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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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辰頓了頓,真誠地說,“我新來這所學(xué)校復(fù)讀,缺錢,長期真誠應(yīng)聘小弟。麻煩回頭在你們這些老大的友誼小群群里知會一聲,把我推薦給其他老大,幫我拉拉活。” 門外的簡子星不得不承認(rèn)被這人的cao作給驚艷到了。 一米七:“……您還要去坑別人?” 仲辰發(fā)出深思的聲音,想了想又說,“就宣傳我,條順盤亮,活兒好話少,只要二十塊一次?!?/br> 一米七:“……” 簡子星:“……” “謝啦老大。”仲辰笑瞇瞇地給一米七松了綁,“晚安老大,回去吧?!?/br> 一米七連滾帶爬一陣風(fēng)地從門口狂奔出去,奪門而出時胳膊掃到簡子星衣服,但他毫無察覺,顯然被嚇成了單細(xì)胞生物。 簡子星對著黑夜中一騎絕塵的背影,再次陷入晚上西門外的迷惑狀態(tài)。 樓里似乎沒什么動靜了。仲辰也沒出來。 簡子星回過神,迷茫地又探頭往里看了一眼—— 尼龍繩隨意地堆在腳邊,剛才還威風(fēng)凜凜的笑面虎仲辰同學(xué),在行政樓大廳巨大的盆栽旁邊蹲著,兩手捏著一個烤糖餅,狼吞虎咽地咬。 一塊二毛的糖餅被吃出饕餮盛宴的架勢。糖漿流到虎口上,他咬一口餅又低頭吮了吮虎口,沒見吞咽,只低頭繼續(xù)咬餅,心里眼里腦海里全世界里都只有這張餅。 不是——餅從哪掏出來的? 簡子星整個人陷入一種震撼與迷茫交錯的狀態(tài),久久不能回神。 他背過身迷茫了一會,再回頭去看,剛好撞見仲辰噎住。有些狼狽的大男生雙手不撒開剩的兩口餅,用手腕抹了抹嘴角,然后仰頭狂嚼,鼓鼓的腮幫子左右來回地動,動著動著,卻倏然停下來。 偌大空蕩的行政樓在這一瞬徹底寂靜下來。 仰頭鼓著腮幫子的家伙,看著天花板的一雙眼忽然有些空茫,定定地,像突然被抽干了力量。 簡子星懷疑自己看錯了,揉揉眼再看過去,仲辰卻已經(jīng)埋下頭繼續(xù)大口吞咽,只是動作變得極緩慢,直至把剩下的餅都塞進(jìn)嘴里。 他咕咚咕咚咽了兩口,喉結(jié)一通竄動,而后長出口氣,面無表情地放空了一會。 沒想到幾秒鐘后,行政樓大廳里響起一聲肚子咕叫,仲辰有些悲哀地捂住,扭頭看著旁邊跟他蹲一塊的盆栽。 “怎么辦?” 簡子星沉默。 盆栽也沒吭聲。 仲辰嘆了口氣,“辰辰大帥哥沒吃飽,你可以給他報一段菜名嗎?” 簡子星:“?” 戲還沒完? 沒完。仲辰蹲著往旁邊跨了一步,擋在盆栽前,清清嗓子,“辰辰大帥哥,聽好——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咸鴨!醬雞臘rou!松花小肚兒!晾rou、香腸、什錦蘇盤……” 報警了。 人間迷惑行為大賞。 簡子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他捂著一肚子問號無聲地轉(zhuǎn)身離開。 這邊路燈很亮,地上投著他的影子。他走兩步后忽然覺得有什么不對,猛地又轉(zhuǎn)回頭。 行政樓天臺上仿佛晃過一個黑影。 影子在天臺邊緣搖搖晃晃,簡子星瞬間想到是馬飛塵同學(xué)又想不開了,一個恍惚又忽然覺得是仲辰。 但馬飛塵應(yīng)該被父母嚴(yán)防死守著,而仲辰……除非這貨能跑出音速,不然不可能瞬間抵達(dá)天臺。 簡子星定了定神,再抬頭一看,黑影已經(jīng)消失。萬籟俱寂空蕩蕩。 也許是幻覺吧。 …… 緊跑慢跑,翻窗回到宿舍樓,摸開門,黑暗中只有張僖和高昂的呼呼聲。 簡子星迅速爬上床躺好,沒過兩分鐘,門再次被輕輕推開。仲辰宛如一個心智正常的體面人,進(jìn)來低調(diào)地拿了牙刷出去,過幾分鐘才又回來,爬上梯子。 簡子星根據(jù)他輕手輕腳的動作判斷自己沒被發(fā)現(xiàn),不由得閉眼松了口氣。 然而仲辰爬梯子到一半忽然停下,在梯子上站著,定住了。 那張臉幾乎就湊在簡子星枕頭邊上,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黑暗中,簡子星聽到自己一根一根炸毛的聲音。 看你大爺! 是人是鬼! 報警了! 足足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簡子星幾乎就要遭不住,打算睜眼和他對瞪,了不起再一起報個菜名。 然而仿佛定在梯子上的仲辰卻終于動了起來。 動作不再那么輕手輕腳,他一手撐著欄桿,身體瀟灑地砸進(jìn)床板,差點(diǎn)把連床的另一個給顛起來。 閉著眼睛的簡子星:“……” 你。大。爺。 幾秒鐘后,一陣細(xì)微的小風(fēng)拂過臉龐,仿佛一片羽毛落在枕邊,邊緣掃到耳釘,有點(diǎn)癢癢的。 是面巾紙,有淡淡的香味。 “擦擦汗?!敝俪皆诤诎抵休p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 敲鍵盤的把拽蛋轉(zhuǎn)過去,你后殼為什么有一道白印兒?。?/br> 拽蛋朗聲回答:曾經(jīng)有一把大刀懸在我蛋殼上,但堅硬的我沒有屈服。 敲鍵盤的摸摸蛋殼,后來呢? 拽蛋打個響指,后來就成為了頂天立地的一顆拽蛋啊。 。 第5章 微暗的火 新宿舍的第一個夢被某個深夜報菜名的家伙承包了,以至于簡子星早上迷迷糊糊坐起來時腦袋里還有“蒸羊羔”的回聲。 緊接著重物墜落,咣地一聲,天花板都在震。 “起床!起床兄弟們!距離上課還有負(fù)三分鐘!咱屋喇叭壞了!”高昂一邊狂吼一邊向門口發(fā)起一段沖鋒,拖鞋piapia的聲音回蕩在已經(jīng)空寂的走廊。 簡子星:“……” 一屋四人,張僖被子疊的板板正正,明顯早就走了。剩下三個復(fù)讀的無一例外起晚,仲辰比他還秀,竟然瞇著眼調(diào)了個十分鐘倒計時,倒頭繼續(xù)呼呼。 高四第一天,簡子星半閉著眼神游到教室門口,昨天的馬老師站在講臺上。 “大家好,我姓馬,是你們的班主任?!?/br> 教室里一片嘈雜,他擺擺手,“咱班絕大多數(shù)是英中的老人,應(yīng)該都認(rèn)識我吧?哎,我跟你們實話說,帶一屆高三虧半個肝,我本來想遠(yuǎn)離高三,去高一養(yǎng)生兩年?!?/br> 教室里一片低笑,老馬嘆口氣,“算盤打的可好了,誰能想到你們這些個高四生,一個個哭鬧的、跳樓的,不是我說,能成熟點(diǎn)嗎?” 昨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跳樓未遂案,被他一說,好像不過是玩笑。 簡子星醒過覺,隔著門玻璃看向講臺。 老馬是個有魅力的中年男,眼里總是盛著溫和,說話慢悠悠還有些抑揚(yáng)頓挫,茶杯握在手里,仿佛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報告?!?/br> 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敉蝗辉诙皂懫稹?/br> 簡子星一個激靈,仲辰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邊。黑發(fā)有些沒睡醒的凌亂,襯衫袖子胡亂挽到胳膊肘,鞋白得一塵不染。 簡子星略微留意了一下那雙鞋,側(cè)邊三道綠紅綠杠杠,是個貴牌子,李經(jīng)義常買。 仲辰轉(zhuǎn)頭對他瞇眼笑,“早啊少俠。” 簡子星臉上掛著霜,“再一驚一乍,你就廢了?!?/br> “像昨天那么廢嗎?”仲辰面露感慨,“那我很期待啊?!?/br> “遲到怎么還聊上了?!崩像R無奈招手,“你倆剛好同桌,快進(jìn)來吧?!?/br> “同桌”兩個字一出口,簡子星就感覺自己渾身發(fā)僵。 仲辰嘖一聲,從他身邊擠過去,“巧啊同桌?!?/br> “……” 唯二空著的座位在靠窗組最后一排,簡子星悶頭進(jìn)去,仲辰則一屁股坐他旁邊,拉開癟得前后貼在一起的書包。 里面攏共三樣?xùn)|西—— 一個被撕掉百分之九十的筆記本,一根水筆,還有一塊米糕。米糕還熱騰騰的,塑料袋上有凝結(jié)的小水珠。 大家分別上臺自我介紹。簡子星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講臺,余光里某人揭開了米糕袋子。 一塊優(yōu)秀的米糕,熱乎乎喧騰騰,嵌著大棗和核桃,彌散開淡淡的甜香。 沒吃早飯的人很喪。 簡子星冷臉掏出一本《動力學(xué)原理》,剛攤開,一張潔白的紙巾飄落,剛好落在書頁上。 “你又要干什么?”他瞪著動不動就在人面前撒紙的家伙。 仲辰隔著袋子把米糕一分兩半,手抖掰成四六開,他猶豫一下,然后一臉心痛地把“六”降落在簡子星面前鋪著的那張紙巾上,低頭把“四”一捏,全部塞進(jìn)嘴里。 簡子星愣了兩秒。 這個家伙,穿幾千塊的鞋,卻窮得從混混手里掙外快,半夜蹲地上吃糖餅,靠報菜名畫餅充饑……以及,把早飯分了一大半給他。 簡子星忍不住腦補(bǔ)電視劇情節(jié),什么億萬富豪一朝破產(chǎn)鋃鐺入獄,大少爺落魄街頭與乞丐搶飯…… 他回過神,猶豫之下說,“我不餓。” “吃吧,吃飽了才更酷。”仲辰邊咀嚼邊嘟囔,“我本來還想再睡一會,躺床上都聽你肚子叫,是不是想吃我的蒸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