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不知前程,不知歸處。 宣宗皇帝八百年難得動一次的惻隱之心,就在那天突然跳了出來。 然后收獲了一個他當時以為的,自己登基兩年來的最大驚喜。 當然,后來繼續(xù)往下翻,才知這驚喜里面隱約已經(jīng)腐敗了。 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年紀,也確實還是個小孩子呢。 小孩子又能懂什么呢,幼苗長歪,還不都是家中長輩沒有好好教導(dǎo)的結(jié)果,宣宗皇帝想想便對承恩侯府的厭惡更深了一層。 但這也并不能改變什么,宣宗皇帝自覺自己是個追求效率的務(wù)實人,事倍功半的活兒鮮少接手,更遑論去好心幫忙修整旁人家院子里的歪脖子樹苗了。 哪里有那份精力和耐心。 但以上所有種種,通通都只停留在了宣宗皇帝第二次開口詰問鐘意的前一刻。 話一出口,宣宗皇帝立馬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不合時宜地“多管閑事”了。 雖然在場除了宣宗皇帝自己之外的其他所有人,沒有一個能意識到這句詰問里原還藏著三分恨鐵不成鋼的不自覺關(guān)注。 而非純粹的看人不順眼而故意找茬。 鐘意后知后覺地抬起頭,側(cè)頭瞥了身邊一并跪著的好幾個丫鬟,再她們齊齊跪著往后磨了半步后,才不得不認命地意識到:這話真是對自己說的。 鐘意一時還真不知道這全場怎么就“獨我一個人跪著”了。 感情剩下的那些個身份低的丫鬟們在這位陛下眼里都不是人了? 鐘意一時太過莫名,莫名之外,也只能感慨這位宣宗皇帝實在是陰晴難測、喜怒不定,無怪林氏在家里但凡提起,必然諱莫若深。 帝駕親臨,適才燕平王妃起身迎人,身后嘩嘩啦起來了一大片,林府后園就這么大點地方,這要是人擠人擠著了也有夠?qū)擂蔚摹?/br> 鐘意自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一道跟著過去露臉,更何況月前小北山之行也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了宣宗皇帝有多么地不喜歡承恩侯府,私以為自己在這位陛下面前還是縮著腦袋低調(diào)做人比較好。——畢竟,林氏那跳得越厲害越倒霉的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呢。 是而,鐘意快速從被皇帝當眾批了句“小道”的郁悶不安里鉆了出來,干脆利落地選了個犄角旮旯就地跪下,和林府一眾大小丫鬟們混在一起,渾然天成,安心作這群貴人們背后的人成風(fēng)景。 不成想,就是這樣了,還是逃不過。 鐘意一時忍不住禮節(jié)性地相信了一下某個不靠譜的民間傳聞:當今圣上的生母傅元后是被駱貴妃親下毒手害死的。 但現(xiàn)在想這些,除了苦中作樂地自嘲一下,也沒有任何實際用處。皇帝能有錯么?皇帝當然沒錯,錯的都是下面的臣民……這么簡單的道理鐘意還是知道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不好直接說自己真的不是“獨一個”跪著的,只好強憋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怯怯喏喏道:“臣女強辭詭辯,耽于小道,走了偏路,不,不敢起來?!?/br> ——言外之意,陛下您都金口玉言把我批的一無是處了,我還不得趕緊跪著表示下自己虔誠的認錯改錯之心么?哪里敢起來啊?不敢起不敢起。 “有話就好好說話,要哭不哭的是作什么?”宣宗皇帝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大為不悅道,“朕最是煩有事沒事便哭哭啼啼的女人,旁人與你論道理,你與旁人比哭勁兒,話都說不到一起,胡攪蠻纏,淺薄無知?!?/br> 鐘意垂下頭,眨了眨眼角里的水汽,憋著沒作聲。 “再者了,朕說你一句‘難成大器’,你便當即跪下不敢起了,”宣宗皇帝負手于后,傲然道,“一不知反駁,二不會反思,只消一味低頭認錯,既是圖便宜,亦是耍無賴?!?/br> “認錯而不知改錯,認了又有何用,只要臉皮夠厚,羞恥心夠淺,旁人說你個什么錯你都認得下,然后呢?你的骨頭如此之軟,看來朕方才還是說錯了,‘小道’的不是你的詩,而是你這個人?!?/br> 鐘意木著臉,唇角緊抿,半天回不出一句話來。 “陛下又何必拿對臣下的標準來要求一個小姑娘呢?”燕平王世子裴濼在旁邊輕咳了兩聲,溫言替鐘意出聲道,“微臣看著的卻與陛下不同,陛下覺著那是‘軟骨頭’,微臣卻私以為這叫‘知規(guī)矩、懂禮儀’?!?/br> “陛下覺得只認錯而不改錯無用,但微臣私以為,這天底下多得是連自己都知道自己錯了還嘴硬不愿認的人,與他們比起來,鐘姑娘善聽善學(xué),謙虛自省,已經(jīng)是很好很好了?!?/br> “她一不用出仕為官主持一方,二不需為上者出謀劃策,于一個姑娘家而言,相夫教子,謙柔恭順,顯已經(jīng)十分足夠了……陛下覺得呢?” 宣宗皇帝默了默,沉思片刻后,還是搖了搖頭。 “這上面,”宣宗皇帝淡淡道,“朕怕是無法與你茍同了。” 不過至少沒再多說別的了。 只要能讓宣宗皇帝打住單揪著鐘意一個人找茬且還愈演愈烈的嚇人架勢,燕平王世子就十分滿意了,他微微松了口氣,還頗有些心思地開了句在場不少人都心照不宣的玩笑:“知道陛下瞧不上微臣的眼光,不過,都站了這么久了,陛下還不坐么?” 宣宗皇帝就順著這個臺階走了下去,帶著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涌到了上手處各自分坐下,林照借著人群混亂之際繞到鐘意身邊,也來不及多說句安慰人的話,只急急地叮囑她道:“今上突然駕臨林府,怕是形勢有變,恐有人會借機生是非,一會兒要是走動起來,你千萬跟緊我,若是不想去前面露臉,就叫輕鴻帶你先去聽粹院躲躲,萬事等我回去再說?!?/br> 鐘意微微點頭,神色平靜,林照見她臉上確實沒什么大情緒,握了握她的手,這才放心回去了。 看在另一邊的宣宗皇帝眼里,這便又是一樁鐘意“手段高超”的實證了。 “濼兒想的輕淺,到底是經(jīng)得事少,”燕平王妃有意消解掉這對堂兄弟方才針鋒相對落下的不快,努力活躍氣氛道,“照我的想法,還是陛下的看法要高明多了。就是女孩子也得讀書,人不學(xué),不知義,這男女都是一樣的?!?/br> “不是只男人要出仕做官得讀書,女孩子也一樣要跟上,世俗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讀書不只是為了科舉作文章,更重要的是學(xué)著這其中為人做事的道理……同樣,骨氣這東西,也是不分男女的。” 燕平王世子頂著自己母親嗔怒的眼神,自然是含笑不語,不敢出言反對。不過不僅是他,連宣宗皇帝都僅僅只敷衍地點了點頭,沒什么要開口的意思。 甚至看那神色,燕平王妃都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真的聽進去了。 燕平王妃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對鐘意多了些不喜。 以燕平王府如今如同被被架在火上烤的炙熱程度,實是不適宜與宣宗皇帝落下什么齟齬的,燕平王妃這兩年來對宣宗皇帝說話就很是注意分寸。 不過兄弟倆是小時候一起開蒙學(xué)武一起長大的情分,有時候裴濼說話冒犯些,宣宗皇帝也沒什么明顯的反應(yīng),反倒還顯得兩人足夠親近,燕平王妃也就沒刻意說過兒子什么。 不過,以今日的情形看,承恩侯府那個表姑娘,倒真快趕得上半個禍根了。 自己兒子自己知道,裴濼以往可從來沒有如今日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口下宣宗皇帝的面子。 這姑娘看著是個安分討喜的,怎么就偏偏惹了宣宗皇帝的不痛快?看來真的是因為與駱家人沾上了干系就不行么……燕平王妃不由暗自琢磨了起來。 “陛下既然趕上了,方才也評點了一首,不妨把另外兩首也一道評了?”長袖善舞的林三夫人見場上的氣氛有些僵,既是有心調(diào)節(jié)也是懷著有意讓女兒在皇帝面前出一把風(fēng)頭的心思,自來熟地開口道,“這往常閨門斗詩,最后都得選個‘行家’來作評判,今日既陛下來了,不如陛下就做了這個判?” “這也好,”燕平王妃見方才的話與兄弟倆說不通,干脆也就不說了,直截了當?shù)亟柚秩蛉说奶嶙h轉(zhuǎn)移話題道,“不過,‘行家’歷來是要給第一名出彩頭的,陛下身上可戴了什么彩頭來?” 宣宗皇帝是無可無不可的,不過他一向敬重燕平王妃,從不在外人面前當眾下她的面子,燕平王妃既然都這么說了,宣宗皇帝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宣宗皇帝摸了摸身上,沒什么能拿出去打賞的小東西,想想也是,誰出去賽馬會戴一身零零碎碎用不著的小物件。 宣宗皇帝無奈,最后掏出了個小巧玲瓏的扳指,淡淡道:“也是琉璃金制的,不過比不上叔母方才賞出去的同心七寶釵精致,這么著吧,就先拿這個算個‘契兒’,日后可拿去與朕抵了旁的去?!?/br> “這東西可不得了了,”燕平王妃是個識貨的,當即道,“那同心七寶釵不過是個擺著好看的,哪里能與陛下這扳指比,我看陛下這‘契兒’反是最最珍貴了?!?/br> 說得眾人都好奇地往那琉璃金扳指上瞅,那扳指看著平平無奇,不過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平滑環(huán)戒,除了材質(zhì)特殊,一時還真看不出有什么了不得的,最多最多夸一句“古樸自然”頂天了。 更何況,雖然宣宗皇帝和燕平王妃都道這扳指是與方才的同心七寶釵一般的琉璃金質(zhì)地,可怎么瞧,兩件都不像是一個窩里出來的,如今還插在鐘意頭上的同心七寶釵熠熠生光,耀耀其輝。而宣宗皇帝的這個小扳指,暗沉沉的,沒有半點光澤不說,還有抹陰沉陰郁的底色,讓人看了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實在不符合洛陽貴女們當下的審美。 不過,若這東西是從宣宗皇帝手里送出來的,那自然是長成什么鬼樣子都無所謂了。 林府的婢女把林宵的《紅芍藥》與林周的《荷花賦》一道呈了上來,林宵的《紅芍藥》宣宗皇帝只略看了一眼,便斷下定語:“確實是拋磚引玉之作。” 林宵興奮的神色直接卡在臉上,半上不下的,窘成了石榴紅。 林周的那首《荷花賦》,宣宗皇帝倒是出乎意料地瞧了許久。 林周臉上隱隱顯出三分自得之色來。 “覽百卉之英茂,無斯華之獨靈……這詩倒是挺好的,”宣宗皇帝兩指拎起林周的詩作,然后不等林周的笑容浮上臉頰,石破驚天道,“不過,是你寫的么?” 一石驚起千層浪,眾人一下都驚住了,連在邊上若有所思地盤算著別的事的林照都皺緊了眉頭,神色凝重地看了過去。 林周的臉色霎時白的堪比素窗紗,她站立的身子虛虛搖晃了一下,然后咬著下唇凄然道:“陛下不喜便是不喜,又何必空口污人清白?這詩我構(gòu)思已久,屋中早有手稿,只是今日才當眾寫出罷了,陛下何出此言?若真是有雷同者,臣女請愿與她當庭對質(zhì),看究竟是誰抄了誰的!” 話到后來,已是愈發(fā)得鏗鏘有力,大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孤高感。 “當庭對質(zhì)倒也不必了,她與你也確實當庭對不了,”宣宗皇帝冷淡道,“不過,朕想問這位林姑娘一句,你可曾起過別號‘黃山客’?” 林周猶豫了一下,眼神躲閃道:“或許是起過的,也或許沒有,早年不懂事時鬧著玩,起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別號,賦了許多不成體統(tǒng)的詩作,或有流傳于外人之手的,也未可知?!?/br> “原來如此,”宣宗皇帝點了點頭,復(fù)又問道,“那朕還想問,這位林姑娘年歲幾何?又是幾時學(xué)的字?幾時學(xué)的詩?” 林周的臉霎時更白了,張了張嘴,卻又不敢輕易作答。 “這……”林三夫人也坐不住了,起身小心翼翼道,“陛下這是何意?或許,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周兒雖無大才,但論起詩詞,在她的一眾姐妹里也算是小有名氣,陛下莫不是弄錯了什么?” “詩詞之作,抄得了一時,抄不了一世,”林照起身,神色端肅地開口道,“同樣,若有抄來之作,一首有抄,那便首首都可能有不干凈的地方。文品如人品,此非小事,今日還是說開說清楚的好?!?/br> “林夫人與林姑娘也不必急著辯駁什么,朕只是覺得稀奇,”宣宗皇帝淡淡道,“為何林姑娘看上去年紀輕輕,應(yīng)當未過及笄之年,為何卻作得出朕在十四年前就見過的黃山客的詩詞……莫非林姑娘是在娘胎里拿的筆,生下來就會寫詩?” “你也不必怕朕冤枉你,”宣宗皇帝見林周想開口辯解什么,直接道,“你jiejie說得對,此非小事,關(guān)乎文人清譽,朕這就著人去東宮,把朕當時封存在那里的孤本拿來,一一比對,絕不胡亂冤枉任何一人清白,當然,若是真做了錯事的,輕輕放過也不合適吧?!?/br> 林周身子一軟,一下子癱在了地上,艱難啟唇道:“我,我也是一時糊涂……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林照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宣宗皇帝搖了搖頭,直接點了點鐘意的方向,對著身邊的仆從道:“把這扳指給那位鐘姑娘送去吧?!?/br> 坐在一邊閑閑看戲正看得饒有興致的燕平王世子裴濼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陛下不是瞧不上微臣的眼光么?”裴濼忍不住了,忍不住出言調(diào)侃道,“看來陛下這眼光也與微臣差太不多???” 鐘意莫名其妙得了個賞,還陷在林周竟然竊取別人詩作搏名的震驚里沒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便聽到了燕平王世子的頑笑話,下意識地望了過去,正正撞上宣宗皇帝端正嚴肅得不能再嚴肅的臉。 “朕評的是詩詞,”宣宗皇帝傲然道,“朕看不上的是你選人的眼光?!?/br> 這下裴濼更是笑得樂不可支了,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反問道:“林大姑娘說,文品如人品,這句陛下認么?” “自然不認,”宣宗皇帝理所當然道,“秦檜尚且能看過《伯夷頌》寫出《忠心詩》,若是以文章來斷人品,這天下遲早得亂了套?!?/br> “況且,”宣宗皇帝淡淡地掃了在場眾人一眼,自認為十分理智客觀地冷靜評價道,“朕又何必非要在書生里選將軍?讓武夫們?nèi)ケ任恼???/br> 這話不能再往下深了,再說下來就顯得太輕佻冒昧了,燕平王妃輕輕咳嗽了一聲,暗暗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燕平王妃心知宣宗皇帝從小到大在男女之事上一向不大敏感,有時候沒有那個意思但說著說著就被人帶著說過線了,裴濼這么不分輕重地引著他胡說八道才是該打。 幸而這時候,林府幾位去衙門點卯的老爺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聽聞帝駕親臨,趕忙緊急聚在一處由林大老爺領(lǐng)著趕了過來給宣宗皇帝“請安”,宣宗皇帝不勝其煩,好在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起身走人時,林泉林首輔終于姍姍來遲,請了宣宗皇帝去書房小坐,而性格溫柔隨和些的燕平王世子則被“熱情好客”的林家老爺們簇擁著去了外院吃酒。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內(nèi)院女眷們也在后園里擺了席面,飯后便各自散去,各回各院,因要等著宣宗皇帝先走,燕平王妃母子便也暫時滯留于此,那林氏則更不會帶著鐘意先走,怕平白得罪了人去,鐘意便跟著林照先回了聽粹院小憩。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間被門外的對話吵醒了,聽著里面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姓,鐘意一個激靈醒了過神,整理了衣裳起身,拉開門問道:“怎么了林jiejie?” 站在門外的一邊是林照和聽粹院的丫鬟們,另一邊是一個面生的俊俏丫鬟,那俊俏丫鬟見鐘意出來,羞窘一笑,向著鐘意福了福身,嗓音清脆地答道,“稟鐘姑娘,王妃娘娘有請,讓我?guī)^去。” “王妃娘娘為何突然此時有邀?”林照的臉色有些冷,顯然是先前已與對方爭執(zhí)過一回了,直截了當?shù)?,“府中現(xiàn)下人多眼雜,諸事繁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姑娘海涵。不過,姑娘也大可不必拿著一塊腰牌說事,這腰牌只能證明你是燕平王府出來的,可不見得就是王妃娘娘身邊的……更何況,上午林府后園的賞花宴上,我們也確實沒見過姑娘你?!?/br> 那鐘意瞅著眼生的俊俏丫鬟顯然也是被林照弄得頗為無奈,猶豫了好半天,如此道:“林大姑娘這般謹慎是應(yīng)當?shù)?,奴婢可實在當不得‘得罪’二字……不過王妃娘娘確實只傳了鐘姑娘一人,林大姑娘跟著去,著實有些不合規(guī)矩?!?/br> “不過,林大姑娘與鐘姑娘感情如此好,擔憂鐘姑娘也是應(yīng)當,不如這般,我們各退一步,林大姑娘遣聽粹院的一位jiejie一起隨我與鐘姑娘來?若奴婢真是歹人,如今這也是林府的地界兒,那位jiejie但覺不對到時只管大喊一聲捉了奴婢見官去。” 林照猶豫了一下,終還是不好給一個拿著燕平王府腰牌出來傳人的丫鬟太過難堪,朝著輕鴻使了個眼色,然后又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了鐘意一眼,輕輕道:“小心為上,讓輕鴻跟著你一起過去吧。” 鐘意自然不會拒絕。 一行三女跟著那面生的俊俏丫鬟出得聽粹院,在后園里七繞八拐走了好一段,最后已經(jīng)近乎于明示不是往燕平王妃暫居的主院方向去了。 輕鴻緊緊貼著鐘意,做好了見勢不妙立即大喊的準備,最后在那丫鬟把她們往林子里領(lǐng)時更是終于忍不住了,攔在鐘意身前面色不善地質(zhì)問那俊俏丫鬟道:“到底要往哪兒去,jiejie還是直說了吧……王妃娘娘總不至于在這林子里見鐘姑娘吧?!?/br> 那俊俏丫鬟臉上浮起些微的尷尬之色,張了張嘴,然后又頗覺難以啟齒般閉上,最后低到幾乎叫人聽不見地喏喏道:“還真是在林子里……不過不是王妃娘娘罷了?!?/br> 輕鴻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意思,鐘意一抬頭,便已經(jīng)覷到了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小可愛問1v1雙c的話男主怎么“渣得明明白白”……我不好描述哦,不過這章大噶應(yīng)該也能意會到,渣度的渣是哪種渣了…… 非要舉個不恰當?shù)睦拥脑?,大概就是鐘妹從小耳濡目染被人以“菟絲花”的方式引導(dǎo)著長大,然后渣度會在淪陷的過程中一邊喜歡一邊忍不住想讓這株菟絲花站成一棵樹,當然,我不覺得男主這個想法本身有什么問題,但當男主一廂情愿女主又沒反應(yīng)時,男主就會有一些十分xxj的cao作,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