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晗垂下眸，眼眶微紅起來，“你為什么不想離呢？我不明白?！?/br>
    “我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離。”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之前不也這樣過來了嗎？”

    “我累了?！?/br>
    席權(quán)頓了頓。

    焉晗捂住濕潤的眼睛，“我們之間，除了那些在運作的項目，沒有任何一個值得去繼續(xù)、去維持這段婚姻的理由，從頭到尾都沒有，”她吸吸鼻子，“兩家的項目我不會讓它受影響，離婚協(xié)議按照上次那份?！?/br>
    “我不同意?！?/br>
    焉晗眨眨眼，定定坐在沙發(fā)出神，“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當初為什么要結(jié)婚？不就是因為昀霆，現(xiàn)在昀霆好好的在那兒，孩子隨你要不要，我無所謂，拿什么沒有要維持婚姻的感情來離婚，結(jié)婚的時候有感情嗎？”

    焉晗呆呆坐在那兒，須臾后，她眨眨眼，眼淚滾落下來。

    席權(quán)微怔。

    她拿過一個抱枕把臉埋入進去。

    席權(quán)愣愣看著，看著人在他面前埋下臉后，抽泣聲小小地傳了出來，肩膀微微地顫動。

    不多時，她沙啞出聲，“如果可以重新選，我不會和你結(jié)婚的，無論昀霆如何，我都不會和你結(jié)婚的。算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為了昀霆托你下水，現(xiàn)在累了又想抽身而出，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焉晗！”他眉頭深皺。

    她抬頭，淚流滿面，“但我想離婚，我真的想離婚?！?/br>
    席權(quán)目光灼灼地看她。

    她抽著氣開口，“你最后成全我這一次行不行，我不想繼續(xù)下去了，這三年夠了，我不想再和你耗下去了，沒必要，沒意思?！?/br>
    席權(quán)喉結(jié)翻涌了一番，聲音沙啞，“如果我知道你懷孕，這個孩子也不會有事，為什么僅此而已，要導(dǎo)致這樣？”

    焉晗埋下臉，“不是這個孩子，是我后悔聯(lián)姻了，我真的覺得不想生，因為生了也只有我一個人愛他，是我任性。是，你說可以不要，但我現(xiàn)在也覺得這種婚姻很沒意思了，是我現(xiàn)在不是當初結(jié)婚的純粹利益至上的想法了，是我后悔了，是我任性，所以我想結(jié)束了，對不起?！?/br>
    席權(quán)站起身，背過去，雙手抄在口袋中。

    焉晗仰頭，目光閃閃地看著，抽著氣一聲一聲地含糊呢喃，“離婚了，項目還是照常運作，我不會讓席氏有一分一毫的損失，你為什么不愿意？”

    席權(quán)閉上眼睛，他不知道，什么利益不利益……席氏照常那樣運作，但是他覺得他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他就是，不想離。

    “席權(quán)?！毖申侠男渥?，聲音已經(jīng)啞到聽不清，“算我求你了?！?/br>
    第31章 事故。

    巴黎午后的日光里飄起了細雨, 沒幾秒，室內(nèi)就暗淡了下來, 沒有一絲一毫的光影了。

    男人愣愣垂下眸看袖子上拉著的手，求他……她求他離婚。

    席權(quán)轉(zhuǎn)頭。

    兩人一高一低對視，她目光閃爍著的水珠, 還在不時滾輪，一眨眼就滾落。

    他緩緩拿出手機，撥了機長的電話，說準備返航。

    掛了電話, 他低聲道：“我考慮一下不是你說的沒有影響就沒有影響, 昀霆和席氏最近有個大項目，我評估后，確實可以, 就離?！?/br>
    “謝謝。”

    “不用謝, 不行我不會離?！彼p笑一聲, 點點頭，“你后悔了，當初提結(jié)婚，現(xiàn)在后悔了，不想聯(lián)姻了?！?nbsp;耄耋

    焉晗定定看他, 他要去臥室, 驀然見到她的眼神，又緩了緩腳步。

    她移開眼神，垂眸, 須臾后，任由眼淚又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啪嗒啪嗒滾落在膝上的抱枕，沒入棉里，暈染開一片深色。

    他怔了怔，心口扯了長長的一下。

    焉晗靠入沙發(fā)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然后她要起身進臥室，卻頭暈暈乎乎的，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了。

    席權(quán)伸手去扶她，她示意不用，一個人到了臥室，蜷縮在床上，埋入臉。

    席權(quán)去倒了杯水進來，放在床頭又伸手去扶她。

    焉晗有氣無力道，“不用了，不要打擾我?！?/br>
    “別動，喝點水?！?/br>
    她眼眶紅得像化了妖艷的妝，有些低啞地喊，“我不喝，你出去?！?/br>
    “對不起?！?/br>
    “不用，是我不好，本來就是我不好，是我，”她聲音因為提不上氣，斷斷續(xù)續(xù)的，推著他道，“你出去，求你了，出去?！?/br>
    席權(quán)一把把她按在懷里，“焉晗！”

    她掙扎著，推他，“你出去吧，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我不需要你照顧，我不需要也不值得，你愿意離就離，你不愿意我不強求了?！毖申嫌蟹N缺氧的感覺，痛苦得有種想要死去的感覺，邊掉著眼淚邊推他，“是我的錯，是我提的結(jié)婚，我不該那么任性，又想離了，是我自私。我不強求你了，我不用了，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br>
    席權(quán)緊緊把她箍住，按在懷里不動，“焉晗，焉晗，對不起，我答應(yīng)你，離婚，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你，對不起。”

    焉晗人喘著氣仰起頭，暈得天旋地轉(zhuǎn)。

    席權(quán)放她躺下去，她就閉上了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床邊的男人直直看著她，緩了會兒，低語，“對不起，我知道你說著沒有，但這個孩子對你打擊還是很大，我連正常的婚姻生活的都沒有做到，是我的錯，你累了也正常，沒法像從前一樣當做什么都沒有一樣生活也正常，我答應(yīng)你，答應(yīng)你。你好好休息?！?/br>
    焉晗側(cè)過了身。

    席權(quán)掖了掖被子，轉(zhuǎn)過頭彎下身，手肘撐在膝上，深鎖著的眉頭，又加深了些許。

    外面瀟瀟的雨聲鍥而不舍，天陰得像傍晚。

    焉晗很快在雨聲里昏睡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時，確實就已經(jīng)傍晚了。

    她茫茫地摸來手機看時間，八點。

    外面安安靜靜。

    她想到早上席權(quán)打電話給機長，就起身出去。

    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結(jié)果男人坐在客廳，人什么都沒做，就那么干坐著。

    聽到她的聲音，他回頭，一眼后道，“我明天晚上的飛機，你要一起走嗎？”

    焉晗站在那兒看著他，有一會兒沒說話，不知什么時候才回過神，聲音低啞地說：“我吩咐點事情再回，你先走吧?！?/br>
    “幾點？”

    焉晗見他還是想等她，就道，“你先走吧，不用等我?！彼幌牒退患茱w機，私人飛機上沒有別人，空乘走后就只剩他們倆了。

    席權(quán)聞言，靜默了一瞬，“那你坐私人飛機回去?！?/br>
    焉晗頓了頓，最后什么都沒說地關(guān)了門，重新進去。

    她拿手機給尤妍發(fā)了個信息，說要回國，然后就去洗漱了。

    洗漱完一個人靠在床邊地毯坐著，出神，想著回國后要怎么安排時間，去老宅看看爺爺奶奶，然后，再回焉宅吃個飯，就回來吧，也不適合在那里待太久，已經(jīng)離婚的話，待久了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正想著，外面響起門鈴聲。

    隨后就聽到尤妍問席權(quán)的聲音：“焉晗呢？”

    “臥室。”

    焉晗看向門口，很快尤妍推開虛掩著的門進來。

    她走過來屈膝蹲下，“為什么要回國??？辦什么事啊？”

    焉晗微笑一下，雙手抱在膝上，“離婚手續(xù)?！?/br>
    尤妍呆住，“什么？”

    “我提的，”焉晗仰仰頭看天花板，“他同意了?！?/br>
    “為什么要離婚？他還同意了?！庇儒詈粑?，她才跟席權(quán)說好好過日子，怎么就……

    焉晗眨眨眼，須臾后垂下眸，“我不想再懷孕了，我不想孩子生出來像我一樣，所以，既然我們之間連孩子的事情都沒有了，而我們又不存在那種無法割舍的感情，那離婚是最好的?！?/br>
    尤妍斂著眉看著她，半晌不知道說什么，“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就不會想這么多，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焉晗沒說話，埋下在膝上伸手捂住眼睛，她知道，這是個導(dǎo)火/索。

    尤妍：“那他同意了？你是這么跟他說的？然后他同意了？”

    焉晗：“他不同意，后來才同意的。”她笑了笑，他后來，同意了。

    雨下了一天，還沒停，依舊淅淅瀝瀝打在玻璃上，焉晗看著，眼神黯淡，“我只是累了，婚姻孩子他都沒有錯，只是如果余生沒有孩子，只有我們倆，總感覺，就完全沒有必要了，我沒法撐下去了，不想再去繼續(xù)?！彼孀⊙劬Γv嘆氣，“……只是這種婚姻，累也得扛著，但我還是提出來了，我比較自私?！?/br>
    “晗晗?！?/br>
    “我明天回國，然后待幾天就回來，辦完事就回來。”她抬起頭，微笑，“然后找個地方休息幾天，完了就開始工作了，開始準備高定周?！?/br>
    尤妍直直看她，最后在她這一絲不茍的安排里，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嘆氣，“那我走了，席權(quán)在外面，我不合適待太久，你有什么事再打我電話?！?/br>
    焉晗點頭。

    人走了，她其實也沒出去，他也沒進來，兩人各自屋里屋外占據(jù)一片地方，看著雨。

    直到不知什么時候，屋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席權(quán)推開門，看著床邊抱著膝蓋在發(fā)呆看雨的人，看著她一動不動，似乎也沒有因為他答應(yīng)離婚而輕松一點，開心一點。

    他茫茫然地仰頭，最后也沒再多想什么，敲了敲門。

    焉晗愣愣回頭，兩人隔著半個房間對視。

    席權(quán)：“出來吃飯。”

    “你吃吧……我不餓?！?/br>
    席權(quán)斂眉，“你這幾天平均下來一天還吃不到一頓，你是怎么想的？”

    焉晗垂下眸，沒有說話。

    席權(quán)進屋，把她拉起來，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