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這大半夜的出去喝酒,他覺得還是跟葉卿解釋一下比較好,便道:“朕近日心緒煩悶,同大臣們喝了幾杯?!?/br> 葉卿“嗯”了一聲就沒有了后續(xù)。 蕭玨也摸不準她這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還想再說些什么,屋外墨竹等人便開始敲門了。 “陛下,娘娘,起了嗎?” 葉卿懶洋洋應(yīng)了一聲:“起了?!?/br> 三個丫鬟便端著洗漱的水盆和用具魚貫而入。 洗漱完后帝后二人就在房間里簡單用了些早膳。 不知是不是蕭玨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個兒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他冷冰冰一個眼神掃視過去,又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只垂著腦袋在忙自己的事。 用完早飯蕭玨打算召集大臣們商議關(guān)于回京事宜,瞧見王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整張臉腫成個豬頭,兩只眼周圍也一片淤青,蕭玨眉頭還皺了皺:“你這是怎么了?” 王荊看了蕭玨一會兒,道:“陛下,昨夜的事情,您都忘了?” 半個時辰后,徹底了解昨夜之事的帝王,坐在太師椅上,周身冷氣嗖嗖外放。 “參加昨夜夜宴的大臣,擬一份名單出來?!?/br> 王荊躬身應(yīng)是,心知這群人怕是仕途到頭了。 果不其然,次年春闈之后,這批大臣,被勒令告老還鄉(xiāng)的告老還鄉(xiāng),貶去邊遠州縣的去了邊遠州縣。最慘的自然還是陳大人,不過這是后話。 王荊要退出去的時候,想起昨夜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想了想還是問了句:“陛下,關(guān)在柴房的那姑娘怎么處置?” 蕭玨冷冷瞥他一眼:“賞給你如何?” 王荊知曉自己這是觸到帝王霉頭了,忙跪下道:“卑職不敢!” 蕭玨cao起桌上的茶盞便砸到了他腳邊:“你在旁邊看著還能叫那群老東西塞人過來,朕養(yǎng)你有何用?” 昨夜蕭玨心緒不佳,三杯酒下肚大醉,王荊本是站在蕭玨邊上的。那群大臣瞧準機會,一窩蜂的涌上來要給他敬酒。他又不能跟這群大臣動粗,推拒之間,直接被擠開蕭玨身邊了,才讓陳大人獻上的那歌姬找到機會去了蕭玨身側(cè)。 但失職就是失職,王荊也沒有為自己辯駁,只道:“卑職知罪?!?/br> 蕭玨冷冷道:“罰俸半年!” 王荊叩首:“卑職謝陛下!” “那女子是誰獻上來的,便賞給誰?!笔挮k冷聲道。 王荊應(yīng)是。 蕭玨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出了這么大的糗,蕭玨現(xiàn)在誰也不想見。 不過他帶了個女人回來,葉卿竟然一點沒動怒的意思,昨夜還留他在那邊睡了。 蕭玨仔細一琢磨,就覺得葉卿這是在向他服軟,也是在示警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她這個皇后還沒失寵。 蕭玨自嘲笑了笑,說好的護她這一世衣食無憂,結(jié)果卻是讓她受了委屈還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自保,蕭玨心中頓時愧疚了起來。 昨夜葉建南想到的東西,蕭玨自然也想到了。 他手指敲擊著桌面:“呵,葉尚書?” 第74章 回京的最后一段路程比想象中快,經(jīng)歷了昨夜一事,參加宴會的大臣們都覺得自己頭頂上仿佛懸著一把大刀,這一路上再沒有半點喜色。 但是他們的情緒并不能影響這五萬將士護行的車隊。 將士們似乎一點不知曉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這一路的使命便是將帝后平安送回帝京,軍隊威嚴如初,鐵血如初。 有大臣想趕在蕭玨發(fā)落之前,跑去帝王面前求個情,但是帝王這一整天都沒見蹤影。 思極帝王對皇后寵愛有加,心思活絡(luò)的大臣立馬把主意打到了葉尚書頭上,想通過葉尚書,在皇后面前求求情,以便蕭玨能網(wǎng)開一面。 人有時候無恥起來,的確是叫人嘆為觀止。 想送女人進宮,分走帝王對皇后的寵愛的是他們。如今事到臨頭,希望皇后能勸解帝王的也是他們。 昨夜的賞月宴葉尚書的確是知曉的,只不過他一直都關(guān)起門來裝聾作啞。 幾個大臣找上他的時候,他在馬車里端著一盞茶,用茶蓋刮了刮水面的茶葉,揣著明白裝糊涂:“幾位大人今個兒怎有空來我這兒了?” 幾位人精似的大臣立馬賠上笑臉:“葉尚書這話說的,葉太傅在朝的時候,那是高風(fēng)亮節(jié),我等還在葉尚書門前聽過課。葉尚書這一身氣節(jié),也是隨了葉太傅,我等皆仰慕已久。”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葉某人是個庸才,這點葉某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葉尚書吊著眼皮道。 另一位大臣立馬遞了一摞蓋了官府大章的地契過去:“葉尚書自謙了,咱王家祖上跟葉家也是世交,年前聽聞葉賢弟看上了城郊這一塊地……” 葉尚書覷了一眼那地契,沒有接過的意思,反而責(zé)備似的看著那大臣道:“王老哥這是何意?叫陛下知曉了,這可是私相授受的大罪!” 這是不領(lǐng)情的意思了,王大人面色頓時一白。 他們也知道自己此舉實在是沒臉,作為皇后外戚,哪能不記恨他們給帝王身邊塞女人的。 王大人立馬道:“賢弟,昨夜宴會上的事,我們事先都是不知情的,那陳安德只說請我們喝酒賞月,誰料到他打的竟是這主意,否則就算是給我們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胡來啊!” 其余大人一聽這推卸責(zé)任的說辭,立馬附和:“就是就是!” “我早看那老匹夫不順眼了!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兒!” “咱么都是被他給坑了!” 幾個大臣你一句我一嘴說了這么多,葉尚書還是沒有表態(tài)的意思,為首的王大人有些沉不住氣了,直言不諱道:“葉賢弟,咱們同僚數(shù)年,你可不能就這么見死不救?。 ?/br> 葉尚書嗤笑一聲:“你們在我跟前說這些有甚用?陛下還能聽我的不成?” 王大人僵笑道:“朝廷上下,誰人不知皇后娘娘盛寵正濃……” 葉尚書合上眼,又不說話了。 王大人一咬牙道:“只要葉賢弟在皇后面前說幾句好話,讓陛下不要遷怒我等,無論什么條件,只要葉賢弟你開口!” 葉尚書掀開眼皮,譏諷道:“爾等把我葉某人當(dāng)什么?” 大臣們聽到這里,心口皆是一涼。 葉尚書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城南那邊有個溫泉莊子,我小女兒喜歡的緊?!?/br> 他盯著王大人。 王大人沒想到葉尚書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城南那溫泉莊子,是他花了好大的財力才弄到的,還因此得罪了忠王府。眼下竟然要這么白白的送給葉尚書! 王大人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但是想起自己的仕途,他還是狠了狠心道:“不就一處莊子么,給賢弟便是!” 葉尚書這才笑瞇瞇的看向其他幾位大臣:“興和正街那處玉石鋪子我家中妾侍同我說了好幾次喜歡得緊?!?/br> “回京后我就把地契送您府上去!” “明月茶樓那地段不錯……” “給您,都給您!” 大臣們這一趟簡直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等大臣們都離去后,葉尚書才彈了彈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嗤笑道:“一群蠢貨?!?/br> 距離京城還有五十里路的時候,大軍原地修整,葉尚書出了馬車,朝著車隊中最為輝煌大氣的那輛馬車走去。 帝后二人原本乘坐的那輛得八匹戰(zhàn)馬并行拉車的馬車,已經(jīng)在上次安王長子突襲的時候毀掉了。如今乘坐的這輛馬車雖然還是大氣,但車上的裝飾和雕工還是沒有之前那輛看起來精美。 葉建南是一路騎行的,他眼見著那群大臣從葉尚書馬車里出來后,葉尚書趁著休息時間就要去葉卿,稍微一猜,便能想到那群大臣的目的。 葉尚書若是要求情,只能是在路上,畢竟回京之后,再想見葉卿一面就難了。 “父親!”葉建南趕在葉尚書抵達葉卿乘坐的馬車那邊時叫住他。 葉尚書手背在身后,板著一張臉,他對自己這個嫡子,從來就沒甚好臉色。 葉建南早習(xí)以為常,開門見山道:“父親若是想讓阿卿為那批大臣求情,便算了吧?” 葉尚書從鼻子里嗤了一聲:“你又從哪兒聽著風(fēng)聲了?” 葉建南沒管葉尚書的冷言冷語,直言不諱道:“父親,他們挑釁的是帝王的威嚴,為官之道、為臣之道,您該比我清楚。讓阿卿在這時候為那些大臣求情,不是明擺著讓陛下厭煩阿卿么?” “我說過我是去求情的嗎?”葉尚書吊著眼皮反問:“在江南治水中修了個破橋,就在你老子面前抖起威風(fēng)來了?你二弟入仕這么多年,見了我,都還是畢恭畢敬的呢!” 聽到后面,葉建南面皮抽動了一下,只道:“不是便好。生了我這么一個不肖子,叫父親丟臉了?!?/br> 言罷他就調(diào)頭離去。 葉尚書冷喝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如今京城誰人不知,我葉家出了個大紈绔?二十有二了還連親事都沒個著落,哪個世家姑娘愿意嫁你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人?” 葉建南腳步一頓,他咧了咧嘴,無盡諷刺:“我能這般聲名狼藉,父親不該問問你的好姨娘嗎?” “你個逆子!虧得你你姨娘處處為你說好話!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不肖子!”被說到心頭好,葉尚書頓時就怒了。 葉建南只是諷刺笑笑:“的確,父親該和周姨娘多生幾個小子,個個都跟二弟一樣,參與謀逆之罪,把自己送進大牢里,還得牽連上全府。” 言罷葉建南就大步離開,徒留葉尚書在后邊扯著嗓子怒罵他是逆子。 隨行不少官員都指指點點往這邊看來,葉建南早習(xí)慣了那些非議的目光,一臉無所謂往前走。 反倒是葉尚書吼了幾嗓子,自己面皮上掛不住,這才停止了嚷嚷。 葉卿坐在馬車中,都聽見了外邊葉尚書的罵聲。 她掀起車簾朝外邊瞧了瞧,眉頭皺起,吩咐了墨竹幾句,墨竹便下車去了。 坐在馬車對面的蕭玨手肘撐在小幾上,單手托著頭,鳳眸緊閉,像是睡著了。他一頭墨發(fā)用銜珠金龍冠半束著,鬢發(fā)從耳際垂下,讓他冷硬的臉部輪廓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文爾雅。 但是那眉宇間的乖戾,哪怕他閉上眼,依然叫人膽寒。 已經(jīng)半天了,蕭玨至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葉卿挽起袖口給蕭玨倒了杯茶:“陛下,還有五十里便抵達京城了,你喝口水吧?!?/br> 蕭玨沒有應(yīng)聲,也沒有動作。 可能是這人更可怕的時候她都見過了,又或者是昨夜某人賣萌撒嬌的畫面太叫人印象深刻,所以盡管王荊墨竹她們表現(xiàn)得如履薄冰,葉卿還是沒覺得有多怕。 蕭玨這半天沒換一個姿勢,她就關(guān)心一個問題:他手不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