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話是這么說,那昨晚上茗兒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沒?” “茗兒都沒出現(xiàn),現(xiàn)在我們又把一切弄亂了,應該是找不到了。” “你們認識字嘛就使勁吹。” “……” 耳聽著她們快要打起來,翠翹心里想著她們的話,卻總覺得有些古怪。 茗兒是老爺身邊的心腹之一,當年會讓他待在書房,那他的忠心必然是經(jīng)過了考驗的。而現(xiàn)在本該忠心的下人卻開始反水……翠翹總覺得她隱隱發(fā)現(xiàn)了點東西。 就在她即將到達姑娘的院子時,突然就被老爺身邊的管事攔了下來。 翠翹嚇了一跳,管事卻不由分說,拉著她去了旁邊僻靜的角落里,一臉嚴肅地問她道:“前天七姑娘和你是不是去了護國寺?” 這事不是什么能隱瞞的秘密,翠翹自然點頭承認。 “那你們那天可有遇到什么人?”管事繼續(xù)道。 “有?!贝渎N沒敢說太明白,“遇到了兩位貴人?!?/br> 管事聽到這,嘆了口氣,道:“走吧,老爺要見七姑娘?!?/br> 翠翹沒敢問緣由,跟著管事回了院子里。 余淑雅見管事來找自己,以為爺爺是改變了主意,二話不說就跟著管事走了。 結果到書房后,進門就見爺爺一臉陰沉地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眼神嚇人。 “爺爺?!庇嗍缪艑τ跔敔斝睦镉蟹N與生俱來的畏懼,平時她在外面再囂張,此時也如鵪鶉一樣。 余閣老眼睛盯著她,三白眼顯得異常兇狠道:“你前天去了護國寺,還見到陛下與皇后娘娘?” 余淑雅小心翼翼看了眼爺爺,道:“是。只可惜,孫女還是沒能入陛下的眼?!?/br> “你想入陛下的眼?”余閣老道,“怎么,當我的孫女就這么委屈,只有當皇妃才配得上你?!?/br> “爺爺我錯了?!庇嗍缪琶忉尩溃皩O女只是想幫您一點忙。倘若孫女能進宮的話,到時候?qū)敔斈鷣碚f也是一份助力不是?” “那你現(xiàn)在當成了沒?” 余淑雅語塞。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擅自去接近陛下,讓陛下對我起了猜忌,這直接導致我之前為讓你爹當上巡鹽御史的所有準備都毀于一旦。”這件事他從去年就一直在謀劃,眼見著就快要定下來了,陛下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一個家族的興趣,不是靠他一個人就能行,在他之后必須得有人接手這個重擔,在朝里說的上話才行。結果就因為一個晚輩可笑的野心,讓他的心血付之東流。 偏偏這還不是讓余閣老最棘手的,最令他棘手的是陛下對他的態(tài)度。 陛下想用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是貪污受賄都沒問題。但陛下若是想除掉一個不順眼的臣子,那方法可就太多了。 想到這,余閣老眼神再次變得陰翳。 他可以接受被政敵擊敗,但絕不接受自己被毀在這種蠢事上。 “我……”余淑雅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但是余閣老卻已經(jīng)不想再聽她的解釋,“茗兒,去跟大夫人說,七姑娘既然即將成親,那就該收收性子,以后別再讓她出府。另外,讓老大去給柳家寫封信,說四月日子不錯,把婚事提前?!?/br> 雖然眼下做這些給陛下看已經(jīng)晚了,但是做了比沒做要好。 “爺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余淑雅慌了,但很快,她就已經(jīng)被人給捂了嘴拖了下去。 不提余閣老在朝堂如何,自這日起,余淑雅徹底被關在了房中。為了防止再出什么事,管事還特地派了兩個婆子來日夜看著。 翠翹把這些都看在眼里,她膽戰(zhàn)心驚不已,只能是更加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淑雅又怎么可能甘心就這樣被拘著,但是這回無論她怎么哭鬧絕食,卻再沒人來安慰她,就連是余夫人過來,也都是責備她讓她安分點。 “難道你還嫌不夠留人嗎?”余夫人不似以往親和,“這次你爹好不容易能有個往上走的機會,結果就因為你白白錯過了。你爹若是能當上巡鹽御史,到時候你的哥哥們也能跟著受用些??墒乾F(xiàn)在呢,全都泡了湯。你是我們余家的女兒,也該為余家著想。” 余淑柔看著母親陌生的樣子,突然明白了點什么。 “您以前從來沒對我說過這樣的重話,現(xiàn)在就因為我妨礙了爹和哥哥們,在您眼里也就從女兒變成了礙事的玩意兒是嗎?”余淑雅覺得心有點冷。 “現(xiàn)在我說了你一次重話,以前對你的好也就都被忘在了腦后。早知如此,我當初或許就不該縱容你。”余夫人也寒了心,“你自己好好反省吧。翠翹,你們好好看著七姑娘,到時候若再出什么意外,我拿你們是問?!?/br> 翠翹她們自然答是。 連最后一個靠山也都拋下她走了,余淑雅終于明白,家族是鐵了心要把她嫁去柳家。 “哈哈,”余淑雅又哭又笑,“什么世家貴女,什么疼惜寵愛,原來不過如此?!?/br> 這時,余淑雅瞥見了落在梳妝臺上的紙鶴。 那紙鶴不是她放在那的,是它自己落在那的。相對于之前的抗拒,現(xiàn)在情緒起伏的余淑雅反而沒那么害怕了。 她像是受到蠱惑一般,一步步上前拿起了紙鶴。 “你們都想把我往泥里踩是嘛,我就偏不如你們所愿。”她恨恨地想著,卻沒立即點燃紙鶴,而是將紙鶴珍而愛之地收了起來。 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走這一步。 …… 此時,長安以北的草原上,祁霜白正帶著人走在回長安的路上,不過眼下他們卻迷了路。 “祁公子,不能再往那邊走了,再去很同意遇到匈奴的兵,到時候少不得又要打點他們?!鄙剃牭娜颂嵝训?。 祁霜白卻道:“無礙,花點銀子若是能讓我們更快回到長安,那這筆買賣也很劃算?!?/br> “如果真是這樣就罷了,”那人道,“就怕我們被他們遇到了,有去無回?!?/br> “不會。有我在,諸位不必擔心,我們就走這條路吧?!逼钏椎?。 其他人見他胸有成竹,無奈之下,只得聽他吩咐。 就和那商人勸說的一樣,他們果然遇到了匈奴的騎兵。 不過祁霜白卻不知用什么手段,不僅沒讓匈奴們殺他們,反而開始和他們稱兄道弟起來。 這些轉(zhuǎn)變讓商人們高興的同時又覺得非常不安。他們到底是漢人,和匈奴走太近并不太好。 可祁霜白卻表示,這些只是權宜之計,“這若是同這些人把關系打好,以后我們再出入草原,不是更方便些?” 這些話聽上去合情合理,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最終大家都接受了這個安排。 …… 在余淑雅被關著的時間里,她不在繼續(xù)鬧事,反而積極的向家族表態(tài),她知道錯了。然而這回換來的,仍舊是充耳不聞的關押。 在確定自己必須要嫁給柳賦云后,余淑雅對余家絕望了。 在二月結束的那天,她點燃了收起來的紙鶴。 紙鶴燃盡,余淑雅想見的人果然從外面推門而入。 “考慮好了?”傅杳搖著玉折扇進來道。 “想好了?!庇嗍缪趴粗溃安贿^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清楚。您說的魂魄,指的是什么?我如果用這個和您交換,我是不是就要變成傻子了?” 傻子是缺了魂魄的人。 “這倒不會?!备佃眯Φ?,“你的魂魄我只會在你死后收取而已?!?/br> 死后嗎? 余淑雅松了口氣,這個答案和她預想的差不多。 “那好,我同您交換?!彼溃拔乙雽m?!?/br> “沒問題?!备佃玫?,“你的壽命可以讓你當兩個月的婕妤?!?/br> “不不,您弄錯了,我要用魂魄與您交換。”余淑雅道。用壽命去換的東西有什么用,她又無法享受。 “哦?然而你的魂魄并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值錢。骯臟的靈魂,我連拿著都覺得臟手,若不是正好需要,我才懶得交易?!备佃靡荒樀呐d趣缺缺。 被她這么含沙射影罵了一通,余淑雅卻不敢嗆聲,她忍氣吞聲道:“那我能換什么?” “一個符合你價值的愿望。”傅杳將球拋還了她。 “那我不要嫁給柳賦云?!?/br> “這沒問題?!备佃玫?。 “不對,不能是這個?!庇嗍缪磐蝗幌氲?,就算不是嫁給柳賦云,她也能被嫁給其他的張賦云高賦云。她的親事,她無法掌控,交換這個,不過是浪費她的機會。 在思考了將近一刻鐘左右,余淑雅最后道:“我要柳賦云以后加官進爵,官居一品。” 第123章 傅杳點頭,道:“按道理來說,你的魂魄不值這個價。不過柳賦云本身就有能耐,我可以讓他提前十年坐上一品的位置?!?/br> “真的?”余淑雅眼底露出一絲喜色。妻憑夫貴,若是柳賦云能當一品,那她的一品誥命夫人也就跑不了了。運氣好的話,今上還會賜下爵位,她說不定還能晉級超品夫人。 “我說的自然是真的。如果你沒有異議,那這比交易就這樣定了。”傅杳道。 余淑雅又道:“既然您說柳賦云自己也有本事,將來可以坐到一品的位置,那我能不能再加點其他的要求?”她要子孫滿堂,要柳賦云死了,兒子也能爭氣。 傅杳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余淑雅知道自己太貪心了,不由訕笑一聲。但是在這種事上,她寧愿多貪心一些,“我知道了,那就交易這個吧。” 柳家家底雖然薄,但柳賦云若是大權在握,到時候不見得就比勛貴差。 “好,”傅杳將玉折扇一收,看了眼趴在窗戶邊的那些女鬼們,笑了起來,“成交?!?/br> 交易談好,傅杳走得十分利落。不提沉浸在對未來充滿幻想之中的余淑雅,窗外的女鬼們卻是一個比一個不甘。 “憑什么她那樣的人以后還能嫁得那么好?” “這樣的人就該不得善終才對。” “這個世上,果然有權有勢的人就算是走到絕路,也有本錢去換好出路。而我們這些人,死得再慘也得不到半絲公平。” 情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渲染,那份平日里被掩埋的不敢與怨憤就這樣被一點點帶了出來。 周圍狂風乍起,原本就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翠翹突然就醒了夠來。 看著外面晃動的樹影,翠翹裹了裹被子。今晚輪到她給姑娘守夜,在這榻上睡比起她那屋子其實要暖上不少,至少這里不會呼呼的漏風。 迷迷糊糊中,翠翹聽到有誰在說話。但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事,根本沒仔細去聽她們說了什么,眼下對她來說,還是睡覺更重要。 第二天清晨醒來,翠翹出門不知為何,總覺得院子里比昨天要冷一些。而到上午太陽出來了,那陽光照在身上都似乎沒那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