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他們的弓箭手現(xiàn)在退離比較遠,射程到不了這里,可攻城弩射出的箭卻是能抵達的。 蕭玨一雙凌厲的鳳眸中,全是翻涌的殺氣。 他只冷聲留下兩字:“爾等留在原地?!?/br> 話落身形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蕭元慶的方向掠去。 王荊嚇得大喊:“陛下!” 他自然不會真的待在原地,立馬吼著手中將士,讓他們沖過去支援蕭玨。 卻見一群身著玄色斗篷的人直接越過了他們,緊隨蕭玨身后。 一個騎兵約莫是頭一次見到一群人飛檐走壁,忍不住問王荊:“王統(tǒng)領,那些人好本事??!輕功比咱們騎馬都快!” 王荊心知那是跟隨在蕭玨身邊的龍騎衛(wèi),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至極。他跟龍騎衛(wèi)的頭領也只打過幾次照面。 不過這些東西他自然不會告訴下面的人,只冷冷瞪了那騎兵一眼。 騎兵也知曉自己問了不該問的,連忙禁聲。 蕭玨輕功了得,五只弩.箭齊齊朝著他射去,他迎頭直上,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王荊駕馬在后面看著,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卻見蕭玨手中軟劍如靈蛇一般直接纏上那支直逼他面門的弩.箭,軟劍絞緊,那只弩.箭直接被絞為碎木,只剩一個閃著金屬寒光的箭頭掉落在地。 第二支射來的弩.箭直接被那柄薄如蟬翼的軟劍劈成了兩半。 余下的弩.箭被跟在他身邊的龍騎衛(wèi)解決。 眼見蕭玨就要殺過來了,蕭元慶這才有些慌神,只顧沖著手底下的大喊:“弓箭手!放箭!射死他們!” 給攻城弩裝弩.箭得耗費些許時間,余下的刺客便在這空擋口再次拉弓射普通箭簇。 奈何這群斗篷人人面對箭雨,當真如同走在細雨中一般容易。 蕭元慶幾乎都沒見他們怎么格擋,可就是沒一支箭能射到他們身上去。 不過瞬息,蕭玨已經(jīng)帶著那群玄衣人殺到了刺客中央。 玄衣人手中的朔雪刀白亮得驚人,所過之處,無一不是血流成河,仿佛那刀本就是靠著鮮血滋養(yǎng)起來的。 第二波弩.箭還沒來得及射出,負責攻城弩的刺客皆已沒了性命。 蕭元慶見此紅了眼,cao起自己的兩個尖錐鐵錘跳出來,沖著蕭玨大喊:“聽聞我父王是被你用亂箭射死,狗皇帝你卑鄙!今日即便沒能叫你萬箭穿心,我也用我這霸王錘,把你給錘成rou泥!” 一名龍騎衛(wèi)提刀就要砍了他的頭顱,蕭玨嘴角冷峭一勾,血戾逼人:“放著,好歹是蕭氏皇族的人,朕自己來?!?/br> 那名龍騎衛(wèi)遲疑片刻,還是收刀退下。 龍騎衛(wèi)殺人的速度,跟割草似的,放眼望去,除了蕭元慶,整個山頭都只剩刺客的尸體。王荊帶人趕過來,刺客沒誅殺幾個,就開始收拾戰(zhàn)場。 蕭元慶隨了安王,生得甚是高大,兩個大錘子拎在手中也毫不費力,甚至還示威一般舉雙錘相撞,發(fā)出極為沉悶的金屬聲。 他露出一個極為欠揍的挑釁表情,撇著嘴巴,眼睛幾乎要翻到天上去:“大爺這一錘下去,就能把你腦漿給砸出來!” 話音剛落,他腹部就狠狠挨了一腳。 蕭元慶直接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手中鐵錘都握不住了。 他伸手在沙地上一陣摸索,才摸到了自己的兩個大錘子,撐著錘柄勉強站起來。 只是還沒站直身體,就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疼痛從腹部一路蔓延,胃里翻滾,幾乎要擠碎五臟六腑。 他盯著站在前方的那道人影,腹部的痛叫他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黑。日頭耀眼,光線折射下,蕭玨身上那用金線繡上去的龍紋燁燁生輝,仿佛是金龍活過來了一般。 “你……偷襲!”蕭元慶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蕭玨眼中全是冰冷和諷刺:“依你的意思,朕還得等你擺好架勢說完大話?” 他面上多了幾分嘲弄:“早些送你下去,讓你們父子早日團聚不好么?” 蕭元慶受不了這番羞辱,當即就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拎著雙錘就朝蕭玨奔來,牙齒間都全是鮮血,看著也是異常慘烈。 他揮舞著雙錘一頓亂砸,皆被蕭玨輕松躲過,蕭玨再一次避開他的鐵錘后,直接后背狠狠踹了他一腳。 蕭元慶直接踉蹌著倒地,許是后背那一腳傷了他心肺,他口鼻都涌出了鮮血,眼皮半垂,只有眼珠還在勉強轉動。 蕭玨走近,一只腳踏在他后背,半彎下身子,周身的殺意和戾氣半點不加收斂:“把人綁在馬上,一路拖回京城?!?/br> 傷了他的人,死得太痛快就便宜這蠢貨了。 哪怕重傷讓蕭元慶意識不清,可聽了這刑罰,面上依然露出驚恐之色。 此乃大翰酷刑之一,把犯人用繩子綁住雙手,繩子另一端綁在馬鞍上,鞭打戰(zhàn)馬讓馬匹瘋跑,犯人則在地上被拖著走。 聽說被這樣罰的犯人,最后半邊身體的血rou都在地上給磨沒了,光是想想都瘆人。 兩名龍騎衛(wèi)拖著蕭元慶下去,蕭玨卻沒有回去的意思。 他不走,余下的龍騎衛(wèi)也不敢走。 蕭玨目光如冰刀一般從每個龍騎衛(wèi)臉上刮過,最后點了一個人的名字:“喬邦。” 一名玄衣斗篷人出列,他服飾上的紋路明顯比其他龍騎衛(wèi)復雜,是這群人的統(tǒng)領。 “回京后自己去領罰三十鞭?!笔挮k嗓音里壓抑著薄怒。 喬邦應了聲是,仿佛是個沒有自己思想的人偶。 蕭玨厲聲道:“皇后若是遇險,爾等當像對朕一樣對皇后?!?/br> 他自然知曉一開始那只箭是射向自己的,他沒有去管那支箭,便是知曉龍騎衛(wèi)會替他解決,卻不想葉卿瞧見了,直接傻傻推開他,把自己置于險地。 龍騎衛(wèi)只會保護帝王的安危,若是沒有帝王的命令,不會救其他人。 對于蕭玨的話,龍騎衛(wèi)沒有一人應聲,皆是沉默。 蕭玨鳳眸一抬,眼中似凝了一層霜雪:“怎么,朕已命令不動你們了?” 龍騎衛(wèi)的頭領喬邦率先說了一聲:“遵旨。” 余下的龍騎衛(wèi)見了,便整齊劃一回道:“遵旨?!?/br> 蕭玨這才讓他們悉數(shù)退下。 等他回到車隊中時,葉卿已被送進馬車里。為了根治蕭玨的病,方神醫(yī)是一路隨行的,前兩天還為郭夫人看診過。 他聽說帝后遇刺,連忙從車隊最后面趕了過來,等他過來時,刺客差不多也清理完了,他便只為葉卿看診。 馬車空間小,蕭玨便在馬車外邊等著,他那只被擦掉皮rou的手依然血淋淋的。 王荊見了,大驚失色,道:“陛下,先讓太醫(yī)把您的手包扎一下吧。” 蕭玨神情陰郁,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只道了句:“不礙事?!?/br> “陛下!您當珍重龍體啊!”王荊滿臉焦慮。 蕭玨冷冷看他一眼,“你若是太閑,便把安王一黨的尾巴掃干凈!下去!” 王荊不敢再多嘴,拱手退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蕭玨血rou模糊的手,自己都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盼望著,安公公在此就好了。不過現(xiàn)在最有用的似乎是——皇后能早些醒來就好了。 王荊歲數(shù)不小了,不過一直沒有成家,他接觸過不少宮女和宮妃。 自問美人還是見過不少,不過他不覺得一個女人能影響些什么。這也是他弄不懂,為何蕭玨會突然把皇后看得這般重的原因。 當年對蘇妃是純粹的交易和利用。那蕭玨如今對皇后,是真的情么? “情”這個字出現(xiàn)在蕭玨身上,似乎有些可笑,作為帝王的禁軍統(tǒng)領,他是不信蕭玨會有那東西的。 他更愿意相信蕭玨待皇后這般是因為葉太后,因為葉家,因為皇后的血能解蠱毒。不過如今的一切,明顯都告訴他這些理由都不成立。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帝王變了呢。 “情”之一字,又是何物? 王荊失笑,自己為何也琢磨起這東西來了。 檢查車隊走過前方馬車時,瞧見一臉煞白被人扶著走向馬車的墨竹,墨竹手上和腹部都裹著一層紗布。 他瞇了瞇眼。 受傷了?臉也更白了,襯著嘴角那顆小黑痣,更像一顆點了黑芝麻的湯圓。 “王統(tǒng)領。”畢竟都是在宮里當差,在這里碰見他,墨竹還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扶著墨竹是文竹。 之前葉卿想吃酸梅干,紫竹想讓帝后多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便親自去取。放酸梅干的匣子在隊伍最后面的馬車里,紫竹取了酸梅干還沒來得及回去,刺客便來了。 她陰差陽錯躲過一劫也算是幸事。等刺客都落網(wǎng)之后,紫竹便在那邊照顧葉卿,文竹則帶著墨竹過來讓太醫(yī)包扎傷口。 “受傷了?”王荊開口。 “謝統(tǒng)領關心,不過是些皮外傷?!蹦窀跚G沒甚接觸,方才那聲打招呼純粹是出于禮貌,不過她當暗衛(wèi)時也聽說過王荊兇殘的名聲。對于王荊的突然多話還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禁軍里用的金創(chuàng)藥,治刀劍的傷,還是這個好些。”王荊遞了一個小瓷瓶過去。 墨竹跟文竹面面相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終還是文竹笑著替墨竹接下了:“多謝王統(tǒng)領?!?/br> “皇后身邊缺不得人,這一路上還得有勞二位了。”王荊說完這句便離去。 文竹瞧著王荊走遠了才調笑道:“這還是頭一回聽說王統(tǒng)領送姑娘東西。” 墨竹倒是一臉淡然:“許是擔心我傷好得慢,娘娘身邊少了個保護的人?!?/br> 文竹擠眉弄眼道:“真是這般么?” 墨竹正了臉色:“文竹,別忘了我們自己的身份?!?/br> 此言一出,文竹也瞬間收斂了面上的嬉笑。 真正的宮女到了一定的年齡還可以出宮出家。但她們,是永遠沒有自由的。 * 馬車里,蕭玨望著一直昏睡的葉卿,神情變化莫測。 方神醫(yī)已經(jīng)給葉卿看過了,言葉卿只是被砸傷幾處,修養(yǎng)幾天就能好。至于昏迷不醒,許是受驚過度。 望著她依然蒼白的睡顏,蕭玨習慣性的伸出右手想摸摸她的臉,看到自己被紗布纏成一個球球的手,遲疑片刻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