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等等!你不能去!”書生抓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堅決,苦口婆心地勸道:“姑娘,你冷靜一下。” 于寒舟:“……” 她沒沖動???為什么叫她冷靜?搞得她像是饑不擇食一樣。 “我剛寫了新本子,我說給姑娘聽?”書生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袖子,很是堅定地道:“請姑娘幫我個忙吧?” 于寒舟不太懂,他為什么非得管她的閑事?是因為天生良善?還是有別的企圖? 她問道:“你今天制止了我,明天呢?后天呢?你能天天在這里守著我?” 說到這里,她微微挑眉:“楚風(fēng)館不止一家,你要怎么管我?” 書生呆住。 臉上的神情隱隱有些落寞。 “是我打擾姑娘了?!逼毯?,他抿了抿唇,說道:“但我,我的確有事請姑娘幫忙。我新寫了本子,不知道好不好聽,可否請姑娘聽一聽,幫我參謀一番?” 于寒舟也不是非要去楚風(fēng)館。 這不是大晚上被主子攆出來,沒地方可去么? 于是她就問:“也行。去哪兒聽?” “姑娘不介意的話,到舍下一坐?”他說話時,臉上有些紅,見于寒舟似笑非笑地瞧著他,連忙描補:“本該請姑娘到茶館喝茶的。但是,但是我新寫的本子,不想被人聽了去?!?/br> “那你倒不怕我聽了去?”于寒舟問道。 書生搖頭:“姑娘不是那樣的人?!?/br> 于寒舟不置可否:“走吧?!?/br> 書生便松開她的袖子,轉(zhuǎn)身走在了前面。 于寒舟閑得無聊,加上有武功在身,也不怕他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能怎么樣,就跟他去了租住的地方。 “同住的人都回去了,只我一個人?!睍f道。他住的不是客棧,而是一間幽靜的小院子,有三間屋子,本來住著七八個考生,其他人上任的上任,回鄉(xiāng)的回鄉(xiāng),就他自己還在這里。 “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彼f著,率先進了屋,挽起袖子,就要點爐子生火,燒水給于寒舟喝。 于寒舟自己找凳子坐了,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就說道:“你不是壞人?半夜三更的邀請年輕姑娘到你家,還不是壞人?” 書生的背影僵了僵,半晌他道:“我不是壞人。” 于寒舟覺得這個人不好逗,又閑得無聊,就硬逗:“那你不怕我是壞人???” 書生的背影更僵硬了。 “我連楚風(fēng)館都去,你當我是什么好姑娘嗎?”她用不懷好意的語氣道。 然而書生很快站直身體,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的神情很嚴肅:“姑娘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好人?!?/br> 會丟碎銀子給他的人,而且不圖回報,能是什么壞人? 他之前說有了新本子,不是誆她的,是真的有。此刻,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沓草稿,有些靦腆地在她對面坐了:“姑娘,那我開始了?!?/br> “來吧?!庇诤鄣馈?/br> 書生就開始了說書。 其實他不是照著念,只是怕忘詞,才把草稿拿在手里。 他的聲音算不上清朗,也不是低沉有磁性的那種,就是莫名有股斯文勁兒,讓人聽了很舒服。 半個時辰后,他講完第一卷 ,問于寒舟:“姑娘覺得如何?” 他講的是一個案情。鄉(xiāng)間富戶一家十幾口,一夜之間,全部橫死。僅僅逃出來一個客人,也受了傷,說那戶人家是被人尋仇,他因為是做客,才饒他一命。 他口齒清晰,言語簡練,整體來說講得驚心動魄,懸念迭起。 “挺好?!庇诤埸c頭認可。 書生微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說到這里,他一時無言了。而外頭也傳來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時分。 “我送姑娘回去?”他放下草稿,站起來道。 于寒舟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br> 他卻堅持跟出來,說道:“大晚上的,姑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 他話沒說完,就瞪大了眼睛,余下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因為于寒舟彈出一指,把幾步之外的一塊青石給彈出一個洞來。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書生,就見他臉上并沒有恐懼,震驚過后,就調(diào)整了神情,改為道:“在下請姑娘前來,總要送姑娘回去,才算全了禮節(jié)?!?/br> 于寒舟到這時候再不懂就是傻了。 何況她本來也不遲鈍。 “你對我有意???”她抱胸看著他,“可我對你沒有。” 書生剛剛泛起薄紅的臉上,頓時又褪去了血色。 “那,那我也該送姑娘回去?!彼f道。 于寒舟搖了搖頭,直接飛身而起,腳尖在他屋頂上一踏,很快如燕子般遠去。不過幾息的時間,身形便融入進了夜色中。 書生的臉上浮現(xiàn)一點失望。 于寒舟回去時,北堂風(fēng)已經(jīng)走了,而安筱筱也歇下了。于是,她也進屋歇下了。 床褥是冷的,讓她嘆了口氣,有點猶豫要不要娶個男人回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于寒舟每每被放假的時候,白天就去喝茶聽說書,晚上卻沒有再去楚風(fēng)館了,而是去皇宮里看望一下小皇帝,或者去北堂風(fēng)的府里,跟小伙伴們聚一聚,互相交流下近來的工作啊生活啊之類的。 她每次去聽說書,都能看到那個俊俏的書生?;蛘哒f,是書生總能看到她。他有時候會找機會跟她說句話,找不到機會的時候就對她點下頭。 一轉(zhuǎn)眼,就入了冬。 這一天,于寒舟在街上逛著,準備買幾件棉衣,就被書生給抓住了。 “姑娘?!彼粗?,瞳仁黑亮,面上薄紅,“我要回家了,這個送給你。” 他把一只繡著蘭花的荷包遞了過來。 于寒舟低頭看了一眼,沒伸手。 她跟他沒熟到這個地步。 “一路平安?!彼痤^,對他微微點頭。 “不值什么錢,是我的一點心意。”書生卻沒有收回手,仍舊固執(zhí)地伸過來,“上回姑娘幫我參謀本子,我還沒有謝過姑娘,這是謝禮?!?/br> 說真的,那件事完全不值得他謝,他就是找借口送她東西。 “你收下吧?”他小聲說道,黑亮的瞳仁里帶了一點點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 書生(內(nèi)心吶喊):快攔住我!別讓我走! 第336章 暗衛(wèi)15 于寒舟心頭泛起一點異樣。 她低頭看著男人手心里的荷包。這人也是不走尋常路, 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送她荷包。荷包不是女子對男子表心意時,所送的物件么? “你當真要走了?”她抬起眼睛問道。 書生微微點頭:“是, 明日一早就啟程?!?/br> 于寒舟想了想, 就伸手接了過來:“謝謝?!?/br> 反正他都要走了, 他們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既然他要送她禮物,那她收下就是了。 然而荷包到手里, 明顯不太對的重量, 讓她有些驚訝。 她的驚訝被書生看在眼中, 黑亮的眸子泛起了一絲亮光,輕輕地道:“是送你的, 希望你喜歡?!?/br> 于寒舟抿了抿唇, 低下頭, 將荷包打開,倒出一粒小巧精致的玉雕的印章。 印章是用料子不錯的青玉雕刻的。若說是價值連城, 就差得遠了, 這不過是一塊中等偏上的料子,但是雕工極精巧。 于寒舟忽然覺得這份禮物很沉,她抬起頭問道:“你說書賺的錢, 用來買這個了?” 雖然這塊料子不能算太好,但是書生本來就很窮?,F(xiàn)在天都涼了,他還穿著單衣。也就是他模樣俊俏,身上又有點讀書人的斯文, 才沒顯出窘困來。 “嗯?!睍c點頭,“你喜歡嗎?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所以沒有刻字。你,你可以請別人刻。” 于寒舟原以為他對她就算有點喜歡, 也只是一點點,就是年輕單身的男人對一個漂亮女人的見色起意罷了。 然而手心里托著的小巧的印章,能看得出它的精致和用心。他為了賺這塊印章的錢,至少多做了兩個月的說書先生。 值得嗎?就為了送她一份禮物再離開?她甚至不一定會珍惜,還有可能回去就拋到腦后。 “好?!彼c點頭,把印章裝進了荷包里,收起來,“謝謝,我很喜歡?!?/br> 書生的眼睛亮了亮,又微微暗下去,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但是于寒舟已經(jīng)先一步道:“我還有事,先走了。預(yù)祝你一路順風(fēng)?!?/br> 說完,沒再看他什么表情,便繞過他離開了。 書生這次沒有喚住她。 于寒舟買了兩身棉衣,就沒有興趣再逛了,回到了安府。 坐在床邊,偏頭看著跟棉衣放在一起的蘭花荷包,想起書生俊俏的面孔,黑亮的眼神,心里有點怪怪的。 本來覺得收下這份禮物,就是成全了他的一點愿望,讓他能夠不留遺憾地離開。但是現(xiàn)在,她忽然覺得自己欠了什么東西。 他喜歡她,而她沒有回應(yīng)相同的情意。 何況,她還收了他的禮物。 于寒舟想起他窮哈哈的樣子,也不知道攢了多少路費了?他來京城趕考,結(jié)果落榜了,回去后打算怎么生活? 晚上,北堂風(fēng)又來了,于寒舟照舊被攆了出去。 她拿了點銀子,往清風(fēng)樓去了。讓師傅給她現(xiàn)做了兩盤點心,又買了一點醬rou和臘rou之類,用油紙包了,提著往書生落腳的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