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齊明抱著紅色鯉魚哭了，仰著脖子好不傷心，眼淚一顆顆滾下來。

    陸太后立刻心疼的抱著哄：“明兒是不是舍不得自己玩具？”沈欣茹心疼看自己兒子，小身體繃成一根弦，‘哇哇’哭的傷心。

    吳嬤嬤又拿了一個彩雕木馬，到魏寧身前彎腰道：“小公子，玩這個好不好？”

    劉蕓芝坐在圓凳上，魏寧靠著膝蓋，站在母親兩膝蓋之間，看看吳嬤嬤手里彩色木雕，忽然回頭把自己和彩球，藏到母親身上。

    這是不愿意換了。

    齊明四個多月時，在爹娘身邊，養(yǎng)的特別活潑愛笑，每每看到沈欣茹、齊越，都要‘啊啊’笑著，用胳膊夠。后來養(yǎng)在太后身邊愛笑的日子就少了，再后來懵懂之間，看爹娘寵愛新的孩子，慢慢變得沉默起來。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傷心，可是本能傷心。

    沈欣茹心疼兒子，想了想抬起手，拔下自己發(fā)間碗口大宮花，走到魏寧身邊柔聲：“寧兒，明殿下不習(xí)慣自己玩具，給別人玩，姨娘拿這朵牡丹給你玩，好不好？”

    沈欣茹不會因為自己是母親，就替孩子做決定，沒有溝通就決定，是不尊重。

    溫柔又清澈的聲音，讓人聽了只覺得寧靜。魏寧回頭看看沈欣茹溫和笑臉，再瞅瞅自己面前的牡丹花：朱紅色花瓣，金絲和碎寶石做花蕊。

    魏寧交出彩球，換了牡丹花。

    沈欣茹把彩球給兒子：“明兒不哭，彩球給你?！?/br>
    溫柔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齊明止住哭，睜開淚汪汪的眼睛，看到彩球，向上看是那個女人溫暖的笑臉。小孩兒臉上露出點羞澀笑意，把彩球和鯉魚都抱進(jìn)懷里。

    沈欣茹松口氣，揉揉孩子軟軟的細(xì)發(fā)。齊明抱著鯉魚彩球，透過沈欣茹身側(cè)看向魏寧，他還在劉蕓芝膝蓋之間，手里拿著一支眼熟的牡丹花。

    齊明小寶寶抬眼，認(rèn)識的女人眼里含著笑意，正溫柔的看著自己，發(fā)間牡丹花不見了。

    齊明有些傷心，眨巴眼睛看沈欣茹，沈欣茹微笑：“乖孩子。”

    劉蕓芝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惹明殿下哭泣?！?/br>
    殿里宮人都暗暗松口氣，緊繃的肩膀也跟著放松。陸太后對劉蕓芝笑道：“這有什么，明兒沒和別的孩子玩過，劉夫人多帶小公子來幾次，熟悉就好了?！?/br>
    齊明掙扎從太后懷里下來，放下紅鯉魚，抱著彩球走到魏寧面前，伸出胳膊。

    屋里人都有些好奇，不知道小殿下什么意思，剛才不是還哭的厲害，這會兒又要把彩球送給人家。

    魏寧笑嘻嘻，扔了宮花伸手就抓齊明：“抱抱”

    “不抱”齊明嚴(yán)肅拒絕，把彩球塞到他懷里，彎腰撿起宮花走到沈欣茹面前，舉起胳膊：“給”

    劉蕓芝看的心里軟成一團(tuán)，贊道：“咱們明殿下不得了，才一歲八個月，口齒清晰，最難得那么小的孩子，這樣有心?！钡皖^看自己憨兒子，正抱著球咬彩色穗子。

    陸太后心軟成一攤，又驕傲的很：“明兒是個好孩子?！闭f完想起還有魏寧，隨口夸一句：“小公子也好……”抬眼，魏寧正使勁咬著穗子往后拽，陸太后頓了頓“……養(yǎng)得很歡實?！?/br>
    沈欣茹沒關(guān)心太后說什么，她現(xiàn)在的心化成春水，軟軟泛著碎波：“明兒乖”把齊明抱起來，在他臉頰親一下：“母后喜歡明兒?！?/br>
    小孩子張開嘴笑了，露出兩排細(xì)白糯米牙：“給、給、母后?！?/br>
    吳嬤嬤激動的眼睛都濕了，接過齊明手里宮花，替皇后插在發(fā)間：“明殿下太聰慧了，比陛下當(dāng)年都聰明。”

    才多大點，就知道護(hù)著母親，最難得明明不愿意，還用自己玩具換回母親花簪。

    沈欣茹眼里溫柔幾乎淌出來：“明兒是個好孩子?！饼R明把自己藏到母親香軟的懷里。

    “娘娘，剛才明殿下哭，好像驚到嫣公主了?！编嵦m傳抱著小公主啟稟。

    太后說：“給哀家看看?！?/br>
    齊嫣小公主不到八個月，正皺著淡淡眉毛，看著不開心的樣子。

    陸太后接到懷里：“嫣兒不怕，皇祖母抱抱。”可惜齊嫣完全不給皇太后面子，依舊皺著小眉毛，這孩子不愛哭，不開心就皺眉毛。

    沈欣茹笑道：“臣媳哄吧”然后在兒子臉蛋親一下“明兒乖，母后看看meimei怎么了。”

    齊明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沈欣茹把小皇子，交給吳嬤嬤，齊明下意識抱住母親脖子，可是他很快松手，到了吳嬤嬤懷里。然后看著沈欣茹滿臉柔情，抱起另一個孩子。

    齊明黯然傷心，垂下頭：“明兒餓?！?/br>
    陸太后連忙接過孫子：“明殿下餓了，把牛乳端來?！?/br>
    劉蕓芝在太后這里呆的壓抑，魏寧又惹得小殿下哭，她用眼神詢問沈欣茹：能走沒？

    沈欣茹會意，抱著小公主屈膝：“明兒辛苦母后照料，臣妾先帶嫣兒告退?！?/br>
    劉蕓芝跟著屈膝：“臣婦告退?！?/br>
    “母后回落雁宮，明天來看明兒?！鄙蛐廊銓鹤有σ幌拢D(zhuǎn)身離開。

    齊明不說話，大大的眼睛，看沈欣茹抱著另一個孩子，一步步離開，最后消失在門外。小寶寶轉(zhuǎn)頭，抱著太后脖子：“明兒餓?！?/br>
    四月天氣，清風(fēng)藍(lán)天、綠樹紅花，御花園讓人心曠神怡。小公主早就忘了不開心，在母親懷里東看西看，姹紫嫣紅的花很好看，翩翩飛舞的蝴蝶也有趣。

    劉蕓芝沒有抱魏寧，小孩子在奶娘懷里，正在撕扯一朵新開的花。

    “阿茹，明殿下聰慧，聰慧的孩子心思重，你把他接回落雁宮養(yǎng)吧。”

    沈欣茹把小公主交給奶娘，讓她們遠(yuǎn)遠(yuǎn)伺候，才和劉蕓芝說話：“太后和明兒感情深厚，接過來老人家一時受不了?！?/br>
    “這話說得，你十月懷胎，哺乳四個月，難道和明殿下感情不深？她要接走的時候，怎么不想想你受不了？”

    “蕓芝，當(dāng)時我確實身子弱，沒有精力再看明兒?！本退阌心棠飳m女，可孩子哭鬧的時候，她能不聞不問，不傷心著急？

    劉蕓芝還要在說什么，沈欣茹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現(xiàn)在是有精力，可總不能用的時候，想到太后，不用就把她撇在身后?！?/br>
    “太后很喜歡明兒，日日夜夜養(yǎng)在自己身邊，接回來不說明兒一時受不了，太后心里怕是更難受?！?/br>
    “明明整天冷著臉，偏偏心軟成這樣”劉蕓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點沈欣茹“你也不想想，明殿下是嫡長，將來十有……”

    劉蕓芝向后看一眼，宮人們遠(yuǎn)遠(yuǎn)墜著，應(yīng)該聽不到她和沈欣茹說話。劉蕓芝湊到沈欣茹身邊：“不出意外，明殿下八成就是太子，人說‘隔輩親’祖母多半溺愛孩子，你不怕明殿下養(yǎng)歪了？”

    劉蕓芝直起身子：“你看今天，明殿下能說清自己意思，偏偏不說直接張嘴哭。用哭鬧達(dá)到目的，你覺得好嗎？”

    其實沈欣茹也覺得不妥，只是礙著太后，可現(xiàn)在情形又不一樣。沈欣茹沉吟半晌，說道：“我跟陛下商量商量?！?/br>
    下午處理完政務(wù)，齊明領(lǐng)著汪成全回到落雁宮，他神色少有的帶了些春風(fēng)滿面：“阿茹，朕有好消息告訴你?！?/br>
    “什么？”沈欣茹笑著屈膝接駕，宮人們也跟著行禮。

    齊越拉起沈欣茹手：“一個很好的消息，不過咱們先用膳?！鼻榫w太過波動，不適合用膳。

    沈欣茹笑著應(yīng)了，宮女們伺候皇帝、皇后凈手用膳。沈欣茹接管宮務(wù)之后，第一件事先減免皇帝、皇后用膳標(biāo)準(zhǔn)，一頓飯幾十道菜，實在浪費。

    也許有人說皇帝多吃幾道菜，能浪費什么，豈不知比如羊羹，一道羊羹便要宰殺一頭羊，其余二頓不會再用。再比如雀舌，只要雞舌，全雞棄之不用。

    因此沈欣茹減了自己和皇帝的份例，每餐不過幾樣果子，六菜一湯。不過這樣也好，桌子換成小的，幾樣菜兩個人坐在一起，很有家的感覺。

    吃完飯兩個人去御花園散步消食，不過說些閑話，齊越說幾句朝政瑣事，沈欣茹說，劉蕓芝進(jìn)宮探望自己。

    齊越在席席晚風(fēng)中停下腳步，西邊的云彩底部醬紅，上邊橘黃明亮，紅通通的夕陽掛在天際。

    “阿茹，朕一直好奇，當(dāng)年你的避孕藥哪兒來的?！?/br>
    “……”沈欣茹

    “宮里你拿不到，朕對太醫(yī)院還有把控?！饼R越像是抓住鳥雀的貓，爪子按的死死，不給沈欣茹一點機(jī)會“是劉蕓芝給你帶進(jìn)來的？”雖然是問句，可說出來卻是回答的口氣。

    “……”沈欣茹掙扎“陛下說，有好消息要告訴臣妾？”

    齊越手背后，游刃有余：“愛妃這是在轉(zhuǎn)移話題？”

    “……”沈欣茹維持笑容，有必要這么討厭嗎？可她決不能親口說是蕓芝送來的“臣妾有些乏了，先回宮?！?/br>
    沈欣茹轉(zhuǎn)身走，齊越一把抓住她胳膊，在她耳邊低語：“害了朕那么多‘孩子’，皇后打算一走了之？”

    低沉的耳音，‘孩子’兩個字特特咬重些，沈欣茹明白那里邊的意思，齊越又在耍流氓。

    可自己短處被人拿著，沈欣茹只能陪皇帝打花腔：“陛下想怎么樣？”

    齊越放開沈欣茹胳膊，一幅正人君子的樣子，點點自己臉龐，然后手背后悠然自得：“親一下?！?/br>
    沈欣茹一口氣噎在胸口，咬牙看看遠(yuǎn)處跟著的宮人。汪成全抱著拂塵，一直留意這邊，見皇后看過去，連忙笑著哈腰。

    “……”沈欣茹，轉(zhuǎn)過頭低聲“被人看見不好”

    齊越背著手遠(yuǎn)目：“朕那些可憐的孩子~”

    沈欣茹咬牙，做出幾乎猙獰的溫婉笑意：“咱們回宮……”

    齊越攔住她的話，傷感：“朕的孩子~”腳下一步不挪。

    沈欣茹逼得沒法子，踮腳迅速在齊越臉上碰一下，轉(zhuǎn)身就走卻被齊越從身后攔腰抱起。

    齊越抱著沈欣茹的腰，在夕陽下快速轉(zhuǎn)了一圈，爭妍斗奇的花朵，在他們身邊旋轉(zhuǎn)，美麗的留仙裙，在空中蹁躚飛舞。

    齊越在沈欣茹耳邊親一下：“不要害羞，朕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朕有多喜歡自己的妻子?！?/br>
    第76章

    也許是夕陽太美, 也許是齊越眼里深情溺人，沈欣茹覺得有點暈，靠進(jìn)齊越懷里靜靜聽他心跳。

    單手?jǐn)堊⌒膼鄣娜? 齊越心里滿足的很：兒女聰穎漂亮, 老婆美麗溫柔, 老娘身體健康。人生如此就是圓滿了吧。

    可惜甜蜜沒多久就出問題了，不過起先還是開心的, 齊越告訴沈欣茹一個好消息：“察克忽派人送信來, 說是王后有三個月身孕, 算日子現(xiàn)在快四個月了?！?/br>
    齊越一 邊說, 一邊伸開胳膊, 任宮女給他換寢衣。

    帝后感情好，落雁宮里彌漫著溫軟幸福, 宮人們輕手輕腳伺候，眼角眉梢都是輕松，嘴角下意識彎起。

    沈欣茹也張開胳膊任宮女換寢衣，聽了齊越的話, 驚喜道：“阿敏有孕了！”

    “是，她還帶了一封信給你?！?/br>
    汪成全連忙從袖口掏出信，諂媚的送到沈欣茹面前：“娘娘請看。”

    棕色信皮上筆鋒外露幾個字：沈jiejie親啟。

    是鄭敏的字跡沒錯，沈欣茹接過信揮退宮女, 坐到床邊拆開細(xì)看。齊越看她認(rèn)真的樣子，也揮揮手讓宮人們?nèi)讼拢_走到沈欣茹身邊坐下。

    “說什么了？”

    沈欣茹嘴角笑意流出, 欣喜道：“阿敏說她在渾漠很好，喜歡那里地闊天高，喜歡縱馬飛馳，說他們年節(jié)和咱們不一樣，說準(zhǔn)備開更多荒地，讓牧民有糧吃?！?/br>
    “她這信，比察克忽的信，有誠意許多?！?/br>
    沈欣茹笑笑，將信交到齊越手里：“阿敏還說，咱們衛(wèi)人風(fēng)俗，要給孩子穿舊衣裳，想討要幾件小衣裳。”

    齊越把信上下看了，笑著將信紙裝入信封：“這事你做主，明兒、嫣兒小衣裳多，挑幾件給她送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