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抹了把臉，“人都沒東西吃，哪來的糧食喂豬。”

    老叔摸了摸腦門：“窮的都吃土，豬都沒見過，誰會養(yǎng)豬。”

    李夢雨：“……”gt_lt

    桃花村有那么窮嗎？

    想想全國出了名的，窮到出圈，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窮山惡水出刁民以外，□□十年代經(jīng)濟(jì)飛速發(fā)展，全國最出名的小保姆，賣煤球的，打架最兇的，都指向……，李夢雨沉默了。

    既然部隊(duì)暫時送不了豬，傅老和穆老們也暫時沒事干。

    對于桃花村的人而言，傅老和穆老們是過來養(yǎng)豬的。

    對一傅老和穆老他們而言，他們到鄉(xiāng)下是來種田的。

    跟知青下鄉(xiāng)一樣，傅老和穆老等人到了桃花村之后，由村長預(yù)支糧食給他們，以后是要用公分還的。

    哪怕是清高如教書的大學(xué)教授，都是寧愿下地種田，也不愿養(yǎng)豬的，收拾了房子之后，就跟著村長下地，扛起鋤頭想學(xué)著干農(nóng)活。

    彼時，李夢雨和村長老叔商議的學(xué)校還沒建好，因?yàn)槔顗粲昙业睦洗蠊ぷ魇艿搅说箅y，穆珊因?yàn)閼言星榫w波動起伏很大，讓李夢雨發(fā)覺不對。

    一個是家里的長子，一個是懷孕的長媳，李夢雨哪顧得上其他。

    農(nóng)家燒飯要用大灶，清晨老頭們踏著露珠，彎著腰在小樹林撿樹枝燒柴，拿著斧頭砍不動樹，撿著地上的樹枝不知先曬曬干，把潮濕的樹枝放入大灶內(nèi)燒的煙熏繚繞的，不是李夢雨家的五姐兒去幫忙，茅草屋都要點(diǎn)燃了。

    青煙裊裊，一群被熏成黑面的人沖出了屋里。

    一陣猛咳，站在空地的傅老在緩過氣來時，老秀才吊書袋的模樣，搖了搖腦袋，“人家都是祖墳冒青煙，我們茅草屋冒青煙，一樣是冒著青煙裊裊升起?！?/br>
    五姐兒很是手腳麻利的重新?lián)Q好了干柴，燒好了灶，喊他們進(jìn)屋。

    煮飯，五姐兒很擅長，輕輕松松給他們煮了一鍋香噴噴的菜泡飯。

    吃飽肚子，下午一行人跟著村民們?nèi)ハ碌亍?/br>
    村長疑惑的看著這群人摸著下巴的胡子茬，“你們不是來養(yǎng)豬的嗎？種地干什么？”

    傅老打頭，微微一笑，“入鄉(xiāng)隨俗，大伙都下地忙碌，就我們幾個閑著多不好，跟著大家伙一起干干活，學(xué)點(diǎn)種田的本事以后啊可以自己種點(diǎn)東西。”

    桃花村現(xiàn)在家家戶戶院子里種東西不是秘密，村長沒有多想，以為養(yǎng)豬的這些老頭們是打算以后學(xué)著他們多種些糧食，自己能吃得飽，還能存點(diǎn)糧；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村長點(diǎn)頭，“行吧，既然你們有這個心，就下地干活吧。”

    村長給老頭們安排開荒的活。

    雖然說村里有拖拉機(jī)，這拖拉機(jī)消耗不是得需要柴油嘛，這柴油也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每月都有定量，除了一開始耕地少人口多迫切的用拖拉機(jī)開荒擴(kuò)大了耕地之后，現(xiàn)在滿足的基本需求，基本不用拖拉機(jī)開荒了。

    周圍剩下的荒地不多，村長給了老頭們一塊荒地，“我們村每一戶都有自留地，你們初來乍到也每個自留地，種些菜都不方便，這塊地就給你們了，開出來之后，這地就是你們的自留地，種出來的糧食自己吃?！?/br>
    傅老和穆老都高興極了。

    然后，他們開心的用鐵鏟子鏟地，鐵鏟鏟在結(jié)實(shí)的泥土上，泥土紋絲不動。

    傅老用腳用力踩一踩，腳底板痛，鐵鏟微微的晃了晃，泥土還是紋絲不動。

    一旁還未走遠(yuǎn)的村長：“……”

    使出吃奶力氣的傅老，“……”

    穆老在自家院子里養(yǎng)過花兒，見狀擼了擼袖子，也用力踩著鐵鏟鏟土，左踩鐵鏟踩不動，右踩鐵鏟該怎樣還是怎樣，穆老心中一急，用力一踩，腳一歪人就倒下了。

    幸虧阮秀叮囑過她男人護(hù)著穆老幾分，穆老身子歪倒的時候，李國夏輕輕松松跑了過去，拎小雞崽似的拎著人脖頸后領(lǐng)沒讓人摔著。

    李國夏大大咧咧，“我媳婦讓我過來幫忙，你們幾個老頭子看著就行了，這點(diǎn)子活我一個人就行?！?/br>
    鐵鏟在傅老和穆老手里鏟土跟鏟花崗石地似的，不管怎么用力，鐵鏟下的泥土紋絲不動。

    鐵鏟在李國夏的手里，鏟土跟鏟泥巴沙子似的，輕輕松松跟玩泥巴似的，就他一個人擼著膀子干活，一會功夫就把荒地給挖好了。

    然后，李國夏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句，“地我給你們開好了，剩下的石頭和野草根你們清理了吧。”

    這活很簡單，不就是撿石頭和撿野草嘛。

    村長比較心細(xì)，多補(bǔ)充了一句，“野草根曬一曬，可以當(dāng)柴燒，石頭堆在一起可以鋪路，下雨天的時候腳下路好走。

    傅老和穆老彼此看了一眼，兩人商量了一下分工，一些人撿石頭，一些人撿野草根。

    傅老對撿石頭感興趣，他是大學(xué)教授，以前上課的時候，沒少用粉筆頭擲那些上課不聽課的頑皮學(xué)生，手里的準(zhǔn)頭好，撿石子的時候，一邊撿，一邊投擲到土筐子里。

    穆老相對的愿意整理野草根，閑暇愛好花花草草在院子里種過不少花，對這個稍微擅長。

    可憐，他們心中的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

    以前，那都是偶爾而為止，現(xiàn)在居然在鄉(xiāng)下田地正兒八經(jīng)的干活，這老胳膊老腿的頓時就受不了了，不大一會功夫，傅老撿石累的胳膊抬不起來，穆老等人撿野草根蹲的時間長了，腿腳麻的邁不起腿。

    休整的第一天，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晚上穆珊去看她外公，看著她外公外婆累的胳膊腿都抬不起來，眼淚汪汪的。

    兩老人倒是想的開，知道了下地干活有多累之后，對于孫女兒從來不用到地里干活格外的欣慰，他們放在手心里捧著養(yǎng)著的孩子，雖然沒有以前那般錦衣玉食般的日子，卻也被自己的男人疼著寵著沒吃過苦，這讓他們被冰凍的寒涼的心都回暖了幾分。

    穆珊回去哭求婆婆。

    李夢雨轉(zhuǎn)頭又去找了村長。

    休整的第二日，村長安排這些老頭老太太們拔草。

    這是村子最輕省的活，以往都是村子的孩子們干的，多多少少可以賺些公分，有了公分到年就能換糧食吃飯。

    傅老看著地上清一色的綠兩眼發(fā)直。

    他媳婦也是如此模樣，低著頭半天不語。

    莊稼長啥樣不認(rèn)識，野草長啥樣也不認(rèn)識，拔草？真的可以？

    別說是傅老，就是沒事喜歡種種花的穆珊外公也是一臉的懵逼臉，他喜歡種花是不假，可那個時候他家有幫傭啊，什么都是傭人干好了，他沒事在院子里拿著個水壺澆澆水就好，其他的活他沒干過！

    村長臉上的表情比他們還懵。

    臥槽，這是哪來的人，種地種地鏟不了土，拔草拔草，莊稼和野草傻傻分不清！

    彼時，李夢雨忙自個家忙暈了，顧不著他們那些人，自己家的老大上班被領(lǐng)導(dǎo)各種刁難，穆珊心疼她男人兩眼紅的跟兔子似的，李夢雨又不瞎，哪怕穆珊躲在屋不出來，也給她發(fā)覺了。

    孕婦懷孕的時候心情抑郁不好，李夢雨找穆珊談話，看見她雙眸盈盈淚水汪汪，頓時心中臥槽了一聲。

    這種白蓮花的品質(zhì)，真特么的好。

    李夢雨看了都不得不佩服，只要負(fù)責(zé)流淚，后面有一票的人鞍前馬后為她解憂。

    如果是上輩子，她轉(zhuǎn)個身就閃。

    這一輩子，李夢雨默默的看了人一眼，視線掃過那平平坦坦的肚皮，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后默默的安慰自己，看在人家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過日子沒出什么幺蛾子的份上，錯，看在人家肚皮爭氣的份上，她擼起袖子上吧。

    穆珊哭唧唧的交代了她最后一點(diǎn)的秘密，她堂哥在市政府上班的事，還有李國冬去供銷社上班的原因，聽的李夢雨兩眼蒙圈。

    臥槽，她大兒媳婦的堂哥牛大了！

    市長啊！

    雖然是被架空了的市長，那也是市長啊！

    她這一輩子的身份牛慘了，她居然是市長堂妹家的親婆婆！

    另一邊市長堂妹家的親外公和市長的老師正被鄉(xiāng)下泥腿子指著鼻子噴呢。

    村長氣的手指直抖，瞪著眼睛指著他們嫌棄道，“他們到桃花村是來干什么的！”

    一旁的老叔想著部隊(duì)的兒子和閨女，帶著部隊(duì)揮灑的好感度道，“是來養(yǎng)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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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六十年代（一）

    李國冬被叫到了辦公室。

    市政府和供銷社之間的距離大到100米，彼此遙遙相望視力好一些的都能看得清對面的情形。

    上下兩層小樓被刷上白石灰看起來模樣格外的好看, 一層大約十來間辦公室, 一樓是普通辦事員辦公的地方, 二樓是領(lǐng)導(dǎo)辦公開會的地方。

    李國冬神情嚴(yán)肅的踩著臺階而上, 迎著下來的一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弱不可聞的對他說了一句話, “不要怕他, 他沒權(quán)力趕你走。”

    鐵飯碗，鐵飯碗，何為鐵飯碗。

    這種在改革開放之后嚴(yán)重的妨礙的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制度，在這個年代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錯, 頂多把你的工作給抹掉, 但工作的名額還是能給家屬, 不然號稱什么鐵飯碗呢。

    自然是掉在地上也砸不爛, 鐵的一筆！

    找李國冬有事的是大領(lǐng)導(dǎo)秘書, 秘書辦公室在二樓西頭第一間, 樓梯在樓層的正中間, 左右各五六間辦公室。

    李國冬先是看了一眼最東邊的辦公室，東頭第一間是大領(lǐng)導(dǎo)辦公室, 那里坐著他妻子的堂兄。

    剛知道妻子堂兄是政府辦公室的大領(lǐng)導(dǎo)時, 李國冬很緊張, 腦子里一片空白。

    可等他妻子訴說之后，腦子不差的李國冬很快的聯(lián)想起他第一次見妻子時的情景，眼神帶著恨。

    遙遙的看了一眼, 李國冬收回視線，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是因?yàn)榈谝淮蝸砗闷嫘谋容^重，兩邊張望了一下，朝著西邊第一間辦公室走去。

    按理，秘書辦公室本該緊挨著大領(lǐng)導(dǎo)辦公室，距離近，領(lǐng)導(dǎo)一喊隨叫隨到辦事方便。

    可這秘書并不當(dāng)自己是秘書。

    隨叫隨到？

    老老實(shí)實(shí)辦公？

    他到這種窮的吃土的地方已經(jīng)夠委屈了，還想讓他跟狗腿一樣鞍前馬后給人干活，不可能的！

    李國冬站在門口舉手敲門。

    秘書在辦公室里看報(bào)紙抖腿。

    出身決定眼界，出身也決定氣質(zhì)，從大城市來的秘書把臉從報(bào)紙后面露出來的時候，看著李國冬的眼神滿滿的嫌棄。

    “早就聽說了桃花村出來的李國冬人長的好，真見了人也不如此，還能比人多一個鼻子，多一只眼！”

    不管什么年代的人都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