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上，花苞又開了幾朵，看著更繁盛，也更美了。

    唐措駐足看了一會兒，摘下傘中的護身符掛到了樹上，熟悉的鈴鐺聲隨之響起。

    “叮！”

    “恭喜玩家觸發(fā)主線c：善惡終有報。任務(wù)要求：協(xié)助潛藏在猛鬼學院內(nèi)的活人完成復仇，當前進度48/99，完成任務(wù)即可通關(guān)?！?/br>
    “祝您生存愉快！”

    唐措是沒想到，這個副本能給他反轉(zhuǎn)到這個地步，正反立場直接調(diào)轉(zhuǎn)。如果他沒有突發(fā)奇想地把護身符掛在桃樹上，沒有觸發(fā)主線c，而是按照先前的思路想方設(shè)法除掉兇手，那是不是就等于自己把自己ko了？

    不，也不對。

    既然有主線c，那就一定有主線a和b。

    難怪這個副本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出通關(guān)要求。

    唐措覺得這條主線選得非常合心意，收起黑傘，“哐嗆”一聲拔出裁決之劍，活動活動脖子——是到了殺人了結(jié)的時候了。

    哦不，也不是殺人，是殺鬼。

    紅寶石酒館內(nèi)，鄭鶯鶯也在問江河關(guān)于副本的事情。唐措是她在永夜城內(nèi)僅有的投以關(guān)注的幾人之一，更何況這次還關(guān)系到深紅的命匣。

    江河無奈，“這真的沒辦法細說，故事是同一個故事，但主線任務(wù)也許有差別。我相信以唐措的實力肯定能通過，但不能保證他的過程和我一樣。”

    鄭鶯鶯：“那你是怎么過的？”

    江河：“打完大boss，就過了?！?/br>
    這已經(jīng)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但因為涉及到命匣，所以江河記得尤為清楚。他藏好命匣后，也修復了招牌，觸發(fā)了猛鬼buff和?；ㄖ?，但并未撿到黑傘。

    他最終觸發(fā)的是主線a，兇手在殺滿99個鬼，桃花開滿枝之后自動現(xiàn)身，化身為大boss。只要打過boss，這個副本也算過了。

    江河也覺得既然有主線a，那應(yīng)該就有主線b甚至是主線c。a大概就是所有主線當中最普通也最容易過的，也是其他的路堵死后最終一定會觸發(fā)的，他能過，唐措自然也能過。

    只是主線a的條件下，劇情補充得并不完整。譬如他到最后也不知道李好帥究竟為什么會成為副本的主角，他在校花自殺這件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鄭鶯鶯聞言，沒再多問。末了，她又看向深紅所在包間的方向，沙啞著嗓音，說：“你想去見她嗎？”

    江河沒有直接回答，他蹲下來，看著鄭鶯鶯被兜帽遮著的臉，問：“你希望我去見她嗎？”

    “你可以見她的尸體?！?/br>
    鄭鶯鶯垂著眸輕聲回答，似喃喃自語，又驀地笑了笑。江河選擇了她，她開心得像個孩子，雖然說她本來就是個孩子。

    但江河畢竟跟過深紅，兩人之間的牽扯那么深，如果連最后一面都不見，豈不是很絕情？那以后江河會不會對她也絕情呢？

    可鄭鶯鶯又不想讓深紅見到江河，不想讓她用她的眼睛再看屬于她的東西，所以，就讓江河見一見尸體好了。

    剛死的尸體，還是熱的呢。

    江河看著鄭鶯鶯的笑臉，微微蹙眉，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可就在這時靳丞過來敲了敲門板示意，“出來干活了，一個人跟我走，一個人留下，你們自己決定。”

    鄭鶯鶯沒說話，她對靳丞的態(tài)度很冷淡。江河略作思忖，問：“你留了誰看守深紅？”

    靳丞：“聞曉銘和池焰?！?/br>
    江河點點頭，“我跟你去，讓鶯鶯留下?！?/br>
    關(guān)于池焰和鄭鶯鶯的事，江河也知道，留他們倆在一塊兒，至少不會出什么問題。在這些事情的安排上，鄭鶯鶯也一向愿意聽他的，沒有反駁。

    待靳丞和江河離開，池焰也很快出現(xiàn)在房門口，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鄭鶯鶯。他似乎想進來，一雙眼睛閃爍著興奮和驚喜的光芒，但又不敢進來。

    鄭鶯鶯看著他，忽然歪頭問：“你怕我了嗎？”

    “沒有！”池焰幾乎是立刻就跨進了門，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你換了衣服，我這不是一時間沒敢認嗎……”

    見鄭鶯鶯只是安靜地坐著，身上的紅斗篷下擺都破破爛爛的，與當初那個穿病號服的可憐的小姑娘似乎沒有什么區(qū)別，池焰終于還是把那什么“無名之刃”還是“無名之匕”的拋到了腦后，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惜我唐哥不在，否則我們愚人節(jié)三劍客還可以坐下來交流交流永夜城副本心得，我跟你說，唐哥可厲害了……”池焰仿佛巴啦啦小魔仙，吧啦吧啦說個不停。但他沒跟鄭鶯鶯說他曾找過她，也一直在打聽她的消息，對池焰來說，看到鄭鶯鶯還活得好好的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鄭鶯鶯進了永夜城之后還是頭一次聽別人說那么多話，愣了一下，才問：“愚人節(jié)三劍客？”

    池焰：“我們不都是愚人節(jié)那天死的么，這日子是挑得多么的牛逼??！”

    鄭鶯鶯：“……”

    池焰：“對了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池焰，池塘的池，火焰的焰，我爸媽希望我——”

    鄭鶯鶯：“水火雙全。”

    我知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是這么介紹的。

    “你都會搶答了！”池焰總是能從細微的地方發(fā)現(xiàn)快樂，他又從兜里摸出一塊糖果來遞給鄭鶯鶯，告訴她：“這是10086給我的，你知道10086嗎？他可好玩了，有特別多有趣的道具，還很會打扮，那頭粉色的頭發(fā)酷斃了，我下次一定要染個綠的……”

    鄭鶯鶯垂眸看著掌心的糖果，認真聽著，良久，終于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我叫鄭鶯鶯，草長鶯飛的鶯?！?/br>
    聞曉銘從門口走過，透過半掩的門看到里面的少年男女，擔憂之余又覺得有點欣慰——年輕真好啊。

    另一邊，靳丞和江河正走在前往c區(qū)的路上。

    莉莉絲前去c區(qū)拜訪疫苗研究所的事情，只有莉莉絲自己以及唐措和k知道。k做個順水人情把消息告訴了靳丞，靳丞算了算時間，莉莉絲也該回來了。況且剛才中心區(qū)出了那么大動靜，以莉莉絲對深紅的恨意，為什么到現(xiàn)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靳丞開始有點擔心，江河卻還在想剛才的事情，問：“你覺得還會有人來救深紅？”

    “問那么清楚做什么，你不最后還是跟我出來了嗎？”靳丞反問。

    “我只是好奇你對林硯東的判斷，深紅這件事，他在背后cao控的嫌疑最大。但你現(xiàn)在似乎又在懷疑另有他人?！?/br>
    “金字塔不是一個人能造成的?！?/br>
    靳丞笑笑，隨即又解釋道：“我可沒說不懷疑林硯東，莽夫抽刀砍人，聰明人借刀殺人，方法不同，本質(zhì)一樣。不過深紅對于任何人來說都已經(jīng)是顆棄子了，我放著她是想釣另一個人?！?/br>
    江河：“誰？”

    靳丞卻不答話了。

    與此同時，紅寶石酒館內(nèi)，關(guān)押著深紅的包間里，一扇隱蔽的暗門被打開。k走進來，在深紅面前蹲下，“晚上好，女士?！?/br>
    第146章 疫苗研究所

    確認池焰和鄭鶯鶯相處愉快后，聞曉銘蹲在紅寶石酒館的靠近暗巷的隱蔽墻角，一手能量棒，一手朗姆酒，嘴里還哼著愉悅的小曲兒。

    噸噸噸、噸噸噸，不一會兒，半瓶酒下肚，聞曉銘扶了扶頭頂?shù)臐O夫帽，語調(diào)微揚：“晚上好，先生?！?/br>
    他的耳朵里傳來的是k對深紅的問好聲，清晰得仿佛親耳所聞。這來源于聞曉銘偶然鼓搗出的一種叫“機械小蠱蟲”的東西，作用類似蠱蟲，但確實機械產(chǎn)物。

    它很小，如果不湊近了看，rou眼幾乎無法識別。所以聞曉銘把它摻在了深紅的藥劑里，透過點滴輸入她的體內(nèi)，就連深紅自己也發(fā)現(xiàn)不了。

    k是個很謹慎的人，又是紅寶石酒館的老板，一道靜音結(jié)界下去就能隔絕所有的打探。但聞曉銘的小蠱蟲并非普通的竊聽器，它潛伏的地方是玩家的精神海。子蟲在深紅那兒，母蟲在聞曉銘這兒，它們通過精神力交流，而不需要物理的震動。

    當然，聞曉銘還是很謹慎的，所以他干脆躲到了酒館外的墻角，以防酒館里還有k的耳目。

    “我真是個天才?！甭剷糟懭滩蛔≡俅巫钥?，可聽著聽著，他臉上的嘚瑟慢慢變成疑惑。

    k對深紅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問這次的事情，這些情報對我已經(jīng)來說已經(jīng)是廢料了，你就算主動賣給我，我也不會收。”

    深紅沒有答話。

    k繼續(xù)說：“不如我們來聊一聊你，關(guān)于你的來處、你和江河的故事，你又為什么走上現(xiàn)在這條路?！?/br>
    這算什么？

    請說出你的故事？

    聞曉銘一邊腹誹，一邊按捺著聽下去。

    深紅顯然跟聞曉銘懷有同樣的疑惑，聞曉銘暗忖她可能正用看傻逼的目光看著k，沙啞著嗓音，說：“滾?！?/br>
    k語氣含笑，“不要這么快拒絕嘛，相逢就是緣。我可從沒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再付出什么，只要你把你的故事告訴我，相信我，我會是整個永夜城里最好的聽眾。”

    良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聞曉銘等得抓耳撓腮，他還以為會聽到什么驚天大秘密呢，結(jié)果就給他聽《永夜城818》？818就818吧，你好歹往下說啊。

    也許是老天爺終于聽到了聞曉銘的祈求，深紅終于問：“你有什么目的？”

    k：“我說我只想要你的故事，你信嗎？你很快就會死了，深紅，在進入清業(yè)程序的那一刻起，其實‘深紅’這個人就不復存在了。”

    永夜城的玩家，不論是普通玩家還是在編玩家，提起生死時總是過于直白。而k接下去的話，讓深紅和聞曉銘齊齊陷入沉思。

    “我們所有人在進入永夜城時聽到的第一句話，都是‘歡迎回到永夜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些人在永夜城生活的時間，甚至可能比活著的時間都長。在永夜城，時間的刻度也不一樣了，我們還活著的時候，十幾年彈指一揮，可在這里，度日如年，久而久之誰還能想起從前的自己是個什么模樣呢？那更像是一個美好的夢不是嗎，夢醒了，永夜城才是真實。”

    深紅：“你到底想說什么？”

    k：“我想說，你不想在這個真實的世界里留下點什么嗎？永夜城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地方，過往的一切都無從探尋，而每個玩家的死亡都像泡沫，留不下任何痕跡，你不覺得可惜？”

    深紅譏諷：“你難道還想給永夜城編一部史書？”

    k：“這主意聽起來也不錯，如果我活得夠久的話?！?/br>
    “你到底是誰？”

    “我？我只是一個情報販子。”

    墻角的聞曉銘，一頭霧水。

    另一邊，靳丞和江河終于來到了c區(qū)。可一進c區(qū)他們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此處的異樣，而且越靠近疫苗研究所的位置，這種異樣越明顯。

    c區(qū)太空了，不光是玩家的數(shù)量少，就連街上的活尸都寥寥。玩家少還可以解釋為躲起來了或躲藏在副本里，可活尸呢？

    活尸躺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如果無人搬動，他們能去哪兒？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加快速度往疫苗研究所奔去，到了地方卻發(fā)現(xiàn)這里早已人去樓空。

    疫苗研究所是一棟二層的小樓，外掛“白十字”標志，別看體積不大，里面卻細分了十幾間小型實驗室，頗有點私人研究機構(gòu)的樣式。靳丞和江河兵分兩路，迅速將檢查過所有房間，發(fā)現(xiàn)活人是沒有了，但活尸剩了一大堆。

    這些活尸各有各的形狀，有些被開膛破肚，有些則被開了腦子，也不知道最后還能不能再活過來。

    實驗室的柜子里還存放著許多半成品藥劑，還有更多的原液和不知名藥劑素材被隨手丟棄在地上，一片狼藉。

    現(xiàn)場還有打斗的痕跡。

    靳丞伸手摸過試驗臺上的刀痕，微微瞇起眼，眸中寒光乍現(xiàn)。就在這時，窗外有一道煙花閃現(xiàn)。

    那煙花離得很遠，幾乎聽不到聲音，rou眼看過去也只是很小的一點。但靳丞看清楚了，那是聞曉銘做的報信煙花。

    是莉莉絲！

    “在中心區(qū)?！苯右部吹搅耍⒀杆倥袛喑隽藷熁ǖ姆轿?。

    “走?！苯┊敊C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