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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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拍了拍阿良的肩膀,容玉寬慰道:“兄弟,你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走吧,我早膳沒吃,剛好去吃點糖水?!?/br> 阿良被那句兄弟驚得一下,雖他已經(jīng)見多了容玉的百無禁忌,但每每還是時不時被嚇一跳。正支支吾吾著,容玉已經(jīng)放開了他,撣了一下下擺,施施然走進糖水鋪里, 這家糖水鋪子是老字號,說是開朝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著了,鋪面挺大,一樓廳里擺的都是些桌凳,人坐得擠擠挨挨,看來生意不錯。 容玉貌美姿麗,剛進去自然有不少驚艷的目光投在他臉上,容玉只作不見,徑直走到柜臺處,伸出兩指在臺面上敲了敲, “掌柜的,有無座兒?好點的?!?/br> 那掌柜正埋頭打算盤,抬頭見了容玉的面貌時微微一愣,目中亦有驚艷之色,不過他反應(yīng)很快,立刻就帶了習(xí)慣性的笑容, “有的公子,樓上剛好還有一座兒,就靠著窗,邊喝糖水還能邊觀景,再好不過。” “成,勞你叫個伙計帶路。” “好嘞!不用伙計,我親自帶您去!” 掌柜難得見到這樣的美人,自然是自己上了,他麻溜地將褡褳往肩頭一搭,快手快腳地將容玉跟阿良往樓上引去。 這掌柜并沒有誆人,位置確實不錯,花鳥屏風(fēng)將位置隔出了一個私密的空間,桌案靠著沿街,上面人悠悠閑閑,下面人來人往,頗有一番趣味。 等容玉與阿良落座,那掌柜很快就拿了箋子過來,容玉掃了幾眼,挑了兩碗最貴的“百花富貴”,掌柜見他容貌出塵,且出手大方,更是滿臉堆笑,奉承道: “公子可真有眼光,這‘百花富貴’是我們店里的招牌,您嘗了定不會失望的?!?/br> 容玉笑了:“那敢情好,趕緊快些上吧。” 掌柜的應(yīng)了一聲,立刻下樓唱單子了。 沒一會兒,一個伙計便將兩碗糖水送上來了,容玉拿了湯勺攪了攪,湯清色亮,有股花香,與廣式糖水的做法差不多,說是“百花富貴”,其實就是放的料多了點, 稍稍數(shù)了數(shù),豆米茨寶白果腐竹赤豆等等不下二十樣。 容玉舀了一口置入嘴里,清甜的味道挺討喜的,并不會甜到齁,且物料的處理算是精細(xì),該糜爛的糜爛,該有嚼頭的有嚼頭,算是一家很合格的糖水店了。 然容玉這根舌頭嘗過的好糖水千千萬,這家在北安朝頗富名聲的糖水,并不會讓他有驚喜之感,只是在這個時代,難得能吃到像樣的,心里還是高興的。 但阿良就不一樣了,原本他還在暗暗咋舌于這高昂的價格,等糖水進口,立刻瞪大了眼睛, “好吃啊,公子!” 容玉嘴角一彎,“那就多吃點?!?/br> 容玉邊吃邊觀察四周,這兒視野很好,一整條街的景觀皆入眼底,這會兒已經(jīng)將近九點左右,街道上已經(jīng)是熙熙攘攘的了。 難怪阿良常在這兒挑擔(dān)兒叫賣。 這處叫觀音廟街,因為街頭便有一座觀音廟,香火極盛,每逢初一十五,半座京城的人都會往這條街上來,那陣勢可以說是比肩接踵了,平日里人也不少,若在這兒盤下一家店來,怎么說都是穩(wěn)賺不虧的。 等容玉放下了湯勺,阿良已經(jīng)將最后一點湯汁全倒進了嘴里,容玉瞧著他那回味無窮的模樣,笑著道:“這么愛吃,那就再來一碗吧?!?/br> 阿良擺擺手,“一錢銀子一碗,吃下去也受不起,公子,我現(xiàn)在心肝尖兒都痛呢……啊,怎會有這樣好吃的甜湯?!?/br> 容玉被他的話逗笑了,“真正好吃的你還沒吃過呢,等過一陣有機會我做給你吃?!?/br> “真的么?”阿良的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只心里想,今日吃的已經(jīng)是無上美味了,怎么還會有比這更好吃的甜湯? 但他自然相信容玉所說,是以疑惑的同時又滿心期待。 正憧憬著,容玉已經(jīng)朝外叫了聲:“掌柜的!” 掌柜的正打算往樓下走,聽見容玉的聲音立刻就走過來了,他人還沒到,已經(jīng)遠遠地笑問了: “公子,如何?咱們店里的招牌沒讓您失望吧?” “不錯!”容玉拿帕子擦了擦嘴巴,說得頗為自然,“就是比對面那家黃勝記差一點,不過也算好的了?!?/br> 掌柜冷不丁聽了這評價,面上一怔,臉上立刻帶了惱, “這位公子,你可不要亂說話,咱們這張記可是京城的老字號,是先帝微服出宮的時候嘗過夸過的,那黃勝記不過是剛剛開張一年的鋪子,便是每天的客流也比我們這兒少了不止一倍,哪里能將那種角色跟我們比!” 容玉笑慰:“掌柜的莫急,只是個人好惡罷了,你們老字號自然是有幾分功夫的?!?/br> 他這話說得敷衍,掌柜見他碗里的糖水還剩大半,顯然真是覺得不怎么樣,他心里便有些來氣,畢竟自打他接手,沒有人說他們家的糖水不好的,又聽對方道: “咱們有一說一,雖說那黃勝記才開張一年,可掌柜的卻雄心不小,他說了準(zhǔn)備過兩年在這觀音廟街開些分鋪,到時候讓我也湊些銀子跟著賺錢呢!” 掌柜早被容玉的話激到,聽聞這話更是冷聲:“這牛皮吹得我都快臉紅了,這是哪里,這是觀音街,開個分鋪是那樣簡單的事情么?” 容玉一挑眉:“怎么,這觀音廟街還需要圣上準(zhǔn)予才能開鋪子么?掌柜雖有能,也不能這般胡謅吧?” 掌柜一甩褡褳:“倒不必圣上出面,只是觀音街這處不比其他地兒,要想在這開張,須得拿到戶部的官契——這可不是什么有錢的大老粗兒都能立足的,咱們在宮里可是有……” 他沒再繼續(xù)往下說,只冷眼睥著:“公子年輕,可不要被人騙了?!?/br> “哦,這樣,”容玉倒是真有幾分驚訝,嘖了一聲,“本想也跟著賺點錢呢,這可真不簡單了?!?/br> 掌柜的見他吃驚,心里才舒坦了幾分:“小哥長得好,那黃勝記的估計想在你面前露臉,滿嘴跑炮子,簡直貽笑大方。” 他緩和了一會兒,又道:“說到分鋪,咱們張記何曾沒有想過,不過這兒鋪面寸土寸金,再說了,每年那么多的花稅,沒有好的底子,誰敢來,說一句官家不愿聽的話,咱們這些人若不割舍給朝廷一大塊rou,誰能在這條街上開張,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容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臉上更是帶上了崇敬之色:“是我不該輕易信人,掌柜大哥當(dāng)真是厚道,唉,虧得掌柜的提醒,否則我說出去都不知道該鬧什么笑話了?!?/br> 他情真意切地看著掌柜:“大哥,您真是行正坐直的爽快人?!?/br> 被容玉這樣一個絕世美人從質(zhì)疑到崇敬地捧著,掌柜自然滿心歡喜,直接坐了下來, “不過,公子若是想在觀音廟這邊開鋪面,倒也有個折中之選,從咱們正前的這條街巷走下去,在拐角那里再往前走數(shù)十米,那邊有個巷子入口,里面的一排商鋪便不用官契,雖然人流不如這邊,但至少不比其他的地兒差?!?/br> “這樣么?大哥懂得真多!”容玉滿眼崇拜,又問了他好些話,掌柜的倒都盡心盡意地回答了,等一炷香過后,該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容玉道了謝,便將阿良叫了起來, “走吧,我們便不耽誤大哥賺大錢了!” 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阿良回過神來,他有些不舍地看著容玉吃剩下大半碗的糖水,不過他沒說什么,只老老實實地跟著。 容玉左一口大哥右一口大哥,叫得掌柜的渾身松泰,更是風(fēng)度翩翩了起來,笑吟吟地將人給親自送下樓去。 從張記糖水里出來,阿良仍是對容玉剛才那碗吃剩的糖水念念不完:“還有大半碗沒吃呢?!?/br> 容玉拍了拍他的背:“別想了,走吧,留著肚子吃其他的東西呢!” 阿良躑躅,他瞧著容玉花錢大手大腳的模樣,不由得為他心疼起來,畢竟容玉看上去便是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人,便有心勸他, “公子,您雖有錢,可也該攢著,不該這樣亂花?!?/br> 他本想說侯爺府上的侍伎是沒有月例可拿的,可能一輩子就依仗著那盒金豆了,但怕容玉聽了傷心,只道:“錢財?shù)昧糁┰谏磉?,心里才安定?!?/br> 容玉豈不知道阿良心里在想什么,無奈道:“你啊,我們可不是真的光吃喝過去了,打聽些消息才是目的,你瞧瞧,剛才那張記的掌柜說的花兩錢銀子都已經(jīng)是賺大發(fā)了?這叫‘市場前期調(diào)查’,懂么,該投入的我們必須得投入?!?/br> 阿良想起剛才一碗糖水的功夫,公子就探聽得了許多有用的消息,他說的“市場調(diào)查”想來還是有幾分道理,但他還是心疼容玉的那些銀錢,只能笑了笑: “公子說的是……不過待會兒你吃便好了,我已經(jīng)吃過了,不餓?!?/br> “吃!有我的就有你的!”容玉氣呼呼地一把推了他走。 第28章 創(chuàng)業(yè) 容玉帶著阿良這個小節(jié)約將觀音廟街的一條路都逛遍了,一個早上花的錢居然有十兩,阿良看著都rou疼,還被容玉按著頭買了一身蜀錦做的衣裳,阿良從未穿過這樣好的衣服,只覺得穿在身上滑滑的,柔柔的,當(dāng)真是舒服極了。 他感激又rou疼地看著容玉,覺得公子是除了他娘以外,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了。 容玉自然也心疼銀兩,不過好在花的錢也有著落,所以心疼之意漸漸去了。 正如張記掌柜說的,觀音廟街確是好,可以說是日進斗金,然主干道的兩排鋪面幾乎都明里暗里被朝里的王孫貴胄給瓜分了,此外,每月還要向朝廷繳交極其重的花稅,一般沒有后臺的或是新開的店面若是沒有極其強大的資金作后盾,即便能力通天弄到了官契,只怕還沒等鋪面的現(xiàn)金流好起來,便被那些大額的花稅給壓垮了。 所以觀音廟的沿街商鋪很固定,基本沒有什么變動,便是那掌柜說的黃勝記,也是這三年來唯一新增的一家。 二人很快走到了街頭,前面的觀音廟宏偉,有不少的香客在里面燒香, 容玉突然起了興致,跟阿良道:“咱們也進去燒把香吧?!?/br> 走進觀音殿,偌大的一座觀音像坐落在高臺上,寶相莊嚴(yán),半垂著眼眸看著底下向他虔誠祈求的普羅大眾。 容玉在原地站著,微微仰著頭看著觀音的慈悲的面容,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微微的酸楚。 原本,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如今,他也不得不信了,冥冥之中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將他送到了這兒,然而即使千難萬難,他也得生存下去。 容玉輕輕地拎起下擺,往蒲團上跪了下去,雙手合十,心里默默道:“觀音大士,若你有靈……” 他本想說保佑他在這古代創(chuàng)業(yè)之旅順順利利,可鬼使神差地,卻道: “保佑我能永遠自由,永遠不被這個世界同化成一類人?!?/br> 他再度叩伏了下去,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便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等拜完觀音,容玉便帶著阿良出來了,既然在觀音廟街這邊基本沒有戲,那便準(zhǔn)備去張記掌柜說的那個巷子里瞧一瞧。 果如張記掌柜所言,這里的人流量雖然不比外面來得大,但還是不少,只是進去行走走走半個時辰,沒有一家愿意租賃的店面,唯有一家香燭店正掛著出售。 因靠著觀音廟,這兒光是香燭鋪面便有十多家,還不包含外面主干道的。所以雖人流頗多,但這家的生意并不是太好,這大概是轉(zhuǎn)手的原因吧。 等容玉進去一問價格,發(fā)現(xiàn)大大的超出了他們的預(yù)算,居然要兩千兩。 忙活了大半天,現(xiàn)實還是現(xiàn)實,容玉頗為沮喪,更不用說阿良了。阿良又是喝多了湯湯水水,有些尿急,便先去找地方解決了。 容玉自是不屈不撓的人,但凡有半分機會他都會堅持下去的,所以又走了進去,從袖口里摸了點碎銀出來, “這位小哥辛苦,這是請您喝茶的錢,能否跟店主人說聲,請他出來面談一番?!?/br> 面談才有機會,一切才有可能。 伙計是個厚道的人,連連擺手:“公子,不是我不幫你,只我們店主人說了,為避免不必要的蹉跎,有意愿的得付個半數(shù)的定金,才愿意面談的。” 容玉一滯,正待再說,身后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容玉公子?” 容玉回過頭,訝異地發(fā)現(xiàn)徐昌宗正頂著一臉油膩的笑站在他身后。 容玉心里慘呼一聲,只微微一扯嘴角:“原是徐大官人,好巧?!?/br> 徐昌宗剛從紅袖閣吃了酒出來,路過巷子口的時候一眼就瞥見巷子里一個體態(tài)窈窕的人正站在自家香燭店那里問些什么,他色心大起,本想過去瞧瞧長什么模樣,卻驚喜地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平陽侯府小娘。 自打他聽聞這雙兒被平陽侯府記名之后,心里真的是傷心了好些天,連飯都吃不下了,這日還是常伯公府的小公子邀他去聽紅袖閣的天香姑娘唱小曲兒,這才提了三兩分的興致出來的,沒成想,老天注定要他遇見他的。 徐昌宗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來了,若不是顧忌著他背后的平陽侯府,早就不管不顧將人劫了,摟抱到一處溫柔窩從頭到腳啃他一遍的。 但如今他哪里敢,好在上次一別,看得出對方對他亦是有意。 念此,他心間不由一蕩,立刻想起了上次他在自己懷中柔弱無骨的感覺,多少個午夜夢回,盡是那張膚白勝雪的美麗臉龐,還有躺在他身下雙眉緊蹙,嬌喘吁吁的模樣。 剛才他早已聽見他跟伙計之間的對話了,心里更是歡喜的很。 說說,這不是老天爺在幫他么——這鋪子便是他府上的,近來朝廷抓得緊,他老父生怕被查了出來,加之這家香燭店也不太掙錢,所以直接轉(zhuǎn)手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