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安王這才眼神極具侵略性的盯著蘇如意:“我還以為,顧臨淵死了,你就再也不愿搭理我。” 提到顧臨淵的死,蘇如意面上還是露出幾分隱忍的悲慟:“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殺他!” 安王大笑:“我的確沒殺他,是他自個兒老子動手殺的。你一開始用藥迷昏他,不也是為了以他做人質(zhì),逼顧硯山那老匹夫退兵嗎?” 蘇如意面色一白,不再接話。 安王卻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他單手挑起蘇如意精美的下顎:“你在難過些什么?莫非你對他還有情?” 不知曉想到了什么,安王嗤笑一聲:“顧臨淵的確是個癡情種,幾次三番不顧生死只為尋你。但這掩蓋不了他是個孬種的事實!不顧功名、不顧家族,這樣男人,連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過錦衣玉食的日子都保證不了,他有什么值得托付終生的?” 他摩挲蘇如意細(xì)膩的臉龐:“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么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我知曉你心中對他還存有愧疚,不過這大可不必。畢竟讓那一份愧疚存著,只是讓你自己傷懷罷了,我說的可對?或者說,你是故意留著那一份愧疚在心中,只為了證明自己還有點良心,再自欺欺人,你也是逼不得已?如意,你這狠心的程度,可還成不了大事。” 蘇如意拂開他的手,冷漠道:“我們之間這場交易,不過是你替我父親報仇罷了!” 安王只是嗤笑:“是么?那對我說非正室不嫁的又是誰?” 蘇如意抿了抿唇:“我蘇家乃百年世家,家規(guī)嚴(yán)明,蘇家女不得與人為妾!” 安王英武的面孔上露出幾分邪魅:“我還以為,你是喜歡那個象征天底下最尊貴女子的鳳位,畢竟你對皇后的仇恨,不比對皇帝輕。” 蘇如意臉色一變,隨即冷嘲道:“誰稀罕那個位置!我在宮中拜葉家那姑侄所賜,受了多少苦?鳴翠是自幼伺候我的丫鬟,也被她們逼死,叫我如何能不恨?” 她盯著安王:“怎么,你覺得我跟了你,是為了當(dāng)皇后?可笑!你既然同你那王妃伉儷情深,便回潁州尋她去吧!” 言罷就要離開帳子,卻被安王一把圈住腰身,打橫抱起往床榻那里去了。 安王望著她白嫩的脖頸,呼吸慢慢變得不順暢:“好如意,我知曉你對我是一片心意,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給我吧?” 蘇如意驚恐瞪大了眼:“王爺!大戰(zhàn)在即,您說什么胡話?” 安王嗤笑:“勾著我這般久,你總得給我些好處是不是?” 蘇如意臉上有慌亂,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不是說了等你君臨天下,我們再大婚么?現(xiàn)在這樣沒名沒份的,你把我當(dāng)做什么?” 安王只道:“不愧是蘇太師的女兒,的確是生了一張利嘴?!?/br> 他笑:“如意,你哪里都好,就是不該把自己的野心全都寫在臉上。美人都愛慕英雄,在你心目中,唯有這天下之主,才能配得上你對吧?你曾對顧臨淵也是真心,因為那時候他是個蓋世英雄。承認(rèn)吧,你喜歡的不是他那個人,而是那個被稱作英雄的他?!?/br> 蘇如意掩去臉色那瞬間的蒼白,嫣然一笑:“王爺說這些話,是覺得自己如今敗局已定么?” 安王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揮手便是一耳光煽在了蘇如意臉上:“本王最討厭自作聰明的女人!” 蘇如意還是笑:“看來是被我說中了?!?/br> 安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神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激將法?你不愿被我碰?” 他起身,取下掛在架子上的佩劍,劍鋒直指蘇如意,面上滿是諷刺:“沒有了這張臉,你以為自己算什么?” 刀鋒劃下的時候,營帳里只傳出一聲慘叫。 * 隨著逃兵越來越多,安王的謀士也想出一計,讓他們的軍隊喬裝成逃兵,待渡了河,再殺大翰軍一個措手不及。 逃兵過河,身上都是不允許攜帶武器的。 他們這波渡河人數(shù)龐大,背后又藏著武器,不叫大翰軍隊發(fā)現(xiàn)就怪了。 箭簇如暴雨一般朝著渡河的大軍射去,很快就倒下了一大片人。 安王大軍愣是用尸體在水下填起了一段路,在折損了一支先鋒隊后,大軍終于攻上了對岸。 不過他們在坡下,大翰軍隊已經(jīng)退守到了坡地上方,一排巨石滾下去,又砸死了無數(shù)敵軍。 有顧硯山這樣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坐鎮(zhèn),安王軍隊士氣不振,餓著肚子體力也不支,很快就露出敗跡。 讓大軍一股腦往盤云峰下沖只是安王的障眼法。 沒了糧草,如今地勢上也不占便宜,他也是帶兵打過仗的,當(dāng)然知曉自己勝算渺茫。所以讓主力軍下山拖住顧硯山,自己則帶著一批心腹往另一條小道遁走。 他們一直到平安渡河都沒什么意外發(fā)生,跟隨安王的親衛(wèi)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覺。安王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這一路,太順利了。簡直就像是有人故意誘他往前走。 心中雖然存有疑慮,但如今也別無選擇。 一行人火把都沒敢點,借著朦朧夜色趕路。 途徑一片密林的時候,馬蹄不知被什么絆倒,接二連三有親衛(wèi)慘叫著掉下馬。 安王心知自己一直擔(dān)憂的事果然還是發(fā)生了,他咬緊了牙,狠狠一揮鞭想沖突重圍。 卻不想坐下的戰(zhàn)馬也突然發(fā)出一聲哀鳴,前蹄跌地,安王隨著慣性的力道摔了出去。 脖頸一涼,數(shù)把長劍架上了他脖子。 火把燃了起來,安王瞇了瞇眼,才看清前方汗血寶馬上一身玄金戰(zhàn)甲、面容冷冽的帝王。 “夜寒露重,皇叔這是要去哪兒?”蕭玨薄唇輕啟,冷酷之中帶著幾分優(yōu)雅。 安王冷笑:“皇帝小兒,算我小瞧你了?!?/br> “大膽逆賊,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王荊喝道,他看了一眼蕭玨,又對著手底下的人下達(dá)了命令:“綁了!” 安王卻道:“皇侄,多年未見,皇叔可是為你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br> 他伸手在胸前的衣襟里摸索。 蕭玨眸子一瞇,突然意識到不妙,喝道:“阻止他!” 然而還是晚了,一顆霹靂彈被安王砸到地上,“砰”的一聲炸響,煙霧彌漫火花四溢。 站在安王身邊的幾個士兵被嗆得睜不開眼,只覺頸上一涼便失去了知覺。 煙霧散去后,原地只剩幾個士兵和一名騎兵的尸體。 蕭玨面色難看,正想命人去追,一道尖銳刺耳的哨聲過后,四周竟響起了狼嚎聲。 無雙慘綠慘綠的眼睛出現(xiàn)在漆黑的密林里。 有將士拿火把一照,齜著腥牙的野狼嚎叫一聲,礙于火光退后幾步,那將士后背卻有另一只狼從密林里撲了出來。 將士和狼群混戰(zhàn)做一團(tuán)。 蕭玨坐在戰(zhàn)馬上,面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來。 那種熟悉的,血rou里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噬咬的痛感又來了,皮膚下面像是起火了一般,灼痛無比。 遠(yuǎn)處傳來安王的狂笑聲:“皇帝小兒,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 王荊一見蕭玨這般就知道他肯定是又犯病了,臉色難看至極,他原本也一片慌亂,手探入懷中本能的想摸解藥。 但是蕭玨這病通常是半年才發(fā)作一次,之前神醫(yī)給的藥早就吃完了。新的解藥還沒研制出來,他只摸到了另一個瓶子。 這是今天下午方神醫(yī)送來的,說陛下若遇到什么不測,可先給陛下服下。 他也顧不得想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當(dāng)即就把那瓶子遞給蕭玨:“陛下,藥!” 第57章 蕭玨也以為那是方神醫(yī)新煉出的解藥,拔開瓶塞就往自己嘴邊送去。 瓶子拿近的時候,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兒。液體入口,那股腥甜刺激了蕭玨的味蕾。 隨著那一口血被他咽下,身體里的躁動像是被什么安撫了下來?;蛘哒f是,那些噬咬著他的小蟲子,似乎在規(guī)避著什么,倉皇逃竄。 蕭玨沒在意自己病情是否被控制住,他看著那瓷瓶,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深無比。 “陛下,可有感覺好些?”借著火把的光,王荊明顯能看到蕭玨皮膚下的紅淡去了許多,額角繃起的青筋也慢慢平復(fù)了下來。 蕭玨把沒喝完的玉瓶重新用瓶塞塞住,揣懷里貼近心臟放著,嗓音卻冷了幾分:“是方神醫(yī)給的?” 明明壓制住了病情,帝王臉色卻這般難看,王荊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面對帝王的提問,他只點了點頭。 蕭玨沒在這話題上過多言語,視線掃過還在同野狼群纏斗的將士們,喝了一聲:“狼群怕水,把火油澆在兩岸的灌木上點燃?!?/br> 行軍打仗,火油這些東西自是備有的。 才下過雨,林子里的灌木都是濕的,直接點火肯定點不著,只得澆上火油助燃。 士兵很快就取了火油澆在道路兩側(cè)的灌木叢,幾個火把一丟上去,火苗“嗤啦”一聲竄了起來,不過瞬息,火舌就舔上了高處的喬木。 原本來勢洶洶的野狼門一見四周都燃起了大火,頓時發(fā)出驚惶的狼嚎聲,不再戀戰(zhàn),倉惶逃命去。 將士們撿起弓箭趁著狼群逃走時又射了幾支箭,幾頭野狼中箭倒下,也算是給之前被野狼咬死的同伴報了仇。 蕭玨吩咐王荊留幾個人收拾這邊,自己則帶著人繼續(xù)去追安王。 萬籟俱寂的黑夜,此起彼伏的馬蹄聲像是催命符一般由遠(yuǎn)及近。 所過之處,驚起一片黑鴉,那咕呱的凄厲叫聲,聽得人心中發(fā)憷。 暴雨連下幾天的好處就是這片土地全都被雨水浸透了,蕭玨等人順著馬蹄印很容易就能找到安王的行蹤。 一行人追至一個岔道口時,蕭玨扯緊韁繩,坐下血統(tǒng)純正的汗血寶馬高高揚(yáng)起前蹄一聲嘶鳴停了下來。 王荊緊隨其后停下,他瞧了一眼右邊的大路上十分明顯的馬蹄印,道:“陛下,馬蹄印顯示人往那邊逃去了?!?/br> 蕭玨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馬蹄印,搖頭:“那邊的馬蹄印淺了幾分?!?/br> 他的視線鎖定在左側(cè)一條羊腸小道上:“安王應(yīng)當(dāng)是往這邊逃的?!?/br> 王荊定眼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右邊的大道上馬蹄印淺了些。 戰(zhàn)馬背上馱著人,留下的馬蹄印必然深些。人從馬背上下來了,那馬蹄印就淺了。 想來安王是故意放戰(zhàn)馬往那邊大道去了,就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王荊下馬上前往羊腸小道那邊看了看,靠道旁的灌木根上,雨后的軟泥上留下的腳印被隱藏得很好,但也不是無跡可尋。 再回到蕭玨身前時,王荊神色間難掩興奮:“那邊灌木叢底下有踩踏的痕跡,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安王往這邊逃去了!” 蕭玨做了個手勢,跟在身后的一隊騎兵率先駕馬沖上了那羊腸小道。 安王這一路就沒敢停下,在岔道口放走戰(zhàn)馬后,他自己就憋著一股勁兒往這條小道上跑。 他雖看過輿圖,可大略地形的圖紙跟實景還有差別,他這些天又一直被大水困在盤云峰上,壓根沒實地看過,所以對廬陵這一片地勢一點不熟悉。。 這么一口氣跑到頭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特喵的挑的是一條絕路! 這條羊腸小道的盡頭就是關(guān)門峽峽口,高聳一座孤崖,往下便是江水滔滔的萬丈深淵。 安王懷著一點僥幸心理往回跑,覺得蕭玨已經(jīng)被蠱毒控制住,前來追捕他的士兵必然會跟著馬蹄印走,說不定他還有一線生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