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鐺——” 鼎中傳來一聲清越的嗡鳴聲,葉上秋神色微動,雙眸緊緊地盯著爐蓋,只待時機一到—— 他運起體內(nèi)僅存的幾分真元,也顧不得丹田經(jīng)脈當中傳來的幾欲脹裂的痛楚,雙指翻飛如蝶,打出了一個個漂亮的手訣,將那躍出藥鼎的丹藥一收! 滴溜溜的丹藥在他的手中沖撞著,葉上秋用手指在上面輕輕地一捏,玄冰琉璃火盤旋在他的肩頭,一下就將那枚丹藥嚇得定了定。 圓融的、藥香欲發(fā)未發(fā)。 這枚丹藥和葉上秋以往煉過的全然不同,他垂眸沉思了一下,隨后就捏著那枚丹藥往嘴里塞去。 丹藥一入口就化作了一條藥龍往葉上秋的身體里鉆去,澎湃的藥力沒有了真元的煉化一下子就激發(fā)了開來。 葉上秋皺了皺眉,強忍著不適運轉(zhuǎn)起體內(nèi)殘余的真元,緩緩地引導著那股藥力往丹田而去。 回春丹是治療外傷的,七葉花也是治療外傷的。這兩種東西結(jié)合在一起,所會產(chǎn)生的效果是未知的。 但是葉上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 仿佛是收到了藥力的牽引,破碎的丹田震顫了一下,一道細小的裂痕悄然愈合了半分。 葉上秋一直注意著自己身體里面的情況,自然也將丹田當中的這點兒變化看在了眼里。然而可惜的是,在那道細小的裂痕愈合了半分之后,整個丹田就再也沒有一點兒動靜了。 剩下的藥力依然在不懈地滋養(yǎng)著整個破碎的丹田,葉上秋靜靜地等待著,一直等到藥力耗損得差不多了,才緩緩地收回注意力。 雖然只是愈合了半分……但這起碼也說明了,這種丹藥是可行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繼續(xù)煉制這種丹藥的話,其中靈藥添加的比例又該怎么衡定才好。 葉上秋斂眸沉思,一時不注意,那殘余的藥力就順著經(jīng)脈蔓延到他的臉上,將他左臉上的疤痕抹平了一層,只留下一層血糊似的傷口,結(jié)著一層血痂。 葉上秋伸手虛虛地按了按,心里沉著的陰霾倒是散了一些。 “玉霄真人……” “玉霄真人?” “玉霄真人……!” 門外傳來那小樹精的聲音,葉上秋抬眼看了看,袖子一擺就將地上的藥鼎收了起來,然后往石門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頂斗笠,戴在了頭上。 “何事。”葉上秋戴著斗笠解開了禁制,淡淡地問道。 小樹精身子一顫,小心翼翼地看向葉上秋的臉,卻只看到了一片飄搖的白紗,遮掩住了青年的面容。 它有心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還沒等它的神識穿過那層薄紗,它的識海便是一陣動蕩,尖銳的刺痛讓它不由得收回了刺探葉上秋的神識,頭上的那兩根樹枝都蔫噠噠地垂了下來。 葉上秋對它這副模樣恍若不覺,仍舊是淡然地問道:“尋本座有何事?” 小樹精心下猶疑,暗暗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儲物袋,想到許應山許下的承諾,低了低頭:“真人在洞府當中待了足有一旬,宗主擔心您的身子,特地命小奴前來慰問真人,順便告訴真人,這幾日宗門招收的弟子即將進入內(nèi)門,真人作為一峰之主,也需出席收取弟子。” 收取弟子? 他受傷的事情許應山和青都峰沒有瞞著,連帶著整個羲和小世界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了。讓他去收取弟子……怕只是想讓這羲和小世界的人看盡他的笑話罷了。 “你替我稟告宗主,”葉上秋神色未變,“本座到時候必定出席?!?/br> 小樹精心里發(fā)冷,連忙點點頭應下,對著葉上秋行了一個大禮之后,就一溜煙地往許應山的宮殿方向跑去。 葉上秋扶了一下斗笠,垂眸淡淡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科學煉藥…… 尊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指導,認真貫徹……呃,不記得了orz 第4章 將樹精打發(fā)走了之后,葉上秋關上了禁制,也沒有將頭上戴著的斗笠取下來,而是直接戴著它,在調(diào)息了一番之后,又開始拿出藥鼎,按照先前的步驟,小心而謹慎地增添著回春丹和七葉花的比例。 回春丹放多了……藥力悠長綿軟,但對于破碎的丹田而言卻好像并沒有什么改變。七葉花放多了,藥力剛猛,險些就將回春丹的藥效壓了過去,沖撞著的藥力差點兒就讓葉上秋本來就破敗不堪的丹田碎得更徹底了。 葉上秋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漬,抬手又吞了一枚復元丹下去。 不得不說,他敢這么橫沖直撞地以身試藥,除了他知道這幾種藥物的藥性怎么融合都不會真的危害到他自己的生命之外,他之前剩下的那一些丹藥,也給足了他底氣。 就在他不斷地對著新的丹藥進行改良的時候,他身體上的傷在這幾種靈藥的藥效作用之下,也在緩慢而艱難地恢復著。 葉上秋的丹田上依然是布滿了蛛網(wǎng)一樣細密而不可忽視的裂痕,其中的幾道巨大的裂縫更是幾乎就要將他的整個丹田對半劈開,其中蘊含著的那枚金丹也黯淡無光,充斥著絲絲縷縷的裂痕。 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現(xiàn)在的整枚金丹都被一團柔和的青光包裹了起來,淺淡而柔和的藥力滲入到金丹之中,不斷地修復著受損的金丹。 ——成功了。 葉上秋手里拿著四五枚清瑩瑩的丹藥,渾圓的丹藥藥香濃郁清遠,丹身上滿布著霞云般的丹紋,手指稍稍撥弄一下,就看見上面的云霞像流光一樣閃爍了起來,美不勝收。 “此丹便名為……回靈丹?!比~上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那幾枚丹藥,然后就從儲物戒里拿出了幾個白玉瓶,一粒粒地將它們裝了進去。 回靈丹的藥效已經(jīng)發(fā)揮到了極致,但是在前一天他服下新煉出來的回靈丹的時候,他的丹田卻再沒有一點兒動靜…… 藥效已經(jīng)飽和了。 對于這個結(jié)果,葉上秋倒是不意外。 連載回春丹的靈藥并不十分珍貴,四葉的七葉花也只算是普普通通,用它們煉制出來的回靈丹,能夠讓他丹田之中的裂縫修復一絲,就已經(jīng)讓葉上秋感到有些驚訝了。 不過,他現(xiàn)在身上也沒有別的什么好的靈藥,也只能等有機會了去拍賣會看看,要是能將這新煉的回靈丹拍賣出去…… 剩余的錢應該足夠讓他買到一些品質(zhì)等級比較高的靈藥了。 葉上秋微皺著眉盤算了一下,然后就將那幾個玉瓶放回了儲物戒中,扶了扶斗笠,就往石門的方向走去。 樹精應該又來過一次了。葉上秋看著門上隱隱跳動著的禁制,唇角微翹,抬手將禁制打開,就走了出去。 “玉霄真人、”葉上秋洞府的石門剛剛打開,樹精就從一邊跑了出來,一臉急色,“收徒大比已經(jīng)開始了,您可準備好了?” 葉上秋輕輕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帶路吧。” 樹精先是松了口氣,然后又想到葉上秋之前對自己的好處,心里一酸,期期艾艾地說道:“玉霄真人、我……” 葉上秋隔著斗笠看了它一眼,眼神無波無動。 樹精似乎也感覺到了葉上秋的情緒,低了低頭,只小聲地說了一句:“您今天……小心點。” 葉上秋腳步一頓,然后微微頷首:“多謝?!?/br> 冷靜,淡漠,疏離。 樹精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想到自己的選擇,它又沒有立場對葉上秋的態(tài)度提出質(zhì)疑。 它知道,葉上秋已經(jīng)廢了,玉霄真人這個名頭現(xiàn)在也只是聽著好聽。它并不是不想報答葉上秋,它只不過是……識時務而已。 剛才的那句提醒,就當做是它對這位真人……最后的報答吧。 樹精轉(zhuǎn)過身,走在前面,沉默著給葉上秋帶路。 葉上秋也不說話,安靜地走著,路上來往的弟子看見了他,都不由得停了一下,目光在他戴著斗笠的臉上游移了一下之后,又連忙地避開—— 卻沒有一個人再和之前那樣,走上來,殷勤地和葉上秋搭話了。 葉上秋也不在意,跟在樹精的身上,朝著收徒大比的會場走去。 會場的上方早已經(jīng)坐滿了人,下面站在一個個穿著新制的弟子服的年輕修士,看見葉上秋遠遠地過來了,會場當中登時起了一陣sao動,然后又在許應山威嚴的目光中平息了下去。 “上秋,你來了?!痹S應山的神色在看見葉上秋的時候頓時軟了下來,看見他rou頭上戴著斗笠,不由得皺了皺眉,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之色,“你這……臉上的傷可是又嚴重了?之前我給你的丹藥,可是按時服用了?” 葉上秋戴著的斗笠是他偶然得來的一件靈器,不僅可以隱匿氣息,更是可以隔絕神識的探尋,許應山看不見他臉上的傷到底如何了,也只好先試探幾句。 要不是為了…… 許應山眼底閃過一絲厲色,然后又和顏悅色地從主位上下來,親切地伸手想要拉過葉上秋的手,將他帶到自己的位置旁邊。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葉上秋的身體在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恰好側(cè)開了一下,和他的手擦身而過。 許應山皺了皺眉,收回手,含笑道:“上秋快些隨我過去吧,弟子們都等急了。” 葉上秋默不作聲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想過直接從山岳宗離開……但是他現(xiàn)在的實力實在太低了。許應山留著他估計是有著他還不知道的目的,如果他貿(mào)貿(mào)然就要離開山岳宗的話,許應山估計就要和他徹底撕破臉了。 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唯今之計,他只有先穩(wěn)住許應山,然后慢慢地恢復自己的實力。 至于以后……葉上秋緩緩抬眸,隔著帷幕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許應山。只要他沒有死,那許應山還有青都峰,就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大概是知道葉上秋現(xiàn)在就只有一副樣子好看,內(nèi)里早已經(jīng)破敗得不成樣子了,許應山在一開始做足了樣子之后,就直接讓葉上秋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叫人給葉上秋上了一桌子的酒菜。 那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就是里面都放了妨礙傷口愈合的“好東西”而已。 葉上秋只是丹田受損,卻又不是鼻子壞了,只是略略一聞,就知道了這酒菜里面的貓膩。 許應山看見他沒有動筷子,也不驚訝。要是葉上秋連這點兒東西都看不出來,他才要懷疑……留下他是對還是錯了。 許應山這樣想著,目光投下了會場之下的那數(shù)百個新入門的弟子身上。 “我山岳宗傳承自……” 葉上秋聽著許應山不著痕跡地吹捧著自己和宗門,眼底閃過一絲嘲色,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靈酒,倒也不喝,只是放在自己的面前,輕輕沾了沾唇。 下面的數(shù)百個弟子歷盡了各項考核才站到了這個會場當中,面對著這整個宗門的上層修士,倒也不見露怯,神清氣朗,神采奕奕,雖然修為不見得有多高,但是從面目神態(tài)來看,也確實當?shù)檬且环娇〔帕恕?/br> 葉上秋只是修為沒了,眼力卻還在。他的目光在場下的那些修士中梭尋了一會兒,然后就停在了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 少年約摸是只有煉氣初期的修為,一頭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身上,長相極為精致奪目,一雙眼眸平靜而寬容,眉心有一點熠熠生輝的朱砂,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僧袍—— 是一個少年佛修。 他似乎覺察到了葉上秋的目光,緩緩抬頭看了過來,星海一般浩瀚平靜的眼眸映入葉上秋的眼底,帶著像是與生俱來的悲憫寬和。 這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少年。 葉上秋心頭微動,但是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還是緩緩地將目光移開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移開了目光之后,那個才堪堪煉氣初期的佛修還在一直看著他,似乎還能透過他頭上戴著的斗笠,看到他臉上的神色。 “收徒大比,開始!”許應山念叨了一長串之后終于停下了話頭,看著下面站著的修士,厲聲喝道,“在場的長老真人皆有收徒之意,你們?nèi)粝胪侗嫉剿麄冮T下,就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莫要以為宗門當中仍像你們在家中一樣,可以肆意妄為!” “現(xiàn)在,去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會場上面的座位突然動了起來,坐在位置上的諸位長老真人神色不變,在幾瞬息之后,就停穩(wěn)在了半空當中,高高地看著下面的新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