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滿足了么？”

    肆曉時口是心非地點頭：“對??！”

    “那么…你應(yīng)該也準備好，我要離開的事了吧？”

    肆曉時撂下筷子，沒想到這么快切入正題，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嗯…你打算什么時候走?。俊?/br>
    “我之前說過，直到你厭惡我，我再離開?！?/br>
    “我還沒有厭惡你呢?！?/br>
    “我知道?！绷赫杲o自己也倒了杯椰汁，緊緊握在手里：“我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了?！?/br>
    肆曉時低下頭，好像在說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是啊?！?/br>
    “但是你知道么？蘇以說，你因為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體質(zhì)已經(jīng)越來越差了。我就知道人和鬼不能和平相處，總是有點原因的，我實在不想害你……”

    “還好啦！”燥熱夏天還時不時手腳冰涼總算是找到了原因，但肆曉時覺得，幾場感冒而已，根本不算個多大的問題：“不要把這個放在你的參考范圍里，你想要什么時候去投胎，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我又不會攔著你?！?/br>
    梁正年端起椰汁，與肆曉時象征性地舉杯：“我知道，其實我也沒想到，有一天可以馬上去投胎，卻又舍不得了。”

    肆曉時活了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一件事，讓她自然而然地跟著舉杯。

    玻璃杯碰出聲響后，肆曉時將椰汁一飲而盡。

    結(jié)果一放下杯子，她就將梁正年忘了個一干二凈。

    在她看不見的空間里，梁正年繼續(xù)說：“曉時你知道么？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我是個人就好了。我真的也有很多，想要和你做的事……”

    第70章

    欲言又止, 梁正年晃了晃溫良那定義忘卻水的瓶身，將其丟入虛空。

    太爺爺打發(fā)走了兩個鬼廚后, 跑到梁正年身邊：“她連我都看不見了?！?/br>
    “我要她忘了和我有關(guān)的一切?！?/br>
    “可是…你這樣不憋屈么？”

    梁正年搖頭：“本來就不該和她糾纏的，她以為我要去投胎了，要讓她一直想著我, 她才憋屈呢。好了，我也要走了?！?/br>
    太爺爺忙問：“你去哪里？”

    “你說呢？”

    太爺爺溫聲提醒：“你不會忘了，蘇以和你說過的話吧？”

    原來當初蘇以怨恨梁正年傷害肆曉時的身體，一氣之下, 直接和他透了底：

    “自殺的人無法被死神引渡轉(zhuǎn)世, 若無法在陰界得到十方救濟，靠自己在陰間攢到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銀錢，就無法得到轉(zhuǎn)世資格, 而且還要永生永世困在死的地方為鬼。這個你是知道的, 但是你知道么？靠直播系統(tǒng)賺來的錢, 數(shù)量是夠的，卻永遠都沒法滿足“十方救濟”這個條件。東南西北，男女老幼，一到一百歲，每一個年齡的鬼魂, 均要在你的銀錢中有所貢獻, 才算是十方?！?/br>
    梁正年當時不懂，還癡癡問著：“來看我直播的鬼，也是哪里來的都有, 難道都……”

    “有很多個用直播系統(tǒng)攢夠銀錢的鬼魂來找我了，清算下來，沒有一個符合標準。所以說，這就是給你們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的懲罰，十方救濟，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轉(zhuǎn)世銀錢，對你們這些被囚禁在圈子里的鬼魂來說，是很難做到的，也許要花幾百年的時間去收集…本質(zhì)意義上講，這就是個偽命題?！?/br>
    梁正年愕然：“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沒法投胎轉(zhuǎn)世，只能永遠做個鬼，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蘇以冷笑：“這種事肯定要靠你們自己去探知的，因為只有這樣，社會才能平衡，我們是領(lǐng)導者，告知與不告知，都是我們?yōu)榱司S護空間平衡而做出的選擇。就連那些系統(tǒng)的存在，也是我們安排的，有人制造出好的系統(tǒng)，我們自然就要派發(fā)壞的系統(tǒng)，防止這些東西的惡意蔓延?！?/br>
    蘇以說完這些后，又和梁正年嘲諷：“不過做鬼還能勾住人的心，你也是很厲害了。但要是真的喜歡她，還是趁早離她遠點吧。她已經(jīng)獲取了做神的資格，名字也漸漸出現(xiàn)在我的名單上了，也就是說，她沒有多少日子了，你確定還要讓她在活著的時候，整日和你廝混么？”

    且看如今，梁正年已經(jīng)為肆曉時做好了打算。

    讓對方忘掉自己，作為一個正常人，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

    而作為沒有未來的鬼，梁正年表示，變回透明鬼，默默守護著肆曉時的感覺也挺好。

    肆曉時吃完飯后，習慣性將碗筷扔進水槽，回頭看一眼，桌上矛盾地擺著兩個玻璃杯。念頭閃過，肆曉時只是搖搖頭，將玻璃杯一起放入水槽。

    定義忘卻水的妙處就在于，即便飲用者忘記了某個人，所有的記憶也能無縫銜接。

    如今在肆曉時的印象里，她就只是住在一個物美價廉的出租房里，前幾天有工人幫忙裝了新的門鈴，除此之外，再無任何。

    故事里，沒有梁正年，太爺爺，蘇以，甚至連鬼市，溫良和熊子溪都沒有。

    在她的人類故事里，自己依舊是那個默默無聞的漫畫家，每天畫著并不喜歡的公眾號漫畫內(nèi)容，吃泡面喝可樂地渾噩度日，偶爾睡覺，還是會夢到外婆，之后在無盡的憂傷中，不知前路何方……

    之后在偶然的一天，肆曉時為公司花了一套漫畫，主題叫“和男友同居什么體驗”，畫著畫著，就又想找一個男朋友了。

    說起來那感覺也挺奇怪，她想要找個男朋友，又總覺得身邊好像已經(jīng)有了一個，再找一個就是背叛……

    這感覺怪怪地，于是和蘇晴打電話的時候，忍不住又抱怨起來：“我最近想要找個男朋友，但是我覺得可能是宅在家里時間太長了，想找的時候，又覺得好像對不起誰一樣?！?/br>
    坐在一旁靜靜守護的梁正年直起身板，都不敢吐氣了。

    蘇晴在電話另一頭態(tài)度平平，似乎煩惱的事情要更多些：“你這段時間是失聯(lián)了嗎？現(xiàn)在才想著給我打電話？”

    “??？”肆曉時一臉無措。

    蘇晴像個怨婦：“前段時間我不是和你說要離職了么，你怎么都不問問我？之后就像失蹤了一樣！我找你都不理我！”

    肆曉時愣了一下，不知原因是抹掉了梁正年的記憶，導致夾雜在其中的蘇晴也受到波及，忽然聽到對方要離職的消息，一臉吃驚：“什么？你要離職，為什么？”

    蘇晴嘆氣：“你是失憶了嗎？”

    肆曉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當真以為是自己記性差：“最近確實有點忙，不過你離職是怎么個意思??？”

    “我還在考慮，實在做不下去了，太累了。”

    肆曉時淡淡應(yīng)聲：“那么累?。俊?/br>
    “真的很累??！”

    肆曉時整天癱在家里，實在無法感同身受：“那么辭職了嗎？”

    “我想了想，還是再堅持一段時間吧！我才剛剛轉(zhuǎn)正，要是現(xiàn)在走，不是便宜公司……”

    后來蘇晴又說了很多的話，末了說要和朋友出去吃飯，才掛了電話。

    肆曉時關(guān)掉語音通話后，繼續(xù)埋頭趕稿，一個人宅在家，時間過得飛速，眨眼間熬到半夜，才準備去睡覺。

    數(shù)一數(shù)當天畫好了十張圖，工作效率上去了心情也好很多，卻不想，腦袋剛一沾枕頭，門外就想起門鈴聲。

    肆曉時反應(yīng)一二，確定是自己的門鈴聲后，才從床上爬起來。

    看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這會兒是誰??？

    孤僻宅女本能的反應(yīng)，是自己被什么家伙盯上了，深更半夜來敲門的家伙，一定不是好人！

    于是從床上起身后，肆曉時一溜煙跑去廚房，拿起唯一的一把小菜刀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門口。

    從門鏡處望了望，沒看到人。

    這讓肆曉時更慌了，躊躇良久，才鼓起勇氣開口：“誰啊？”

    沒人應(yīng)聲，肆曉時馬上又后悔出聲了，握著菜刀往后躲了躲，又聽到門鈴聲。

    “叮咚…叮咚……”持續(xù)不斷的門鈴聲讓肆曉時愈發(fā)慌亂，甚至都想報警了。

    但再一想，報警的話，萬一那個人很快就走了，自己不是很尷尬？

    于是想了半天，確定門是好好地反鎖后，就直接蹲在沙發(fā)上留守，猜想這個按門鈴的家伙真要是闖了進來，一定會先去臥室，自己趁這個時候跑出去就好了！

    沙發(fā)上的梁正年被喚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揉著眼睛靠近時，還與肆曉時問：“怎么不睡覺？”

    而后想起她已看不到自己，才注意到門鈴聲：“這怎么……”

    太爺爺也跟著鉆了出來，一蹦一蹦跳到沙發(fā)上：“吵死了！我在樓下就聽到這里響了，什么情況？”

    梁正年搖頭，感應(yīng)不到門外的任何聲息，索性起身，出了門后，就只見肆曉時家的門鈴自己在響。

    梁正年與那門鈴?fù)撕靡粫海骸斑@東西，是壞了嗎？”

    太爺爺坐在梁正年肩膀上，鼠爪擱在下巴上思索一二，認真回答：“我看是的?！?/br>
    梁正年又望了眼門內(nèi)的肆曉時：“這丫頭肯定以為外面有人呢，嚇慘她了。”

    太爺爺跳到門鈴上，用鼠爪子扒拉兩下，門鈴聲停住了三秒，接著又開始叫喚。

    太爺爺放棄了，一屁股摔到梁正年肩膀上：“這玩意搞什么？吵死人了！”

    “出故障了吧?！绷赫暾f著，嘗試著上手，想要讓門鈴?fù)Ｗ?，結(jié)果比劃了兩三下，將門鈴的外部按鈕整個拽下來了。

    機器又反應(yīng)了兩三聲后，開始加大幅度的叫喚……

    肆曉時就這樣在門鈴的響動聲中熬了一眼，后來握著菜刀，糊里糊涂地睡在了沙發(fā)上。

    梁正年幫她悄悄蓋上被子，想幫她將菜刀也拿走，卻聽太爺爺提醒：“菜刀再給她拿走，就太詭異了！別了別了。”

    無奈，梁正年只能收回手，坐在一旁守著肆曉時安睡，只等到窗外日光薄微，那該死的門鈴聲才停止。

    醒來時聽不到門鈴聲，肆曉時當真以為昨晚是有人故意惡作劇。

    立馬打了電話給房東，卻聽電話里的人說：“你的地址是哪里啊？你們這個房東前陣子因為那個事故啊，入獄啦，現(xiàn)在他的房子都是我來負責?！?/br>
    “房東入獄？”肆曉時又驚訝了一波，而后不敢多問，和新房東交代了住址和情況。

    新房東過來后檢查了一下，難免要問：“小姑娘，外面這個殼子是你卸下來的嗎？”

    “不是啊?！?/br>
    “但是這個響聲是因為沒電了，外面壞了是怎么回事??？要賠錢的。”

    “不是我弄的??！”肆曉時一臉無辜，深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人盯上了。

    罪魁禍首梁正年聽到這里，默默低下鬼頭。

    新房東就事論事：“電池給你換了新的，但是外面這個壞了，我今天給你修好，不過你得先付一下修理費，兩百塊錢。”

    索性不是很多，肆曉時咬咬牙付了錢。

    修門鈴時，新房東出于好奇，難免要說：“其實它響的時候，就是起到一個報警的作用，你把外面這個電池卸下來就好了。”

    肆曉時表情難為，心想自己一個人住，哪里敢在那種情況下大半夜地打開門啊……

    新房東反應(yīng)一下，猜中了肆曉時心思：“你是，一個人住？”

    出于自衛(wèi)心理，肆曉時說了謊話：“沒有，我男朋友這幾天出差了?！?/br>
    梁正年在對話中悄悄抬眼：“嗯？”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劇情按作者本人真實經(jīng)歷改編…那晚，它沒電了一直叫，我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