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嘉沒回頭，聽她的腳步聲離開，門開關(guān)一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他的腳踝傳來陣陣鉆心的疼痛，但他卻像沒事人樣，撐著拐杖慢慢到廚房吃飯。

    季檸回了二十八層的家，她背靠門，呼出口氣，伸手把燈打開。

    亮光頓時照亮大廳，如同白晝，這里依舊是干凈的，窗簾拉好，遮住外面的暗色。

    陸聞嘉照顧她的面子，對季聯(lián)的話沒發(fā)表任何看法，季檸雖然松了口氣，心卻又像懸在嗓子眼樣，放不下去，弄不懂陸聞嘉是怎么想的。

    她肚子空空，下午到晚上只吃了一頓飯，剛剛燒飯的時候就餓得不行。可要她留在樓上陪陸聞嘉吃飯，季檸也不想。

    回來這段日子總會因為各種原因和陸聞嘉糾纏在一起，雖說沒壞過事，但只是短短的十多天時間，她親哥和堂哥都知道這件事，也實在是太巧了。

    她好面子，肯定不會讓親戚知道自己和不相關(guān)的男人同居，只能說陸聞嘉是男朋友賴堵上他們的嘴。

    季檸慢慢回了臥室。

    那本精美的相冊依舊安安靜靜躺在抽屜里，有點輕，不像裝滿了照片的感覺，季檸坐在書桌前面，忐忑不安。

    她慢慢解開系得好看的飄帶，纖軟的手指都有點顫抖，陸聞嘉住在她樓上，他肯定自己她今天會拆這個東西。

    這一個不大不小的東西，里面到底能裝了什么？

    她閉著眼睛掀開，深深吸口氣后，讓自己做好準(zhǔn)備后再睜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類似方盒的相冊里，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不是單薄的信件，反而像是首飾，項鏈？耳環(huán)？還是……別的？

    季檸輕輕抿唇，把東西慢慢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面，又把相冊方盒合起來，推到旁邊，心底猜想這到底什么。

    陸聞嘉說七年前就想給她，是很重要的東西嗎？她以前應(yīng)該沒有首飾放他那里。

    為什么不在剛剛遇見她那天就給她？兜這么大的圈子干什么？以為她收到東西當(dāng)天就會看？

    季檸不敢想得太過，又怕自己自己沒有心理準(zhǔn)備。

    她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還是打開了。

    季檸愣在原地。

    明亮的燈光將室內(nèi)的黑暗驅(qū)散，盒子里面放枚價值不菲的戒指，晶瑩剔透。

    ……

    陸聞嘉后背墊枕頭，微合雙眸，靠著床背。

    臥室里只開了盞臺燈，燈光微暗，拐杖放在床旁。他手里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睜開眼睛。

    季檸發(fā)了一張戒指的照片，問他怎么回事。

    她的手似乎有點顫抖，一句話后面多了幾個不需要的字。

    “你不是經(jīng)常說過畢業(yè)后怎么辦嗎？”陸聞嘉慢慢打字，“也沒什么事，只是我喜歡你，七年沒變?！?/br>
    戒指，求婚，他的選擇。

    季檸沒回他短信，她給他打了電話，“我在你家門口?！?/br>
    她的聲音很低，低到陸聞嘉都沒聽出她到底有沒有哭過。

    他說：“季檸，門沒鎖，我在臥室。”

    陸聞嘉的話剛落下沒多久，外面就傳來聲音，房門的把手突然扭動一下，一下之后，就沒有別的動靜。

    門沒打鎖，但季檸在外面。

    陸聞嘉坐起來，準(zhǔn)備去給她開門時，門突然就打開了。

    他抬起頭，看見季檸站在門口。

    陸聞嘉沒說別的，如墨般深黑的眼眸同她微紅的眼眶對上，沒說別的，只是問：“門鎖好了嗎？我腿不好?！?/br>
    季檸手心緊緊握著那枚戒指，她走到他面前，展開掌心，低啞著聲音問：“這戒指怎么回事？”

    “為了出國挑的，”陸聞嘉修長的手指拿過她手心的東西，“以前有一個便宜貨，壞了，你應(yīng)該不喜歡?！?/br>
    “為什么？”

    他垂眸，握著季檸的手指，給她帶上。

    剛剛好。

    “沒有原因，”陸聞嘉低聲道，“你該知道的?！?/br>
    他只是喜歡她。

    季檸緊緊咬著嘴唇，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那你為什么一個字都不說？你從來就沒說過喜歡我，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天天跑到你面前說那些惡心的話?！?/br>
    他還對別人說了喜歡，用那么認(rèn)真的語氣。而她不管怎么回想他們相處的細(xì)節(jié)，陸聞嘉都沒有給過她一個回應(yīng)，明明她青春的回憶里都有一個陸聞嘉。

    陸聞嘉牽過她的手，季檸隨他的力氣坐到床邊，靠在他懷里大哭。她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襯衫，身體軟和，眼淚像不值錢樣落在陸聞嘉衣服上。

    季檸是聽話的，柔弱的，不擅長隱藏自己。

    他的襯衫微微浸透，抬手慢慢幫她擦掉晶透的淚珠，把她摟在懷里。

    “季檸，你要我說什么？”陸聞嘉捧著她沾滿淚水的臉，讓她朦朧的雙眼看著自己的眼睛，低低問道，“我每天花時間幫你補習(xí)，希望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每天都想和你在一起，你還要我說什么？”

    季檸不知道。

    她哭得太久，甚至哭出了打嗝聲，鼻尖微紅，在陸聞嘉懷里睡了過去時，甚至還在抽泣。

    季檸對他的喜歡持續(xù)了七年，甚至自己都意識不到那刻在骨子里的感情。

    她太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點趕上

    第32章

    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天空中，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季檸哭得太久, 累得睡過去。

    她睡在陸聞嘉的床上, 嫩|白的小臉滿是淚痕, 純潔無瑕，纖白的手指微微蜷縮，單薄的被子蓋住她美好的身體。

    陸聞嘉握住她的手, 眼睛一直看著她。

    天色微微亮?xí)r, 季檸就醒了。

    她抬頭看著熟睡的陸聞嘉, 想起自己昨晚哭得不成樣子, 瞬間臉都漲熱起來。自己開始想心平氣和問他, 怎么一看見他就開始哭個不停？

    像個小孩一樣。

    季檸有些尷尬，頭卻往他懷里鉆了鉆, 手搭在他的勁腰上，越想越覺得幼稚。

    一只大手回?fù)ё∷?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 季檸身體一僵, 臉又像充血般紅潤，小聲問：“你醒了？”

    “醒了, ”陸聞嘉下巴抵住她的頭, 輕聲道, “季檸，我愛你?！?/br>
    季檸的心臟像是快要跳出來，撲通撲通，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得到那股說不出的跳動, 牙白的指尖忍不住攥緊他的襯衫。

    “你以前都沒說過這種話。”她的聲音從他胸口傳出，悶悶的軟意，溫順聽話。

    他的手順?biāo)拈L發(fā)，道：“我說了，只是沒有出口?！?/br>
    陸聞嘉是少話的，對感情之類更是陌生，頭次意識到喜歡這種情緒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嬌滴滴的小女友甚至比誰都要主動，更讓沉悶的他不知所措。

    他只敢在心里回復(fù)她的喜歡。

    季檸輕哼一聲，又別扭問：“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我只有你?！?/br>
    他的聲音低沉，季檸耳尖發(fā)熱，卻又覺得難過，和他說：“我和秦文譽也沒做過什么，最多就是牽手擁抱，其他什么也沒做過，他家里人想巴結(jié)我哥，我那時又覺得太多人追麻煩，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越解釋越覺得自己渣，連聲音都細(xì)細(xì)小小，陸聞嘉等她這么久，最后她卻和別人確認(rèn)了男女朋友關(guān)系。

    陸聞嘉手肘慢慢撐起，透過清晨微弱的光芒看她，季檸不想和他對視，扯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會悶壞自己，”他拉下被子，看她閉眸裝死，無奈低頭親她一口，“以前為什么和我說再見？”

    她的眼睛有一些紅腫，昨晚哭得太兇，剛睡下時還抽抽搭搭。

    季檸臉更加紅，支支吾吾道：“我以為你……你對我沒意思。”

    陸聞嘉輕撫她嫩紅的臉頰，問：“為什么？”

    她以前陷在回憶里，不敢仔細(xì)回想陸聞嘉和傅靈兩個人的那場相談，腦子只記得那句喜歡。

    現(xiàn)在想想，陸聞嘉可能只是在和傅靈道別，他的語氣那么平靜，不像是表白，更像對自己高中結(jié)束的一種儀式。

    照他高中的傳統(tǒng)保守，確實不太可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說出喜歡，寫成一封厚厚的情書還差不多。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時的他對傅靈完全沒有半點感覺，所以說出的話也沒覺得臉紅心跳?；蛟S他曾經(jīng)喜歡過，但于現(xiàn)在而言都已經(jīng)不重要。

    季檸羞恥極了，沒敢和陸聞嘉說自己誤會他的事，她說：“別人說要是喜歡一定會表白，但你一直都沒說過，大哥大嫂鬧離婚鬧了好久，也有點影響我?！?/br>
    她被護(hù)得很好，幾乎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事，純真又懵懂，會因為這種事鬧脾氣，有可能。

    陸聞嘉的眼睛深黑，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看不清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的指尖溫?zé)幔p|柔的動作讓人從心底涌上一股羞恥感。

    他什么都沒做，季檸卻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看透了。

    陸聞嘉低聲問：“真的嗎？”

    季檸紅臉道：“騙你干什么？”

    她說的雖然不是出國主要的原因，但也是間接的影響。

    季知衡那點亂七八糟的事，只要是個有心人都能查到。

    他和前嫂子一見鐘情，甚至愿意為她放棄繼承家業(yè)，你儂我儂的時候天天按點去學(xué)校接她下班，后來他的事業(yè)逐漸上正軌，沒了時間，只剩下司機去接人。

    兩人克服了很大困難才在一起，但他六年后依舊抵不住別人的主動，神仙眷侶就此各奔東西。

    季檸甚至還聽過他們兩個人吵架，季知衡否認(rèn)和別人上過床，只說自己確實犯了錯。而季檸后來才知道，他會那么說，只是因為顧琴從不在床上勾引他，顧琴甚至還自證過處||女||膜仍在——是真的，他們只是做了更為惡心的事。

    只有照片是實證。

    季知衡冷著臉說什么也不愿意離婚，本來一件簡簡單單的事，鬧了有好幾年。

    要結(jié)婚的人是他，死也不離的人也是他，孰是孰非季檸分得清，她被他弄怕了，也是她離開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