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幾年除了復(fù)活那個人之外，他對外面的事毫無興趣，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不然他不想管，也懶得管。

    這個小姑娘倒是讓他覺得有幾分意思。

    “我，我不應(yīng)該冒冒失失的打聽閣主的喜好?！泵髟纺蟪鲆话洋@慌失措，又可憐兮兮的嗓音出來。

    齊霽聽后仍然盯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平常人聽到她這一句就應(yīng)該見好就收，說幾句看似訓(xùn)斥的話，然后抬抬手就把這事給掀過去。誰知他竟然還來了興致。

    她故意停下來，結(jié)果齊霽等了會道，“接著說下去。”

    能說什么呀，接著說下去。

    她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齊霽已經(jīng)成了個喜歡逗弄小姑娘的怪大叔。

    “弟子應(yīng)該堂堂正正，到閣主的面前問才是！”明苑心底一股邪火沖了出來，一張嘴叭叭的比她的腦子要快的多。等到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已經(jīng)把話都說出來了。

    “師妹！”況樂大驚。

    兩只眼睛瞪得和小銅鈴似得，不敢置信的盯著她。

    “抬頭起來?！?/br>
    明苑直接抬頭大無畏的望著齊霽。

    她之前見過齊霽好幾面，但是不是夜黑風(fēng)高，就是被這狗男人嚇得抱住大腿嗷嗷叫，也沒來得及仔細(xì)打量他。

    她心下覺得這狗男人也沒什么好看的。她五十年，日日夜夜都盯著同一張臉。哪怕這家伙長得的的確確是俊美的把許多男人都給比了下去，看了幾十多年，路邊的野花在她眼里都比他好看的多。

    再看她就能真的當(dāng)著齊霽的面，直接吐在他衣服上。

    齊霽看著她的眼睛，那眼里翻涌著因為被刁難而生出的怒氣，又亮又生機(jī)勃勃。隱隱約約帶著點兒氣憤。

    他下意識的抿緊了嘴唇。

    眼前的這個丫頭，相貌和她完全不像，但是這一雙眼睛，偶爾生氣時候的神態(tài)卻是像了個十足十。

    “你今年幾歲了?！?/br>
    明苑呃了一下，她看了看況樂，況樂也是滿臉懵逼。

    “回稟閣主，弟子十六了。”

    齊霽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里多了幾分復(fù)雜的神色。他仔細(xì)的端詳她，“你方才和況樂說我喜歡什么，為何？”

    “師姐敬仰閣主，想要閣主每日都開開心心的。閣主若是不開心，那么師姐也會不開心。弟子和師姐有幾分交情，自然是想要幫師姐解愁?！?/br>
    “你倒是好心?！饼R霽開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子女的，當(dāng)然要孝敬父母。孝經(jīng)上還有彩衣娛親呢。幫著師姐能讓閣主開心，那也是好的。而且對弟子來說，以后要是做錯了事，讓師尊不開心了，那么弟子也能照著做讓師尊開心。”

    明苑說著還咧了下嘴角。

    她這些年裝嫩的功夫真的是爐火純青，這世上就沒有她學(xué)不會的。少女和成年女子的眼神神態(tài)都不一樣，要是換個老江湖對著她幾眼看下來，就能把她的這張皮給扒了，露出里面的芯子。

    明苑不敢冒險，所以這幾年一直觀察那些年紀(jì)小的女弟子的神態(tài)，并且對著鏡子苦練。到了如今也是內(nèi)外都是少女做派。

    她對其他人尚且小心，不叫人看出些許破綻。對著齊霽更是小心的很，免得哪里觸到了他的霉頭。

    齊霽定定望著她，那雙黝黑的眼里眸光略動。目光幽深而漫長，帶著些許克制。

    明苑感覺齊霽并不是在看她，好像是透過她在看什么人。

    妖女的直覺是不會錯的。

    明苑心下大為驚訝，難道齊霽在她死的不能再死之后，還有什么心上人？？

    沒看出來啊。

    “師徒之情?！饼R霽開口，眼睛還在她臉上，準(zhǔn)確說來。是她的那雙眼睛，“你小小年紀(jì)，倒是重情?！?/br>
    明苑一個激靈，頓時感覺到好機(jī)會來了！

    不是要感化么，這不就是明明白白送上門的機(jī)會！

    “人活在世上，總要重情的?！彼室庑Φ?，連那雙眼睛都笑的瞇了起來，“師尊對我好，那么我自然也要孝敬師尊呀。若是還有人喜歡我，那也是頂頂好的事?！?/br>
    “師妹！”況樂聽到她這話滿臉通紅。

    這種女孩心事怎么能和師尊說！

    明苑那里看不到?jīng)r樂的眼風(fēng)，只是好不容易的機(jī)會，她才不會輕易放過。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找樂子?！饼R霽定定看了一會她的眼睛。

    明苑眉毛一抖，萬萬沒想到她一番話竟然只換來齊霽這么一句。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癟了。

    “你年紀(jì)小，知道什么是喜歡?！饼R霽笑了笑，笑意沒有到眼底。只是虛虛浮在面上。

    “這世上你只是看到面，卻沒有看到底下的齷蹉?！饼R霽看到她的干凈明亮的眼睛，難得心情好的笑了笑。

    她不會有這樣的眼睛，但是這眼睛和她的太像了。

    明苑臉上的笑容一僵，想起了齊霽的那些黯淡過往。知道他那些過往的人，幾乎全死了。

    “待會你好好找個地方修行?！?/br>
    齊霽說完，見她應(yīng)是。

    “你出身何地？”

    明苑頗有些無奈，報出一個地名。

    她看著他眼底的光像是被什么給滅了，不過很快黝黑的眼睛里又泛起另外一層霧氣來。

    “你善用水，是不是？”

    明苑點頭。

    齊霽背手佇立，“我記得你師尊清機(jī)真人并不怎么使用此系術(shù)法，那么你這一聲本事到底是怎么練出來的。”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找茬。這和印象里的齊霽不一樣。

    明苑斟酌著用詞，“師尊給我尋了許多書，偶爾也會請人給我指點一二?！?/br>
    齊霽聽后看她的目光愈發(fā)好奇了，他之前眼眸里暗淡下去的光，頓時又點起來。

    “喜歡絲線么？”

    明苑：？

    “平常倒是給師姐做些針線活?！?/br>
    此話一出，齊霽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小姑娘見著他的臉色嚇得又立刻低頭下去，身上還瑟瑟發(fā)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

    齊霽沒了和她說話的興致，徑直離開。和他來的時候一樣，來去匆匆。

    況樂看了她幾眼，跺了跺腳跟著齊霽離開。

    況樂覺察到齊霽的心情有些起伏。齊霽在這些徒弟的面前，一貫沒有什么情緒變化，他對他們教導(dǎo)術(shù)法，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多少交流。他也不屑。

    平元和平鶴只覺得師尊高高在上，深不可測。

    只有況樂小心翼翼的去摸索他的喜惡。

    只是這種小心翼翼的討好，有時候卻并不得這位師尊的歡心。

    況樂是女孩子，心細(xì)如發(fā)。感覺到齊霽的心情不好，主動將過錯攬到自己的頭上。

    “師尊，是弟子錯了。”

    “你錯在何處？”

    況樂吞吞吐吐，“弟子、弟子不應(yīng)該和他人一起妄談師尊?！?/br>
    齊霽笑了笑，“那么說，你想要知道我的喜惡，也是錯的？”

    況樂臉色大變噗通跪了下來。

    齊霽坐在榻上，他廣袖一掃，紅泥小爐內(nèi)點起了幽藍(lán)的火焰，他今日穿了淡青的外袍，舉手投足之間，風(fēng)華自顯。

    “我何時讓你跪我，起來?！?/br>
    況樂慢騰騰站起來，那邊齊霽自顧自的泡茶。泡茶的水都是清晨采集的露水，最為甘冽。因此討他的喜好，平日里用來烹茶。

    況樂知曉他的這個愛好，所以特意清晨去采集露水。

    “你的孝心我明白了?！?/br>
    況樂聽到他的話，因為他用自己親自采集的露水，而雀躍的心，頓時又沉下來。

    “弟子……弟子……以后都不會和師妹見面了?！?/br>
    齊霽持起竹勺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頓。

    “我何時要你不見她了?！?/br>
    “你們同門之間有些走動也是不錯的?！彼氲侥请p眼睛，若是她沒有進(jìn)入魔門，遭受過那些的話，不知是不是和那個小丫頭一樣。

    況樂對明苑并不討厭，但是若是師尊真的不喜歡自己和阿苑師妹來往，那么她就再也不和這個師妹見面了。

    “多多走動吧。畢竟在我這里，的的確確也是冷清的?！?/br>
    “只要能留在師尊身邊，弟子什么都可以忍受的。”

    她急切的表態(tài)只是讓齊霽笑了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有那么繼續(xù)不真切，面貌上彌漫著霧氣似得，不管她怎么拼命靠近，都隔著一段距離。

    “拿著?！彼f著，給她一個盒子。

    況樂接過打開一看，盒子里有幾顆丹藥。

    “這是你這兩個月服用的丹藥，可以助你淬煉肌體?！?/br>
    “今日到了你服丹藥的時候，麟臺閣找不到你，只有到別處尋你了。”

    這丹藥只有況樂一個人有。她偷偷試探過其他兩個師兄，其他兩個師兄都沒有這丹藥，只有她一個人有。

    她知曉之后，內(nèi)心對師尊感激涕零。

    只有她一人才有這種珍貴丹藥，是不是說明在師尊的心里，她是不是特殊的。

    “好了，退下?！?/br>
    況樂張張嘴，看著上面的人品茗，最后還是垂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