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九哥?！碧埔姕Y笑。

    “九哥！九哥九哥九哥！九哥最好了！”姜玿華摟住他的脖子，忽然又沉默了。

    “怎么了？”

    “孩子們怎么辦？”

    “朕讓你jiejie進(jìn)宮替你兩月?！?/br>
    姜玿華放下心來，很快又沉浸在出宮的喜悅當(dāng)中，問唐見淵：“陛下既然計劃帶上我，為什么要瞞著我？”

    “這是驚喜?！碧埔姕Y故意板著臉，語氣卻溫柔。

    姜玿華撅噘嘴：“還驚喜呢？我昨晚都沒睡安穩(wěn)！”

    “念念是因為此事沒睡安穩(wěn)？還是因為朕動靜太大？”

    姜玿華想要擰他的腰，被他捉住兩只手抱進(jìn)懷中：“瓜子，朕出行，誰都可以不帶，就是不能不帶念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會思念成疾?！?/br>
    姜玿華撫著他的胸膛，低聲說：“陛下，我也是?！?/br>
    馬車行了三日，來到東都，乘船南下，沿途風(fēng)景妙不可言，連在帝都玩耍久了的姜玿華都大開眼界，唐見淵也受益匪淺，除了領(lǐng)略各地的風(fēng)土民情，同時還能看見不同州縣管理的弊端，讓師奉恩隨時拿紙記下。

    不出十日，運河匯入慕江，船只順?biāo)畺|去，就進(jìn)入了辛州地界。辛州是江南最富庶的所在，盛產(chǎn)絲綢、茶葉、瓷器，以及cao著嬌軟口音的靈秀美人。

    這天正好風(fēng)和日麗，沿江兩岸花紅柳綠，少男少女結(jié)伴游春，放紙鳶、踏歌、蕩秋千，熱鬧非凡。

    姜玿華坐在船頭托腮看著，自言自語道：“江南真好啊……”

    船艙里沒人答她。

    她扭頭看唐見淵，忽然看見他正在喝藥，收回心思，問：“陛下喝什么藥？”

    唐見淵不答，沒人敢說。

    姜玿華皺皺眉，假裝沒有留意，進(jìn)來拉起唐見淵走出船艙，指著岸上的景色說：“陛下，我們?nèi)ネ嫱?？?/br>
    唐見淵溫順地被她拉著下了船，來到秋千架下，只見大家在看一個少女把秋千蕩得老高，歡呼聲不絕。

    “我們排隊等著?！苯x華拉他來到隊伍最后。

    前面的姑娘們聽見外地口音，紛紛回頭來看，看見如天人一般的一對人兒，都紅了臉，趕忙給他們讓開一條路，請他們先玩。

    姜玿華知道行程緊迫，也就不客氣，去玩了個盡興，最后還是唐見淵把她抱下來，要不然她雙腿發(fā)軟，非飛出去不可。

    兩人在江南姑娘們驚艷的目光中游玩半日，又去當(dāng)?shù)鼐茦浅粤颂厣耍I了些土產(chǎn)，回到船上。

    兩人各自去洗浴，姜玿華洗得特別快，立刻去見林奉御，問他：“陛下今日喝的什么藥？”

    林奉御避開她的目光，不敢說。

    姜玿華笑瞇瞇道：“告訴我，陛下不會知道是林奉御說的?！?/br>
    林奉御權(quán)衡了一下，覺得還是讓皇后知道比較好，就說：“自從皇后娘娘出了月子，陛下就一直在喝避子湯?！?/br>
    姜玿華怔了許久，不可思議道：“天底下竟有男子喝的避子湯？”

    “回皇后娘娘，有的，不過男子愛尊嚴(yán)，怕喝避子湯有損身體，所以世人只知道有女子喝的避子湯，卻不知還有男子喝的?！?/br>
    姜玿華氣得熱淚盈眶：“避子湯對陛下有害，你怎么還給陛下喝？”

    “是陛下要求的，陛下也知道對龍體有害?！?/br>
    “你老實說，避子湯有什么害處？”

    “會令陛下乏力，倒是不影響陛下的智力和壽命，請皇后娘娘放心?！?/br>
    姜玿華氣得冷笑：“放心？這些還不夠么？”說完閉上眼睛，暗暗回想這些日子唐見淵是否有什么異常。

    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不對，就連在床笫之間也依舊生猛得不像話……

    如果避子湯真對他造成了影響，莫非，是他以前一直克制著沒有用全力，所以如今自己看不出他的異常？

    想到這里，姜玿華雙手握拳，忍著淚說：“以后不許再給陛下避子湯，把藥方換了。短時間喝或許影響不大，可時間久了，對陛下總歸是不好?！?/br>
    “這……皇后娘娘若是再次懷上身孕，到時可就說不清了……”

    “陛下發(fā)現(xiàn)了有我頂著。記得把藥方換了，你要是真擔(dān)心事發(fā)，就想辦法研制出對身體無害的避子湯來，豈不是好？”

    “是。”林奉御領(lǐng)命下去了，其實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也偷偷走訪了各地名醫(yī)，很快就要有眉目了。

    林奉御走后，姜玿華坐著氣了許久，等唐見淵洗浴好出來，她一連罵了他好多聲“瓜子”。

    大家都不敢抬頭，皇后娘娘還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那語氣里卻都是對陛下的心疼，不知道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唐見淵以為她想孩子們了，過去揉揉她的頭發(fā)：“要是想家，這就回去?！?/br>
    “我在想九哥這個瓜子！”姜玿華氣呼呼說。

    “朕知道了，念念比朕還迫不及待……”說著，他勾勾她的衣襟。

    姜玿華終于被逗笑，暫時忘卻避子湯的不快，和對孩子們的思念，與唐見淵坐在船頭看夜色。

    漫天星辰映在江面上，美輪美奐。

    “陛下?！苯x華靠在唐見淵肩頭。

    “嗯？”

    “陛下要愛惜身體，要長命百歲、千歲、萬歲?！?/br>
    “朕不成妖怪了？”唐見淵輕笑。

    “總之陛下要活得比我久?！?/br>
    “朕要是活得比念念久，朕一個人怎么過？”

    “我是自私的人，我只知道要是我走得比陛下晚，剩下的日子，我會很不開心。陛下是君王，除了我，還有大祁，等我走了，陛下不會比我更難過?！?/br>
    “瓜子?！碧埔姕Y輕輕捏她的鼻子，“我們都還年輕，那是幾十年以后的事。”

    姜玿華笑著打了個哈欠，抱住他的胳膊，往他腿上歪去：“是啊……我們還年輕……”聲音輕了下去。

    唐見淵輕輕撫著她嬌艷飽滿的臉，為她攏好大袖衫，看著浩瀚星辰，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未如此美好。

    * *

    游遍了江南，不過才花去二十天不到的時間，姜玿華學(xué)了不少地方的方言，說得有模有樣，逗人發(fā)笑，而唐見淵對各地官員的政績都有了了解，好壞都記在卷軸上，等回到帝都一并處置。

    船只北上去塞北時，林奉御歡天喜地地來找帝后，說研制出了對身體無害的避子藥方，男女分別一副藥，吃了不但能避子，還能調(diào)理身體，越變越好看。

    姜玿華總算放下心來。

    北上途中，姜玿華偶爾無聊，會在船上試著叉魚。

    唐見淵也要試。

    姜玿華忍住笑，問他：“陛下行嗎？”

    唐見淵正色道：“朕不行？哪里不行？”

    姜玿華知道話題再繼續(xù)下去，晚上自己又逃不過精疲力盡的下場，忙做個手勢請他叉魚。

    唐見淵就拿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魚叉，然后百發(fā)百錯，把姜玿華樂得不行。

    “不行了陛下，您是天之驕子，您的本職是治理天下，叉魚這種事，還是交給別人來吧?！?/br>
    唐見淵不服輸：“朕看過書?！?/br>
    “看書學(xué)叉魚，陛下真是古今第一人！真要叉魚，得多練！你看那邊！”說著，姜玿華指著對面駛來的一艘漁船，一個十多歲的漁夫孩子一叉一個準(zhǔn)，把唐見淵羞得無地自容。

    在生活各方面的事上，他還真是不行。

    姜玿華讓侍從向孩子買了幾只魚，想要親自烤給大家吃。

    唐見淵又倔起來，非要親自烤，不出所料非常難吃，眾人強撐著吃完，嘴上說好吃，結(jié)果一個個都躲著去船尾吐，船尾擠滿了人，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敢說自己為什么吐。

    姜玿華指指吐完偷偷回來的眾人，對唐見淵道：“陛下還是做你擅長的事吧，烤魚這等小事，還是得我來?！?/br>
    唐見淵有些委屈，一本正經(jīng)道：“念念做得，朕做不得？朕想和念念一樣。”

    姜玿華只好哄他：“好啦，以后有機會，我慢慢教陛下?！?/br>
    唐見淵這才釋然。

    終于來到塞北，唐見淵見識到了羅慎的手段，沙漠被種滿了樹，牧民學(xué)會了種草，該有水的地方也有了人工開鑿的河流，牧民再也不用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飯，甚至學(xué)會了蓋房子。短短幾年時間，由游牧民族組成的各個部落慢慢發(fā)展成了大小不一的城郭。羅慎還帶領(lǐng)塞北軍筑起一道道防線，對抗北方各國的進(jìn)攻。

    這些都是從當(dāng)?shù)匕傩湛谥械弥模埔姕Y默默聽著，偶爾夸上兩句，不過和他說話的百姓還是覺得，這個貴客太冷漠了點，這么大的功績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那他見過的世面可真夠多的。

    姜玿華怕唐見淵的冷淡態(tài)度把人趕跑，到時候就沒人給他們帶路游玩了，就笑道：“你們大都護真了不起！不過要是只靠大都護一人，沒有你們支持他，恐怕塞北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可見上下一心，對大家都有好處！”

    牧民咧嘴一笑，指著遠(yuǎn)處的塵土說：“那一定是大都護來了！他每隔五天就會親自巡查到這里！走，我們?nèi)ヒ娨灰姶蠖甲o！”

    唐見淵看一眼姜玿華，姜玿華坦然地看他，拉著他往前走。

    羅慎的隊伍走近了，他和侍從們身著鎧甲，一邊前行一邊指點著各處還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周圍都是騎馬的牧民，拿著馬奶酒想獻(xiàn)給羅慎。

    羅慎讓侍從們一一拒絕，正要離開，忽然看見了唐見淵和姜玿華一行。

    草原上，嘩嘩的河水聲中，羅慎只當(dāng)自己看花了眼，又確認(rèn)一次，忙下馬來，大步上前就要下跪行禮。

    唐見淵伸手將他扶住，說：“朕是微服出巡。”

    羅慎便順勢起身，點頭對兩人行禮。

    “羅都護年輕有為?！碧埔姕Y說。

    “陛下過獎，臣不過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br>
    姜玿華看著羅慎，他已經(jīng)從當(dāng)初那個單純清澈的少年，長成了剛毅沉穩(wěn)的男人，看向她時眼里也不再是癡迷，而是風(fēng)輕云淡。

    姜玿華欣慰地想，拿得起放得下，這才是塞北雄鷹該有的樣子。

    最后還是唐見淵有些不放心，問起了羅慎的婚姻情況：“都護夫人何在？”

    羅慎向侍從低語一句，侍從就向來時的隊伍跑去，很快就帶了一人一騎過來。

    姜玿華放眼望去，只見馬上是個身著鎧甲的高個女子，身形與羅慎差不多。

    羅慎去把人牽過來，對兩人笑道：“這是臣的未婚妻琪琪格?！?/br>
    “琪琪格？聽著這么熟悉？”姜玿華思索片刻笑道，“是了，塞北的姑娘都愛叫琪琪格?！?/br>
    琪琪格笑著行禮：“皇后娘娘，我曾經(jīng)用過一個名字叫朱雀?！?/br>
    姜玿華看著她，又驚又喜，原來她就是那個被羅慎慫恿得和人私奔了的真朱雀！今日在這里初次相見，也算是和自己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