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聿轉(zhuǎn)身上樓，這次他的腳步聲很重，或許是聽見了聲音，議論聲戛然而止。姜聿轉(zhuǎn)過彎，消失在季程的視線里，但同時他的聲音響起：“閉嘴！”

    季程先是一愣，然后加快腳步，一路小跑上去。

    剛轉(zhuǎn)過彎，她看到姜聿的身影，他從樓梯中間的位置一步步上去，走向樓梯盡頭慌亂的女生。他的個子很高，微微弓著背，居高臨下看人時氣勢格外凌厲。

    季程想他現(xiàn)在肯定是擰著眉，一臉不好惹的表情。

    下一秒，猜想得到了驗證——姜聿轉(zhuǎn)頭看著她：“過來。”

    季程連忙上樓，那兩個女生看到季程更慌，其中個子更高一點的女生努力裝出兇巴巴的樣子：“你想怎樣！”

    “道歉?！苯惨ё趾苤?。

    “不要！憑什么讓我道歉！”女生瞪一眼季程，“我又沒說錯！”

    個子矮的女生挽住朋友的手，看著姜聿吞咽了一下口水，附和說：“對，對??！”

    兩人說著就想走，但姜聿步子一跨，攔住兩人，聲音冰冷：“不道歉別想走?！?/br>
    “你信不心我告老師去！你別以為你家里有錢我就怕你！”高個女生大喊，人卻往后退了一步。

    姜聿公交車上暴揍小偷的事可沒過去幾天，雖然是見義勇為，可他下手可真狠！高個女生嘴巴嚷嚷著，心里有點犯慫，瞄到季程想著柿子找軟的捏，大聲說：“季程你想清楚，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馬上讓我爸找你們家去！你一個私生女闖了禍說不定會被趕走！”

    “對！趕回歷城！”矮個女生說。

    季程這才認出矮個女生也是二班的，叫李梅，聽說家境普通，是因為成績好被破格錄取的。但上了高中后，她并沒能保持住成績，在高一下學(xué)期就掉到了二班。

    這次摸底考試她也考得不太理想，排名末尾，雖然不至于掉到三班，但再這么下去，學(xué)校給她的優(yōu)惠會被取消。以她的家境，將無法負擔(dān)裕華高昂的學(xué)費。

    說起她時，林湘語氣里滿是鄙夷：“家里窮就應(yīng)該好好讀書，成天想七想八當人狗腿，難道還以為別人能幫她出學(xué)費？”

    見季程沉默，高個女生得意洋洋起來：“知道怕了吧？還不——??！”

    她猛地捂住臉，預(yù)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落下來，她張開手指往外看，就見姜聿滿臉譏諷看著自己。

    “姜聿——”高個女生尖叫。

    季程也嚇了一跳，忙拉住姜聿的手，對那兩個女生說：“我不是私生女?！?/br>
    姜聿捏緊拳頭，他手掌寬大，捏緊拳頭時手背青筋畢露，看起來力量十足。高個女生嚇得臉色都白了，聽見季程的話都沒反駁，只“嗯嗯啊啊”點頭。

    “道歉?！苯舱f。

    高個女生面露不甘，但被李梅扯了扯衣袖，心里又怕，嚷嚷著說：“對不起行了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李梅看了季程一眼，連忙跟上去。

    姜聿松開拳頭，眉毛依然皺著，語氣卻很平靜：“走吧?！?/br>
    季程看著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雖然頭發(fā)有點短，但和普通高中生沒什么差別，絲毫看不出他身體里有那么強的爆發(fā)力。

    季程心悸不已，摸了摸胸口才追上去，猶豫了一下問：“你剛才……真的會動手嗎？”

    姜聿停住腳步，扭頭神色不善問：“我動手會怎么樣？”

    “……”季程沉默片刻，蹙眉說，“學(xué)校知道了會記過的?！?/br>
    “你擔(dān)心我？”姜聿反問。

    “你是為了幫我，我……當然會擔(dān)心，不過，”季程搖搖頭，“還是不要動手比較好。”

    她偷偷看一眼姜聿，她記得姜聿在之前的學(xué)校就被記過過。之前姜聿的信息被扒出來，還有人說他轉(zhuǎn)學(xué)的時候，十五中老師熱烈相送，恨不得給裕華送錦旗。

    這也是當時姜聿被攻擊的原因。

    如果不是錄像曝光，沈粟又公布了跟姜聿的關(guān)心，因為身世悲慘，姜聿還不知道被罵到什么時候。

    姜聿嗤笑一聲，沒回答，轉(zhuǎn)身往教室走去。

    ……

    轉(zhuǎn)到裕華后，季程一直能聽到關(guān)于她身份的議論。但那些聲音是背后的，不確定的猜測，并沒有影響到她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

    但一夜之間，“周家私生女”的說法占據(jù)了主流，并且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帶來各種有色眼光。

    雖然心里早有準備，但這一天到來之突然，依然讓季程心慌意亂。

    她知道劇情在改變，這也是她有意為之，但那些改變在細微處，再嚴重不過姜聿身份曝光被提前。那件事也曾讓季程緊張不已，但畢竟不是主線劇情，她還能按捺住自己。

    但“私生女”時間不同，這關(guān)系到女主的親情線，和主線環(huán)環(huán)相扣。在原著中，這件事本該發(fā)生在兩個月后，女配偶然聽到同學(xué)議論，情緒失控，因而和女主發(fā)生爭吵。因為她的咄咄逼人，導(dǎo)致大家的同情心都更偏向女主。

    但現(xiàn)在，裕華新學(xué)期開學(xué)才半個月，事情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

    季程想不通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也不確定這到底是偶然事件，還是原著時間線已經(jīng)被打亂。

    “季程你畫的是什么呀？”

    季程回過神來，看見畫布被水彩涂滿，但線條都是無意識的，整張畫格外凌亂。不，這根本不配被稱之為畫，只是胡亂的涂鴉而已。

    叫醒季程的女生捂著嘴巴“咯咯”笑起來：“你沒有基礎(chǔ)，去基礎(chǔ)班慢慢學(xué)好了，何必為難自己？反正你再怎么樣也比不過周玥是不是？”

    畫室里有十來名學(xué)生，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上放著一個果盤，三兩樣水果錯落擺放，另外還有茶具鮮花。本來他們都專注畫畫，畫室里落針可聞，季程身邊女孩子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畫室里響起陣陣笑聲。

    季程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捏著畫筆的手微微攥緊，低聲說：“我沒有想和誰比?！?/br>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前三章有紅包掉落！謝謝大家支持！

    第21章 打架

    “我沒有想和誰比。”

    季程話音一落, 旁邊的女生笑聲更加刺耳：“沒想和誰比，那你選什么繪畫？哦, 對了，聽說你語言選了意大利語？”她指著季程，扭頭對另一邊的男生說, “她說自己沒想和誰比呢！”

    季程斜對面一個女生“咯咯”笑了兩聲，意味深長說：“誰不知道周玥厲害，選修了法意韓日四國語言？”

    她旁邊男生一臉崇拜說：“而且她還會鋼琴、小提琴、吉他和繪畫，去年她參加繪美術(shù)比賽還拿過全市二等獎！超厲害的！”

    ……

    作為女主角, 周玥可以說是完美的化身。

    她身材好, 長得漂亮，成績優(yōu)異卻不是死讀書，初中后一直在學(xué)生會擔(dān)任要職。她會說六國語言, 沒錯, 比同學(xué)知道的更多；她會五種樂器, 同樣比大家知道的多；還會繪畫，文筆也好，人卻很低調(diào)，待人接物都無可指摘。

    因此她的人緣很好，崇拜者也數(shù)不勝數(shù)。

    像季程所在的畫室, 學(xué)生囊括高一高二, 據(jù)說其中還有兩個人是受周玥影響才來學(xué)繪畫的。其他人中，也不乏對周玥有好感，或者崇拜她的人。

    季程前兩次來上課, 都被很好對待，直到今天，因為“私生女”的傳言甚囂塵上，原本熱情的同學(xué)也換了一副面孔。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周玥有多好，話里話外說季程身份不堪，不配周玥對她好。她學(xué)畫畫，學(xué)意文，都成了東施效顰。

    雖然想過這一天到來，她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但直到這一刻，季程才終于明白，原身為什么會那么崩潰。

    難道是她不想學(xué)會五國語言嗎？難道是她不喜歡樂器美術(shù)嗎？難道是她甘于平凡嗎？

    都不是。

    周玥享受的那一切本該是她的，她受到的磨難本該是周玥去承受的！可是陰差陽錯，讓一切變成了這樣。

    可是憑什么，明明她已經(jīng)被找回來，為什么還要承受這樣的非議？

    “這有些人啊，就是臉皮厚，把別人的善意當成理所當然。明明是個賤人，非要裝成白蓮花！”

    “還是周玥心太軟，要是我爸買，敢把私生女帶回家，有我沒她！”

    ……

    “夠了！”

    季程閉上眼睛，大聲喊。

    畫室里安靜一瞬，下一秒她身邊的女孩子笑了起來：“喲，某人對號入座了?！?/br>
    “你夠了！”季程猛地站起來，紅著眼睛瞪著對方。

    女生慢悠悠站起來，走到季程面前：“我說什么了？”

    她個子高，人也壯實，居高臨下看著季程，眼神輕蔑。

    “是啊，辛文說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另一名女生故意左右問，“你聽到了嗎？你呢，聽見什么了？”

    辛文嗤笑：“是某人心虛了吧。”

    季程握緊拳頭，努力克制自己，但辛文又不知足，壓低聲音說：“白蓮花，綠茶婊?！?/br>
    她笑嘻嘻看著季程，在她睜開眼睛時特意說：“沒錯，就是說你呢?！?/br>
    季程老實了十七年，到今天終于明白，為什么姜聿遇事會先選擇動手。

    因為有些人，就是欠揍！

    她伸手，一把推向辛文。

    “啊——”

    畫室是階梯式的，中間最地，環(huán)繞著階梯式往上。辛文正好站在階梯邊緣，突然被季程一推，整個人往后倒入。

    ……

    聽到季程跟人打架，周玥先是心里一喜，又很快壓下嘴角笑意，一臉擔(dān)憂問：“發(fā)生什么事了？程程怎么會跟人打架？”

    朱楠則冷笑一聲：“有什么奇怪的，說不定這才是她的本性！”

    “楠楠！”周玥蹙著眉，為季程辯解，“程程不是這樣的人?！?/br>
    “你就瞎好心吧！小心被她蒙騙！”朱楠氣憤不已，恨不得打開周玥的腦袋看看她腦子里面到底裝的什么，平時看著挺靈光一個人，怎么就看不清季程的真面目？

    周玥找來報信的同學(xué)打聽清楚季程的情況，聽說她在教導(dǎo)處，匆匆過去找人。

    教導(dǎo)處里亂糟糟的，在門口都能聽見女生夸張的叫喊聲：“是她先動手的，我頭都磕到了！啊我頭好昏，說不定會腦震蕩！醫(yī)院！我要去醫(yī)院！”

    周玥聽出那個聲音不是季程的，唇角一勾，推門進去時卻換上了一臉擔(dān)憂的表情：“秦主任好，各位老師好，我來看看季程?！?/br>
    周玥是尖子生，哪怕是秦主任這樣不茍言笑的人，面對她神情都要溫和幾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進來吧?！?/br>
    周玥推門進去，徑直走向季程。

    當她看到季程的樣子，心里一下子就樂了，但面上一臉震驚心痛：“程程？你怎么成這樣了，誰下手這么狠？該不會留疤吧？”

    “周學(xué)姐，我下手很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