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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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祝諫便嘆了一聲側身越過荷香要出去。 “先生!”荷香心里一慌,猛地轉身,淚眼婆娑。 祝諫頓步,回身看她。 荷香顫抖著唇,看著他,戚戚然問:“真的……不能么?” 聞言,祝諫的眸光凝了凝,最后頷首,“嗯,不能?!?/br> 那一刻,荷香便覺一直罩在自己頭頂的那片天,塌了,渾身的力氣也在這一瞬間被抽了個徹底,甚至不足以支撐她站起來,腿上一軟跌坐在地上。 祝諫下意識上前伸手,卻終究是忍住了。 既然無法許人承諾,便不能再給人任何希望。 荷香怎會沒有捕捉到他的決心,只覺心冷如冰萬念俱灰。 她猶然記得那年,也像這般,他如神祗般出現她面前,用那雙好看的眼看著她,朝她伸手,告訴她:從今往后你便隨我回家。 那一年,是她十幾年的人生中最為光亮的一年,她遇上了那個如冬日里的太陽一般溫暖的男子,好似只需看他一眼,再冷的天也能變成陽春三月。 可如今,依舊是如那年的冬日,可那輪春日卻是離她遠去,或許從此都不復存在了。 而這一切,還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 祝諫走了,深深地看了地上的無聲痛哭的女子后留下給她擦淚的方巾便走了。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世間情,最怕是落花意流水情,初相識,誰會想到有朝一日會情陷其中,不然怎會有那不若初見的文辭藻句呢。 “荷香姐……” 祝繁扶著人到床上坐著,她本是想去找老頭麻煩的,但看老頭的樣子好似也不是那么好過,便看在他還是傷員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 只是眼見著親近的人這副模樣,祝繁的心里也難受到了極點。 荷香輕笑,忽而想起曹春花在山頂說的那些話來,“繁繁,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賤?” 祝繁一聽,當即皺眉,“誰準你這么說自己的,你跟這個字根本就搭不上邊好嗎?曹春花那樣的才叫賤。” 娘的,要不是那女人的話,這個人現在也不是這個樣子了,她家老頭也真是,好好待在家里不好么,傷還沒好跑什么跑?。?/br> “你別怪他,”荷香只抬眼看了一眼就看出她這是把她爹給氣上了,便如是說道。 祝繁沒好氣地捏住她的手,說:“荷香姐啊,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他傷你傷得還不夠么?” 荷香聞言一笑,用那雙紅腫的眼看著她,“你真覺得是他傷了我么?” 祝繁一愣,翕了翕唇沒有說出話來。 是啊,在這件事上她家老頭本沒做過什么越矩的事,他不過是將路邊那餓得快死的小姑娘給帶了回來,然后安排她的吃住,給了她溫飽的生活。 她也是對老頭有氣,所以才會說是他自個兒招惹的,但實際是怎樣她卻很清楚,這件事上,誰都不能說錯,只能說生不逢時,情非得已。 荷香笑笑,扭頭看向別處,似自言自語,“其實我早就知道我跟他沒任何結果的,可喜歡就是喜歡了,跟他的年紀沒關系,我也沒想過要在他跟曹春花中間插一腳,我就想這么看著他,就夠了……” “呵……”喉嚨難受得厲害,荷香吸了吸鼻子,繼續(xù)道:“也好,讓他知道了也好,至少能讓他記著這么一件事,我也算是沒什么遺憾了?!?/br> 祝繁聽得不是滋味,握著她的手說:“荷香姐你別這樣,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你不該把目光只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的?!?/br> 荷香扭頭看她,問:“那你呢?” “我?”祝繁不明所以。 荷香笑問:“如果是你真心喜歡上一個人,你也會這么輕易放手嗎?” 第二百二十九章 詢問,祝繁是個怎樣的人 果然如此……” 設置了結界的房中,狐之亦在聽了黑凌來報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中。 黑凌那張冷峻的面容難得出現裂痕,只見他皺眉道:“主上,時間緊迫,怕是來不及了,難道真要讓祝姑娘九日后……” 剩下的話被男人抬手制止,“足矣。” 狐之亦勾了勾唇,眸中綻放一朵冷花,“要的便是九日之后的大日子?!?/br> 不出意外,那名叫蕭九的人類會在今夜子時抵達此地,明日會正是露面于人前,那一年,便也是在冬月十三的那一日事發(fā)的,小丫頭自然不會急于一時。 黑凌考量的又不同,“天上天的人已經從靈姬山下來了,怕是會曉得蛇姬的死與我等有關,屬下?lián)膶脮r神王會橫插一腳?!?/br> 神王珞黛本就將他家主子視為眼中釘,若知曉以主子現有的半生修為也能破了那蛇姬的護體金印,只怕到時候會出大亂子。 狐之亦嘲諷一笑,懶懶抬起眼皮看向黑凌,道:“便沒有蛇姬一事,你以為她會安分?” 黑凌聞言啞然。 “何況,”狐之亦哂然,眸中紅光一閃而過,“她早就曉得孤要將手伸至死冥了,她便是恨不得孤如此,橫插一腳?笑話?!?/br> 黑凌一驚,忙道:“那湛燊的事……” “那倒不至于,”狐之亦把玩著腰間翠玉,雖頂著?;〉哪菑埶刮目⌒愕哪?,卻是渾然不同的氣質。 “湛燊的目的是珞黛,孤這方不動,他也斷然不會讓珞黛這個時候察覺到與孤之間的協(xié)議。” 黑凌聞言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眼下魔族人已經潛伏在死冥,他們現下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因為那紙協(xié)議么,何況湛燊那人雖是魔族之人,但相處下來卻并不難。 只是若真等到九日后事發(fā),有一點卻是…… “你想說祝家老爺子等人?”狐之亦一眼看穿黑凌心思。 黑凌點頭,“主上不也聽那圣雪太子說了,這兒的人兩年后死于祝姑娘的怨恨中,如今看似時光溯回,實則且并非如此,然祝宅及周老太等人卻是不該死的,難道真的要讓祝姑娘再經歷一次生死么?” 圣雪太子從死冥閻鬼手下名為書卿的判者手中得知了部分消息,說的便是有關時光溯回一事。 神王珞黛雖啟用時光溯回之術將狐王送回兩年前,然實際上那祝姑娘卻是先一步回來了,換句話說,他們抵達此地之時,閻鬼已經啟用死冥幻境將這祝家村給籠罩了。 在死冥幻境籠罩下的這塊地方,全然便是為了懲罰罪孽深重的祝姑娘所致。 便相當于這里之后要發(fā)生的一切,外人是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而幻境之外的地方則是陣陣回到了兩年前。 書卿的死書中,祝家村的一百八十余口的人的名字已經刻在上頭。 原本,名字刻在死書上的人,若真因為時光溯回之術命數發(fā)生的改變,那么他們的名字便也會跟著從死書上消失。 然而可惜的是,祝家村的人并非死于天災人禍,而是死于他們自己的罪孽中,死在祝姑娘的仇恨中。 換句話說,若非祝家村那等人作惡,也就不會釀成全村被屠的命運,身上本就有罪的人,刻在死書上的名字是無法隨著時光溯回之術消失的,他們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只是當年連祝老爺等本身無罪之人如今被置身于死冥幻境之中,九日時間,怕是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將人轉移。 狐之亦自然是懂黑凌的意思的,他早就聽聞死冥閻鬼做事鐵面無私到近乎冷血的程度,他將幻境罩在這祝家村之頂,不分有罪與否。 祝家老夫妻與周老太等人盡管身上無罪,卻是被閻鬼算在其中,為的不就是讓他的繁兒醒來回到血魂池后更痛苦么? 畢竟,這世上沒有什么比親眼看到自己殺死自己做在乎的人更為痛苦了。 呵。 思及此,狐之亦冷笑。 “他想得的確是好,不過他是過于自負了,孤雖失了半身修為,但要若想從他這死冥幻境中救出幾人,還是輕而易舉的?!?/br> “可是,如此一來,閻鬼勢必不會坐視不管的?!?/br> 主子的本事黑凌怎會不知,只是若在事發(fā)之前行動,勢必會引發(fā)變故。 狐之亦笑而不語,搖椅輕輕的晃著,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有些斑駁地落在他臉上。 良久后,黑凌才聽到他幽幽地嘆息聲。 “你且看著吧,于孤而言,凡事皆無定數?!?/br> 說罷,闔上眼,儼然便是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模樣。 黑凌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有再說了。 “少爺,少爺您睡著了么?” 黑凌剛走,旺生便在外頭敲了敲門,然后將門開了一個門縫,探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狐之亦閉著眼睛“嗯”了一聲,旺生忍不住笑,開了門說:“老爺跟夫人往這邊來了?!?/br> 狐之亦這才睜眼,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問:“這個時候他們過來做什么?” 方才過了午飯時辰,這會兒是午休的點,以前二老從不會這個時候過來的。 旺生走近了,回答說:“聽說是為了祝姑娘的事來的?!?/br> “繁兒?”狐之亦不由得挑眉,心說小丫頭這幾天也沒怎么過來,如何便想起她來了。 旺生搖頭,“具體不知,只曉得是為了祝姑娘來的,少爺您……” 旺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芳兒在外頭跟二老見禮的聲音,旺生看了自家少爺一天,忙不迭出去迎人,狐之亦自然沒有再躺著的道理。 “哎呀,你出來做什么,趕緊進去,進去,這天啊是越發(fā)的冷了,可別凍著了?!?/br> 秦氏一看到兒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忙不迭就招呼道,示意芳兒趕緊把人給扶進去。 狐之亦失笑,卻是在芳兒的虛扶之下進了屋。 秦氏跟老爺子一進門就皺起了眉,對旺生說:“怎么回事?少爺屋子里怎么都感覺不到暖意,你們是怎么照顧人的,給凍病著了你們擔得起責么?還不快去多加個暖爐來!” 話一說,旺生豈敢不應,連連點頭出去加爐子去了。 狐之亦扶著秦氏坐下,說:“娘,這屋里已經夠暖了,再加,兒子怕是要中毒死了?!?/br> “呸呸呸!瞎說什么,”秦氏沒好氣地瞪他,拉著人在邊上的位子上坐,隔著茶幾訓斥。 “曉得你不喜歡那生炭的味道,但哪一回不是全部燒旺了才給你弄進來的,這身子才剛好轉就不曉得愛惜了,是存心不想爹娘看著你難過才好么?” 狐之亦一聽,自是一番安撫。 祝老爺聽了一會兒見愛妻還要嘮叨下去,便在一旁幫腔,提醒道:“老婆子,你來弧兒這可不是為了嘮叨這個的吧?” 聞言,秦氏先是一愣,隨即還真被他給轉移了注意力,斷了方才的話題對狐之亦說:“最近,你跟那祝小姑娘發(fā)展的怎么樣了?” 這回倒是輪到狐之亦一愣了,“就那樣,娘如何想起這個來了?” 秦氏咂了咂嘴,有些沒好氣地看著他,“什么叫‘就那樣’,我怎么就不想了,你都二十五了,再過兩月后過完年便二十六了,你說娘怎么想起了?再不娶個人進來,回頭就該過了時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