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法定年齡
她看了看時間,是晚上八點三十四分。 是百家吃完飯后散步的時間,公園里來往許多的老少幼童,或嬉笑或打鬧,一條主干道上人還挺多,就是像他們這樣的年輕很少,就算是又,人也是手拉著手恩恩愛愛地走在路上。 今兒原本就是打算和白楚河出來逛街,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那條黑色細砂的無袖連衣裙,裙子流線輪廓簡單大氣,加上她本身姣好的氣質和身材,在這樸實無華的公園里,不像是來晚間娛樂散步,倒像是來走秀的。 她都聽見了旁邊有人議論著她。 “那個阿姨真好看,旁邊那個大哥哥也好看……” 她瞪了過去,想看清是哪家的孩子這么不會說話。憑什么她是阿姨,許暮之就是哥哥? 許暮之的身形卻正好擋住了那個孩子,小孩子也沒注意到她惡狠狠的目光,無憂無慮地就朝前跑去了,她落了空,卻正好對上許暮之詢問的眼神。 這么一對視,不說點兒什么好像也過意不去,她想了想,說,“那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早?!?/br> 她笑道,“真巧啊,你看你一回來咱們就碰上了,這不是緣分呢嘛?!闭f完還擠眉弄眼地拿胳膊肘撞了撞許暮之。 許暮之沒動靜,模樣看上去有點兒無語。 這位要是不想做什么,也沒人可勉強,她今天強著別人半途出來陪自己逛公園,好像沒看出他有哪兒不愿意不舒服。 那就是愿意的。她歪著頭去看他,笑嘻嘻的。 就這么靜靜地和他走著也挺好,身邊有這么一個人陪著,總比她自己一人獨來獨往的好。 可是哪兒有這么瞧人的,明目張膽目不轉睛,笑得傻不拉幾的,眼睛里還有幾分小女孩兒的愛慕,絲毫不肯收斂,許暮之微微擰眉,竟然會有些不知所措。 走到了一處,人就多了起來,她突然就上前挽住了他,小手交錯在他的臂彎間,他錯愕低頭,看見她面不改色地說,“不許推開我,這么多人都看著呢?!?/br> “以前那會兒我不也這樣挽過你么?也沒見你抗拒吶,”說著她更近了一寸,笑道,“暮之哥哥要不要放松一下?別人都覺著咱倆像小情侶,要不這么挽著,多別扭?” 胡話。 許暮之心底嘆氣,看了她一眼,終究是沒推開她,也沒說什么。 就因為這么一個小舉動,她興奮了一個晚上。 兩個人在公園里溜達了近兩個小時,她聊起了小時候尚在川蜀時見過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高山流水,南北差異很大,聊起來的時候兩個人也免不了同往日一般互相拌嘴。 她問起了許暮之在莫斯科的日子,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莫斯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她以為他會說很冷清,很無聊之類的話。 哪知他想了很久,才說,“莫斯科啊,莫斯科的冬天,特別冷……特別冷?!?/br> 生態(tài)園很大,樹木各類稀奇古怪的都有,夏季蚊蟲多,盡是些塊頭特別大的蚊子,趴在她的身上,一口就是一個疙瘩,她的脖子被咬得紅腫,撓了撓,冰潔的皮膚就起了紅色血絲。 尋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那個地方四周都是樹叢,沒有來來往往的人,她坐下后就脫了腳上的鞋。 白楚河說不會穿高跟鞋的女人不配和她一起逛街,她穿的這一雙,不算高,但也算是對得起白楚河的誓言。 誰知道今天沒等到人,還白穿了這雙鞋累得夠嗆。 裙子穿著不方便搭上腳揉后跟,前領不高,也不方便低下來揉腳,橫豎都不妥帖,她脫了鞋,就只好原地甩動。 許暮之走在后面,在她坐下后就蹲在了她的面前,微愣之下,她看見許暮之輕輕地托起了她的腳,輕輕地為她揉捏,男人的力道雖大,但按摩起來卻是正好合適。 她的腳趾關節(jié)特別難看,在許暮之的手覆上來的時候,輕微有些瑟縮,許暮之卻加強了力道,不容她退縮。 他低頭認真的模樣是真的特別好看,她笑了,轉了轉眼珠子,就說,“古時候的規(guī)矩,要是男人見了女人的腳,是要負終生責任的,許暮之,你都玷污了我多少回了?” 語氣里半開玩笑半認真,他就沒往心里去,她俯下身,問道,“你怎么不說話?” 他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里全是威脅警告。 她徹底安靜了,默默地閉上了嘴。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他靜靜地為她按摩,她也靜靜地看著他,他耐心很好,按摩的時候注重力道,她也不懂那些按摩的門道,可就是覺得特舒服,就算是有蚊蟲咬著自己也無所謂了。 只是一直沒人說話,她憋得慌,最是受不了這樣安靜的氣氛,以前總愛率先打破這樣的氣氛,可現在許暮之在這兒不讓她說話,這給憋得真是…… 她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轉,抓耳撓腮直到換腳的時候,她才終于憋不住了,說,“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br> 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安寧,許暮之手下的動作頓了那么一下,她感覺到了,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又說,“以前的你多好啊,雖然總愛罵我,但我至少知道你的心思?!?/br> “我不知道你在莫斯科發(fā)生過什么,反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自從你這次回國,就沒以前……可愛了?!?/br>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要是不喜歡,大不了以后別見了,省得你覺得我不可愛?!?/br> “不行!”她立馬否決,瞪他,“我那是……隨口說說,你看你,還當真了。” 許暮之笑著替她穿好了鞋,“時候不早了,送你回去了?!?/br> 說完就起身走了,她在后面扣好了鞋帶,踉蹌地跟上了他,口里還念叨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嫌棄你,真的真的,許暮之,你等等我……” 車停在了她們家小區(qū)的露天停車位上,她磨蹭著解開了安全帶,許暮之卻突然說,“你等等?!?/br> 她心下一喜,管他是因為什么,能多留會兒是一會兒。 卻見許暮之開門下了車,從后備箱拿了個什么東西,在上車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袋子,上面寫著不知道是什么的牌子,他遞給她,“生日快樂?!?/br> 她愣怔地接過袋子,“你怎么知道……” “本來今天回來就打算來找你,”許暮之看著她,臉上有清淺的笑意,看著她,說,“既然正好碰上了,也不必特意來找你了。” 他伸出了手,輕輕地,緩緩地,摸了摸她的頭頂,意味深長,“今年二十,法定年齡,挺好?!?/br> 一個學法的人怎么會不知道他話里意思,就算不是學法的人,估計也能聽出他的意思。 好像被調戲了? 她也不太確定,借著車里昏黃的燈光,她抱著盒子,“謝謝。” 原來他記得。 手里的那兩個袋子那一霎就變得特別珍貴,她小心翼翼地提著下了車后,他說,“明天上班,記得早點到,若有人刻意刁難你,你只管告訴我。” 許暮之不涉及這樣的領域,她不知道他說這話的底氣何來,但聽了仍然會很開心,于是點頭如搗蒜,欣喜地站在那里目送著他離開。 回了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那個盒子,一打開,就看見了一雙鞋躺在里面。 心里那一剎那就變得特別柔軟,看著那雙鞋,竟然也能想象得出許暮之在挑選時候的那份心意。 那雙鞋后跟不高,款式簡潔,最主要的是,在她試穿的時候,特別的合腳。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尺碼? 她抱著那雙鞋想了很久,也許是小時候上完了舞蹈課,磨穿了腳卻正好回家的路上碰見了他。 那時候走路一瘸一拐的,眼沒瞎的都能看出來,他當時就問了,她還硬撐著不肯說,他就蹲在她的面前,說,“小丫頭,上來,帶你去拿藥,快點兒?!?/br> 好像那時候在藥店里還是他給自己敷的藥,和今天在公園的時候一模一樣,蹲在她的面前,低頭替她輕輕地上藥包扎。 “弄成這樣,怎么也不說?” 后來有好多次都是這樣,時常張曉武叫上她的時候都能碰見許暮之,而她在包扎后還沒康復的幾天后又跑去了舞蹈室,傷口沒好,反而惡化了,碰見許暮之的時候回回都趕上傷口化膿。 據張曉武說,她這樣倔這樣自殘,還讓許暮之為此傷神不少。 她留戀地撫摸著那雙鞋,在昏暗的屋子里,微微笑了笑。 許暮之說得沒錯,第一天上班的確需要早點兒去,她當天晚上定好了鬧鐘,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有些索然,很早就睡了。 睡之前她看了看手機,手機沒有任何的消息,整整一天,沒有白楚河的消息。 她悵然地看著天花板,屋子安靜地滴水能聽,她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給白楚河發(fā)了個消息,“楚河,你在干嘛?” 她等了很久,遲遲沒有回應,手機放了又拿,拿了又放,來來回回不知道循環(huán)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