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兔子眉頭緊蹙:“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自己還沒想清楚我是什么,等我想清楚了就告訴你?!?/br> “……”兔子和桃子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這個孩子……我想你們應(yīng)該找只母狐吧?”胡蘿卜將孩子抱給桃子,“我們天夷山只有花木沒有走獸,兔子你是個意外,你們還是去別的山上找找看?!?/br> 兔子第一次聽人說她是個意外,心下很是不服氣:“倘若沒有這個意外,天夷山現(xiàn)在還是光禿禿的荒山呢?!?/br> “所以整個天夷山都應(yīng)該謝謝你?!焙}卜主人畫風(fēng)急轉(zhuǎn),“那些年我看著你一個人下山挑水,很想幫你,但我走不出這個結(jié)界,抱歉。” “呃……”兔子撓撓頭,將淚憋回去?!靶∈乱粯?,也沒給你澆過水,你給我抱歉什么?!?/br> “以前我憐你辛苦,就把胡蘿卜洗干凈了放在地頭的菜簍里,可你總是越過菜簍去摘地里的?!焙}卜主人將地上的菜簍提起,“剛好我現(xiàn)在問問你:是嫌棄我洗的不干凈?” “……”兔子抬頭對著胡蘿卜主人笑道:“我要知道這是給我吃的,我肯定帶筐拿走。” 可是那時候,她怎么知道? 一心想填飽肚子的她吃的可是別人地里的胡蘿卜,怎么敢明目張膽的去拿主人家洗干凈放在菜簍里的?肯定是去拔地里的啊。 “不說筐子,怎么這幾日都沒來吃胡蘿卜了?”胡蘿卜主人將筐子塞給兔子,“是我這胡蘿卜不好吃了?” “這……”兔子抿嘴嬌羞的望向遠(yuǎn)方,總不能說是春心微動不敢來了吧? “這段時間去人間了,沒回來?!?/br> “是嗎?”胡蘿卜主人抬手變出兩個筐子,“那我再給你摘兩筐,你拿回去吃?!?/br> 桃子站在一邊,淡看天邊白云流動:“大王,聊的差不多了,我們?nèi)フ夷负桑俊?/br> 兔子看著彎腰翹臀摘胡蘿卜的主人:“胡蘿卜,我們?nèi)フ夷负?,胡蘿卜我改日再取。” 胡蘿卜直起腰,揮著滿是泥巴的手:“好?!?/br> 第13章 桃花安(十) 天夷山的東面有一座山,名為樂云,走獸遍布,傳聞被一只青狐統(tǒng)治。 桃子和兔子商量之后,便帶著狐寶寶趕往樂云。 兔子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奈何擔(dān)心桃子一人應(yīng)付不來,只得硬著頭皮跟著。 途中遇到匆忙趕路的文寧,兔子秀眉一挑決定綁了他:“你隨桃子一起去樂云山求母狐,我在山下等你們?!?/br> “為何?”文寧瞇起一雙丹鳳眼,斜著眼瞧兔子,“我勸你最好放了小爺我,不然早晚把你扔鍋里燉了?!?/br> 兔子晃著手里的麻繩:“你若不同意,我現(xiàn)在就把你左手燉了,還談什么以后啊。” “別啊?!蔽膶帉⒂彝壬斓酵米用媲埃澳憧次疫@大長腿,你把它燉了,手留給我?!?/br> “還學(xué)會討價還價了?”兔子將文寧的大長腿踹回去,“反正你閑來無事,去樂云山不定能畫到好幾副美人圖呢。都說狐族男的俊女的美,不定一群美人等著你入畫呢?!?/br> 文寧對此嗤之以鼻:“你以為美人是大街上的樹葉子?風(fēng)一吹嘩啦啦,手一拽一大把?” “給你能耐的?!蓖米訉⒗K子砸到文寧的胸前,“這樣,等你去完樂云山回來,我山上的小妖精給你入畫?!?/br> “不不不?!蔽膶帓咭暳艘幌峦米?,“你們山上的小妖精都跟屁孩子一樣,缺乏一點我要的那種韻味?!?/br> “還韻味?”兔子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他的手給剁下來,“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兔子大王,別介啊,我這還要趕著去龍城畫美人圖呢,你等我回來了,行不行?” 文寧自認(rèn)身上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能屈能伸,能強則剛,不能強則慫。 至于臉面是什么?誰知道。 “龍城?”原本坐在一邊專心逗狐寶寶的桃子將頭抬起,“去龍城畫美人圖?” “對對對。”文寧點頭如搗蒜,“龍城有一個狐妖的老祖宗,論美貌那也是老祖宗級別的,這老祖宗啊生了個兒子請我去喝滿月酒,所以耽擱不得?!?/br> 一語未了,文寧便淚眼汪汪的看著兔子:“大王,行行好?” 兔子并不吃他這一套:“你當(dāng)年是哭的淹了龍王廟才被逐出天界的吧?你自己數(shù)數(shù),這些年哭的還少嗎?” 猶記當(dāng)初,初次相見,面前一個七尺男兒,頂天立地:誰知一眨眼的功夫就哭了出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讓兔肝腸寸斷,可轉(zhuǎn)身他就揪了兔一撮毛,是真疼。 第一次熱淚盈眶,第二次梨花帶雨,第三次淚如雨下…… 兔子的心也被這些淚沖刷的靜止如一潭死水。 “那誰讓你吃這一套呢?”文寧當(dāng)即收起苦卿卿的哭相,嬉皮笑臉道:“說起來我那根筆的毛禿嚕的差不多了,你待會再給我揪一撮唄?” 兔子雙目含笑,將手中的大刀架在了文寧的脖子上,溫言道:“那要不要拿你的左手來換???” 文寧整個身體使勁往后仰:“刀劍無眼,刀劍無眼?!?/br> “你說的那個老祖宗是不是嫁給了一個姓龐的人?!碧易用嫔燥@陰沉,現(xiàn)在想來那個狐妖確實美,不是說臉生的有多美,而是一舉一動都透著美。即便是與人打斗,也透出一股凜冽的美。 “你認(rèn)識?”文寧十分驚訝,“你怎么會認(rèn)識她?” “她死了?!?/br> 許是母子連心,剛剛還在咯咯笑的狐嬰居然哭了起來。 “死了?”嬉皮笑臉僵在臉上來不及收回,眼眶便紅了。“還沒來得及畫美人圖呢……”文寧呢喃著,“怎么就死了呢?” 桃子拍著狐嬰好不容易將之哄睡著,才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經(jīng)過說與文寧聽。 文寧聽完,心緒已然平靜下來,恢復(fù)了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樣:“早說妖族與人族沒有好結(jié)果,偏不聽,如今好了吧?” 桃子知道這話說的是狐妖,可總免不了推及己身,一雙眸子越發(fā)晦暗。 道理誰都懂,前車之覆誰都知??稍诒瘎]有發(fā)生之前,誰都覺得自己會是幸運的那一個,直到最后被天意打倒,連悔恨的機會都沒有。 “她死在哪里?能帶我去看看嗎?” “龍城的后山,想必尸骨無存。” “你帶我去你們最后告別的山洞吧,我想給她立個衣冠冢?!?/br> 桃子帶著文寧和兔子再次回到了龍城后山的山洞,懷里的狐嬰哭個不休。 即使已經(jīng)過了幾日,還是能夠看到殘存的枯枝、衣服碎片和斑斑血跡,可以想見當(dāng)時戰(zhàn)況之激烈。 有窸窸窣窣的步聲從遠(yuǎn)處傳來,三人對視一眼便隱了身形。 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呼喊:“桃子!桃子!” 是高卓,不過幾日的功夫他竟滄桑了許多。 待高卓走遠(yuǎn),三人才現(xiàn)身。 兔子看到桃子的眼眶濕潤,道:“這不是胥澤秋?!?/br> 桃子點點頭:“是另一個朋友,待我極好。” “既如此,為何不現(xiàn)身相見?” “相見又如何?我該如何向他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 文寧在一邊默不作聲,徒手挖出個尺深的坑,將狐妖喜歡的衣服款式放入洞中,攏上土,就近撇了一根樹枝插上:“姝螢,安心去吧,我會將你的狐嬰帶大?!?/br> 狐嬰又哭了起來。 桃子抱著狐嬰搖了起來:“我答應(yīng)了狐妖,將他兒子撫養(yǎng)長大?!?/br> 文寧提起一根樹枝在空中劃了起來,枝若游龍,依稀可以分辨出畫的是美人圖。 很快,樹枝化成碎末落在了衣冠冢上方:“姝螢,這是我答應(yīng)你的,但愿你能看到?!?/br> 文寧將桃子懷里的狐嬰接過:“母狐不必找了,這孩子既有一半的人族血脈喝人奶也是可以的,這事交給我,你們先回去。” “可……我答應(yīng)了狐妖。” “毀不了你的約,我一向漂泊居無定所,自然不會讓這孩子隨我一起流浪,等我給他找到吃的就送他回去?!?/br> 桃子只得點頭同意,同兔子一起回了天夷山。 文寧抱著狐寶寶目送著二妖遠(yuǎn)走,親了一下粉嫩的小臉蛋,溫言道:“樂兒,叔叔去給你娘洗刷冤屈?!?/br>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他清楚:姝螢是絕對不會殺人的,尤其是龐文德。 第14章 桃花安(十一) 是夜,文寧出現(xiàn)在龐家。 紅燭搖曳,燈籠高懸。 哪里有半點死了人的樣子? “哇嗚……”懷里的樂兒哭了起來。 “乖……”文寧輕輕的拍著樂兒,“睡吧,睡一覺就好了?!?/br> 樂兒竟真的睡了過去。 文寧隱去身形,在龐家的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當(dāng)真是大戶人家:人丁興旺、其樂融融。 眾人都圍在一張床邊,床上躺著一個面目清雅的男子。 “兒啊,還好你沒事,以后萬不可如此魯莽,倘若你真的有什么好歹,被那狐……”老婦人說到傷心處,不禁抽噎起來,半晌方平了心緒?!安徽f了,不說了?!?/br> “娘,兒子這不是好好的嗎?說什么喪氣話,現(xiàn)在時辰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蹦凶哟缴燥@蒼白,但身子看去并無明顯的傷痕。 “那就讓婉兒留下來照顧你?!崩蠇D人把旁邊一女子拉到身邊,握住她的雙手,“婉兒,文德就交給你了。” “婉兒知道,婉兒一定盡心盡力照顧文德?!?/br> 老婦人又交待一些瑣事后,才帶著一眾丫鬟離去。 文寧聽到“文德”二字,不由冷笑:原來你沒死。 亥時過半,婉兒吹了燈,躺在了床的里側(cè)。 借著月光,可以看出二人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