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子酸了酸，問傅mama：“王爺對王妃好么？”

    顧懷璋對楊芙的好自然不必說，那不是王爺對王妃舉案齊眉做個(gè)樣子，而是深愛入骨后，一舉一動都流露出的疼惜珍視。

    這是人人看在眼里的事，偏偏傅mama含含糊糊道：“王妃嬌媚，王爺又從沒近過女色，眼下自然對她……有幾分疼寵……”

    安寧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道：“他們過的好，我也……開心。”

    她記得顧懷璋去接自己的路上提及了婚事，提及了他要迎娶的新王妃。

    王爺英氣勃勃的面龐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欣喜，連一向淡然冷漠的雙眸都透著灼熱，眸底沉淀的，是他的真心。

    她看到那樣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該知難而退了。

    可每次遠(yuǎn)遠(yuǎn)望見他的身影，還是忍不住再上前一步……

    正廳中，公主已經(jīng)清點(diǎn)完事務(wù)，仆從也都躬身撤下。

    一時(shí)間，只有婆媳二人相對而坐。

    公主很疼惜地拍拍楊芙的手背：“阿芙陪我這么久，也累了吧，今晚讓小廚房多給你做些好吃的，也補(bǔ)補(bǔ)身子。”

    楊芙感激地笑笑，有這么一個(gè)對她無微不至的婆婆，真的是上一世修來的福氣。

    “對了。”公主想起一件事，笑著提醒道：“半個(gè)月后，是阿璋的生辰！他那么喜歡你，你給他準(zhǔn)備個(gè)心意，那孩子定要開心個(gè)好幾日?！?/br>
    “王爺?shù)纳娇斓搅税??！被榍八惆俗謺r(shí)，楊芙就偷偷記下了顧懷璋的生辰：“那阿芙可要想想送什么好了?！?/br>
    這是他們婚后第一次過生辰，楊芙捧著小臉想著，她一定要給心愛的王爺送份大大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郡主：你曾經(jīng)是不是喜歡過我？

    男主：……別給自己加戲

    郡主：那你怎么解釋那幅畫？

    男主：畫的是我家王妃小時(shí)候啊……

    第61章

    這幾日, 楊芙并未出府，公主府又大又精致, 她沒事兒就當(dāng)轉(zhuǎn)園子一般, 到處走走看看。

    顧懷璋一有時(shí)間便急忙忙地回家陪她, 即便是在京營呆到了夕陽西下時(shí), 他也要縱馬飛奔，回家待上一晚。

    公主還笑道：“我之前還總愁他平日里不在府中, 日后娶妻了可怎么辦，看來娶個(gè)合他心意的王妃，他也舍不得家呢?！?/br>
    楊芙逛園子時(shí), 顧懷璋會很有耐心地給她講一些事情。

    楊芙每次都聽得極為認(rèn)真。

    只有一次，楊芙指著桃樹下的一塊兒的大石頭問：“這塊山石為什么放在樹下？”

    山石一般都擺在假山上, 或者拐角處, 這么直愣愣地放在樹下，楊芙覺得有幾分奇怪。

    顧懷璋喝口茶，掃了一眼那桃花笑道：“當(dāng)時(shí)安寧來府中時(shí)非要爬這棵樹, 但是她個(gè)頭小, 攀不上去，傅mama就給她找了塊兒山石墊腳, 后來也沒有人再挪開?！?/br>
    楊芙白嫩嫩的小臉氣鼓鼓地, 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這還不過癮，她還提著裙子跑到了山石旁，氣呼呼地朝那石頭踢了一腳。

    山石很硬, 她穿著薄薄的繡鞋，嬌嫩的腳尖兒被這一腳磕碰得生疼，眼淚汪汪地一屁股坐在山石上，抽抽噎噎地喊疼。

    “阿芙?！鳖檻谚懊Ψ畔虏枧苓^去：“疼不疼？”

    腳尖泛起的疼痛讓楊芙又委屈又煩躁，她伸出小手憤憤地推顧懷璋一把：“石頭那么硬，怎么可能不痛……”

    顧懷璋覺得十分頭大：“你知道石頭硬還要去踢……”

    他的腦子有點(diǎn)跟不上，不清楚兩個(gè)人好好地說這話，怎么他的小寶貝就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對著石頭撒氣……

    “我看它礙眼，看它不可愛……”楊芙嗚嗚咽咽地哭了，她彎身揉揉還在發(fā)疼的小腳尖大哭道：“我就是討厭它，我不喜歡這塊大石頭嗚嗚……”

    顧懷璋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足無措地捧起楊芙馬面裙下的小腳揉著哄著：“寶寶是不是疼得狠了？我來給阿芙輕輕揉，不痛了不痛了……”

    小腳被顧懷璋寬大的手捧住，疼痛似乎也不再尖銳了，楊芙抖著肩膀，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坐在這塊石頭上，又要揚(yáng)手砸山石：“我不喜歡你，你這塊臭石頭！”

    顧懷璋忙伸手抱住她氣沖沖的小手，把楊芙從山石上抱到懷里，還替她出氣般踹了那石頭一腳：“這是什么臭石頭，又臭又硬，把寶寶的腳都弄疼了！”

    楊芙把頭扎在顧懷璋寬大的懷里，還帶著悶悶的哭腔：“臭石頭，我不想看到臭石頭，我不喜歡它嗚嗚嗚……”

    顧懷璋輕輕拍著她的背，沖著外頭喊了句：“來人！”

    在園子外面的丫鬟小廝聽到王妃撒嬌哭泣，就已經(jīng)想沖進(jìn)來，但怕看到忌諱的場景，猶豫再三還是沒進(jìn)，如今聽到王爺吩咐，登時(shí)都進(jìn)了園子。

    顧懷璋沉聲命令道：“把這塊石頭給本王扔出去！”

    丫鬟：“……”

    有個(gè)小廝陪笑著上前道：“王爺，這是正經(jīng)的太湖石，在咱們府好幾年了，況且傅mama常來……”

    “扔出去扔出去！”剛剛平靜一點(diǎn)兒的楊芙又在顧懷璋胸口嚶嚶哭泣：“扔出公主府！”

    那幾個(gè)小廝和丫鬟對看一眼，誰都沒有上前。

    “你們沒聽到王妃說的話？”顧懷璋看她們猶豫，面色登時(shí)陰沉：“怎么？王妃吩咐不動你們？”

    小廝和丫鬟們登時(shí)一僵，快步走過去，把那塊沉重的山石吃力地搬動起來。

    “站?。　鳖檻谚袄淅涞乜粗菐讉€(gè)下人，語氣凝重森嚴(yán)：“別說是扔塊石頭，王妃明日就是把整個(gè)園子都扔出去，你們也只有聽命的份兒！”

    他是真的動怒了，他心尖上的人為了這么個(gè)破石頭哭得那么厲害，下人還猶猶豫豫磨磨蹭蹭，這不是明擺著沒把他的阿芙放在眼里么！

    “王妃的命令奴婢怎敢不聽從？”丫鬟瑟瑟發(fā)抖：“只是……只是奴婢以為王妃是說笑，想出口氣……”

    “王妃說的話用不著你以為！王妃想出氣，本王都要讓著寵著，你們還敢搪塞猶豫！”顧懷璋越說越怒，周身已有殺意：“再有下次，你們也不用出現(xiàn)在公主府了！”

    丫頭們噤若寒蟬，忙把那罪魁禍?zhǔn)状笮栋藟K扔出公主府了。

    楊芙悄悄在王爺?shù)囊滦渖喜林蹨I，被抱著哄了半晌才好。

    但她始終沒告訴王爺自己為何生氣，只說自己從小就討厭山石，看見就想踢一腳！

    嚇得顧懷璋把自己院子里擺著的山石都扔了出去，出門時(shí)老遠(yuǎn)看到山石，也忙把小妻子牢牢抱在懷里。

    楊芙這才哼哼唧唧地饒了公主府中別的山石一命。

    公主聽傅mama抱怨起這個(gè)事兒，非但沒惱，反而當(dāng)笑話聽，連連說楊芙可愛嬌俏，要是她們再生個(gè)這樣的女兒，那可真是太妙了。

    傅mama在公主處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也不敢再去了。

    過了沒多久，琴昭生產(chǎn)的日子到了。

    她素來身子單薄，懷孕時(shí)又碰到查抄國公府，那幾天受到了驚嚇，好久都沒緩過來，臨產(chǎn)前，太醫(yī)已經(jīng)交待了情況，說此次情勢極為兇險(xiǎn)，只能是闖一闖，大有生死有命的架勢。

    楊芙幾人嚇得全身發(fā)冷，除了盡量囑咐太醫(yī)用心，也沒有別的辦法。

    生產(chǎn)用了將近一整日，琴昭的慘叫聲從房中陣陣傳出，直往楊芙的心里鉆。

    她身子一軟，被顧懷璋結(jié)實(shí)有力的圈在了懷里。

    她握住顧懷璋的手，正要說話，又聽到里面一聲撕裂的聲音傳來。

    丫鬟們端的銅盆里是刺目的血水，已經(jīng)有好幾盆，潔白的手帕染上了血漬，觸目驚心。

    沈公子不停地在房中間踱步，旁觀的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楊芙的小身子抖個(gè)不停，顧懷璋輕輕擁著她，不住地在她耳邊叫寶寶。

    楚莞和江硯也一同來了。

    江硯也輕輕安慰楚莞，能看出他也是極疼愛楚莞的模樣。

    聽說楚莞新婚當(dāng)天就連連哭泣，說自己早就偷偷愛上了江公子，只是礙于情勢，為了和姐妹們爭口氣，才迫不得已去勾結(jié)懷王罷了。

    后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總之江硯對她疼愛有加，深信不疑，連江家的人都對她一日好似一日。那被抬成妾室的靈川，則因?yàn)榉稿e(cuò)被發(fā)配去莊子了。

    花霽道：“她還真是有手段，竟能讓江公子重新迷上她。”

    楊芙淡淡應(yīng)了一句：“那就祝他們糾纏一生吧。”

    萬幸的是，琴昭此次生產(chǎn)有驚無險(xiǎn)，到傍晚誕下了一個(gè)可愛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睛還沒睜看，全身水汽濛濛，但能看出五官極為清秀，想來也是美人胚子。

    楊芙受了驚，回家后依然啜泣個(gè)不停。

    顧懷璋用斗篷把抖著肩膀的她裹住，輕聲安慰道：“寶寶，都過去了，她們母子平安，你看那小孩子多可愛?！?/br>
    楊芙抬起滿是水意的晶瑩雙眸：“我害怕……王爺，嗚嗚嗚，小姑姑她好累啊……”

    她忘不了小姑姑嘶啞的呼痛聲，那種疼痛讓她害怕極了，既然每個(gè)女子都要走這一遭，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經(jīng)歷那種疼啊。

    楊芙輕輕揪著顧懷璋的衣角，抽抽噎噎道：“王爺，阿芙怕疼，阿芙也不喜歡小孩子，阿芙不生小寶寶可不可以……”

    其實(shí)楊芙也很奇怪，從小到大，她對孩子并無太多好感，每當(dāng)姐妹憧憬嫁人后子女成群的場景，她都很迷茫。

    那么多小孩子有什么好，和夫君兩個(gè)人相互依賴不行么……

    但她一直都把這些情緒埋在心底，畢竟身為一個(gè)女子，不愿生子實(shí)在是太有傷風(fēng)俗了，會讓人說三道四的，只是她親眼看到小姑姑生產(chǎn)時(shí)的模樣，又怕又怯，哭得暈暈的不小心就把實(shí)話說出來了……

    話一出口，楊芙就察覺出顧懷璋面色一凝，她忙伸出小手怯怯地搭上顧懷璋的腰，眸中還噙著眼淚：“但是，如果是和王爺，阿芙也是愿意的……”

    這話不全是違心說來騙王爺?shù)摹?/br>
    楊芙想著，和王爺一起生養(yǎng)出的男孩子定會十分英武，有個(gè)小小的好看的男孩兒在自己身邊叫娘親，也是讓人歡喜的事兒。

    顧懷璋想了想，認(rèn)真道：”阿芙別怕，我雖喜歡孩子，但并不急切，生養(yǎng)皆極為辛苦，我不愿你在毫無準(zhǔn)備時(shí)產(chǎn)下孩子?！?/br>
    顧懷璋說話時(shí)語氣仍很淡然，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花言巧語，但是楊芙知道，王爺是認(rèn)認(rèn)真真思考了這件事情，也會和自己共同承擔(dān)一切。

    王爺高大強(qiáng)悍，站在自己的面前，要費(fèi)力地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但他又有著最細(xì)膩的心，能很貼心地安撫自己的膽怯。

    “可是……”楊芙眨著猶帶淚珠的眼睛：“沒有小寶寶會不會缺點(diǎn)什么？”

    顧懷璋翹起唇角，輕輕拍拍楊芙的頭：“你就是小寶寶啊?！?/br>
    見楊芙怔怔地坐在椅子上，雖已經(jīng)不再哭了，但臉上還依稀有淚痕，顧懷璋心里又是酸酸澀澀的疼痛，他輕輕把楊芙抱到床邊道：“阿芙，你今天也乏了，泡泡腳再睡?！?/br>
    楊芙穿著薄薄的衾衣乖乖坐在床邊，小脊背還是繃地緊緊的，右手揉著眼睛嚶嚶強(qiáng)調(diào)道：“我好困啊，要讓阿璋哥哥抱著睡?！?/br>
    顧懷璋聽到這個(gè)稱呼，面色一紅，忍不住俯身親親她眉心，低聲道：“好，阿璋哥哥好好疼阿芙?！?/br>
    說罷，他屈膝半蹲在地上，給坐在床沿上睡得朦朦朧朧的楊芙褪襪子。

    恰在此時(shí)，傅mama領(lǐng)著伺候洗漱的丫頭走到窗邊，她無意間往房中掃了一眼，登時(shí)驚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