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容城相遇(五)
雖然被匕首抵著脖子,舒七卻半點都未顯得慌張,他伸出一根手指將匕首緩緩地移到一邊,極輕地嘆了口氣,道:“你手上拿著得這把匕首,是我的一位好友花重金請鑄劍師打造的,就是他告訴我,他之前游歷到這邊的時候,好像見到過江吳巖和單遠致的蹤跡,我這才尋過來的。” 匕首被推開,江潯也并未在意,微微一傾身,附到他耳邊,一字一頓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是誰?” “我啊,我是他們兩人未曾謀過面的同門師弟,算起來,按照輩分,你和剛才那位單家家主都應當喚我一聲‘師叔’才對?!?/br> 江潯聞言,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坐回了椅子上:“空口無憑,你覺得我會相信?” 見他語氣不善,舒七倒也沒惱,繼續(xù)解釋道:“我三年前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好有事,人在關(guān)外,等我回來打算過來找他們的時候,才知道單師兄跟江師兄已經(jīng)雙雙離世了。他們二人當年,一個因罪被幾位長老逐出了師門,一個不告而別擅自脫離了師門,師父曾經(jīng)私下里跟我提起過,他們離開師門的真正原因。若是你還是不愿相信我,我可以把原因說與你聽,或者,你可以隨意提些師門的武功心法,我可以背給你聽,又或者,我練些師門劍法給你看,也是可以的。況且,我之所以來找他們主要是因為有事情需要請單師兄幫忙,與當年師門的那些舊事恩怨都無關(guān)系。更何況,以現(xiàn)任單家家主的手段,想查出我有沒有說謊,并不難,我現(xiàn)在人都已經(jīng)來到這邊了,完全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欺騙你們?!痹捯魟偮洌┝?,又似笑非笑的添了一句:“師侄,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 師侄??? 江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穩(wěn)了穩(wěn)心神,片刻后,才開口道:“那你今日出現(xiàn)在‘臨風館’是為了什么事?不會真的只是因為閑著無聊,去尋個熱鬧看看而已吧?” 舒七知道他雖然嘴上沒有承認,但心中應該是已經(jīng)相信了大半,遂也不點破,只是笑著搖了搖頭,順著他的話答道:“當然不是,我自然是為了現(xiàn)任的單家家主而來。我剛到容城并沒有多久,本來今日是打算先到‘臨風館’里打探一下情況,未曾想竟剛好遇到了你們,這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分吧?!?/br> “呦,不知道這冥冥之中,安排的是什么緣分吶?” 江潯還沒開口,就聽門口傳來了單星繁的調(diào)笑聲:“抱歉啊抱歉,單某有事來遲了一步,讓二位賢弟久等了,甘愿自罰三杯抵過?。 ?/br> 江潯對單星繁這副自來熟的性子已經(jīng)十分的習以為常,并沒有搭理他,只是在心里頗為冷靜地附和了一句:還敢稱呼別人賢弟呢?待會兒就讓你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做長幼有序?!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萬一單星繁腦子一抽,當真從善如流地喊了那人師叔,那自己豈不是平白無故的也要跟著降了一個輩份?越想越覺得以單星繁這不同于常人的腦回路,還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于是,江潯搶在舒七開口之前,在單星繁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將他按到了座椅上,關(guān)上門屏退了左右,將事情的經(jīng)過簡單幾句交代完畢后,又補充道:“我們兩人的師父都不能算是師門之人了,所以,叫師叔什么的自然是不合適了,還是按照年齡大小,以兄弟相稱最為妥當。單師兄,你覺得呢?” 單星繁還未來得及因他的一聲‘單師兄’驚喜一下,就在江潯陰惻惻的笑容威脅下,瞬間秒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干咳一聲,立刻跟著附和道:“潯弟所言極是,來,咱們?nèi)税迅髯缘纳桨俗謭笠幌掳???/br> 舒七有些佩服這師兄弟二人處理突發(fā)事件時大咧咧的腦神經(jīng)回路,他本身并不甚在意什么師門輩分之說,之所以先跟他們提起這層關(guān)系,主要還是為了后面與單星繁談合作的時候,先一步增加一些彼此間的信任程度而已,目的已然達到,至于稱呼怎么變化都并不重要了。但是,這二人的反映實在有趣,于是,他強忍著笑意,故作委屈的妥協(xié)道:“唉!既然如此,那便聽你們的吧!” 三人將生辰八字一一報出來之后,江潯和單星繁兩人,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舒七滿面笑容地改口喚道:“二位賢弟,舒某承讓了?!?/br> 單星繁干笑了一聲:“呵呵,舒大哥氣了,從今以后咱們兄弟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哥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小弟就是了?!?/br> 舒七自然不會聽不出他言辭中的漏洞,于是,也笑瞇瞇的補充道:“哦?只要吩咐了,單賢弟就會幫忙去做嗎?” 被人戳穿言辭間的漏洞,單星繁面上一絲尷尬的神色也無,依舊一臉無辜地點點頭,好像他本來就是這個意思一般:“這是自然,只要大哥吩咐,小弟定會全力相助?!?/br> “好,單賢弟的心意,舒某記下了?!笔嫫呶⑽⒁恍Γ瑧暤?。 他自然是不會把單星繁這句隨口的應承當真的,與相信別人的承諾相比,還是信任自己的能力更能讓他感覺踏實一些。這世上哪有什么無緣無故就憑空冒出來的朋友,只要擁有共同利益的牽絆,將他們的利益方向永遠保持一致,自然就不會有不盡力這一說了。 想到這里,舒七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江潯:“江賢弟怎么看?” 江潯瞥了一眼一同看過來的兩人,淡淡開口道:“嗯,我相信以七哥和師兄的能力,一定能把我照顧好的?!?/br> 舒七:“……” 單星繁早已被江潯在言語上擠兌的麻木了,如今難得見到又多了一個人和他一起被擠兌,心情瞬時就明朗了不少。于是,“嘿嘿”一笑,一語雙關(guān)的調(diào)侃道:“好說好說,潯弟日后只要安心的跟著我們倆,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闭f著,一邊在自己和舒七身上隔空點了點,一邊沖江潯意有所指的擠了擠眼睛。 江潯雖不明白單星繁擠眼睛的意義何在,但也沒蠢到去懷疑他的眼睛里進了蟲子,于是,他淡定的掃了單星繁一眼,別開了頭,決定在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之前,還是不再開口接話了。 倒是一旁的舒七猜出了單星繁的言外之意,想了想反正遲早都要被查出來,還不如自己主動坦白,以便顯示自己真心結(jié)交的誠意。便主動舉杯道:“既然已經(jīng)確認沒有尋錯人,在下也是誠心想同二位相交,舒某自然不能再以家中排行的姓名,來敷衍二位。正式與二位賢弟認識一下,我姓舒,名清堯,字月白。” “……” “我姓江,單名一個潯,字潯月?!?/br> 江潯見單星繁遲遲不接話,便順口先回答了。他久居孤島,自然不知道“舒清堯”這個名字帶給單星繁內(nèi)心的震撼有多大。 整個北逍,姓舒又名清堯的人,除了那位鼎鼎大名的王爺之外,只怕再無旁人了!現(xiàn)在這位聲名在外的王爺貌似還跟自己有了那么些關(guān)聯(lián),嘖嘖,……這微妙的感覺,一時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才好。 單星繁一邊在心中感慨萬千,一邊還習慣性嘴欠的接了一句:“潯弟,你怎么這么早就有了字了?” 話音一落,才驚覺出不妥來,連忙往回找補了一句,“咳,那什么,不過,咱們江湖中人向來不拘小節(jié),早早取字的人也有很多,倒也不算稀奇。” 江潯聞言,嗤笑一聲,“是啊,你們確實是挺不拘小節(jié)的,在我?guī)煾复蛩阊城榈那耙煌?,?zhí)意要替我取字的時候,也是這么跟我說的?!?/br> “……” 單星繁一邊懊悔自己一時口快,一邊又有些無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比我好多了,估計我義父壓根就不記得還有給我取字這回事了?!闭f完,不等江潯回答,便起身朝著舒清堯行了一個不算正式地禮。 “原來是‘清王’私訪至此,我們兄弟二人剛剛不知輕重,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恕罪?!?/br> 在北逍,提到‘清王’舒清堯的名號,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單星繁之前雖然隱約猜測到舒七的身份必然不凡,卻也未曾敢往‘清王’身上想,就算舒七剛剛說出自己的身份其實是當今的太子殿下,都沒有‘清王’這個名號,帶給他的震撼強烈。 當然,他之所以一下就相信,毫不懷疑他的身份,也是有根據(jù)的。雖然他偽裝的還算不錯,但身上隱隱流露出的貴氣和來自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威壓,絕不是普通的貴公子們輕易可以比擬的。 更何況,在整個北逍之中,膽敢冒充‘清王’舒清堯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把人命當草芥,除了能打幾場勝仗幾乎無任何可取之處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