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看到王羲之,謝玄一臉驚喜,他沖王羲之叫道:“王右軍!” 王羲之還以是謝安來王家拜訪,沒想到是謝玄。他淡笑著問道:“謝七郎來尋何人?” 謝玄告訴王羲之:“我這發(fā)型有些塌了,前來尋王五郎為我燙起來?!?/br> 王羲之打量謝玄的頭發(fā),這頭發(fā)不是翹得高高的嗎? 郗璇低聲告訴王羲之:“今日一早,大郎帶著他幾人出門了。五郎不在府上?!?/br> 王羲之便告訴謝玄:“謝七郎來得不巧,五郎并不在府上。不如改日再登門?” 聞言,謝玄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他垂下眼眸,忽然立馬抬眼,目光明亮地望向王羲之:“不知王七郎可在?我有事情向他請教?” 王羲之回答道:“他兄弟幾人一早便出門,尚未歸來?!?/br> 謝玄好奇地問道:“莫非他幾人去劉家了?” “劉家?”王羲之若有所思。 謝玄告訴王羲之:“昨日王七郎曾問我,誰家養(yǎng)有鵝。我便告訴他,劉真長叔父家中養(yǎng)有幾只鵝。莫非今日幾位王家郎君去劉家了?” 聞言,王羲之瞇起鳳眼,神色莫測。 “我知曉了?!?/br> 語氣淡淡地回應(yīng)謝玄,王羲之吩咐仆人繼續(xù)趕車。 路上,郗璇柔聲勸道:“謝七郎這孩子有些頑劣,他所言,不可輕信。你莫要在意?!?/br> 王羲之輕哼道:“此事,我相信官奴等人做得出來!” 薅鵝毛的事情,王獻之干了不止一次。先禍害了王家的大白鵝,接著禍害謝家的大白鵝,現(xiàn)在打聽到劉惔家也養(yǎng)有大白鵝,王獻之肯定回去禍害劉家的大白鵝! 王羲之對驅(qū)車的仆人命令道:“到劉家!” “遵命?!?/br> 王羲之與郗璇進入劉家的時候,特地讓劉家仆人不要通報。 劉惔家,王羲之來了不止一次兩次,對于養(yǎng)鵝的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輕車熟路的帶著郗璇前往水池那邊。路過梨樹下的時候,王羲之看到了王徽之。 王徽之正在擼劉家的大白狗,與劉家的大白狗玩得十分盡心。壓根沒注意到王羲之與郗璇來了。 阿良發(fā)現(xiàn)王羲之與郗璇,面色大變,聲音顫抖地提醒道:“五、五郎……” 王徽之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眼瞥向阿良,見阿良神色不對勁。他順著阿良的目光望過去,對上了一雙清冷貴氣的鳳眼。 “阿耶?”王徽之收回手。大白狗主動蹭了蹭王徽之的手。 王徽之抱著大白狗站起來,若有所思地問道:“謝叔父告訴你二人,我兄弟幾人在此?” 王羲之走過來,語氣冷淡地說道:“與安石何干?五郎,我問你,大郎他幾人現(xiàn)在何處?你幾人是否要薅劉家鵝毛?” 大白狗舔了舔王徽之的臉,王徽之歪著頭回應(yīng)王羲之:“大郎他幾人隨劉叔父看鵝。劉叔父聽聞我兄弟幾人要辦養(yǎng)鵝場,甚是支持。愿意贈四只鵝給我兄弟幾人?!?/br> 王羲之詫異了:“養(yǎng)鵝場?你幾人要辦養(yǎng)鵝場?” 其實,王家的鵝池也算是小型的養(yǎng)鵝場了。王羲之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們會有這種辦養(yǎng)鵝場的想法。他說道:“若是你幾人有意養(yǎng)鵝,可帶回家中,養(yǎng)在鵝池?!?/br> 王徽之嗤笑道:“鵝池的鵝,乃阿耶的。我兄弟幾人可不敢動。養(yǎng)鵝場的鵝,乃我兄弟幾人的。屆時,阿耶也不可動?!?/br> 聞言,王羲之面露不悅的神色,語氣不快地指責道:“你幾人還未長大,便要與我這個阿耶分清楚產(chǎn)業(yè)?” 郗璇出聲勸道:“五郎,好好說話?!?/br> 王徽之彎腰放下大白狗,告訴王羲之:“這是為了阿耶好。我兄弟幾人辦養(yǎng)鵝場,是為了供應(yīng)鵝毛,給六郎制作鵝毛筆,開筆鋪。阿耶心善,見不得我?guī)兹宿儿Z毛,對鵝下手。見到我?guī)兹藗Z,阿耶會傷心。與其如此,不如不靠近。如此一來,阿耶便不會承受心理折磨?!?/br> 郗璇點頭,她笑容溫柔地對王羲之言道:“幾個兒子此舉,乃出于孝心,夫主何必與他幾人計較?” 王羲之瞇著鳳眼,輕哼一聲,問道:“你幾人辦養(yǎng)鵝場,不是為了宰鵝吃?” 王徽之一臉不屑地言道:“阿耶也太把那些鵝當回事了。世上有千萬種美食,若只是為了吃鵝,便如此大費周章的舉辦養(yǎng)鵝場,莫不是憨貨!” 王羲之這才相信王徽之。他點頭言道:“你幾人能想到辦養(yǎng)鵝場,也是進步?!?/br> 謝玄就守在劉家外面,躲在雪堆后面望著劉家大門。 看到王羲之與郗璇笑盈盈地帶著幾個兒子從劉家走出來。謝玄納悶。 “多謝真長!”王羲之對劉惔作揖。 劉惔作揖回應(yīng)王羲之:“逸少客氣。諸位慢走!” 在王家人上牛車之后,劉家仆人送了四只鵝出來,將四只鵝放到王家的牛車上。 謝玄看不懂了,他搖著頭,蹙著眉頭轉(zhuǎn)身離開。 繞道上了謝家牛車,謝玄對仆人說道:“歸家?!?/br> 謝安正在坐在院里教導謝家子弟,看到謝玄回來了,謝安瞥了一眼,也沒出聲叫住他。 謝玄主動湊到謝安的身旁,低聲告訴謝安:“三叔父,王右軍得知幾位王家郎君前往劉家薅鵝毛,面色不悅??伤チ藙⒓液?,并未發(fā)火動手打兒子。從劉家走出來后,他的反而心情變得更好了。” 聞言,如畫的墨眉微微挑動,桃花眼波光流轉(zhuǎn),謝安不輕不重地言道:“嗯?!?/br> 謝玄仰頭望向謝安,等了一會兒,不見謝安沒發(fā)表個人看法,謝玄忍不住開口問道:“三叔父,為何王右軍不生氣?” 這個問題,謝安如何知曉? 謝安隨手拿起一本書,遞給謝玄:“好好讀書。” 謝玄:…… “我去找從伯父。”謝玄說完,快速離開。 謝安抬高聲音,沖謝玄的背影言道:“書送到你屋里,三日內(nèi)看完。屆時考你?!?/br> 聽到這話,謝玄腳下一滑,往前栽倒,撲進了雪地里。 謝玄出糗,引得其他謝家子弟哈哈大笑。 “七郎的發(fā)型歪了!” “噗——” “哈哈哈!” 謝玄擦了擦臉上的雪,被左右攙扶起來,他紅著臉瞪了眼其他謝家子弟,轉(zhuǎn)身離開。 那四只大白鵝被送到了剡溪那邊,養(yǎng)在剡山。 戴逵目光淡漠地望著那四只大白鵝,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家的鵝池容不下這些鵝?” 王徽之意味深長地言道:“剡山清凈。養(yǎng)在戴家,我阿耶便不敢隨意過來看鵝。” 戴逵斜了眼王徽之,語氣淡淡的言道:“王五郎可曾替逵考慮過?” 王徽之點頭,輕哼道:“莫非安道要拒絕?” 王獻之乖巧地對戴逵說道:“安道若是介意,不如搬到名士山那邊住著。這剡山的戴宅,就當是我向你租的?!?/br> 戴逵沉思。片刻后,他輕輕頷首。答應(yīng)了此事。 養(yǎng)鵝場就這么辦起來了,王獻之讓戴逵騰出一個院子,專門用來養(yǎng)鵝。 四只鵝太少了,王獻之到處打聽誰家養(yǎng)了大白鵝,愿意花重金求購。 五日后,謝安才知道王獻之辦了一個養(yǎng)鵝場。 謝安似笑非笑地言道:“聽聞官奴辦了一個養(yǎng)鵝場?” 王獻之笑著點頭:“是也。年后六郎要開一家筆鋪,屆時需要鵝毛供應(yīng)。家中的鵝毛不能薅,薅別人家的鵝毛又不太好,故而再三思考,只能選擇辦一個養(yǎng)鵝場! 謝安倏地伸出手,捏了捏王獻之的臉蛋,笑著言道:“我看官奴辦養(yǎng)鵝場,是為了食炙鵝肝?!?/br> 王獻之伸手揮開謝安的手,歪著頭避開,揉著臉蛋,一本正經(jīng)地回應(yīng)道:“非也!舉辦養(yǎng)鵝場,僅僅是為了供應(yīng)鵝毛,謝叔父莫要多想。說來有一事我有些不解,還請謝叔父指點。那一日我與幾位兄長前往劉家。而后,我耶娘便追過來了。謝叔父,難道你不想解釋一下此事?” 謝安泰然自若的收回手,漫不經(jīng)心地言道:“那日你兄弟幾人離開之后,玄兒便出門了,我不知曉他去了何處。如今,倒是知曉了?!?/br> 王獻之狐疑地望著謝安:“謝叔父之意是指當時謝七郎也在場?他知曉這件事,故而在我兄弟幾人離開之后,下山跑去王家告狀?” 倒像是謝玄能干得出來的事。這小子,真是搞事精! 謝安告訴王獻之:“事情已經(jīng)過去,何必多做計較?你若是不悅,我替你責罰玄兒?!?/br> 王獻之問道:“謝叔父打算如何責罰謝七郎?” 謝安沉吟一下,開口言道:“練字讀書?!?/br> 王獻之搖頭,他告訴謝安:“養(yǎng)鵝場需要一個人打掃糞便?!?/br> 謝安挑眉:“官奴倒是不客氣?!?/br> 王獻之輕哼道:“誰讓他挑事?” 謝安思量了片刻,輕輕頷首:“年后我再讓他到剡山那邊替你打掃糞便?!?/br> 王獻之滿意了,他看向阿陌。 阿陌立馬將錦盒遞過來,放到案上。 謝安揚眉問道:“是何物?” 王獻之打開錦盒,拿出那些圖紙,遞給謝安。 一看王獻之又設(shè)計了新的圖紙,謝安接過來,仔細瀏覽。 看了許久,謝安看不懂這是什么,他輕聲問道:“這是何物?” 王獻之詫異地問道:“紡機與織機,謝叔父不曾見過?” 謝安面色一頓,沉默少頃,才開口回答道:“世家子弟,極少人見識過紡機與織機?!?/br> 王獻之點頭:“看來需要讓諸位增長見識?!?/br> 謝安抬頭問道:“有何打算?” 王獻之告訴謝安:“驃騎將軍有意買幾座山種植桑樹,其后開設(shè)大型紡織廠。這是我設(shè)計的水力紡機與水力織機。屆時會大量生產(chǎn),投入紡織廠使用。” 謝安不解:“設(shè)計衣裳,未必要辦紡織廠。為何從兄要辦紡織廠?此事,莫非是官奴提起?” 謝安說著,瞇起了桃花眼,目光深邃地睨視王獻之。 王獻之點頭:“不錯,是我提出的。但是做決定的人乃驃騎將軍。若是驃騎將軍無意,哪怕我提了建議,他也不會采納。” 謝安伸出手,捏了捏王獻之的臉蛋?!斑@張嘴,如此會蠱惑人心。若非你有心引導,從兄如何會順著你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