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于寒舟住得遠(yuǎn),她不像孟掌門那樣,急匆匆拿了劍就出來。她身體不好,慢吞吞地披了衣裳,穿上鞋子,才往這邊走來。 此時,她在人群外看到這一幕,眼皮跳了跳。 幾乎是直覺,一個名字在她腦中浮現(xiàn)。 其他人都沒有什么頭緒,檢查周圍的檢查周圍,安撫韓玉林的安撫韓玉林,端水的端水,拿藥的拿藥。 孟掌門此時也知道了,并沒有敵人來襲,韓玉林身上發(fā)生的事,只是門派弟子間的不合。他臉上沉沉的,任誰都看得出怒氣。 他是個正直磊落的人,有人以這種陰毒的手段害人,不論是什么恩怨,他都十分不喜。 “沒事,都回去歇著吧?!比龓熜终驹陂T外,揮退了擁擠在院子里的師弟們,然后走進(jìn)屋里,說道:“我方才檢查過一遍,沒再發(fā)現(xiàn)異樣?!?/br> 這時七師兄給韓玉林擦了臉,上了藥,說道:“別擔(dān)心了,睡下吧,有什么明日再說。” 韓玉林被蟄痛折磨得根本無心去想許多,那蜂針不是普通的蜂尾上來的,毒性極強(qiáng),他此刻擔(dān)心容貌損毀,哪還有心情睡下?擔(dān)心驚懼和恨意充斥了他的心頭。 但其他的師兄弟們都困了,想著他沒有性命之憂,明日到山下請個會解毒的大夫,給他看一看就好了。因此,都回去了。 于寒舟也隨著人群往外走。 孟夫人還道:“你怎么也出來了?夜里涼,也不多穿一件?” 于寒舟便答道:“我聽到師兄的慘叫聲,很擔(dān)心,就沒想起來?!?/br> 孟夫人摸了摸她披散肩頭的長發(fā),慈愛道:“沒事,別怕,回去歇息吧?!庇H自把于寒舟送回屋。 次日一早,山上便議論起昨晚五師兄被蜂針毀容的事。 大家都猜是誰干的? 韓玉林也在猜。他昨晚被疼痛折磨,根本沒睡著,一雙眼睛通紅。加上腫脹丑陋的右臉,全然沒有了往日玉樹臨風(fēng)的俊朗模樣。 給他送飯的小師弟,見了他陰沉的模樣,都不大敢說話。放下飯,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幾個師兄都來看望他,有勸他寬心的,有勸他想想得罪了誰,如此深仇大恨,這樣治他? “老七去山下請大夫了,你別擔(dān)心,這點(diǎn)小手段,只是遭罪了些,毀不了容?!比龓熜謩竦?。 韓玉林只能點(diǎn)頭:“是,師兄?!?/br> 吃過早飯,于寒舟也來了。 她畢竟是小師妹,從小被眾多師兄們照顧。雖然五師兄最近待她奇怪,頻頻污她形象,但一直以來的感情是深厚的,因此她很關(guān)切地來探望。 “師兄,你好些沒有?”她關(guān)切地問道。 韓玉林抿著唇,抬頭看她。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盯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么來。 于寒舟便由著他看,還擔(dān)心道:“師兄?師兄?” 良久,韓玉林的眼瞼眨了眨,啞聲說道:“我沒事。”垂下眼睛。 他原本懷疑是于寒舟害的他。沒別的,他又沒有得罪過別人,只在前些日子得罪過她,除了她,還能有誰? 但見她這般純凈的眼神,又覺得想錯了。應(yīng)當(dāng)不是她,她喜歡他,不可能對他出手。而且就算得罪了她,可是她也討回來了,更不至于出手了。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想要討好她,送出來的投名狀。 眼看著,她還不知道是誰,那人還沒到她面前邀功。 韓玉林的懷疑范圍縮至了她的二十四名親傳弟子中。只有他們,才如此維護(hù)她。 他心中冷笑一聲。 不多時,孟掌門也來了,問道:“林兒好些了沒有?” “師父,我想調(diào)查一下,誰來過我房里?!彼粗险崎T道,“許是我做錯了事,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哪位師弟,我受這一遭沒什么,但這位師弟的手段實在險惡,應(yīng)當(dāng)教導(dǎo)一番?!?/br> 他話說得好聽,眾人都說他太寬厚了,還有人道:“如此險惡手段,不能輕易放過!” “應(yīng)當(dāng)逐出門去!” 孟掌門沉著臉道:“不錯,倘若查實了,定當(dāng)逐他出門!”他不容許自己的弟子有這等陰險毒辣之人。 韓玉林垂下了眼睛:“多謝師父?!?/br> 他縱然傷了臉,可是腦子卻比往日好使,開始調(diào)查起來。 于寒舟在給自己的尖子班上課時,格外觀察了下,發(fā)現(xiàn)曹方的表情有些異樣,他往日里從不走神的,今日卻屢屢走神。 下了課,她道:“曹方跟我來,我有東西拿給你?!?/br> 曹方一驚,差點(diǎn)跳起來,面上并無喜意,還有著難以掩飾的驚懼,他慌忙垂下眼:“是,師姐?!?/br> 他跟在于寒舟身后,漸漸遠(yuǎn)去了。其他師兄們見了,都沒有多想。自從曹方上次答對了題,師姐待他就很喜歡,是僅次于范冬的喜歡。 私下里,他們還議論,五師兄被教訓(xùn)的事是誰做的?他們都覺得,如果沒有意外,這件事就是他們二十四個人當(dāng)中的一人做的。最有可能的人,是范冬,他是師姐最信重的人,為師姐報仇最有可能。 都沒有想過曹方。因為,他太小了,眾人不知不覺中就看輕了他。 曹方跟著于寒舟來到她房間里,額頭上沁出了微微的汗,眼睛并不敢直視于寒舟,與以往的激動、喜悅截然不同。 “是你做的?”于寒舟直接問道。 曹方渾身一抖,險些跪在地上,一滴冷汗從額頭墜落,牙齒咯咯作響,臉色青白。 “這時怕了?下手之前怎么不知道怕?”于寒舟問道。 曹方緊緊抿著唇,垂著頭。好一會兒,牙齒打顫的聲音才消去了,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啞聲道:“我不怕?!?/br> 他不怕被逐出師門。他要韓玉林受到教訓(xùn),為此把他逐出師門,他認(rèn)了。 只是,師姐會不會覺得他陰險惡毒? 他覺得自己要被攆下山了,恐怕以后再難見到師姐了,心下極為舍不得,很想再看她一眼??捎峙驴吹剿壑械南訍荷袂?,一時心里酸澀,竟不敢抬頭了。 他掙扎的神情落在于寒舟眼中,沒有再叫他為難,直接說道:“如果查到你,只要沒有真憑實據(jù),你就咬死不認(rèn)?!?/br> 驀地,曹方抬起頭,愕然地看著她。 視線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她仿佛深澗寒潭般的眸子,冷而深,將他的驚慌難忍都凍住了。 “倘若查到是你,有人證物證,你也別怕。”她緩緩說道,“屆時我便說,是我指使你做的。” 曹方大驚:“不——” 怎么能連累師姐?這種臟事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怎么能連累師姐?他一時大急,終于后悔起來,他不該做這樣的事,不該連累到師姐! 于寒舟抬起手,按下他的話,說道:“你做的這件事,很合我心意。而且,你不能走?!?/br> 她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信重:“曹方,你不能走,我用得著你?!?/br> 曹方膝蓋一軟,差一點(diǎn)就跪在地上! 極致的感動從心底涌起,瞬間將他整個人淹沒!他看著她,猶如仰望著云端的仙女,嘴唇顫抖著,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眼底炸開了極度的光芒,他看著她,心中想道,他為她賣一輩子的命! 不得不說,曹方的運(yùn)氣不錯。 或者說,于寒舟的運(yùn)氣不錯。就在韓玉林查了幾天,把嫌疑鎖定到曹方和另外兩個雜役弟子身上時,黎思下山了。 她打聽到玄月宗的宗主將出現(xiàn)在某處,因著傷勢恢復(fù)了,且每日刻苦練功,便沒有忍住,下山去報仇了。 韓玉林忙著找犯人,往她那邊走動得少了,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離開的事。于寒舟得知后,立刻去找他了:“師兄!黎姑娘不見了!” 她拿著黎思留下來的一封信,找到韓玉林,著急道:“她去報仇了!這怎么行?豈不是送命?” 黎思的信并沒有封口,也沒有寫明是給誰看的,只寫了“黎思留”三個字。因此,于寒舟看了信,并拿著信來找韓玉林。 “師兄,你一直照顧她,是咱們山上最關(guān)切她的人,她不聽別人的話,可能會聽你的話,你快去把她追回來吧,別讓她白白送命!”她一臉擔(dān)憂和焦急地看著韓玉林道。 作者有話要說: 韓玉林:不,我不想去。 第216章 先天性心臟病12 韓玉林不想去。他的臉被人害成這樣子, 他滿心仇恨,只想抓出對方,好好教訓(xùn)一番。 偏偏黎思的身份不同, 又是他一直在關(guān)照, 而且人人都知道他和黎思的關(guān)系最好。倘若放著不管,必定要落下話柄。 他臉色陰晴不定,看著于寒舟,懷疑她是故意的。不是他小人之心, 而是前前后后太巧合了,害他的人跟于寒舟有關(guān),于寒舟這時鼓動他離開, 怎么想都用心不純! 他甚至懷疑, 傳消息進(jìn)來,引黎思下山的人, 都跟于寒舟有關(guān)! “多謝小師妹?!彼麤]有露出自己的懷疑,而是把這些懷疑壓在心底。主要是理智上難以認(rèn)同小師妹居然會挖坑給他,她挖坑給他有什么好處?害他名望大跌, 日后難以繼任掌門之位, 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他想不通,因此覺得定然有人暗中作梗,才導(dǎo)致了如今的局面。想到這里, 面上緩和幾分:“我即刻下山, 你幫我跟三師兄說一聲,讓他代我查案。” 于寒舟點(diǎn)點(diǎn)頭:“好的,那師兄小心, 務(wù)必注意安全?!?/br> 見她仍如以往那般關(guān)切他,雖然少了些親密, 但韓玉林還是安心幾分。收拾了兩件換洗衣物,拿了劍,便下山了。 于寒舟便找到三師兄,說了韓玉林所托之事。 韓玉林親口所托,她若是不做,也太明顯了。現(xiàn)在還不到翻臉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好師妹。 “我知道了?!比龓熜值?。 三師兄是個嚴(yán)肅的人,跟孟掌門有幾分相似,他既答應(yīng)了此事,自然會好好查下去。 而曹方被于寒舟穩(wěn)住了,再被調(diào)查時,神情便自然了許多,他咬死了沒做,現(xiàn)場也沒留下證據(jù),三師兄便不能強(qiáng)按頭。 換了韓玉林在此,也是一樣。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只憑猜測是定不了罪的。但三師兄仍是將幾人喝斥了一番,才放走了。 不久后,掌門出面,召集了所有弟子,嚴(yán)厲提出批評:“飛星門容不得此等心腸陰毒之人!” 曹方的臉白了。 但是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就沒顯得他特別。 這事到底沒查出個什么來,先前還有人懷疑是于寒舟的人為她出氣,后來也不提了,說不定五師兄還得罪了別人,就趁這個機(jī)會報仇,故意陷害呢? 總之是不了了之。 于寒舟仍舊是給弟子們上課,她表現(xiàn)得一如往常,曹方面上也沒顯出什么來,經(jīng)過這件事,他吃了教訓(xùn),沉穩(wěn)了許多。差點(diǎn)連累到師姐,他每每想起,都后悔莫及。 這一日,他得了空,下山去了。之前得了師姐的十兩銀子獎勵,他便想買書送給師姐。這日下了山,便直奔上回的書鋪去了。 過去了一個多月,他又識得了許多字,再被小伙計推銷,就不是那么沒底了。小伙計拿書給他瞧,他還翻上幾翻。 那本《狐仙傳》還在熱賣,小伙計不記得他了,拿過來的幾本書中就包括了《狐仙傳》。他想知道自己之前給師姐送了本什么書,便翻開來看了幾頁,斷斷續(xù)續(xù)地看了些段落,臉上如被火燒! 他……他怎么能……怎么能給師姐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