐著頭，忍不住輕聲問道：“喝多了？”

    他抬起眼定定看我，臉上好像打了腮紅，半晌點點頭：“嗯。”

    又過了一會兒，自己接了句：“沒有?！?/br>
    得，多了。

    “睡覺去吧”，我去拉他，發(fā)現(xiàn)根本拽不動：“快點起來?！?/br>
    顧軼雙手抹了把臉，強行讓自己清醒，低聲問：“有水么？”

    “有，等著?！?/br>
    泡了一杯蜂蜜水給他喝下去，好像又清醒幾分，自己撐著胳膊站起來，“這桌子，這桌子要不要收拾?！?/br>
    “不用你收，趕緊去睡覺。”

    我扶顧軼到房間，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酒味非常重。

    剛關上門，手還沒離開門把手，就被他抱住，是醉了站不住還是怎么的。頓時屏住呼吸，但酒氣好像還是從全身毛孔滲進來。

    我有點撐不住他的重量，就這么深一腳淺一腳往床邊挪動，眼看他就要仰倒，突然一個天旋地轉，顧軼轉腰把我按在床上。

    反應這么靈敏，到底是醉還是沒醉？

    我仰面倒下還有點懵，就看見他俯身把臉湊近，重重吻下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缺氧，腦子越來越混沌，思考能力都喪失。當時沒了時間的概念，可能就一會兒，突然覺得腰間一涼。

    如之前所說，這房間陰冷陰冷的。這一涼讓我立馬清醒，發(fā)覺顧軼呼吸很重，一手撐在我頸間，一手正掀起我衣服。

    “顧軼”，急急抓住他的手，“喝多了？”

    “我跟你說了沒喝多”，他停下來看我，聲音啞得像過了層磨砂紙。

    眼睛炙熱又有霧氣，讓人不自覺沉進去，半晌我只吐出這么句話，“他們還沒睡呢…燦燦還沒睡…”

    說話間我還能聽到燦燦在客廳走動的聲音。

    “嗯…”顧軼沉默了幾秒鐘，撐起身...

    撐起身關了燈，回到我耳邊低低說，“那小聲點。”

    ——

    拿過邊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1點。

    顧軼睡著了，很沉。我悄悄爬起來穿好衣服，摸回自己房間。一進門，被光晃得睜不開眼，條件反射去遮擋，透過指縫發(fā)現(xiàn)燦燦拿著臺燈在照我。

    就像審訊。

    這丫頭挑眉笑嘻嘻：“干嘛去了？”

    “把燈關了?！?/br>
    擋著眼睛進了房間，她配合著移動，始終把光打在我身上。

    終于走近探身去關了臺燈，我不是很有底氣地問：“你怎么還不睡?！?/br>
    燦燦沒理會，又重復一遍，帶著曖昧的笑容：“你干嘛去了？”

    “大人的事少管知道嗎？”邊說邊把臺燈收回桌子上。

    “我也是大人，我也要談戀愛”，她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晃了一會兒，輕輕說，“你結婚我當伴娘好不?！?/br>
    我看著她，不自覺彎起嘴角，“好。”

    “你知道下午我們聊什么了嗎？”燦燦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你的顧教授想結婚，這是上門問姑姑姑父的意見。”

    我動作緩住，側耳聽她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