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還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喊醫(yī)生?！绷餍拚f。

    他剛站起來，衣擺被她拉住。

    謝薔眼睫眨了兩眨，神情茫然：“你是誰??？”

    柳明修：“……”

    柳明修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塊硬幣，卡在了喉嚨里。

    他聽醫(yī)生談起過腦震蕩的后遺癥，可能會伴隨部分記憶的遺忘，但謝薔情況并不嚴重，他沒想過這么狗血的事居然會真的發(fā)生。

    柳明修牽住她的手，“薔兒，你別害怕，我這就去喊醫(yī)生來?！?/br>
    謝薔還是沒讓他走。

    她揪著他的衣擺，重復(fù)問：“你是誰啊？你再不說我就要叫警察叔叔了?！?/br>
    柳明修：“……”

    柳明修在床邊坐下，望著她，神情認真：“我是你的丈夫，我們從小就認識。在你失憶以前，你很愛我……”

    “噗——”

    謝薔沒憋住，噴了他一臉口水，笑得直在床上打滾，“柳明修，你能要點兒臉嗎！”

    柳明修早猜到了，只不過隨興配合她的演出。

    他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神色淡淡：“謝薔，不要以為這里是醫(yī)院我就沒法兒收拾你。”

    柳明修摁住她兩只手，往她頭頂一提，作勢要低頭親她。謝薔笑著別開臉，“不行，還沒刷牙呢！”

    早上醫(yī)生來給謝薔做了檢查，叮囑她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避免劇烈運動。

    老劉提前在醫(yī)院外等他們，接他們回去。雖然謝薔再三強調(diào)自己沒有大礙，但考慮到她自己一個人住，生活上多少不方便，這段時間又需要好好休養(yǎng)，柳明修便提出帶她回自己家里住。

    其中也有宋阮的意思，宋阮一直視她為親閨女，眼下事情還沒過去，宋阮自然不放心。

    飯桌上，宋阮充當溫柔慈母的角色，柳銘誠則忍不住大發(fā)雷霆。

    柳銘誠一拍桌子，嚴厲訓斥：“你們自己看看，像什么話，隔三差五就鬧進醫(yī)院，讓父母替你們cao心，一點當學生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想當年我那一輩，都是光著腳進大學的，平日里勤勤懇懇，爭分奪秒，一天巴不得有四十八個小時用來學習！”

    柳明修神色自若地夾菜吃飯，回嘴道：“光腳上大學的分明是爺爺那一輩，后來爺爺炒股發(fā)了家，繼而進軍地產(chǎn)界，到您這兒都是坐著勞斯萊斯進大學校門的?！?/br>
    “還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mama都告訴我了，你上大學的時候為了追求她，還偷偷把直升機開到女生宿舍樓頂去，被教務(wù)處全校通報，一戰(zhàn)成名?！?/br>
    柳銘誠：“……”

    柳明修慢悠悠地說：“mama當時都不想和你在一起，走哪兒就被人笑到哪兒，可丟人了?！?/br>
    柳銘誠：“…………”

    柳銘誠啪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地都震了三震。

    他扭頭望向宋阮，怒氣沖沖：“你看看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宋阮給老公撫著心口，打著圓場道：“別動怒別動怒，醫(yī)生說了你這段時間血壓高，要控制情緒。”

    頓了頓，宋阮補充道：“再說了，兒子說的也是事實嘛。”

    柳銘誠：“……”

    柳銘誠更氣了。

    柳銘誠下了最后通牒：“從明天開始不準開你的跑車，也不準坐家里的車上學，要讓你知道什么叫生活艱辛，一直以來家里就是太縱容你了！”

    柳明修放下碗筷，神色從容：“哦。”

    柳銘誠目光轉(zhuǎn)向謝薔，微微擰眉：“小薔，你也是的，明修做事沖動，你也應(yīng)該攔著他，不能總是由著他胡來?！?/br>
    謝薔還是很怕長輩訓話的，尤其是柳銘誠這種久居高位，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長輩，談吐自帶壓迫感。

    她像只乖乖受訓的雞崽，捧著飯碗低下頭，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柳明修的衣擺。

    柳明修握住她的手，對柳銘誠道：“您訓我就好了，別訓我媳婦兒，人是我打的，車子是我撞的，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把池簫打進icu，誰也攔不住我。”

    柳銘誠：“……”

    這兒子還能退貨嗎？他不想要了。

    吃完飯上樓，醫(yī)生叮囑她多休息，還不到九點鐘，謝薔便被柳明修趕到床上躺著。

    被窩里，她趴在他心口，隔著薄薄的衣衫料子，聽見他心臟安穩(wěn)有力的跳動。

    謝薔問起昨晚的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沒接到你電話，查監(jiān)控錄像好像又來不及?！?/br>
    兩人相擁著，柳明修撫摸著懷里人細軟的長發(fā)，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沿著小街一路開車過去，看見了那個男孩子。”柳明修說，“他當時手里拿著你的手機，已經(jīng)摔碎了。畢竟還是個孩子，經(jīng)不起嚇，我問幾句就什么都說了?！?/br>
    “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池簫沒來得及把你帶走太遠。我把車開進停車場，就看見池簫的車停在那里。”

    謝薔從他懷里抬頭，生氣地道：“我好心幫他找mama，那個男孩子竟然騙我！”

    柳明修揉揉她的腦袋，談起當時的事情，他也心有余悸。

    “我已經(jīng)和警方說明了情況，誰也別想跑掉?！?/br>
    謝薔點點頭，是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不然她后腦勺受的傷怎么算？

    謝薔又問：“對了，池簫現(xiàn)在呢？”

    “肋骨斷了，在icu里躺著，出院后就等著法院傳票吧，少不了判個三五年的。”柳明修說。

    謝薔放下心來。

    她氣哼哼地道：“他是活該！”

    柳明修垂眸，目光靜靜打量她臉上神情。

    忽地喊她：“薔兒?！?/br>
    謝薔抬頭望他，“嗯？”

    臥室內(nèi)燈光柔柔，流映在女孩子清澈的眼底，她難得這樣溫和無所顧忌地望著他，一時竟讓他分不清夢和真實。

    柳明修說：“以前的事情，我媽都跟你說了？”

    “嗯。”謝薔點點頭，面頰有些發(fā)熱。她不禁摟著他的腰，往他懷里鉆了鉆，輕聲道，“你應(yīng)該早點兒告訴我，害我誤會了那么久。”

    這次事情鬧得太大，驚動了家中長輩。他去錄口供那么長時間，宋阮和她獨處，肯定是要說些什么的。

    “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绷餍薇е?，享受彼此溫存的時刻。以往說不出口的話，今夜終于能與她坦誠。

    “池簫沒我高沒我?guī)洓]我有錢，學習成績也沒我好，想不明白你當時怎么能眼瞎到那種地步?！?/br>
    “……”謝薔在他腰間擰了一道，氣笑地抬頭，“柳明修！”

    柳明修說：“幸好你還是回到我身邊了?！?/br>
    以往每當話到唇邊，他總是放不下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是他先喜歡她的，池簫才是那個卑鄙可恥的第三者，卻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

    他希望她相信他，又不愿意親口告訴她，兩個人都賭著一口氣。

    彼此試探，猜疑，相互傷害。

    到頭來，一切本可以如此簡單。

    謝薔嘆氣道：“不過你拿布加迪撞他的寶馬三系實在太吃虧了，他那車才幾十萬，連布加迪的車前蓋都換不了?！?/br>
    “還有我們前后給他的一千萬，想想就rou疼！”

    從前謝薔總覺得池簫受傷是因為她，心里過意不去。現(xiàn)在知道真相，就開始心疼自己那時無辜被騙的少女情懷。

    以兩家的財力，一輛超跑和一千萬算不得什么，但謝薔就是覺得便宜了池簫。

    昨晚柳明修直接拿車頭撞池簫的車尾，布加迪損失慘重，維修的錢近乎可以再買一輛新的。

    謝薔悔得嗷嗷直叫，柳明修本人倒是沒怎么在意。

    睡前，兩人在被窩里相擁接吻，她手臂環(huán)著他的脖子，他低頭親吻著她；

    彼此唇息交纏，溫柔而綿長。

    她剛出院，醫(yī)生叮囑過不能進行劇烈運動，那方面的事自然也要克制。情至濃時，柳明修揉著她的后背紓解，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他們面對面地躺著，眸光相融，氣息很近。

    柳明修伸手，將她臉側(cè)一縷發(fā)絲別至耳后，低聲喚她：

    “薔兒。”

    “嗯？”

    “你好像還欠我一句話?！?/br>
    就著窗外落進來的一點月色，他眸光靜靜，認真地看著她。

    謝薔知道他想聽的是什么。

    她眨眨眼，故意調(diào)皮地道：“是什么？對不起嗎？”

    柳明修沒應(yīng)她，低下頭，報復(fù)似地咬了下她的唇。

    留下鮮明的齒印。

    謝薔當即痛叫。

    她拳頭錘他的胸膛，憤憤地說：“小氣鬼！開玩笑都不給！”

    柳明修牽住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

    他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認真地說：“薔兒，我想聽?！?/br>
    一直以來，她總是逃避不肯對他說。

    可今夜，她似乎如何也逃不過去了。

    謝薔抿了抿唇，心跳有些加速，臉頰微微地發(fā)燙。

    像是少女第一次嘗到戀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