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天在將軍坡上吹了風，下山后蘇如意就病倒了。

    顧臨淵找了一家醫(yī)館給她看病，大夫把完脈只是搖頭：“你家娘子體弱，氣血不足，脾肺衰竭，以前應(yīng)該是生過一場大病，而今也是虛不勝補，稍有不慎就會病倒，人參鹿茸當飯吃都沒甚用處?？吹贸瞿闶莻€重情義的，回去好生待她吧，她這身子，也只有個三五年的活頭了……”

    大夫話還沒說完，就被顧臨淵一把揪住了衣領(lǐng)：“胡說八道！庸醫(yī)！”

    看著他兇神惡煞恨不能吃人的模樣，大夫也是嚇破了膽，哆嗦著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嫌我醫(yī)術(shù)不精，上別處診脈去！”

    顧臨淵猩紅著眼掐住大夫的脖子：“開方子，治病救人！”

    大夫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藥……藥石無用開……開不出……方子……”

    蘇如意見顧臨淵這般，似乎也被嚇到了，跟個孩子似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她一哭，她懷里的孩子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妻兒的哭聲喚回了顧臨淵幾分神志，他松開掐在大夫脖子上的手，腦子里似一團漿糊，只道：“抱歉?！?/br>
    他走過去攬住蘇如意，輕拍她的后背：“好了，沒事了，如意?！?/br>
    大夫方才險些喪命，可沒這么好脾氣，直接把他們二人推搡出店門：“走走走，我這廟小，接待不起您這樣的大佛！”

    被轟出醫(yī)館，顧臨淵緊緊攥著蘇如意的手走在飄雪的長街上。冷風灌進肺里，蘇如意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顧臨淵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別怕，我給你找大夫……”

    蘇如意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顧臨淵回頭，只見自己的妻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淺笑，她說：“相公，我想回家，跟你和小乖一起回家?！?/br>
    她臉上有了淚痕：“我還想看著小乖長大……”

    顧臨淵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苦澀從嘴里一直蔓延到心里，苦得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我們回家?！?/br>
    他用布帶纏著孩子的襁褓，把孩子背在自己背上，又俯身抱起蘇如意，沿著長街往回走：“小乖長大還有好多年，我們還有還多年，還可以再生還幾個小乖……”

    平日里繁華的長街，許是今日雪大的原因，街上竟空無一人。茫茫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串很深很深的腳印。

    大雪落在他們發(fā)上，看起來就像是白了頭。

    第118章

    這天蕭玨處理完政務(wù)，走進昭陽宮沒聽見十五的哭聲。

    他進了內(nèi)殿，才發(fā)現(xiàn)十五已經(jīng)在搖籃里睡著了，葉卿捏著繡花針在燈下繡著什么。

    她穿著一身金紅的鳳穿牡丹裙子，因為殿內(nèi)燃了地龍并沒有多冷，葉卿也就沒戴圍脖。這半垂頭的姿勢，讓她的脖頸以一種極其優(yōu)美的姿態(tài)呈現(xiàn)了出來。哪怕只是一張側(cè)臉，也美艷驚人，給人一種壓盡人間富貴的錯覺。

    她繡得出神，自從有了孩子，蕭玨每次回來都不讓通報，進門也輕手輕腳，因此葉卿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回來了。

    “十五睡了？”蕭玨脫下大氅遞給跟進來的安福。

    回來的路上又下起了雪，他大氅上沾了不少雪花，走進殿內(nèi)一遇暖，便融化了，大氅上帶了些水汽。

    聽見他說話，葉卿似乎才意識到他回來了，立馬收了針線，在蕭玨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縫的是什么時，就把緞子折起來，交給紫竹拿下去放著。

    “外邊似乎下雪了，墨竹你把陛下的大氅拿去壁爐那邊烤一下?！比~卿吩咐道。

    蕭玨走過去輕輕晃了晃搖籃，輕哂：“這小子今天倒睡得早?！?/br>
    他還想伸手去捏十五的臉，被葉卿一爪子拍開了。

    “還不容易才把這小祖宗哄睡了，你可別去招他?！比~卿叨叨完，發(fā)現(xiàn)蕭玨手上也沒多少暖意，便催著他去沐?。骸皟舴坷餆崴恢眰渲?，先去把這一身的寒氣洗洗。”

    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英明神武的陛下趁著四下無人，小崽子也還在睡覺，逮著葉卿狠親了兩口才去了凈房。

    雖是老夫老妻了，葉卿還是被弄得老臉一紅。瞧著蕭玨是真去了凈房，她才舒了一口氣。

    紫竹放完東西回來，葉卿還做賊心虛似的問了句：“收好了沒？”

    紫竹含笑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已經(jīng)收好了，娘娘放心吧?！?/br>
    *

    蕭玨沐浴后換了常服出來時，葉卿正拿著一本詩集翻著，紫竹在一旁幫她揉肩。

    見他一出來，葉卿就親自取了帕子幫他擦頭發(fā)，紫竹也識趣的退了下去。

    蕭玨的頭發(fā)又長又密，每次洗完頭發(fā)擦起來都頗為費勁。

    葉卿不止一次的抱怨：“你干脆剃度得了，锃亮一腦袋，用帕子一抹就完事?！?/br>
    蕭玨睨她一眼：“我若是當了和尚，那也得是個破戒和尚?！?/br>
    發(fā)現(xiàn)他目光瞟的地方不對勁兒，葉卿羞得險些薅下他一撮頭發(fā)：“你下流。”

    為了方便葉卿擦頭發(fā)，蕭玨是坐著的，葉卿則是站著的。他輕易就把人圈了過來，還用兩只腳夾住葉卿的腿不讓她動彈。

    他比葉卿高出很多，這樣的姿勢他一張臉剛好埋了進去。

    他胡亂蹭了蹭葉卿的衣襟，在她身上深深嗅了一口，軟香溫玉在懷，很容易就起了些別的心思，他伸手掂了掂。

    “大了……”

    葉卿推了推他的頭：“別鬧，十五才睡著……”

    蕭玨呼吸已經(jīng)重了，素了幾個月，他要是再不做點什么，都能把自己憋死。

    葉卿還想推拒，他已經(jīng)吻了上去。

    十五夜里原本是由奶娘看著的，只是這小子半夜一醒來就要找娘，每次都哭得天昏地暗，讓整個昭陽宮都不得好眠，葉卿干脆就自己帶著孩子睡。

    這也意味著，蕭玨不能再為所欲為。每次他剛想做點什么，把葉卿也撩.拔得不上不下的時候，十五準能醒來一通鬼哭狼嚎。

    好幾次箭在弦上了，十五一哭，葉卿又得起身去哄，差點沒把他弄得陽.痿。

    這次氣氛也很不錯，衣物都從軟塌上一路凌亂扔到了大床前，蕭玨身上已經(jīng)出了好多汗。

    葉卿也有些意動，忍不住催促他：“快點……”

    就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搖籃里的十五突然爆出一串哭聲。

    葉卿整個人都癱了下去，意動什么的，見鬼去吧。

    她認命爬起來，一邊撿衣服穿一邊走到搖籃前哄十五。

    十五這次是餓了，葉卿喂完奶，又把孩子哄睡著了，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睡。

    蕭玨整個人都自暴自棄一般躺在床上，占了大半的位置，被子也沒蓋，一只手搭在眼前，也是一副認命的姿態(tài)。

    葉卿習以為常把他往床里邊推了推，自己躺上去就規(guī)規(guī)矩矩蓋好被子，什么心思也沒有了，開始睡覺。

    因為十五夜里常哭，葉卿為了方便照顧人，就睡在外邊。

    躺了有一會兒，蕭玨突然把葉卿翻了個身。

    葉卿已經(jīng)很困了，睡眼朦朧覷著他：“怎么了？”

    蕭玨一雙眼亮得驚人：“我們把十五交給母后帶?！?/br>
    這話讓葉卿睡意也消散了幾分，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蕭玨腦袋：“十五這么渾，母后夜里本就睡不好，讓母后帶十五，你讓她老人家還怎么休息？”

    蕭玨道：“十五最聽母后的話，不會在母后那里犯渾的?！?/br>
    見葉卿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他再接再厲：“有奶娘跟著，也不會餓著十五。再者，母后一人住在長壽宮怪冷清的。”

    他這么一說，葉卿的確是動了心思。

    太后很喜歡十五，以前也說過把十五留在長壽宮給她帶幾天。但葉卿怕十五太渾了，讓她老人家休息不好，就一直沒應(yīng)。

    她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帶十五過去給母后請安，讓十五先在母后那里住一晚，要是十五夜里鬧騰得厲害，咱們就還是把十五接回來。”

    蕭玨心道一晚上也夠了，就故作深沉點了點頭。

    第二天夫妻兩一同早起，蕭玨去上朝，葉卿就抱著睡著了還在吐泡泡的十五去長壽宮給太后請安。

    太后聽葉卿說想把十五放在她這里歇一晚，那是一百個愿意，抱著十五樂得合不攏嘴。

    葉卿怕她老人家高興得太早，把十五夜里的習慣都囑咐了一遍，太后也是一口應(yīng)下。

    葉卿把兩個奶娘也留在長壽宮，這才一臉夢幻的回昭陽宮去。

    那個小魔王在太后這兒怎么就成了個寶貝疙瘩？

    回宮后她隨便吃了點東西，又爬回床上開始睡回籠覺。

    只是睡到一半時，給悶醒了。

    她掀開眼皮一看，蕭玨跟只大狗似的趴在她身上，滿臉滿眼都是欣喜。

    葉卿原本一句呵斥的話到了嘴邊，瞧見他這副傻樂的樣又給吞了回去。反而抬起手一臉懵逼的探了探蕭玨的額頭：“生病了？”

    不然怎么會露出這樣傻兮兮的神情來？

    蕭玨神色微哂，撥開她的手，握住，放到唇邊啜了兩口：“阿卿，你給我做衣服了？”

    葉卿蹭的坐了起來：“你知道了？”

    蕭玨一臉寵溺，可能是知道自己即將收到嬌妻親手做的衣服，有點飄：“你昨夜遮遮掩掩的，我能不查個究竟么？”

    驚喜是準備不成了，葉卿坦然道：“你生辰快到了，我打算給你做件衣服?！?/br>
    蕭玨情緒一向都很內(nèi)斂，只不過今天似乎有點繃不住了，他咳嗽兩聲試圖抑制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生辰年年都過，送不送禮都沒什么?！?/br>
    葉卿瞧了一眼自己手上被扎出來的針孔，有點感動又有點欣慰，點了點頭：“既然陛下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不做了吧。”

    蕭玨：……

    ？

    他就是客氣一下。

    可能是知道自己的生辰禮沒了，晚上十五那個小魔王又不在，蕭玨在床上就格外放肆。

    這夜皇后寢殿里叫熱水都叫了六七次，守夜的宮人心照不宣垂著頭。

    第二天早上皇后沒能起身，葉卿一直睡到下午才被蕭玨從被子里拎出去喂了一碗粥。

    葉卿癱在他懷里，整個人跟散架了似的。

    蕭玨還十分欠揍道：“你這身子骨不行，我都還沒怎么用力……”

    “閉嘴！”葉卿一爪子就招呼他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