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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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爭斗從沒停止過,不過高位的嬪妃們根基深,向來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年輕的小主們卻顧不得這么許多,經(jīng)常鬧到臺面上,尤以鄭采女和尹才人為甚,敬事房首當(dāng)其沖受害。 王德全道:“若是順當(dāng),鄭采女便兩年無法侍寢,也不知道哪位小主能抓住機會?!?/br> 新進宮的這批人里,鄭采女雖然位份低微,侍寢的次數(shù)卻不少。 她撤了牌子,就給人別人侍寢的機會。 “誰知道呢?這宮里的人原本就是來來去去的?!辈皇菛|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沒什么意思。 陸湘說完徑自回房了。 她手頭還有皇后交辦的差事,不接也就罷了,接了就得做。 要教導(dǎo)兩位皇子,自是要做些準(zhǔn)備,歡喜佛必不可少,畫冊話本也不能缺。 敬事房里最好的幾套書都被幾位小主搶走了,陸湘用過膳食,略作休息便往璃藻堂去了。 璃藻堂是位于御花園后頭的一座小書房,與收錄了不少珍本、善本、孤本的御書房相比,這里的書但求一個齊全,并沒有多么珍貴,正因為如此,許多沒有什么收藏價值的前朝雜書也收藏在璃藻堂,這一點連御書房都有所不及。 不過,即便璃藻堂的藏書太多,但因著地方狹小,又像個倉庫,皇帝和嬪妃幾乎不來,來璃藻堂看書的大多是宮中識文斷字的太監(jiān)宮女和一些外臣,陸湘就是這里的???。 值守的太監(jiān)見是陸湘,開門放她進去了。 璃藻堂里的書浩瀚如海,即便陸湘知道自己要找哪幾本,也頗有些費事。 書架太高,饒是大白天的,想看清上頭的字也不太容易。 費了老大的勁兒,陸湘才找到了兩本,最后要的一本畫冊怎么都找不到。上回用過之后她明明就把書放在這排架子上,也不知道是誰拿走了。 砰—— 陸湘仰著頭往書架上層張望,一面緩緩挪動著,腳忽然踢到了梆硬的東西。 她忍著疼扭過頭,目光頓時一凝。 眼前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眉目清雋,神色冷峭。 他的五官極為精致,即便在美女如云的后宮中,他的長相亦姣好得勝過那些國色天香的宮妃。尤其他的膚色,白皙得沒有一點瑕疵,甚至還帶著一點透明的質(zhì)感,贊一聲冰肌玉骨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坐在輪椅上,便如懸崖上的被雪壓彎的蘭花一般,令人望之不忍。 宮中坐輪椅的少年,只有一個人。 陸湘收回目光,恭謹?shù)溃骸傲鶢?。?/br> 少年本來神情淡淡,聞言,冷冷一笑:“闔宮上下只有趙斐一個廢人么?” 不等陸湘說什么,少年轉(zhuǎn)了輪椅,徑自往旁邊的書架去了。 陸湘這才輕輕“嘶”了一聲。 六皇子那輪椅也不知是什么木頭做的,比石頭還硬,剛才那一撞,幾乎把陸湘的腳腕撞麻了,緩過勁時,只覺得鉆心疼痛。陸湘撩起裙擺拉下襪子,瞧見腳踝已經(jīng)迅速紅了起來。 想起他那譏誚的言語,陸湘更加確定他就是六皇子趙斐,心里頭憤憤想:闔宮上下,可不就他一個廢人么? “陸姑姑?” 陸湘扭過頭,見身后的書架又溜出來一個人。她忙放下裙擺,勉強撐著笑意打招呼:“沈大人?!?/br> 沈約是宮中的起居郎,他的祖父沈平洲曾在宮中任起居郎,與陸湘是好友。 陸湘一直就喜歡看書,隔幾日就會去璃藻堂,總在那里碰見他,如此好幾年,兩人才開始交談。 沈平洲出身士族,家學(xué)淵源,學(xué)富五車,奈何科考不順,只得一個舉人便再無進益了,家里頭使銀錢為他捐官,因著相貌清秀被吏部安排到大內(nèi)做起居郎。 他不擅交際,起居郎的差事正好符合他沉默寡言的性子,更何況,璃藻堂里還有浩瀚如海的書。 有一次,陸湘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他每次在璃藻堂抄的是什么,沈平洲說,他對四書五經(jīng)沒什么興趣,偏愛雜學(xué)旁收,這幾年在璃藻堂看書,便萌生了一個想法,想編寫一本全書,將璃藻堂中所收錄的磚瓦、織染、陶瓷、采煤、制鹽、火燭、造紙、硫磺、榨油等技法工法收錄進去。 陸湘聽過之后只是略感佩服,并未在意,此后陸湘與沈平洲在璃藻堂中相見,每回他都在專注抄書,顯然他并非一時興起口出狂言,而是認認真真在做這件事。 陸湘佩服有毅力的人,但不久之后,她換了個身份重新在宮里生活,再與沈平洲見面,也不好多問什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起居郎換了人,就再沒見過沈平洲了。 或許冥冥中有天意,等她成為敬事房宮女陸湘之后,偶然間在璃藻堂中碰見了新任起居郎沈約。聽見他姓沈,陸湘多問了幾句,沒想到沈約真的是沈平洲的孫子。沈平洲做了二十年起居郎,一直在璃藻堂中抄錄,等到告老回家,也一直堅持做著這件事,直到兩年前病發(fā)倒在了書房中。 陸湘回憶起與沈約初遇,竟然已經(jīng)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三十年了,沈約居然還在做同一件事,不僅如此,竟然還讓子孫繼續(xù)做下去。 陸湘如水般的心境起了波瀾。 想想沈平洲,想想自己,陸湘只覺得自己虛度了這百來年的光陰。 這綿長壽命,本該賜予沈平洲這樣的人,卻落在她身上。 因著這點觸動,陸湘每回來璃藻堂都會跟沈約多說幾句。 沈約跟沈平洲沉悶的性格不一樣,健談愛笑,一來二去倒十分熟絡(luò)了。每次在璃藻堂遇著,陸湘都聽他說說書稿的進度,也聽他說說沈家的事。 “姑姑怎么傷著了?”見陸湘扶著書架站著,沈約沒什么避諱,只是關(guān)切地走上前來詢問。 陸湘忍著疼道:“方才不小心沖撞了六爺?!?/br> 沈約一臉了然,他覷了覷四周,見沒人,壓低了聲音:“六爺脾氣是古怪了些,人確實極好的,我有幾回碰著不懂的書,他都給我指點。我真是沒想到,他如此年輕,竟然學(xué)富五車,見識過人。” 居然還會熱情指點沈約?陸湘可沒看出來六皇子有這份熱心。 想是猜出陸湘的心思,沈約將聲音壓得更低:“六爺只是不喜別人盯著他瞧?!?/br> “沈大人,我腳疼得厲害,先回敬事房了。”陸湘對這位六爺沒什么興趣,不愿就著這話題聊下去,再者,她的腳確實很疼。 “陸姑姑今日找什么書,不如告訴我,等我找齊了送到敬事房去。” “不打緊,我不急著看。” 那些書怎么好意思讓沈約去找。 陸湘忍著疼,帶著剛才找到的那兩本離開了璃藻堂。走到半路,腳踝越發(fā)的疼了。 等回到敬事房,幾乎站不住,盼夏見狀,趕忙打了濕帕子替陸湘敷著。 “姑姑在哪里摔了?” “碰著克星了?!标懴嫘闹杏行┎环?。 她一向身子康健,極少生病,一旦生病也比常人來得兇猛。先前在璃藻堂那一撞,雖未傷筋動骨,卻疼得厲害。 盼夏幫她冷敷過后,小心翼翼地撒上藥粉。 “姑姑!”雪瑤匆匆從外頭跑來,一見陸湘模樣頓時愣住,“姑姑怎么了?” “我不小心磕著了。有事?” 雪瑤見陸湘受了傷,一時支吾沒有說話。 陸湘只得道:“我無事,你盡管說?!?/br> 雪瑤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盼夏,轉(zhuǎn)身將房門拉上,垂眸道:“方才小順子……方才小順子說,六爺和九爺挑司寢的差事落到姑姑手里了……” 陸湘“嗯”了一聲,忍著疼地看向雪瑤,身邊的盼夏手上一滯,藥粉灑多了。 “姑姑,我是想,從前這差事是羅少監(jiān)在辦,他一直想讓紫菱、秋棠到九皇子那邊去?!?/br> “你覺得紫菱和秋棠不好?”陸湘問。 雪瑤將頭埋得更低:“姑姑,我不是覺得她們不好。我是想問姑姑,能不能把這差事給我和盼夏?” 第6章 “我不想去?!迸蜗牧r出了聲。 雪瑤聞言,緊緊抿唇,只看著陸湘。 “原本我就想問問你和盼夏的意思,皇后娘娘極看重這事,我記下了,但未必能辦?!比セ首由磉呑鏊緦媽词路康膶m女來說是一條出路,尤其是去九皇子身邊做司寢。 正如陸湘從未瞧不起鄭采女一樣,陸湘并不覺得雪瑤的毛遂自薦有什么問題。 羅平都能給依附他的小丫頭們找好出路,她當(dāng)然也想給自己身邊的盼夏雪瑤謀個好前程。 “多謝姑姑?!毖┈幍谋砬榱⒖田w揚起來,朝陸湘福了一福,“姑姑,我出去做事了?!?/br> “去吧?!?/br> 雪瑤退出屋子,目光在盼夏身上落了一下,將房門帶上了。 這個小動作自然逃不過陸湘的眼睛,她看向盼夏:“你怎么想的?” 盼夏抬起頭,目光有些不自然:“姑姑問的什么事?” “你想不想去九爺身邊做司寢。別管雪瑤怎么想,只說你的想法?!迸蜗暮脱┈幨俏迥昵斑M宮的,盼夏溫柔細致,雪瑤活潑爽利,雖然性格不同,做起事來都很利索,陸湘就把她們留在身邊,雖然沒有王德全羅平那樣的師徒名分,卻有情分在。 陸湘自問待她倆沒有差別,但方才雪瑤的小動作,讓她不得不多問幾句。 雪瑤顯然不是碰巧這個時候來的,而是明知道盼夏在這里,還特意過來說這件事。 她就是想讓盼夏知道,她想去九皇子身邊做司寢。 而且,雪瑤也達到了目的。 當(dāng)著陸湘的面,盼夏親口說她無意去九皇子身邊侍寢。 陸湘素來知道盼夏的性子,雖不是容易被欺負的,但遇事不愿意去爭,尤其對著雪瑤這樣親如姐妹的,更不會去爭什么。 “姑姑,我真的不想去九爺身邊。我就想跟姑姑一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敬事房做事?!?/br> 陸湘心中一嘆。 再有半年她就要離開敬事房,盼夏往后的日子未必會安穩(wěn)。 瞅著盼夏目光,不似作偽,陸湘沒再多言語。 給九皇子安排司寢不是難事,這樣的肥缺一堆人爭著要去,難辦的是六皇子。 雪瑤只想去九皇子哪里做司寢,那還得另擇人去伺候六皇子。 腿傷比陸湘想象得更嚴(yán)重,連著好幾日她都沒有出門,等到再次出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日后了,坤寧宮來人問候她的腿。 陸湘知道,皇后是在催促她辦差的事了。 皇上至今沒有立儲,皇后雖有母家支持,到底孤掌難鳴,因此著急在朝中尋找盟友一起最后推九皇子一把,兩位皇子的婚事都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