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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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微微停頓片刻,低聲道:“得罪了?!?/br> 【審核人員注意了!這是在接骨!不是搞黃色!】當(dāng)下又將他的小衣解了一半,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宋逸舟一愣,有些尷尬地背過身去,而宋儼明則是不動聲色將目光移開了。 見到他扭曲的肩膀,何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他將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 “容小娘,你且忍一忍。” 話畢,何伯直接往那腫脹部位揉捏著確定關(guān)節(jié)位置,容玉本就是疼痛至極,這一番揉捏,幾乎要讓他痛暈過去了。 他嗚咽一聲,大顆的眼淚已經(jīng)凝結(jié)在眼眶里了,可他死死地咬著下唇,渾身顫抖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何伯心里暗暗佩服這弱不禁風(fēng)的小娘的忍耐力,還以為他會大哭大叫呢,此刻,他已經(jīng)摸到了準(zhǔn)確的位置,當(dāng)下氣沉丹田,雙手猛地一旋,一推,只聽得一聲咔噠,伴隨著容玉一聲痛苦的嗚咽,何伯已是松了口氣,抓著他的手讓他活動了幾下, “接上了!” 他站直了來,幫有些虛脫的容玉穿上衣服,然后走到宋儼明處,半揖著, “老奴去后房拿些活血化瘀的藥材來熬藥,另外得叫人去城西正骨堂那里拿一盒黑玉膏,外敷內(nèi)服,想必過了今晚,便會好了大半。” 宋儼明微微頷首:“辛苦?!?/br> 何伯便下去了。 宋儼明正要交代松竹跑一趟,卻聽得宋逸舟沒好氣道:“已經(jīng)讓小廝去拿了?!?/br> 宋儼明看了看宋逸舟,又瞧了兩眼容玉,沉聲道:“怎么回事?” 宋逸舟正待說話,瞧見容玉噙著一顆要落不落的眼淚,又將話吞了下去,悶聲道:“總之今日就算了!” 容玉聽得氣憤,扶著肩膀直接站了起來,“算不了!” 宋儼明看著他那雙被淚水侵染過的眼眸,淡淡道:“好,你說。” 容玉便一五一十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他自然隱去了利用色相誘使徐昌宗答應(yīng)鋪面轉(zhuǎn)讓的事情,只變成了巧合,又將宋逸舟的蠻橫行徑往重了說。 宋逸舟本就沒打算這會兒找他算賬,沒想到對方反倒指摘起他了,不由得怒道:“哼,說得好生輕巧,若你跟他無私,他怎會答應(yīng)延期收銀兩?” 容玉冷道:“他這鋪面賣兩千兩,我雖延期,但價格多了五百兩,他自然愿意?!?/br> “你當(dāng)真以為別人是傻子么?”宋逸舟怒極反笑,“換做別人,就算出三千兩,人家愿意么?” “你不愿意不代表別人不愿意,你是瞧見我跟他抱一起了還是睡一起了!滿心齷齪之人看什么自然都是齷齪!” “你——” “行了,”宋儼明阻止了他們你來我往,只與宋逸舟道:“如果沒記錯,你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去巡防營當(dāng)差,別誤事,先回去吧。” 宋逸舟臉色鐵青,他當(dāng)真不知道在他的人生中怎會遇見這樣難以言喻的人,再糾纏下去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當(dāng)下直接拂袖而去。 廳堂內(nèi)只剩下了宋儼明跟容玉,宋儼明朝著容玉走近了幾步,看了看他的肩膀, “傷處如何?” 容玉沒好氣道:“死不了?!?/br> 宋儼明不拂,又開口:“你為何要買那個鋪面。” 容玉咬著唇,他的眼睛還有被淚水肆虐的水意,其實他心間已經(jīng)想好了很多可以說的理由,但最后,他只是看著宋儼明,一字一句地吐著: “因為平陽侯府里很無聊,我得找點不無聊的事情做?!?/br> 宋儼明居然沒有訝異或者生氣,他只是微微挑眉:“你已經(jīng)這么肆無忌憚了么?!?/br> 容玉道:“我想,我們之間不需要假惺惺。” 他拿手背擦了下眼角的淚,嗤笑:“不是么?!?/br> 第30章 博弈 宋儼明垂著眼睛看著眼前這位下巴掛著淚水,但猶自要強(qiáng)之人,言語中居然有了幾分戲謔: “既是不需要假惺惺,又何須在我面前狡辯出方才那一番話來,不是么?” 宋儼明何其聰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如何辨明不清,容玉只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謀算仿佛在對方平靜無波的眼神中無所遁形。 “是!” 容玉干脆自暴自棄,眼里帶著狠倔: “我自是知道徐昌宗對我別有用心,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利用他的賊心不死!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就是一真小人,我就是要你宋儼明這尊大神在我身后蹲著,讓他只敢看著,乖乖被我吸血!” 容玉忍著肩上一陣又一陣的澀痛,只咬著唇:“宋儼明,你聽好了!我他媽就是賴上你了!” 宋儼明目色一動,看著他那雙紅了一圈的眼睛,唇角微微抿起,半晌,輕聲道: “你這真小人既是想得這樣明白,如何又允了崇墨?明知道悖逆人倫,卻做出這等窮途末路的兄弟相愛之事來?” 宋儼明早已將對方的底細(xì)查得干干凈凈,自然明白當(dāng)初并非是他勾引的兄長,也并非他貪圖富貴去做了老侯爺?shù)耐馐摇?/br> 而是他那位至交好友容長風(fēng)從一開始就對他這個弟弟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按探子的說法,眼前這單純至極的弟弟在容長風(fēng)一番溫柔的攻勢下亦漸漸喜歡上了容長風(fēng),最后二人戀情東窗事發(fā),容玉才被嫡母使了計送給了平陽侯府。 英明如宋儼明,什么事想不明白,但百思不得其解的只有眼前這個矛盾之人了。 他目光微微凝縮,只看著容玉,眼神似一張不容抗拒的網(wǎng),直逼容玉: “你說,為什么?” 容玉強(qiáng)撐著與他對視,緊緊握住拳頭,只說了四個字。 “但憑我心?!?/br> 宋儼明一度沉默,好一會兒,他才微微頷首, “好,我明白了,你先去休息吧?!?/br> 等走出了大門,容玉再也忍受不了肩膀上的痛意,他跌跌撞撞走到門柱那里,扶著柱子喘息著,沒想到下一秒宋儼明剛好也從廳里出來,恰恰看見了這一幕。容玉很快便警覺了,并不回頭,只咬著牙站直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朝著后院的方向去了。 宋儼明在原地站立片刻,叫來了松竹。 “給西苑的人送一味息痛活血丸過去?!?/br> 松竹面色訝異,這息痛活血丸乃朝廷恩賜的療傷圣品,只有侯爵親貴、耳目股肱才有受賞的尊榮,再金貴不過,便是平陽侯府一年也只有區(qū)區(qū)六顆。 但他自不會對宋儼明的決定置喙什么,只答應(yīng)著便去了。 容玉終于回到自己的西苑,鄭嬤嬤看見他這幅模樣臉色一變,趕緊跑上來想扶住他,卻被容玉擺擺手給拒了,他吃力地坐在軟榻上,歇息片刻,直接避開傷處躺在上方。 “小娘,你這是怎么了?!?/br> “沒事,手臂不小心脫臼了,已經(jīng)接好?!比萦駪脩玫溃骸澳忝δ阕约旱模宜挥X便好,別讓別人進(jìn)來吵醒我?!?/br> 怎會好端端地脫臼?鄭嬤嬤擔(dān)憂地看著他蒼白的一張臉,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門一關(guān)上,容玉再也忍耐不得,將腦袋埋進(jìn)被褥里嗚咽起來,其實肩膀的痛意已經(jīng)沒有像剛才那樣噬人,但容玉本就是一個極其怕痛之人,只因被宋逸舟那廝當(dāng)所有物一般隨意拿捏,心中狂怒,才讓他得以生生憑著一口氣給忍了下來,不教對方繼續(xù)看笑話了去。 這會兒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自然是所有的硬骨頭皆去,像只孤獸一般小聲悲鳴著。 他咬著牙默默流著淚,心里自傷、自憐、憤怒、不甘……諸多的情緒齊齊涌上心頭,加上疼痛的催化,眼淚更是大顆大顆狼狽地流。 等哭到累了,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容玉無意識翻了個身,又被生生疼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便看見宋逸舟那張可惡的臉,立刻坐了起來,忍著痛怒道: “宋逸舟,你他媽不要陰魂不散地纏著我行不行?” 等話出口,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臉頰的淚水仍在,當(dāng)真是憋屈又憤怒,立刻拿手背擦了,只恨恨地怒瞪著眼前之人。 宋逸舟面色糾結(jié),居然軟了語氣下來: “今日之事是我不對?!?/br> 這輕飄飄的話叫容玉氣不打一處來,轉(zhuǎn)過頭簡直懶得理會他。 宋逸舟見對方一張蒼白的臉猶自帶著怒火,顯然不想理會他,他是如此心高氣傲之人,哪有熱臉貼著冷屁股的道理,但看見那一張倔強(qiáng)的臉頰上帶著的濕跡,心間驀地一軟,只又走近了: “行了,你瞧瞧我,還不是也被你咬一大口子,你屬狗的么?嘴巴厲害這么厲害!” 容玉怒極反笑,正待譏諷幾句,宋逸舟早已將袖子撩了起來,露出一個帶著血印的深深的牙印,容玉微微一滯,想起了對方將自己帶回來的時候,確實是發(fā)了狠勁咬他的,但那是他活該! “呵,那倒是我對不住二爺了!” 宋逸舟沒有理會他的諷刺,正想將懷里剛剛拿的息痛活血丸出來給他服下,卻聽得門口敲門之聲, “小娘,你醒了么?” 容玉沒再理會宋逸舟,懨聲道:“進(jìn)來吧?!?/br> 鄭嬤嬤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黑黝黝的藥進(jìn)來了,旁邊還有一顆藥丸。 她瞧見了宋逸舟,微微一愣,怎么自己被松竹叫去片刻的功夫二爺就來了?當(dāng)下福了福身子問安,又將端盤送到軟塌前, “原本松竹送過來的,阿良也帶著這藥膏來了一趟,可老奴見小娘正睡著,所以讓他們先回去了,這藥溫在湯爐里,還熱著,小娘快些喝了吧。” 她想起了松竹的交代,“還有這一顆息痛活血丸是侯爺特地送過來的,說是等小娘醒了便服用,對肩傷好?!?/br> 宋逸舟聞言一怔,默默地將那息痛活血丸又放回了懷中。 又見容玉猶豫的神情,忍不住催促道:“這息痛活血丸乃是宮里的療傷圣品,是好東西,趕緊吞了吧。” 容玉白了他一眼,直接將那息痛丸混著苦藥一起吞喝了下去。 他舌根發(fā)苦,一張臉皺成了一團(tuán),直想吐,可他知道若是吐了這藥算是白吃了,當(dāng)下強(qiáng)自忍住了不斷翻涌的嘔意。 宋逸舟目光一閃,與鄭嬤嬤道:“你去拿些蜜餞果脯過來?!?/br> 鄭嬤嬤得令便去了。 容玉拍著胸口,緩了緩,冷笑:“你不必在這里裝好心,打一巴掌給一顆糖的路子倒是用得挺溜?。 ?/br> 宋逸舟到底是年輕氣盛,哪里容得對方左一個白眼,右一句諷刺,他唰啦擼了袖子,“小爺我已經(jīng)各般低聲下氣,你還要如何,來來來!” 他直接坐到容玉身邊,將手橫在他面前,“你也卸了我胳膊,咱們扯平成不成!” “你幼稚不幼稚宋逸舟!”容玉臉都?xì)饧t了,他本想舉起沒受傷的手一拳揮過去的,可一使勁便牽扯到了左臂,當(dāng)下悶哼一聲,整個人朝著宋逸舟撲了過去,他想都沒想,直接往對方那肌rou線條分明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 他發(fā)起狠來自是花了全部的氣力在牙齒上,整個人都咬得發(fā)起抖了,宋逸舟居然咬著牙任他咬,等他放開來,宋逸舟手上的又多了一個深深的牙印,隱隱還有血跡滲出來。 一左一右,對稱了。 容玉猶自通紅著眼,喘息著恨恨地看著宋逸舟,然宋逸舟黑著臉,并沒有當(dāng)場朝著容玉發(fā)難,喉結(jié)動了動,只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眼那牙印,又看了看容玉,最終他站了起來,往外走了幾步,頓了頓,還是將懷里那顆息痛丸拿了出來,丟在他身邊: “這顆備著,萬一夜里還痛便吃了?!?/br> 話畢,便衣角帶風(fēng)快速往房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