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檸覺得自己大概是習(xí)慣了。

    她去醫(yī)院看望季老爺子，心情平靜。

    季檸以為自己會難受，但聽到陶祺實說起傅靈時，她居然沒有太多波動，只是覺得大家都變了好多。

    七年的時間，果然還是太長了。

    季老因為她早上沒去，哼唧生氣了。

    季檸笑道：“昨天的同學(xué)會回家晚，起床也起遲了，這不能怪我?！?/br>
    她的壞習(xí)慣全家都知道，季老也沒想責(zé)怪她，只是沙啞著聲音說：“我年輕的時候，每天不到五點就爬起來?！?/br>
    季檸捂耳朵道：“爺爺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季老教育她：“以后別總熬夜，你現(xiàn)在年紀小，等年紀大了就知道遭殃了，各種各樣的毛病出來，折騰人，費事，腰酸背痛……”

    他念經(jīng)一樣給季檸念了長長一通，什么堅持每天跑步，能活到一百歲，水果蔬菜不能落下，頓頓都要有。

    季檸心覺奇怪，放下手一問，才發(fā)現(xiàn)他是無聊，在她離開后看了很多養(yǎng)生節(jié)目。

    她坐在旁邊削蘋果，“我時差才倒好，多睡會也沒什么，爺爺你別太擔(dān)心，我以后盡量每天跑跑步。”

    季老問：“你這盡量是幾個月一次？”

    季檸想了想，認真回他：“一個月?！?/br>
    “你還不如多來看我?guī)滋??！?/br>
    季檸剛要回句我每天都來時，食指突然一疼，紅色的鮮||血涌出來，她自己割了道口子。

    季老皺著眉讓護士進來。

    幸好這是在醫(yī)院，傷口也不大，護士給她消毒包扎，沒花多長時間。

    水果刀和蘋果放在一旁，被護士端了下去。

    季檸指尖貼著創(chuàng)口貼，表情訥訥，心覺自己流年不利，回國沒多久就見血光兩次。

    季老是得了病，但也不是傻子，問道：“剛才想什么？”

    季檸頓了會，季老爺子摸爬滾打幾十年，看人看得透，與其等他讓大哥去查，不如直接和他說清楚。

    她不想直接談陸聞嘉的事，只是說：“是一些感情上的小問題，我不想強求，但心里好像有點過不去，總是心軟，覺得他可憐?！?/br>
    陸聞嘉那種性格，比她還要放不下。

    季老上下打量她，訝然道：“怎么了？”

    “爺爺，我不想家里人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她說，“你也別告訴大哥他們，要不然我真的會生氣，以后不來看你了?！?/br>
    季老是過來人，知道季檸現(xiàn)在和他坦白，是心里迷茫了。

    “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你想做什么我不會攔你，但你要想清楚后果?！奔纠咸稍诓〈采陷斠?，皺紋布滿清瘦的臉，“你哥哥離婚的事差點鬧大，要是他當初提前想清楚，也不至于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br>
    季家挑兒媳，要求門當戶對。她二嫂家里從政，和她二堂哥在一起十多年，相得益彰，很少鬧紅臉。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想法觀念很難合在一起。

    季檸微微點頭，“我自己會處理好的，爺爺你也別當傳話筒告訴我哥他們，我不想別人摻和?！?/br>
    季老確實想讓人私下查查她最近怎么了，但看她這么認真的表情，也只得嘆一句，應(yīng)下了。

    他今天心情好，和季檸聊了半天自己年輕時的光輝事跡，最后感慨一句時光易逝，歲月不饒人。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犯困，季檸沒再打擾他。她經(jīng)常來醫(yī)院，是因為季老身體差，總是犯困，一覺睡得又久。

    他身體剛做完手術(shù)沒多久，熬不下去正常，季檸現(xiàn)在天天去看他，他也聽了院長的話在醫(yī)院養(yǎng)病。

    季檸走時和護士長聊了聊，說她明天會再過來。她回到家時是下午，陳姨還沒過來。

    馬路曬得發(fā)|熱，郁郁蔥蔥的大樹也熱得有點蔫巴巴，行人撐太陽傘快步走過，明明前天才下過雨。

    季檸出了一身薄汗，圓潤的手指還是疼的，空調(diào)呼呼作響，送來清爽的涼風(fēng)。

    她打開電視機，調(diào)到嘈雜的頻道，寬敞的大廳變得熱鬧，她從臥室把筆記本抱下來，擺上茶幾。

    自己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開始構(gòu)思。

    季檸從小就開始學(xué)畫畫，在畫畫這件事上也堅持得最久，她有天賦，自己也愛畫，雖然高中畢業(yè)之后就沒那么喜歡了。

    桌上的手機震了震，有人發(fā)消息給她，季檸打開，是陸聞嘉。

    “你回家了？”

    季檸打了行字：“剛回，在工作，外面好熱。”

    她想陸聞嘉時間掐得真巧，自己剛好坐下沒多久。

    “視頻嗎？”陸聞嘉發(fā)消息，“我剛剛睡醒?！?/br>
    季檸從陸聞嘉發(fā)的消息就能想到他頭發(fā)亂糟糟的樣子，和早上一樣，她噗嗤笑出來，說：“不行，陳姨會過來?！?/br>
    “我不露臉?！?/br>
    季檸想了想，覺得可行。反正她也怕得不行，就給他發(fā)了一個視頻邀請。

    他那邊的環(huán)境有點黑，窗簾拉得緊，依稀能看出他坐在電腦桌旁，不過遠遠看也確實看不到人影。

    季檸坐好，然后把手機放在一邊，說：“我不能和你聊太久，我還有事要做?！?/br>
    “嗯，”陸聞嘉應(yīng)她，“你做吧。”

    他聲音有些剛醒來的沙啞磁性，聽得人耳朵癢癢。

    季檸想和他說說今天見到陶祺實的事，猶豫了片刻后，還是沒敢開口。

    陸聞嘉開不起玩笑，他要是知道傅靈有男朋友，大概會很難受。

    “你要不要去吃個飯？”季檸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點多了?！?/br>
    陸聞嘉聲音低啞：“我待會吃?！?/br>
    季檸輕輕皺起眉說：“你胃不好，不要折騰自己。”

    陸聞嘉好像輕輕笑了一下，“今天晚上想去你那里吃夜宵?！?/br>
    季檸雙手抱膝，看著手機道：“離晚上的時間還長，你總這樣吃飯不規(guī)律嗎？”

    “還行，”陸聞嘉搖頭，“我不吵你，你繼續(xù)吧?！?/br>
    季檸下巴搭著膝蓋，和陸聞嘉對視。

    陸聞嘉看著她旁邊的那本《無治》，突然問：“你是害怕嗎？”

    季檸臉一紅，但還是點了點頭。她確實是害怕，否則也不會讓他半夜過來。

    “這本確實有點血|腥，我記得還里面有樁案件，是密室殺|人，”陸聞嘉說，“好像也是兩層的公寓，浴室碎||尸，你現(xiàn)在住的就是兩層，也難怪會害怕……”

    季檸連忙打斷他：“大白天別說這種話！我要工作了，你不許吵我?！?/br>
    她好不容易才忘記的。

    陸聞嘉說：“都是假的?！?/br>
    季檸扶額，但人家寫得像真的。

    電視機的嘈雜仍然在繼續(xù)，時間一點一滴消逝。季檸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有人陪在身邊也不怎么怕，不如重看一遍找靈感。

    陸聞嘉沒再說話，他一直在安靜看她。

    季檸花了很長時間，等回神抬起頭時，他還在。

    “快去吃飯，”她皺眉，“總這樣會犯病的?！?/br>
    ……

    季檸覺得自己很奇怪，她心里應(yīng)該是喜歡陸聞嘉的，但這種喜歡又不同于高中時的濃||熱?；蛟S她不想跌倒兩次，所以沒打算交托真心。

    喜歡兩個字很簡單，但陸聞嘉不會輕易出口，至少她當年讀高中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就沒聽他說過。

    他大概只在那天傍晚說過

    季檸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只是順從心意。他沒有女朋友，而她想試試能不能解開自己心中的結(jié)。

    陸聞嘉喜歡傅靈，傅靈喜歡陸聞嘉。

    所有人都可能變心，但陸聞嘉不會，就算傅靈結(jié)婚了，他也只會等。

    所以季檸也沒想過要他喜歡自己。

    陳姨每天都會準時來給季檸做飯，收拾衛(wèi)生，走的時候也會提醒她有事打電話。

    客廳和廚房的燈光都打開，照亮干凈的室內(nèi)，陳姨剛離開不久，季檸也不敢一個人看書，在看電視上的綜藝報道。

    最近有部大熱的探案類型電影，上映十天票房將近三十五億，從不被看好到翻盤，成為一路遙遙領(lǐng)先的黑馬。

    編劇和原著都是一個人的，是寫《無治》的封知。季檸手輕撐白皙的臉蛋，覺得剛見到陸聞嘉那天，他找她看的電影就是這部。

    她的電話突然響起來，陸聞嘉在小區(qū)外面等她。

    季檸下樓接他上來，他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身形頎長，一眼就能看出是他。

    “你怎么來這么早？”她跑到他面前，“現(xiàn)在才七點多?！?/br>
    “剛過來，看見陳姨走了就叫你?！彼匀粻窟^季檸的手，看見她手上的創(chuàng)口貼。

    他們兩個一起往回走，陸聞嘉問：“你今天又去醫(yī)院了？”

    “去了，”季檸抬了抬手，“削蘋果時弄到了手指，不過沒什么事?！?/br>
    陸聞嘉停下來看了一眼，點頭說：“下次小心，容易感染?！?/br>
    季檸邊走邊說：“陳姨也怕感染，讓我洗澡小心點?！?/br>
    陸聞嘉沉聲道：“你要是怕，就別看那種書?！?/br>
    “挺好看的，”季檸想了想，“不過是確實嚇人?！?/br>
    她一個人是害怕，但陸聞嘉在她身邊，她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還想晚上再翻翻別的書，覺得心癢癢。

    陸聞嘉和她十指相扣，像是隨口一問：“今天有出去玩嗎？下午太陽挺大的，特別是一點的時候，我開著空調(diào)都熱。”

    季檸回想了一下，好像見陶祺實時就是一點多，她走的時候還特地看了眼時間。

    她沒想別的，道：“出去了，不過是挺熱的，走在路上都能出汗?！?/br>
    陸聞嘉又問：“是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