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一個人在跟她老公冷暴力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做任何家務(wù)活的、把晚餐吃完的碗筷放進洗碗機里面也不行，我收拾完東西丟下碗筷就準備走，喻海橋這個仿佛隨時能失憶的性格立馬起了作用，他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上跟我聊起了他的工作：“公司網(wǎng)站換新系統(tǒng)，下面的醫(yī)代全他媽不會用，這段時間我們桌面運維的幾個同事每天被下面的醫(yī)代罵?！?/br>
    “……”我沉默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往沙發(fā)的方向走去，關(guān)于冷暴力不理他這件事，我向來十分有經(jīng)驗。

    喻海橋這狗果不其然在下一秒立刻叫了出來：“施冉你他媽又來這一套，我招你惹你了？”

    呵，他竟然能問出這樣的話，他這個狗/逼分明無時無刻不在招惹我好嗎？

    我走到沙發(fā)處緩慢地癱倒在沙發(fā)上，對他的嚎叫不予理睬。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往沙發(fā)的方向走了過來，邊走還邊說：“我要向有關(guān)機構(gòu)投訴你頻繁對我使用家庭暴力。”

    我冷哼一聲。

    他走到沙發(fā)邊拍了拍我的小腿：“腳起開點，你能端詳一下自己現(xiàn)在這副尊榮么？”

    我抬起腳踹了下他的屁股，用行動方式表明讓這人滾。

    喻海橋這個戲精站在沙發(fā)邊上嚴肅到下一秒就要報警的樣子看著我：“你不僅對我使用精神暴力還動手毆打我，施冉，你等著接受法律的制裁吧?！?/br>
    我對他翻了個大白眼，他推推我的腳坐在我腳下的位置，我的腳縮了會兒沒地放索性直接架在了他的大腿上，喻海橋瞇著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看到我都懷疑我腳丫子不是放在他大腿上是放在了他某個不可描述的器官上，我冷靜地跟他四目對視片刻。

    喻海橋立刻裝逼如風(fēng)地開口道：“行，這次想刷我多少錢？”

    他這副財大氣粗的語氣仿佛在說“天涼了，該讓王氏集團破產(chǎn)了”。

    我沒忍住臉上嫌棄的表情，抬腿在他的大腿上踹了一腳，喻海橋臉上先是一青隨后再一紅，他張嘴大吼：“你他媽往哪兒踹呢施冉，以后還想不想過性生活了？！”

    “……”喻海橋這個狗/逼成功把我因為可能不小心踹到他重要部位而生出的那零星一點的愧疚之心給澆熄滅了，我?guī)缀鯒l件反射開始反唇相譏，“跟你過性生活還不如跟按/摩棒過?！?/br>
    喻海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我，仿佛自己受到了活到三十歲最大的侮辱。

    *

    是的，喻海橋這個狗東西該死的一點包括但不限于，做/愛這件事的最開始就已經(jīng)讓我覺得我跟他已經(jīng)可以結(jié)束我們倆短暫的婚姻關(guān)系了。

    我倆當時一頭熱商量去民政局領(lǐng)證是出于我倆還是中二時期一個弱智般的無聊約定。

    十五六歲的時候我跟喻海橋莫名頭熱約定——“等你我二十七歲還沒娶還沒嫁咱倆就湊合過得了?！?/br>
    結(jié)果這話跟詛咒似的，我倆確實二十七歲都還沒娶還沒嫁。

    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我二十七歲生日前一段時間喻海橋時不時要面露思索地盯著我，看得我那段時間直接給他去醫(yī)院掛了個眼科。

    掛完眼科回來他問我生日那天準備怎么過，我立刻跟他說我看中了很久的那款包希望他幫忙結(jié)下賬。

    但我沒想到我生日當天喻海橋竟然真的買了個包背到我家門口，當時我爸媽首付給我在公司附近首付了個四十多平的單身公寓，春招的時候我作為公司的苦逼人事每天都在苦逼的加班，他敲我家門的時候我已經(jīng)洗完澡穿上睡衣準備睡覺了，被他打擾白了他好幾眼，直到他把我這段時間的夢中情包扔給我，才讓我腦子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需要我來救場。這個狗東西過去近二十年給我送的所有生日禮物都是我完全不想要并且拿到手上會立刻翻白眼的那種東西。

    比如去年我過生日這人送了我一臺游戲機，但是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對游戲產(chǎn)生過一絲一毫的興趣，游戲機買來我從來沒有碰過，可是這個狗東西會隔三差五跑到我家里來玩游戲，周末更是能在我家玩游戲玩到凌晨一兩點鐘，玩完卷個毯子就在我家沙發(fā)上睡一覺，醒來還要責(zé)怪我家沙發(fā)太小。

    這個狗/逼想要游戲機借著給我送生日禮物的由頭給他自己送禮物，這下生日禮物也送到了，自己游戲也玩到了，四舍五入等于省錢了。

    他年紀越大越狗，高中的時候還送過我《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這種讓我看一眼就想要錘爆他的禮物，但是這個禮物勉勉強強說來我也可以用上一用，之后每一年送的垃圾禮物我都直接網(wǎng)上掛二手交易市場賣，而且還屬于但凡別人問我——可以刀嗎，我都會回——可以，你想怎么刀。

    結(jié)果我二十七歲那年他送了個正經(jīng)的禮物給我，這個事情夸張到讓我不得不懷疑之前我給他掛的那個眼科專家號檢查出了這人眼睛里長了什么無法治愈的腫瘤，我沉默又懷疑地盯著他看了許久：“你要想我借錢？”

    喻海橋在我家門口換鞋進來，嘴里不屑：“你一個月賺多少我一個月賺多少？”

    我哼了聲，但是我過生日收到了滿意的生日禮物暫時懶得跟他計較。

    喻海橋回頭一臉沉思地樣子盯著我看了片刻，突然問道：“上次你媽說給你相親怎么樣了？”

    我翻了個白眼：“那個傻/逼讓我在咖啡廳等了他一個半小時?！?/br>
    喻海橋竟然喪心病狂地哈哈笑出兩聲，然后走到我冰箱里面從里面拿了個瓶果汁，擰開后興致勃勃地問我：“然后呢？”

    我冷哼：“然后我當然他媽就走了?！蔽翌D了頓向他透露起這件事我從中謀取到的一點小勝利，“我還打電話跟我媽吐槽了一頓，還說她什么樣的垃圾都要介紹給我，讓她以后不準再這樣了！”我朝喻海橋開開心心攤開雙手，“所以現(xiàn)在我媽暫時放過了我?！?/br>
    喻海橋緩慢地點了下頭，他雙眼突然含情脈脈地看向我：“我媽催魂似的催我?！?/br>
    “？”我被他這樣的眼神惡心到，覺得手上的新包好像還有些燙手。

    喻海橋拿著那瓶他擰開的果汁緩慢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果汁遞給我，上上下下端詳了我好一會兒：“你還記得咱小時候的一個約定嗎？”

    “不記得?！辈还芪矣洸挥浀梅凑隙ú皇呛檬拢伊⒖虈烂C表態(tài)。

    “不記得我告訴你，你說咱到二十七歲還沒娶沒嫁就搭伙過日子?！庇骱?qū)χ沂譄o辜地眨巴眨巴了下眼睛。

    我嫌棄地“噫”出一聲：“不要做出這副表情，惡心?！?/br>
    喻海橋絲毫不為所動，他對我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施冉，咱倆四舍五入親兄妹了，你得幫我?！?/br>
    你看這個狗/逼狗的程度，我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好姑娘為了幫他去跟他結(jié)婚，還他媽四舍五入親兄妹：“你他媽跟你親兄妹結(jié)婚啊喻狗?。?！”我出離憤怒了。

    喻海橋這個狗/逼十分淡定地朝我擺了擺手：“戰(zhàn)術(shù)性結(jié)婚戰(zhàn)術(shù)性結(jié)婚，反正你也不想結(jié)婚，還丁克不想要小孩，回頭要是你或者是我遇見了想結(jié)婚的那個人還可以離嘛，現(xiàn)在不是堵一堵老人家的嘴么？”

    “……”我十分警惕地看向喻海橋這個狗/逼，“以后離婚挺麻煩的吧，還有什么婚后財產(chǎn)之類的問題，你是不是覬覦我的財產(chǎn)？”

    喻海橋本來一張微微笑的臉頓了頓，他沉著一張臉：“你有什么鬼財產(chǎn)？這房子首付你爸媽付的，你每個月還房貸要還到你三十六歲。”他伸手往后戳了戳，“這冰箱是我出錢給你買的，房間那張床以及床上那張床墊都是我買的，空調(diào)是我買的，連廁所的普通馬桶都是我?guī)湍銚Q成的智能馬桶的，你有什么財產(chǎn)值得我覬覦的？”

    我認真地盯著喻海橋沉思了片刻，根據(jù)這個狗東西如上的話十分沉重地得出了以下結(jié)論：“你他媽不會暗戀我十幾年了吧？”

    喻海橋給我的反應(yīng)是仿佛滑天下之大稽地冷笑出了一聲，他一臉這個問題他完全不屑于回答的高冷裝逼樣子。

    我緩慢點頭：“那就好哦，想想還怪惡心的?！?/br>
    喻海橋說：“你跟我結(jié)婚那等于是我扶貧，如果不是看到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又沒人要的樣子，我會找你？”

    “……”

    “你對自己長什么樣沒什么數(shù)，對自己什么性格脾氣也心里有點數(shù)好吧，現(xiàn)在搞基的男人喜歡的男人都是嗲嗲的能撒嬌的男人。”

    我聞言驚嘆：“所以你不會是個gay吧，喻狗你藏的好深啊，你個狗/逼竟然還想騙婚我這個無知的少女？”

    喻海橋從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子丟給我，轉(zhuǎn)過身搭理我的樣子，嘴里哼出聲：“趕緊，結(jié)不結(jié)？”

    我盯著喻海橋背對著我的背影端詳了片刻，最后打開戒指套到了自己手指上。

    接著第二天我倆就請假去民政局打證了，打完證這人還坐在車上跟我說“不會對我有什么想法，跟我談感情四舍五入都等于luanlun”。

    回家跟爸媽把這件“喜事”一分享，兩家大人立刻歡天喜地要訂酒席辦婚禮，還笑瞇瞇地說從小就覺得我倆關(guān)系好，太配了，天作之合。等通知完所有應(yīng)該通知的親朋好辦完婚禮，還十分開心的度了一個婚假，刷喻海橋的卡在馬爾代夫悠閑地曬了幾天太陽，回來之后我就半被迫地搬到了喻海橋的新家里，我進家門后對自己的新身份一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站在臥室門口的時候還有些局促，喻海橋這個狗/逼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東西全部搬到了客房，他睡客房的床、客廳的沙發(fā)輪著睡了兩個月的時間還每天一如既往狗的吐槽嘲笑我，就這樣十分迅速地讓我把自己的心態(tài)調(diào)整了過來。

    然后這個逼在領(lǐng)證后一百來天某個晚上喝大了，在我身上狗一樣的蹭，還嘟囔著他難受，我想著做/愛嘛主要是身體能夠得到快感，象征性地試圖喚醒這個狗未果，他還摟著我腦袋在我肩膀上蹭了好一會兒，他的酒沒醒，事故就發(fā)生了。

    本來我是挺無所謂的，都準備好第二天早上他酒醒的時候吐槽他跟我“l(fā)uanlun”，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這個人睜開眼睛直接從床上摔下下去，慘白著一張臉讓我覺得我強/jian了他。

    我才嘖了聲，喻海橋震驚地看向我：“我……”

    他那副凄凄慘慘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作假，我的圣母之心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在這樣的場合下十分突兀地生了出來，我一直以為這種心只有等到喻海橋這個狗東西死的那天才會出現(xiàn)，我十分冷靜地白了喻海橋這狗東西一眼：“干嘛，怕我要你負責(zé)??？”

    喻海橋看了我一眼，他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個狗東西只有在小學(xué)六年級作為學(xué)生代表在領(lǐng)獎臺上發(fā)表感言的時候才會頻繁地舔自己的嘴唇，我盯著他的嘴看了片刻，腦子里分明想要一個大嘴巴子刮到他的臉上，嘴上說：“去附近給我買避孕藥?！?/br>
    喻海橋當時是蹙著眉頭十分嚴肅、仿若家里死人了的一張臉走出臥室的，比那天他跟我說要結(jié)婚的時候把戒指丟給我的時候還要更加慫一點。

    所以真的不怪我日?？偸呛坝骱蚬?，內(nèi)心永遠吐槽他是個狗/逼，因為他就是個狗/逼，證據(jù)確鑿的狗/逼。

    *

    那天他買回了避孕藥，臉上少見的嚴肅表情把藥遞給我，還給我倒了杯溫度適合的溫水，遞給我的時候難得正經(jīng)地問我：“昨天晚上沒戴套？”

    “戴套了我他媽吃個屁的避孕藥？”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嘴上會特別臭，幾乎不能交流。

    喻海橋沉默片刻。

    我繼續(xù)嘴臭：“也不看看你家里有人過性生活有用到安全套的需求嗎，你家有套嗎？”

    “……”喻海橋抿了抿唇。

    我持續(xù)不爽：“我他媽還不知道你身上有沒有病呢，可別他媽把些亂七八糟的病傳染給我了?！?/br>
    喻海橋十分冷靜地開始吩咐：“周末約醫(yī)院做個體檢?！?/br>
    我聞言簡直震住了：“你他媽不會真有病吧，要是傳給我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喻狗?！?/br>
    喻海橋嘴唇拉成一條直線，他說：“我沒病?！?/br>
    我瞪他，瞪完狠狠地把避孕藥給吃了下去，喻海橋垂在手邊的手還微微抬了抬似乎想要阻止我，但是最后還是沒有抬起來。

    我吃完藥放下水杯就開始回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我跟他才剛打證三個多月的時間，現(xiàn)在去辦理離婚指不定能把我媽氣死，不過好在我自己還有一個房子可以搬回去住，大概隨便收拾收拾了我自己的當季穿的衣服后我拖著行李箱臥室門，喻海橋還是剛剛站在沙發(fā)旁的姿勢，我人生中幾乎沒有見過他這么苦惱的樣子，沉默了片刻后：“我就知道我倆不該領(lǐng)證，離婚手續(xù)麻煩，而且很難看，做了這么久的朋友鬧個這樣的離場真的很難看?！?/br>
    喻海橋舔了下嘴唇，他看向我大概是想笑，但是笑得實在不好看不太符合他可以當影帝的人設(shè)：“朋友也不做了，沒這個必要吧？”

    當然本來是沒這個必要，跟他上床這回事我還挺無所謂的，身體舒服就行了，但是他的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害怕的程度實在讓我覺得我好像對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這樣他強加在我頭上的我絲毫不想要的負罪感我完全不想要擔(dān)，我沒搭他這句腔，只拖著行李箱走到門邊，隨帶提醒他：“如果可以的話，我留在家里的東西我可以找阿姨上門幫我收拾然后你打包給我寄回我家。”

    “施冉。”喻海橋在身后喊我。

    我輕聲嗯了聲，喻海橋在我身后重復(fù)著問我：“我倆認識這么多年了，朋友也不做了真的有必要嗎？”

    “離婚手續(xù)辦不辦也無所謂，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怎么想結(jié)婚，你要是想辦的話看著時間辦吧?！?/br>
    “施冉?！庇骱蛟俅纬雎?。

    “……”

    “我覺得真的沒必要?！彼曇衾潇o地重復(fù)這句話。

    這狗/逼這樣的語氣讓我實在沒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覺得很有必要。”

    他見我轉(zhuǎn)頭跟他說話愣了愣，我在他愣神的時間里拖了箱子立刻出門，當時是夏天，外面狗天氣熱得我恨不得當場轉(zhuǎn)身拎起手上的行李箱把喻海橋這個狗/逼砸死完事，砸完還要默默在他尸體旁邊抽根事后煙，以彌補我在跟他在做/愛前做/愛中以及做/愛后都完全沒有得到的快感，這個狗/逼技術(shù)差到我懷疑他看的島國愛情動作片都是打了碼的。

    *

    我二十七歲那一年跟喻海橋吵了個沒有硝煙的架，并且成功刷新了我跟他冷戰(zhàn)的最長時間記錄，喻海橋這個狗/逼在事故發(fā)生之后三天沒有聯(lián)系我，我跟他從小到大吵過最長的一個架是小學(xué)五年級他叫我出去玩彈珠但是我只想在家里跟小伙伴玩洋娃娃，他覺得我有了新朋友不跟他玩了，我覺得誰要趴在水泥地上玩彈珠啊神經(jīng)病，隨后我們互相不搭理到了第二天下午上課，第二天放學(xué)時候他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好幾只小貓，立刻找到我?guī)胰タ葱∝?，我倆就這樣和好了。

    而其余的所有我所謂的吵架，在下一秒這人都會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沒發(fā)生過一般，如果我實在不理他，他會一臉不爽加不屑地給我道歉，然后給我所有能讓我滿意的賠償。

    但是這個逼三天沒聯(lián)系我，他沒聯(lián)系我的第三天我把他微信號給拉黑了，手機號也刪除拉黑了。

    第四天晚上我家門被這人錘響了，他站在門口指責(zé)我：“你干嘛拉黑我？”

    我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想要把門關(guān)上讓這人砸死在我家門上。

    他扶著門框認真又嚴肅地看著我：“施冉?！?/br>
    我看他。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十分不要臉地開口道：“你跟我那個了，你要對我負責(zé)?！?/br>
    我：“？？？？？”我聞言簡直是一頭問號。

    喻海橋這個狗/逼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我：“我是個處男，你要對我負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