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顧臨淵放著這么好的機會不出宮,不應(yīng)該啊,葉卿想不通。 房嬤嬤則先把昭陽宮的下人敲打了一番,又問了關(guān)于葉卿一些特定的習(xí)慣。 逐一排查下來,似乎都沒有問題。 葉卿坐在軟榻上,波斯貓在地上撥弄彩色的鈴鐺絨球。 它有些怕生,見房嬤嬤走過來,瞬間就奔到了寢殿另一邊。 只不過因為跑得太快,身子又太圓,沒來得及轉(zhuǎn)彎,“碰”的一聲撞到了香爐上。 它暈頭轉(zhuǎn)向爬起來,瞅瞅香爐,又瞅瞅葉卿,看起來又呆又可憐。 葉卿忍俊不禁,喚道:“飯團,快過來?!?/br> 波斯貓警惕看了房嬤嬤一眼,才繞著道跑到軟榻旁,跳到了葉卿膝上。 房嬤嬤看著放在屋角的香爐,眉頭卻是一皺:“娘娘愛好熏香?” 紫竹忙道:“娘娘以前淺眠,晚上需點安神香入眠。不過前段時間娘娘大病一場,便沒點熏香了?!?/br> 房嬤嬤瞪了紫竹一眼:“這么重要的消息方才怎么沒說?!?/br> 紫竹垂著頭不敢應(yīng)聲,房嬤嬤出了名的嚴(yán)厲,她以前在長壽宮當(dāng)差早領(lǐng)教過,何況沒稟報這一點這的確是她的疏忽。 “昭陽宮事務(wù)繁多,紫竹年紀(jì)尚小,本宮以后還得多仰仗房嬤嬤。”葉卿這般說,既是抬舉了房嬤嬤,也是為紫竹解圍。 “皇后娘娘言重了,老奴到了這昭陽宮,必然萬事得以娘娘的安全為上?!狈繈邒呔徍土苏Z氣,問紫竹:“可有燃過的香灰?” “香灰每日都會清理一次,如今已沒有了,不過先前太醫(yī)查過熏香,是沒問題的。”紫竹答到。 房嬤嬤卻沒接話,只讓人找了干凈的帕子和一把軟刷來。 她拿著軟刷在香爐縫隙里仔細(xì)刷掃,一點點把縫隙里殘留的香灰弄到了帕子上。 做完這一切,房嬤嬤才道:“娘娘遣人請個信得過的太醫(yī)來?!?/br> 葉卿便讓紫竹派人前去請了李太醫(yī)過來。 李太醫(yī)便是之前查出葉卿中毒的太醫(yī)。 李太醫(yī)挎著藥箱到了昭陽宮,聞了聞房嬤嬤掃出來的那一點香灰,面色嚴(yán)峻,最后干脆用手捻了一點放嘴里嘗。 最后臉色勃然大變,趕緊吐掉了香灰,又用茶水漱口。 葉卿看得一愣一愣的,呼吸都不由得跟著變緊張了。 “回稟娘娘,這香灰里,不止安神香一種香,還有芒仲草!”李太醫(yī)諱莫如深。 葉卿跟房嬤嬤對視一眼,房嬤嬤追問道:“何謂芒仲草?” 李太醫(yī)道:“芒仲草是一味有毒的藥草,味道和功用都跟安神香相似,只不過芒仲草是靠麻痹神經(jīng)來達到安神的效果,長此以往使用,毒素積壓,恐有性命之憂!” 紫竹和房嬤嬤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紫竹都快哭了,忙問:“那我家娘娘怎么樣了?” “老臣之前為娘娘診過脈,娘娘病情發(fā)現(xiàn)得早,中毒不深,老臣先前不知娘娘所中之毒是什么,才只開了藥性溫和的解毒方子,現(xiàn)在知道了是芒仲草,對癥下藥只會好得更快?!崩钐t(yī)道。 聽得這番話,紫竹和房嬤嬤面上才松了一口氣。 她謝過太醫(yī)后,又委婉點了一下讓太醫(yī)對此事守口如瓶。 “娘娘放心,您只是郁結(jié)于心,并無大礙?!崩钐t(yī)知道皇宮水深,先前皇帝也命他把此事爛在肚子里,他自然不敢外傳。 這個回答十分聰明,葉卿讓紫竹取了一袋金珠給太醫(yī),又命人送太醫(yī)出宮去。 “平日里負(fù)責(zé)點香的是誰?”李太醫(yī)走了,房嬤嬤才沉著臉問。 “是玉珠,她原是劉喜手下當(dāng)差的,前幾日才被送到浣衣局去了?!弊现翊鸬?。 “快些去把人帶回來?!狈繈邒叩?。 紫竹也意識到事情怕是不簡單,應(yīng)了聲就親自往浣衣局去了。 房嬤嬤這才看著葉卿道:“娘娘別怪老奴多嘴,娘娘發(fā)配了不忠的奴仆這一點,沒做錯,但不聰明。因為娘娘還沒弄清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就把它的爪牙全趕走了。這樣做,娘娘只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卻難以預(yù)防對方再次出招?!?/br> “嬤嬤說的是?!比~卿道,心中感慨著不愧是宮廷老人,看什么都能一針見血。 不多時,紫竹就回來了,臉色十分難看:“娘娘,玉珠死了?!?/br> 第8章 葉卿和房嬤嬤臉色皆是一變。 “什么時候的事?”葉卿追問。 “聽說是昨個夜里起夜,路過浣洗衣物的水池時不小心跌下去了,今晨被人發(fā)現(xiàn)時,尸首都泡得發(fā)白了?!弊现裣肫鹱约嚎吹降挠裰榈氖w,還有幾分心有余悸。 “確定是玉珠?”房嬤嬤問了一句。 紫竹重重點頭:“奴婢親自去看了的,是玉珠沒錯?!?/br> 好不容易找出的一點線索又這么斷了。 幕后之人遠比葉卿想象中的心思縝密。 她突然覺得深宮當(dāng)真是個吃人的地方。 房嬤嬤許是看出了葉卿的心事,道:“娘娘別擔(dān)心,既然是小鬼,總會露出馬腳的?!?/br> 葉卿點頭,心中還是有幾分沉重。 想安安靜靜當(dāng)一條混吃等死的咸魚,怎么就這么難? 因為這件事,昭陽宮不免有些陰云籠罩,不過這陰云在傍晚安福過來時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準(zhǔn)確來說,是紫竹等一竿昭陽宮的下人喜笑顏開,葉卿陰云籠罩。 安福帶來的,是一道侍寢的口諭。 葉卿臉色黑如鍋底,狗皇帝不帶這么過河拆橋的! 她白天還在太后面前幫他說話來著,他就是這么以怨報德的? 這道口諭讓一直繃著臉的房嬤嬤都面露笑顏。 整個昭陽宮的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個個走路都帶風(fēng),笑容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葉卿被紫竹推搡著去了浴池,用溫湯牛乳混合著沐浴,沐浴以后又抹了香膏。 葉卿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塊洗刷干凈可以直接下鍋了的肥rou,慫得一比。 房嬤嬤是宮廷老人,見葉卿眉宇間還一團孩子氣,心中憐惜她,怕她吃苦頭,便叫了幾個宮女給她按摩,活絡(luò)脛骨。 葉卿本就尷尬,幾個宮女按照房嬤嬤的指示給她做了按摩退下去后,房嬤嬤還提點了她一些行房需要注意的事情。 哪怕骨子里是個現(xiàn)代女青年,母胎單身二十多年的葉卿還是臉紅得快滴血。 都到了這時候,她還在努力想理由搪塞過去。 “嬤嬤,我月事可能要在這幾天來了?!比~卿懷抱著一丁點希望。 房嬤嬤道:“娘娘莫要緊張,我找紫竹看過娘娘的月事簿子了,娘娘的月事還有十多天才來?!?/br> 葉卿默默低下頭,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首飾盒,找出一根分外鋒利的簪子插自己發(fā)髻上。 雖然狗皇帝長得是人模狗樣,但到時候若自己還是膈應(yīng)得不行,大不了就同歸于盡吧。 葉卿跟等著下油鍋似的,坐立難安等到了月上柳梢。 一頂十六人抬的奢華大轎停在昭陽宮門前,轎前掛著兩盞紅燈籠,這是侍寢的象征。 宮里的規(guī)矩,后妃頭一次侍寢,都要去皇帝的寢宮昭德殿,妃子坐四人抬的轎輦,嬪以下則是二人抬的小轎。 皇后乃一國之母,不用遵循這規(guī)則。 也正因為這份體面,才讓不少嬪妃擠破了頭都想爬上皇后的位置。 安福親自前來迎葉卿,神色十分恭敬:“邊關(guān)不穩(wěn),國事繁忙,陛下實在抽不出空過來,特命老奴過來接皇后娘娘前去昭德殿?!?/br> 春寒料峭,夜里涼意重。 紫竹跟房嬤嬤給葉卿挑選的衣衫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著有點冷。 葉卿裹著厚厚的披風(fēng),在紫竹跟房嬤嬤的滿臉笑容里,哆哆嗦嗦坐上了轎子。 房嬤嬤是宮里的老人,在這等事上也豁的出去臉面,塞給安福一個鼓鼓的荷包,“勞煩安公公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卑哺0押砂屏嘶厝?。他跟房嬤嬤曾經(jīng)都是太后跟前伺候的,當(dāng)年房嬤嬤沒少提點他。后來他跟了皇帝,二人交集雖少了,但情義一直在。 轎夫腳力極好,葉卿都沒感受到什么顛簸就到了昭德殿。 小宮女領(lǐng)著葉卿進了大殿,到了內(nèi)殿門口就停下了。 “陛下寢宮我等不可進入,娘娘自行進去即可。”小宮女恭敬道。 不讓宮女進殿?葉卿隨口問了句:“那陛下平日的起居是誰伺候?” “回皇后娘娘,是和順公公和手底下的幾個小太監(jiān)伺候?!毙m女答。 這個答案,讓葉卿有幾分意外。 她屏退宮女自己進了寢殿,狗皇帝的寢殿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奢華,入目便是一張大床和一方小幾,小幾上放著一疊點心,小幾后面是貼墻的一排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 狗皇帝都有御書房了,怎么還在自己的寢殿里也辟了這么大一塊地方放書? 葉卿雖然好奇,但害怕蕭玨一會兒進來,沒敢過去看。 她瞧了一眼大床,跟個新娘子似的正襟危坐在床沿上。 坐上去了才發(fā)現(xiàn)這床硬邦邦的,一點不舒服。 狗皇帝不至于這么虐待自己吧? 葉卿心頭疑惑,耐著性子坐了半個時辰,這古代的半個時辰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一個小時,她只覺得脖子都酸了。 葉卿小弧度動了動脖子,往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外邊靜悄悄的,一點沒人進來的跡象。 又枯坐了約莫一刻鐘,她脖子酸背也酸,肚子還餓得呱呱叫。 因為被這侍寢一事糟心的,葉卿晚膳都沒吃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