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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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的吃食比宮里差,屋子比宮里差,她呆不慣。 有皇帝照拂著,人人敬畏,陸湘很享受這種不用費腦子的清閑。 這回進宮之后,她沒再當主子,給自己定下十五年換個身份的規(guī)矩,在酒醋面局做了十五年,再之后去了尚膳監(jiān)。十四年前當今皇上將她安排到了敬事房,這一晃,又快到時間了。 臨到要換身份,她心里還是蠻期待的,比起在敬事房板著臉做威風八面的大姑姑,她寧愿做會愛說愛笑的小宮女,畢竟,那樣的性格更像她自己。 罷了,左右還有幾個月,到時候先回宮外的別院住一陣子再慢慢想。 陸湘最后看了一眼鏡中那個陌生的自己,滅了燈燭。 作者有話要說:根據(jù)部分評論進行后文排雷: 1.女主活得久,在宮里沒吃過什么苦,生活清閑而單調,請不要把她當做百歲老人,請把她看作一個百歲少女。 2.宮廷生活經(jīng)驗豐富,不等于宮斗技能滿級,當然也不弱就是了。 希望大家能夠享受這個故事=3=么么噠。 第2章 陸湘是被爭執(zhí)聲吵醒的。 又尖又細的聲音,帶著歇斯底里的意味,最是鬧心。 睡是睡不下去了,陸湘在被窩里喊了一聲,外頭盼夏聽見了,端著水盆進來又默默退下。姑姑不喜歡別人在她房間里呆著,敬事房的人都知道這規(guī)矩。 伴著吵鬧聲,陸湘坐在鏡子前,細細描摹一番,雪白的肌膚被涂抹得蠟黃,緊繃的眼角劃出些許細紋,光滑的臉頰上多出幾點黃斑。片刻過后,鏡子里的人又變回了敬事房的陸湘姑姑。 吵鬧聲越來越大,把陸湘僅剩的一點困意悉數(shù)趕走。 她換上暗紅色的宮裝,梳上最老氣的發(fā)髻,不緊不慢地出了房間。盼夏見她面色不虞,跟在她身后低聲道:“外頭是尹才人?!?/br> 陸湘頓時了然。 尹才人比鄭采女早半年進宮。與鄭采女的嫵媚妖嬈不同,尹才人生得小巧玲瓏、楚楚可憐,明明比鄭采女還大兩歲,瞧著頂多十五六。 就是這么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白兔,卻是宮里出了名的炮仗,除了在皇后和貴妃跟前規(guī)矩些,別的嬪妃都不放在眼里,跟好幾個人吵過架。 “……尹才人,咱們敬事房只是把各宮娘娘小主的綠頭牌呈給陛下,陛下要翻哪塊牌子,做奴婢的怎么管得了?” 尹才人品階雖不如王德全高,可她是皇上的女人,品階再低也是主子,她沖到敬事房來嚷嚷,王德全自然要出來應承一二。 “知道自己是奴婢,還敢頂撞我?” 尹才人這邊氣焰囂張,王德全皮笑rou不笑道:“不敢?!?/br> “說得好聽!四月我侍寢三回,鄭絲竹侍寢二回,五月我侍寢四回,鄭絲竹侍寢一回,六月我一回都沒有,鄭絲竹侍寢三回,這月過了一旬,我還是沒侍寢,她鄭絲竹都侍寢三回了!” 陸湘秀眉一挑,對這尹才人高看一眼。 宮里人都傳尹才人不知深淺,得罪人渾不知,眼下這么一分說,顯然人家并不是來敬事房無理取鬧,一是一二是二說得有理有據(jù)。 王德全在敬事房掌了十年的舵,自是不會在一個才人跟前露怯,意味深長道:“圣心難測,主子萬歲爺要翻誰的牌子,不是奴婢們能干涉的?!?/br> 這話一出,便有小太監(jiān)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小聲嘀咕起來:“失寵了怪到咱敬事房頭上,什么玩意兒?” “侍過幾天寢就到敬事房撒野來了?!?/br> “可不是么?冷宮里住的哪些哪個不是侍過寢的?” “誰在說話?給我站出來!”一聽到人說失寵,尹才人氣得身子發(fā)抖,目光在院里的太監(jiān)宮女掃過,方才竊竊私語的人頓時噤了聲。 王德全依舊看著客客氣氣的,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道:“若是才人覺得敬事房辦砸了差事,大可去皇后娘娘跟前分說,是非曲直自有娘娘圣裁?!?/br> “你少拿皇后娘娘壓我!”尹才人毫不示弱,目光轉向陸湘,“滿宮的人都說敬事房的陸姑姑處事最公道,我倒想聽聽,姑姑怎么看?” 尹才人既點了陸湘的名,陸湘自是要說兩句。 “敬事房一向按規(guī)矩做事,誰的牌子翻得多,誰的牌子翻得少,這都是主子的心意,哪里輪得到我們說三道四的。才人若覺得有問題,拿上真憑實據(jù)到皇后娘娘跟前一分說就清楚了?!?/br> “伺候翻牌的是你們敬事房的人,你們手腳不干凈,我如何拿得出證據(jù)?”尹才人口齒伶俐,咄咄逼人。 陸湘輕輕一笑:“既如此,才人也知道自己是在紅口白牙說空話了?” “你!”尹才人得這一句話,白皙的小臉登時漲紅了,憋了半晌,狠狠回道,“證據(jù)都在你們手里,我怎么給?” 陸湘見她這般不識趣,也不生氣,只淡淡道:“那就把綠頭牌拿出來給尹才人瞧瞧,看看有什么問題?” “這不合規(guī)矩!”王德全皺了皺眉,一口回絕道,“便是皇后娘娘也從沒撿看過咱家的綠頭牌?!?/br> 尹才人嬌俏的小臉冷冷一笑:“做賊心虛。” 這話一出,徹底磨掉了王德全的耐心。 “才人想看綠頭牌,那就去皇后娘娘那里請旨吧。” 王德全如此強硬,尹才人知道自己討不著什么好了,撂下一句“走著瞧”便離開了。 她一走,王德全臉上笑溢了出來,“還是姑姑會說話?!?/br> 陸湘懶得理他:“你們惹出來的事,倒叫我出來得罪人。” “姑姑這話說得偏心,”王德全訕訕,“我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招惹上這位了。” “哪里是爺爺惹的事,就是她自己失了寵,怪到咱頭上了。”小順子討好地湊過來,小聲嘀咕幾句,“等主子萬歲爺再冷她倆月,看她還敢不敢這么囂張?” 宮里一向都是拜高踩低,尹才人只不過剛剛露出些失勢的苗頭,敬事房一幫小太監(jiān)就敢躲在后頭嚼舌根,若是尹才人連著幾月都不侍寢,再到敬事房來,別說王德全不會出面,就連小順子都能當面踩她幾腳。 而這正是尹才人今日如此氣急敗壞的緣由。 她位份太低,若是沒有寵愛,在宮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陸湘看了小順子一眼,“這陣子都是你去伺候翻牌的?” “姑姑明鑒,這么要緊的差事哪能輪到我???”小順子撓了撓頭,“都是我?guī)煾溉サ模揖褪且估锇阎髯幽锬飩兯瓦^去又接出來?!?/br> 倒也是。 翻牌是在御前當差,這活兒從前都是王德全親自伺候的,如今他有意培養(yǎng)羅平,便安排羅平去伺候翻牌。 “把綠頭牌拿到我屋里來。” 丟下這句話,陸湘徑直回了屋。 綠頭牌很快就端過來了,小順子送到門口,盼夏拿進來的。 仍是如平常一般,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 宮里的綠頭牌都是以頂級楠竹制成的竹片,削成兩指寬,過油之后點一片綠,再寫上名字,便是每位嬪妃都有的綠頭牌。 敬事房每年都會重做一次綠頭牌,平常若是添新人了亦或是晉位份了,亦會隨時增減。 陸湘淡淡一掃,并未看出哪一塊綠頭牌多么顯眼。 這是自然。 皇帝不是傻子,誰敢在綠頭牌上明目張膽的做手腳? 陸湘翻撿出尹才人的牌子,打量了片刻,便察覺出問題所在了。 今上酷愛書法,即便每日政事繁重,也要留出一個時辰練字。因此敬事房所有的綠頭牌,都是去請司禮監(jiān)的人寫的。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都是從小在內書館學習,其中的佼佼者學問媲美翰林進士,更因著圣上的喜好個個勤練書法——有小道消息傳說,當今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封勇禮就是因為一手龍飛鳳舞的行書得圣上青眼的。 貴妃娘娘的綠頭牌正是封勇禮親筆所寫,貴妃隆寵,雖不因這小小一塊竹牌而起,但在宮里從來都愛錦上添花。 陸湘不知道今年的綠頭牌是出自司禮監(jiān)何人之手,但尹才人這塊牌子明顯有問題。 這塊牌子寫的非常巧妙,應當是有人對照著“尹芷蘭”三個字的楷書一點一點描摹上去的。因此乍看上去并不顯得突兀,然而翻牌子的人不是常人,而是酷愛書法的皇帝。 他只需要掃一眼,就能看出這塊綠頭牌用筆滯澀,并非一氣呵成。 以尹才人在皇帝那邊的薄寵,這一塊綠頭牌足以斷送她的前程。 在敬事房之中,能有這份心思做這件事的人,不超過五個。有這份心思還能把事情辦成的人,只有三個。 不是王德全,就是羅平。 “盼夏?!?/br> 盼夏應聲進來。 “端出去吧?!?/br> “是。”盼夏做事從不多問。 小順子在門外探腦袋,看見陸湘單撿了一塊牌子出來,料想是尹才人的,趕忙問:“姑姑可是瞧出什么不妥了?” “沒什么不妥,你既閑著無事做,去給我取一塊空牌子過來?!?/br> 小順子知道陸湘不高興自己守在這里,不敢再說話,飛快折身離開了。 一會兒功夫,盼夏回來了,小順子回來了,王德全也來了。 “既沒什么問題,何必換什么牌子,若是傳出去,旁人以為咱們真給她做了什么手腳。”王德全顯然是從小順子那里得知陸湘要給尹才人換牌子,一臉的不忿。 王德全這人,說不上好人,也不上壞人,只不過他在敬事房呆了十幾年,做掌事太監(jiān)也七八年了,早把自己跟敬事房劃了等號。 不管尹才人的牌子有沒有問題,尹才人敢站在院里叫罵,那就是不把敬事房放在眼里,不把他放在眼里。 陸湘聽著他這般說,心里倒把他的嫌疑排除了。 以王德全的老謀深算,若真是他動了手腳,此時定然一言不發(fā)地作壁上觀。 陸湘把那塊偷梁換柱的牌子扔給小順子:“拿去燒了?!北阕刈雷忧?。 王德全見陸湘不理自己,只好帶著小順子離開。 盼夏給陸湘研了墨,看著陸湘提筆在那空頭牌上寫下娟秀有力的“尹芷蘭”三個字,微笑道:“尹才人當真有福氣,能得姑姑親筆給她寫牌子?!?/br> 陸湘笑了笑。 她于書法其實沒什么天賦,只是寫了這么多年的字,再沒天賦也能練出筆力來。 “拿出去晾著?!?/br> 等竹牌上的墨跡晾干,還得刷一層無色的漆,通常情況得放個三五日再呈給皇帝。 不過今日只有尹才人這一塊牌子是新制的,不會有什么味道。 盼夏領著新牌子出去了,雪瑤捧著一大本冊子進來。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