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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媚表小姐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杏兒捂嘴驚訝:“當(dāng)真如此喪心病狂?可衙門那樣破,縣令真不像是那種人。”

    那嬸子嗤笑:“也就你們外地人當(dāng)真。破舊一是做給上面人看,最關(guān)鍵那些個老爺根本不在衙門里,不是住在自家府里,就是在紅線舫上尋歡作樂,修建衙門有啥用,反正不是自己家。你若不信,仔細(xì)觀察街上,有年輕女子走動?”

    杏兒打眼一瞧,莫說年輕女子,也就大嬸這種風(fēng)吹日曬黑黢黢的有幾個?!拔乙詾槭悄线咃L(fēng)氣如此,對女子禮教更嚴(yán)苛?!?/br>
    那婦人白眼道:“禮教都是對大家閨秀的,你看誰家窮的飯都吃不起了,還有功夫把閨女關(guān)在家里養(yǎng)著的,自然是要做事的。咱們前幾年一直有繡房,女子賺錢養(yǎng)家的不少。也就這幾年,稍有姿色的都不敢出門了。且繡房船廠前幾年遍地,這幾年稅收嚴(yán)苛,早都活不下去了。城里如今死氣沉沉,鄉(xiāng)下更是如此了。”真心懷念前幾年好日子!

    杏兒這邊消息如此,小陶那邊也差不多。對著外鄉(xiāng)人,總有那愛訴苦的會扯上幾句。

    安王聽了匯報,臉色很是深沉:“夜里去探一探紅線舫?!?/br>
    此地位于錢塘江一角,因船妓聚集,人稱紅線舫,正是官老爺們晚上尋歡作樂之處,白日里靜悄悄一片,到了夜里便歌舞笙簫。

    *

    剛?cè)胍梗爝呥€帶著一抹落日紅暈,江面上已經(jīng)有了沸騰之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紅船里jiejiemeimei鶯鶯燕燕像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或打著哈欠,或揉著軟腰,人人帶著一股子睡不醒的靡靡之氣。

    一白衣輕靈女子在船頭彈著琵琶,琵琶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女子小曲兒則如清晨黃鸝鳥般動聽。船內(nèi)女子則個個軟若無骨,攀附在男人身上好似美人蛇一般。

    一青衣男子正被一鵝黃色衣衫的女子逼得往角落里挪身子。他一邊退一邊用胳膊擋著前面,一不小心碰上那女人胸,像是被燙著一般嚇得手足無措。

    那女子嬌笑道:“狀元郎,奴家又不是妖精,您害怕什么勁兒,莫不是嫌棄奴家不夠美艷?”

    旁邊一男人調(diào)/笑:“黃嬌娘可是紅線舫一等一的美人,唐爺也太不識抬舉。嬌娘,他就是個呆子,跟了哥哥如何?哥哥保準(zhǔn)讓你體內(nèi)充盈,從此不知空虛為何物。”

    鵝黃色衣衫女子拿起一個酒杯砸到那男人身上,佯怒道:“張教頭您要不要臉,如今奴家可看不上你這樣粗人,只想和狀元郎共度良宵。只要唐公子睡了奴家,奴家日后可以吹上十年。咱們這里文風(fēng)盛,可有狀元之財?shù)哪苡袔兹?,奴家只認(rèn)唐狀元一個?!鄙碜佑滞圃普砬安涞剑骸盃钤?,答應(yīng)了奴家好不好,奴家不僅不要銀子,還倒貼百兩如何?”

    另外一男子笑道:“黃嬌娘你完了,將咱們當(dāng)?shù)貙W(xué)子得罪光了,看你怎么混下去。”

    黃嬌娘撇嘴道:“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奴家不要銀子讓他們睡上一個月。只要進(jìn)了奴家身子,保管怒氣全消?!?/br>
    一時間船上氣氛更加熱烈,各種污言穢語撲面而來。

    唐云正哪里見過這等女人,嚇得要逃,卻被幾個女人給攔住,直接將人逼到了床上。

    唐云正帶著哭腔:“我已經(jīng)未婚妻,怎能與其他女人做此等事?!?/br>
    幾個女人媚笑:“狀元郎可真是好笑,莫說未婚妻,您問問這些個臭男人哪個沒娶妻生子?!?/br>
    一船人哈哈大笑:“沒想到唐狀元竟然是個雛兒,你們這幾個妖精有福了。唐狀元,莫傻了,等你嘗過這些女人有多sao,保管從此忘了你那未婚妻。家里女人那是生孩子用的,這里的女人才是讓咱們自個兒痛快用的,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見這些女人真動手,唐對不起云正也顧不上虛與委蛇,狠狠推開幾個女人往江里跳去。旁的女人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不能不忠。

    唐云正噗通往水里一跳,嚇得眾人都傻了。這夜色已黑,若是不會水的,跳下去可就是個死。就算會水,一不留神也容易出事。

    眾人完全不理解,不睡就不睡,用得著以身殉節(jié),又不是貞潔烈女,可真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呆子!

    眾人望著王縣令,求他給一個主意。

    王縣令冷臉道:“給臉不要臉,既然美色錢財不能拉攏,那就隨他去吧。只不過京城來的官員也實在不檢點,竟然和窯姐胡鬧到半夜。身子一虛,腳步一浮,竟然掉下船淹死了?!?/br>
    聽縣令這樣說,就是給唐云正之死定了調(diào)子?;仡^找到尸體,還得做出一副縱~欲過度而死的假象才可。一精壯漢子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兄弟入水。

    老爺讓這姓唐的去死,今晚他就必須去死。

    唐云正投江,往遠(yuǎn)處投了幾處石子激起浪花,造成游泳離開的假象。實際人卻并未離去,而是從腰間掏出一根細(xì)細(xì)鐵管,含在口中,往船底扎下身子。

    他既然敢跳,自然水性極好,且有備而來。雖然是讀書多年,畢竟南邊水鄉(xiāng)長大,從會走路就會扎猛子了。

    也是被逼得無法,這里官員慣會做戲,一時找不到把柄。他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打算死遁后藏在暗處找把柄。

    且夜里尋歡作樂,容易順真話,他打算這幾日泡在水里耗上了。當(dāng)年考中狀元靠一股狠勁,如今為官更要如此。

    至少他無法放任百姓年年因為這些蛀蟲被毀了家園。往年都是五十年一遇大水才遭災(zāi),現(xiàn)在幾乎幾年一來,百姓們受不了呀!

    投入船底,他拿出一個聽筒,往船板上一貼。剛剛在船里已經(jīng)摸清了構(gòu)造,知道這個地方正是縣令和監(jiān)正幾人所在之處。

    那監(jiān)正來自京城,別看喜歡在船上混日子,實則是個太監(jiān)。一臉陰測測笑:“京城物價貴,還真沒見過幾個像姓唐的這么能抗的。明明家底薄,還裝清高,真讓人看不起?!?/br>
    王縣令恭維:“也就是大公子體諒我們,知道我們不易,才派您來照看??墒亲詮哪前餐鮼淼侥线?,咱們?nèi)兆涌刹缓眠^。江蘇府的官員十之七八都落了人頭,不知咱們這邊如何?大公子那里可是有命令?”

    監(jiān)正冷笑:“自然讓他有來無回,你們這邊可準(zhǔn)備好了?要是將事情辦砸了,小心大公子要了你們狗命?!?/br>
    一個小小太監(jiān)竟然稱呼官員為“狗命”,可見其囂張。王縣令心中不服,他可是出自隴西王家,雖然只是旁支的旁支,可也是大戶出身。且這監(jiān)正人五人六,實則只是一個小嘍啰,不然哪里會千里迢迢來江南,來他這小小錢塘。

    “公公放心,本官早已安排妥當(dāng),只是不知安王是否會南下到這小小地方。”心中不忿,卻因這幫子都是大公子那邊親信,他不敢不服。

    監(jiān)正呵呵笑道:“咱家也不敢保準(zhǔn)他會來,但南邊全部是大公子地界,就算不來這里,也會到別處去,處處都已經(jīng)有安排。只是咱家盼著他能來,不然哪里有咱們立功機(jī)會。大公子可說了,只要誰將安王葬了,日后定然保他飛黃騰達(dá)。”

    王縣令想著皇后娘家勢力,再想想自己明明是王家子弟,也是同進(jìn)士出身,卻一直窩在這小地方幾年,狠狠心道:“公公放心,要是不成,本官提頭來見。且只要他來,本官自有辦法讓他到堤壩上去?!?/br>
    可見人心不足,一般同進(jìn)士出身,頂多是到普通地方當(dāng)個小小芝麻官,哪里能來這等富庶之地。

    船下唐云正聽得膽戰(zhàn)心驚,這些人可真是大膽,害朝堂官員就罷了,竟然連皇子都下死手。

    他只是翰林院小小編纂,從未曾想到皇位之爭已經(jīng)如此激烈。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祝所有寶寶2020年喜事連連,賺大錢買新房換新車哈哈哈~

    第50章

    陰雨連天,黑壓壓的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姚妍正在為弟弟做鞋子, 可能光線不足, 一不留神扎到了手指,疼得哼了起來。見自己手指尖冒了幾滴紅艷艷血珠, 心里發(fā)堵。

    劉嬤嬤將姑娘手指頭拿了過來,心疼得不得了, 同時也心焦如火, 總覺得這天氣瘆人。望著漆黑的天,嘆氣道:“姑娘,老奴知道您和少爺一片孝心, 想補上未能守完的孝。可您看這天, 十幾日可有一日是晴的?尤其這幾日,雨一日大似一日,咱們這茅廬實在是不安全。”

    文慧文琪都是南邊人, 按理說見慣了風(fēng)雨, 此時也有些害怕,跟著勸道:“姑娘, 雖說咱們這里地勢相對平坦,也沒有遮天樹木,還算安全。但如果再這樣下去, 若是山上石頭滑下來, 那可真是太過危險。老爺夫人若知道少爺姑娘冒險守孝,心里豈能安穩(wěn)?”

    姚妍和景元都是聽勸之人,只是不是他們不想下山, 實在是大雨連綿,走都不知道何時走。

    正焦急中,卻聽到了一陣陣歡快笛音,與雨水映襯,很快讓人心靜下來。

    景元笑道:“竟是裴允大哥?!睂⑹窒磧?,坐在琴前呼應(yīng)起來。

    不過片刻,茅廬外聲音響起:“景元竟然還在山上?”他其實明知故問了。昨兒打聽了姚家還未回歸,今兒才特意前來。

    “裴允大哥,這個鬼天氣您竟然還敢上山?!本霸獙㈤T打開,將裴允迎了進(jìn)來。見他雖著蓑衣,卻依然濕透全身,景元趕緊吩咐人將干衣熱水拿了上來。

    見此,姚妍等人也立刻避到內(nèi)室,將小廳堂留給這兩個男子。

    收拾好了,裴允方道:“我也是知道你們未歸,方才上山。你二哥將你們托付給我,哪里真就撒手不管。小小年紀(jì),還不知這山中有多危險。前天后山一角塌陷,半個村子都被埋了。今兒雨雖大,但穿著蓑衣走到山底下也沒有多遠(yuǎn)。山腳我安排了幾輛馬車,上了車就一切妥當(dāng)了?!?/br>
    一聽半個村子被埋,看天又沒有要晴之意,景元哪里還敢拖延冒險。因是守孝,姐弟二人沒帶多少值錢東西,一人裹了幾身干凈衣服便下山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尤其陰雨路滑更是千難萬難。往日里半個時辰路程,這一路竟然走了一個半時辰。

    一開始還好,走得還算平穩(wěn),到了后來被風(fēng)吹雨打的都歪歪斜斜。

    劉嬤嬤年紀(jì)大了,姚妍讓文琪文慧多顧著她,自己則撐著棍子走。劉嬤嬤急道:“姑娘金尊玉貴,你們趕緊伺候著去,我粗人出身,哪里就嬌氣了?!?/br>
    姚妍被雨打得頭都抬不起來,就這樣臉上也全濕透,還是笑道:“嬤嬤以為我疼你呢,我是怕你萬一跌倒了還要我們抬著,豈不是要了我們命?您可行行好,別折騰我們了。”

    劉嬤嬤氣笑了,也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要真有個閃失,以姑娘的性子親自背也要把她背下山,自己還是別惹事的好。

    徐裴允在前,聽她們說話清清楚楚。心道看著嬌滴滴的小姐,沒想到甚能吃苦。這大雨天下山,莫說她了,就連農(nóng)戶女都叫苦連天,可她卻硬是沒叫一聲苦。

    忍不住頭一偏,用眼角撇了身后一下??磱尚∈萑跎碛氨伙L(fēng)雨裹挾,連頭發(fā)絲都貼到了額頭,看得人有些心疼,想扶他一把。

    不過徐裴允不是毛頭小子,自然不會隨意沖動,男女大防他十分注意。主要是京城貴女給他教訓(xùn)太多,無意中說一句話都能被人賴上。所以,雖驚艷姚妍好顏色,卻始終沒正面說一句話。

    姚妍此時累死累活,哪里顧得上看美男子,莫說裴允只是多看她兩眼,就是直愣愣盯著,她都沒有感覺,只想趕緊喘一口氣。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山腳,果然有幾輛馬車在那里等著。劉嬤嬤忍不住念佛:“菩薩保佑,再不下山老奴腿都要斷了。”

    景元聽了笑道:“嬤嬤,您可謝錯了人,該謝的是裴允大哥才對?!?/br>
    劉嬤嬤趕緊道:“對對對,菩薩要謝,裴公子也要謝,趕明兒老奴給裴公子做幾件衣衫?!彼犐贍斠恢迸嵩蚀蟾缃兄詾榕嵩市张?,也無人糾正,便一直這樣叫了。

    徐裴允笑:“那就多謝嬤嬤了,允正愁沒人幫著做衣衫?!?/br>
    他這一笑,姚妍想到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幾個小丫鬟臉都紅了。這位公子,美得讓人心慌,尤其被雨水一打,好一幅神仙出浴圖。想多了,捂臉。

    徐裴允若是知道這些人所想,定然能氣得將她們?nèi)舆M(jìn)山里。他最不喜歡旁人說他美。

    進(jìn)了馬車,幾個人更是感動,竟然有數(shù)套成衣!若是平時,定然不能在這野外馬車上換衣衫,但現(xiàn)在哪里顧得上這些瑣事禮節(jié),先護(hù)好身子要緊。

    換上干燥衣衫,喝上黑糖姜茶,再圍著火爐烤著頭發(fā),一行人覺得瞬間活了過來。尤其幾個女人,都覺裴允公子真真細(xì)心,忍不住小聲感嘆幾句。

    劉嬤嬤隨之心想,這樣細(xì)心又好看的男人,除了家世差點,又沒有功名,還沒有財產(chǎn)之外,其他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配得上自家姑娘。

    若是姚妍知道劉嬤嬤所想,她能吐一口老血,果真自家人偏心自家人,偏心到臉都不要了。

    剛一進(jìn)了姚家巷子,便聽急促的“嗒嗒嗒”聲音傳來。景元掀開車簾一角,只見一匹馬飛快沖了過來,速度快到撕開了綿綿雨簾。

    等馬近了,才發(fā)現(xiàn)馬上之人竟然是杏兒。

    “杏兒!”景元大聲叫道。

    杏兒這才注意到是少爺,急忙勒住罵:“少爺,姑娘可在此?”

    景元看杏兒臉色發(fā)白,趕緊讓她上車。杏兒卻堅持:“奴婢要見到姑娘。”

    聽到聲音,姚妍探出頭來柔聲道:“杏兒,你怎么如此狼狽,可是有急事,快快上來?!?/br>
    杏兒飛快鉆進(jìn)馬車,見車上沒旁人,方開口:“姑娘,安王失蹤了!”

    姚妍心口一緊,正要問,便聽杏兒又加了一句:“和唐狀元一起,生死未知?!?/br>
    本就勞累過度,姚妍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

    從前幾日安王暗訪開始說起。安王此人說不上正直,但實在看不上魚rou百姓的貪官污吏。且讓暗衛(wèi)一查,這錢塘大大小小官員竟然沒幾個正人君子,貪污錢財是小,手上人命無數(shù)。

    安王本想立即著人將一幫子官員就地砍了,誰料正在部署,便聽城里大喊,錢塘堤壩快要垮了,支撐不了半日,大家快快逃命。

    城里亂了起來,百姓忙著往高處跑。身為皇子,安王卻不能逃,反而逆著人群往堤壩處趕。

    親近護(hù)衛(wèi)忙攔著:“王爺尊貴,豈能以身試險,先避過大雨,長遠(yuǎn)謀劃才是?!?/br>
    安王長嘆:“身為皇子,豈能置百姓安危于不顧,即使身死,至少無憾?!币荒槃C然正氣。

    隨行官員和幾百護(hù)衛(wèi)感動萬分,京城那幫子人真是愛亂傳,說什么安王胡鬧任性,為人陰險暴戾之類的??伤麄兏诉@么久,深覺安王雖然隨性了些,但卻一片赤誠丹心,實在是難得的磊落人。

    安王親信卻想:呵呵。

    幾百人里總有人害怕,可皇子都親去大壩了,他們怎能不去,于是一路走一路勸,而安王始終信念堅定。他死也要和大壩死在一起,即使用身體堵,也要把堤壩堵上。

    跟唱大戲一般,一行人到了錢塘堤上。只見上萬民夫冒著暴雨,光著膀子,一袋一袋扛著黏土堵??沙藥讉€雜役,竟然一個官員都未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