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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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包照舊。 第6章 場面有點不好控制。 沈歲知就算正醉著,反應(yīng)仍舊敏捷,她反手將正試圖動手動腳的男人擒住,摁著他后腦毫不客氣地按趴在吧臺上,砸得“哐”一聲響。 空酒杯墜在椅子邊角,噼里啪啦碎了滿地。 調(diào)酒師給嚇愣了,蘇桃瑜抹了把臉。 沈歲知半瞇起眼,抓著男人的頭發(fā)往后,語氣懶散:“沒眼力見我不怪你,畢竟做畜牲的腦子不太好用?!?/br> 男人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張口就罵:“你他/媽!” 他掙脫不開桎梏,余光瞥到正泛著光的玻璃碎片,心思一動,當即就伸手搶來,看也不看就揮向身后! 旁人的驚呼聲瞬間被炸出來,沈歲知及時放人,見躲不過干脆伸手一擋,鋒利物劃破肌膚只是眨眼間,她覺得右掌心有些涼,隨后便是后知后覺的劇痛。 沈歲知垂下眼簾,聞到血腥氣,卻突然笑了。 她打從療養(yǎng)院出來就開始犯病,壓抑到現(xiàn)在終于找到宣泄口,不管不顧揪住男人領(lǐng)子就把人摁倒在地,下手狠得要命,根本聽不進去話。 蘇桃瑜又氣又急,她不是第一次見沈歲知打架,可這祖宗每次動手都特狂特瘋狗,跟拿命玩似的,壓根拉不住。 就在她急得揪頭發(fā)時,身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怎么回事?” 她覺得耳熟,轉(zhuǎn)頭就見晏楚和蹙眉望著她,雖說對方此時氣場駭人,對她來說卻像是救星,她連忙解釋:“那男的揩油,沈歲知今天心情不好就動手了,晏楚和你……” “幫幫忙”三個字還未來得及出口,晏楚和就已經(jīng)快步朝戰(zhàn)場中心走去。 沈歲知覺得自己這易燃品已經(jīng)炸得徹徹底底,她腦中亂七八糟,耳邊嘈雜人聲吵得要死,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感受不到傷口的痛,只覺得煩,好煩。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被戾氣沖昏頭的瞬間,似乎還有點說不出的苦悶,憋了許久的負能量一旦開閘,就覆水難收。 她聽到噪音中,有個極具辨識度的聲音突兀響起—— “沈歲知?!?/br> 她稍作停頓,眼底閃過幾分困惑。 那人還在耐心喚:“沈歲知,停手,你受傷了。” 她想說停手跟受傷沒直接關(guān)系,出口卻成了兇巴巴的“關(guān)你屁事”。 那人沉默兩秒,似乎是怒極反笑,說了聲“好”。 沈歲知沒理,然而就在她松懈力氣的瞬間,她被人撈了起來。 ——是的,撈了起來。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剛才還跟男人兇猛對打的沈歲知,下一秒就被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男人攔腰扛在肩上。 蘇桃瑜目瞪口呆,剛把安保叫來的葉彥之也愣了。 沈歲知何嘗不是滿臉茫然。 為了防止人亂動滑下去,晏楚和用臂彎箍住她的腿,神色淡淡地看向葉彥之,道:“去醫(yī)院?!?/br> 葉彥之沒反應(yīng)過來,“我?guī)???/br> 晏楚和蹙眉,像是嫌他煩:“想的美,我?guī)?,你留下收拾殘局,賠償金明天給你。” 葉彥之:“?” 行吧。 所以晏楚和究竟是吃錯了什么藥,才會覺得送惡貫滿盈的沈小姐去醫(yī)院,是“想的美”? 晏楚和掃了眼圍觀群眾,一堆人當即有眼色地散開裝看不見,他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抬步朝門口走去。 沈歲知弓著背,臉朝下對著男人的后腰,她緩沖半晌,終于從剛才的病態(tài)反應(yīng)中脫離,太陽xue隱隱作痛。 沈歲知腦子發(fā)懵,也不知道誰在扛著自己,正要暴躁開罵,卻聞見熟悉的冷冽松香,心頭邪火便莫名熄滅。 她突然覺得極度疲倦,后知后覺感受到右手鉆心痛楚,她只好用左手輕拍晏楚和后背,“我要下來?!?/br> 聽她語氣平靜了些,晏楚和停下腳步,將人穩(wěn)穩(wěn)當當放下,面上沒什么表情。 沈歲知腳剛沾地,就覺得一陣頭重腳輕,酒勁兒上頭,她看東西甚至有重影,使勁晃晃腦袋,這才好些。 晏楚和俯首看著她,情緒難辨,只有眼底暗色昭顯他心情極差:“怎么回事?” 她下意識抵觸這種詰問,于是輕描淡寫地回答:“能怎么回事,挑事打架唄,你沒見過?” “我問你起因經(jīng)過?!标坛王久?,“不能好好說話?” 沈歲知一哽,那股子剛壓下去的負面情緒又涌上來,竭斯底里,激得她腦子犯渾,呼吸都急促起來。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早就該知道?!彼Τ雎晛?,一字一句道,“我做不成好人,那我就壞到底?!?/br> 她剛才始終低著頭,這會兒發(fā)火才抬頭與他對視,而晏楚和也是此時才看清,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眼眶泛紅。 像極了受盡委屈還倔強著不肯講的孩子。 晏楚和頓住,他分明記得,即便是剛才沖動的時候,她也未曾表現(xiàn)出半分的軟弱和難過。 他陷入沉默,垂下眼簾將她受傷的右手抬起,從口袋中拿出干凈紙巾,將未干涸的鮮血沾凈。 他說:“對不起?!?/br> 這回換沈歲知愣神了。 她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怔怔望著正在給她簡單清理傷口的晏楚和,像被戳中心頭某處,惹得眼眶發(fā)酸。 僅僅是幾個字,哪怕說者無心,但凡摻雜了半分的好意,都能讓她小心翼翼的將其珍藏,如獲珍寶。 可她只是個無比糟糕的家伙。 不知怎的,沈歲知突然想到在自己兒時,母親曾經(jīng)給她講過的那種最最完美的人。 ——他永遠干凈、明亮、溫潤,沒有任何瑕疵,世上一切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來形容他。 她覺得,眼前的人就是。 沈歲知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想要落淚的欲/望,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哭,興許是潛意識抵觸向別人示弱。 她定定看著男人,眸光微微閃爍。 晏楚和專心致志地清理著那道可怖傷口,萬幸沒劃太深,去醫(yī)院簡單上藥包扎,大概率不會留下疤痕。 他將被血染得幾乎沒有好地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側(cè)首正要說什么,沈歲知卻突然伸出左手,扯住他領(lǐng)帶。 她力氣并不大,他本可以掙開,卻隨著她俯下身子。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二次扯他的領(lǐng)帶了。 晏楚和勻出多余心思,想到這點。 然而下一瞬沈歲知抬頭,兩片含著朦朧酒氣的溫熱,便落在他下顎。 晏楚和倏地僵住。 沈歲知非禮人還心里沒數(shù),樂呵呵松開手,他還來不及產(chǎn)生什么想法,就見跟前女人重心不穩(wěn)地晃悠兩下,差點兒摔倒。 晏楚和及時摟住她腰身,剛才那蜻蜓點水般的吻本就讓他心煩意亂,此時掌下貼著溫熱滑膩的肌膚,他只覺耳根都在隱隱發(fā)燙。 輕嘖了聲,晏楚和改為扶肩膀的姿勢,冷聲問她:“你喝暈了?” 沈歲知搖頭不說話,晏楚和干脆放棄溝通,他今晚開車來的,所以沒喝酒,于是直接將人放進副駕駛,帶她去醫(yī)院包扎傷口。 沈歲知有些困了,半閉著眼問:“去哪?” “醫(yī)院。”他說。 “這種小傷,無所謂?!彼α寺暎傲晳T了。” 晏楚和卻淡聲道:“沒有任何傷痛是該被習慣的?!?/br> 沈歲知眨眨眼,別過腦袋不吭聲了。 等二人從醫(yī)院出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 沈歲知胃里的酒精徹底發(fā)揮效果,她走起路來一步三晃,晏楚和看不下去,將手規(guī)矩扶在她肩膀,把人給塞進車里。 好在沈歲知雖然迷瞪,卻還保持半分清醒,當晏楚和問她家地址時,答案脫口而出,她還毫不猶豫從外套兜里掏出鑰匙丟給他。 晏楚和眸色微沉,她聽話是好事,但想到她是否喝醉了在誰面前都這么聽話,心底便不由騰升幾分煩躁。 把沈歲知送回家中,他本不想貿(mào)然進屋,放下人直接離開,但某個醉鬼大有直接在地板上睡覺的意思,他只得返回。 因為不方便,所以晏楚和只替她脫了外套,防止她睡著亂動,他將她的右手放到被子外面。 晏楚和坐在床邊,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床頭柜,他看到上面零零散散擺著幾片板狀物,邊角有些彎曲,似乎經(jīng)常使用。 晏楚和覺得那像藥板,于是目光多停留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讓他眼神凝住。 他對藥物了解不多,但賽樂特和西酞普蘭這種典型抗抑郁藥,他還是知道的。 藥片已經(jīng)快要吃完,桌角還堆著未拆封的,可見沈歲知并不是最近才開始用藥。 他沉默許久,半晌抬手輕捏眉骨,心中情緒正復雜交織,身后卻傳來動靜。 沈歲知半夢半醒,察覺到旁邊有人,于是鬧騰著翻身,含糊不清道:“喝水。” 晏楚和回頭看她一眼,沒應(yīng),起身去客廳倒了杯溫水,耐心地等她喝完半杯,再度縮回被窩。 晏楚和淡聲開口,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等你明天酒醒,估計也把今晚忘干凈了?!?/br> 沈歲知困得神志不清,也沒忘反駁:“不會,我什么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不記得。” “瞎、瞎說?!?/br> 晏楚和替她掖好被角,面色不改,仍是副冷冷清清的模樣,“不是瞎說?!?/br> 他垂下眼簾,望著逐漸跌進夢境的沈歲知,嗓音低緩—— “不然你怎么會以為,當初在a市,是你第一次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