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吧?！苯耦^吃rou，含糊回了這樣一句，又抬頭看著白旗，笑盈盈的，沒點(diǎn)兒心機(jī)的樣子，“不過白先生，今天晚上，似乎對(duì)姜家的事兒，都很感興趣？”

    白旗愣了一下，眼瞧著聞東也朝著自己這邊瞟了一眼，白旗嘴皮子包著rou，打著哈哈：“沒，這不是，想和嫂子拉近一下關(guān)系嘛?！?/br>
    姜琰琰聽了，從小泥爐上夾了一大塊梅花rou，親自放在白旗碗里：“只要你愛吃rou，咱倆的關(guān)系就近的很，咱不是明早十點(diǎn)出發(fā)么，早晨咱一起去一趟上次吃過橋米線的地兒，這次一人兩碗，吃個(gè)痛快?！?/br>
    聞東聽了，干咳了一聲。

    姜琰琰瞅了聞東一眼，小心翼翼地從果盤里用小手掰了一顆葡萄給他：“你……你也吃，你不愛吃rou，咱倆關(guān)系也很近?！?/br>
    這一餐烤rou，一直吃到快十一點(diǎn)。

    吃飽喝足后，殘羹冷炙。

    阿蟻和阿毳帶著侄輩們收拾碗筷，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這幾天姜琰琰沒住喬美虹的屋子，喬美虹還特意把姜琰琰的床和褥子都給疊好了，方方正正的，褥子上一點(diǎn)兒褶都沒有。

    姜琰琰一看，就覺得，女人和女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正準(zhǔn)備歇下，白旗又來了，特意捏著一個(gè)小瓶子，說是白家祖?zhèn)鞯慕∥赶乘幫?，今晚吃得太油膩，特意拿來給喬小姐……和嫂子解膩。

    姜琰琰聽明白了，她是附帶的那位。

    白家這藥性研究還挺廣，連健胃的都研究。

    瞧著喬美虹收下了，白旗才是歡天喜地的走了。

    姜琰琰關(guān)上門，看著喬美虹：“白旗還真……挺稀罕你的，你……沒感覺？”

    喬美虹隨手把那藥瓶子一擱，雙手護(hù)著腦后，靠著枕頭，歪頭盯著姜琰琰：“你覺得他喜歡我什么？”

    “你有很多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啊?！苯@句話倒是真心的，雖是喬美虹做過幾次礙眼的事兒，可這人不壞。

    細(xì)細(xì)想來，在夷陵，她有所隱瞞，是因她看出來白旗聞東和姜琰琰是一路人，三對(duì)一的情景，單兵作戰(zhàn)實(shí)屬弱勢(shì)，換了姜琰琰，也會(huì)如履薄冰。

    喬美虹對(duì)聞東有想法，也屬正常，聞東是個(gè)極好的人，外人都說九頭鳥脾氣暴，一言不合就噴火，可在姜琰琰看來，聞東心軟得很，只要姜琰琰撒撒嬌，賣賣慘，什么事兒他都能答應(yīng)。

    而且，深究起來，喬美虹沒做太出格的事兒，自打上次姜琰琰隱晦地提醒了喬美虹一句，喬美虹也老實(shí)多了。

    如此看來，姜琰琰倒覺得，這姑娘還算是個(gè)真性情，善不善良不好下定論，可人家肯定是有底線的。

    姜琰琰發(fā)覺喬美虹的目光朝著自己投來，似在等著下文。

    姜琰琰就和她細(xì)數(shù)：“你長(zhǎng)得好看，大氣，也不計(jì)較，瞧瞧，這被子疊得多好，我就不喜歡疊被子，晚上又要蓋上，非得整點(diǎn)儀式感大早晨把它給疊回去，這不折磨被子嗎？”

    喬美虹聽了，忍不住哧地笑了一聲，突然說：“長(zhǎng)白山萬靈洞的九尾狐貍胡春蔓，是你干娘？”

    “對(duì)?！?/br>
    “她長(zhǎng)得好看嗎？”

    “好看啊?！苯鼇韯艃毫?，“靈獸界的第一美女，那可不是蓋的，鵝蛋臉，桃花眼，高鼻子，白得和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不過我就見過她真容一次，她日常出入，都是蒙著面紗的，我尋摸著，可能就是她長(zhǎng)得太漂亮了，不蒙面，男人們都愛上她，又打不過她，會(huì)覺得比較挫敗。”

    “嗯，”喬美虹點(diǎn)點(diǎn)頭，“唯一打得過她的就是九爺，不過九爺，似乎對(duì)她沒興趣，可是……白旗有?！?/br>
    “嗯？”

    喬美虹支起身子坐直了：“白家和萬靈洞的靈獸有契約，要世代守護(hù)靈獸的安危，每一代的白家家主更迭的時(shí)候，舊家主得帶著新人去叩拜一次萬靈洞的洞主，九爺在的時(shí)候，就是去叩拜九爺，九爺不在，就是去叩拜你的干娘胡春蔓，這兩百年，萬靈洞都是胡春蔓做主?！?/br>
    “所以白旗接手的時(shí)候，見過一次胡春蔓，那時(shí)候他應(yīng)該還年輕，二十多歲吧，正是血?dú)夥絼偟臅r(shí)候，只那么一眼，就喜歡上了人家，可他心里頭也清楚，有些事兒，是不可能的，這感情就一直壓在心底。”

    喬美虹說著，突然把高高束起的頭發(fā)給解開披下，瀑布一樣的長(zhǎng)發(fā)傾瀉，垂落在胸.前，又黑又長(zhǎng)。

    姜琰琰微微出神，這倒是沒發(fā)現(xiàn)，喬美虹披散下頭發(fā)來，如此溫柔，這眉眼，這鵝蛋臉，這小鼻子，真真是有些……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長(zhǎng)得有點(diǎn)像胡春蔓？”

    像的確是像，可這個(gè)時(shí)候，說像的話，也太打擊喬美虹了，且這一個(gè)“也”字，似乎包含了其他的意思。

    姜琰琰想了想只說：“你們吧，各有各的美法，還是很不一樣的。”

    姜琰琰輕聲問：“你是覺得，白旗對(duì)你好，喜歡你，是因?yàn)槟汩L(zhǎng)得像另一個(gè)女人，你介意了？”

    喬美虹反問：“如果九爺喜歡你，不是因?yàn)槟惚旧?，不是因?yàn)槟氵@個(gè)人，而是有別的目的，你會(huì)介意嗎？”

    姜琰琰有些出神，只想到之前在岳陽(yáng)的院子里，聞東和她提出的這場(chǎng)交易。

    當(dāng)時(shí)。

    “可情劫，不能靠砸杯子渡?！甭剸|嘴唇抿了抿，“所以你得幫我。”

    現(xiàn)下。

    姜琰琰看著放在床頭的紅色繩圈，上面墜著的那枚小鈴鐺，亮閃閃的，閃得她眼睛痛。

    她斜靠在疊好的褥子上，看著喬美虹：“那你是怎么知道，白旗喜歡我干娘的事兒？他總不會(huì)和你說吧。”

    喬美虹抬頭看著房梁：“在湖北歇馬鎮(zhèn)的時(shí)候，他請(qǐng)我去茶樓說話，興致來了點(diǎn)了一壺酒，說漏嘴了?！?/br>
    “誒，聊點(diǎn)開心的唄?！苯终f，“咱明天就到滇南了，你真不打算捎帶回家看看？”

    “要你，你回嗎？”喬美虹扭過頭，看著同躺在床上的姜琰琰，姜琰琰像是有些出神，眼睛只盯著床頭的這枚鈴鐺。

    鈴鐺開始響了，是聞東在屋子里撥弄他的那一枚。

    姜琰琰說過，晚上想她了，就弄弄鈴鐺，如果她聽到了，就會(huì)也撥一下鈴鐺回應(yīng)一下，這是兩人的小秘密。

    鈴鐺響，喬美虹是聽不到的，她以為姜琰琰是沒懂她的意思，又解釋：“你全家，逼著你嫁給一個(gè)肖家叛逆紈绔，就算曉得人家十六歲就和肖家脫離關(guān)系了，也逼著你嫁，這樣的家，你愿意回嗎？”

    姜琰琰把繩圈放在了另一邊，用枕頭捂著，可這聲音沒有減弱，兩聲兩聲一響，也不急促，但是也沒間斷，聞東倒是很有耐心。

    “前提是，我先得有個(gè)家，是吧。”姜琰琰看著喬美虹笑，“我就一爺爺，我也曉得，我爺爺不是我親爺爺，以前，我不知道我爹是誰(shuí)，我娘是誰(shuí)，有沒有兄弟姐妹，現(xiàn)在，我大概曉得我爹是誰(shuí)了，可我娘呢？我還是不清楚，我沒有家這個(gè)概念?！?/br>
    “小孩子都說，家不是房子，家是爹爹，娘親，和孩子，我都沒有。”姜琰琰又把枕頭壓了壓，想壓過這一陣鈴鐺響，她回頭朝著喬美虹嘆了口氣：“睡吧，明個(gè)還早起呢?！?/br>
    子時(shí)。

    鈴鐺聲響得不那么頻繁了。

    可是姜琰琰睡不著，她透過床邊紙糊的窗戶往外看，看不到什么，只有婆娑的樹影像是在撓著她的心窩。

    鈴鐺又響了兩下。

    姜琰琰從枕頭底下慢慢抽出那串繩圈，食指摩挲著鈴鐺圓潤(rùn)的銅身，輕輕碰了兩下，怕聞東沒聽到，又捏起繩圈，手腕輕轉(zhuǎn)，晃了兩下。

    鈴鐺聲又來了兩聲，像是聞東在那頭回“知道了”，之后這一整夜，就再?zèng)]響過。

    第95章

    第二天早晨，姜琰琰沒起得來, 白旗也起晚了。

    過橋米線是吃不成了, 阿蟻煮的小米粥倒是管夠。

    東西都收拾好了，大家都是輕裝上陣, 也不多。

    姜琰琰和白旗正在院子里用筷子爭(zhēng)奪一盤咸菜，四支筷子噠噠噠相互絞殺, 聞東一推開門, 白旗就慫了，xiele氣，恭恭敬敬地把咸菜推到姜琰琰面前：“嫂子, 您吃?！?/br>
    阿蟻給聞東盛了粥, 聞東自覺坐在姜琰琰旁邊，端著粥碗，目不斜視, 卻又像是在質(zhì)問姜琰琰：“昨晚為什么那晚才回我？”

    白旗沒聽懂, 抬眼又被聞東瞪了一眼，只敢把頭埋到粥碗里大口灌湯灌水。

    姜琰琰筷子戳著咸菜：“不想回?！?/br>
    “生氣了？”

    姜琰琰夾著一半拉子咸菜, 塞進(jìn)嘴里：“沒有?！庇謧?cè)目看著聞東，“我上次問你的問題你還沒答我呢？”

    “什么問題？”

    姜琰琰看著白旗，這廝頭低著, 耳朵卻豎著呢, 姜琰琰也不好直說。

    “就在十三夏院子里，我剛出馬完十三夏，你進(jìn)來……然后……然后我問你的最后一句?！?/br>
    “嗯？”聞東想了想, 才說，“哦，我當(dāng)時(shí)答了，我沒有看不起你，你也很厲害。”

    嗯，前兩句都記得，就最后一句不記得了，也真是碰了天大的巧了。

    姜琰琰用筷子噠噠噠磕著碗沿：“聞東，你這樣，以后身邊會(huì)沒媳婦的?！?/br>
    聞東也回頭看她：“怎么，你要出遠(yuǎn)門嗎？”

    白旗聽了，險(xiǎn)些嗆了一口，他捂著嘴，招呼兩人繼續(xù)：“你們吃，你們吃，我吃飽了?！?/br>
    白旗起身，轉(zhuǎn)頭，剛好看到喬美虹推門出來。

    喬美虹之前只扎一個(gè)高馬尾，干練又簡(jiǎn)單，主要是這臉盤子長(zhǎng)得好，不著修飾，遠(yuǎn)看近看，都是一個(gè)極漂亮的姑娘。

    今個(gè)兒，倒是不同了，她只取了一半的頭發(fā)扎成了一髻，一根木簪子隨意一簪，其余的半披下來，落在肩后，快到腰際，額前留了一些碎發(fā)。

    整個(gè)人看起來，溫婉了不少。

    白旗見了，微微一愣，神思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幾十年前，在那棵大神樹底下，叔叔帶著他給胡春蔓磕頭的場(chǎng)景。

    喬美虹眼神漫過白旗，沒理會(huì)，只朝著姜琰琰問了句：“今早晨有什么好吃的？”

    姜琰琰正和聞東賭氣，瞧著喬美虹來了，綻了笑臉：“小米粥和花卷?！?/br>
    說完看著喬美虹坐下，忍不住又說：“你今天真好看。”又捋了捋自己的麻花辮，“你給我編的麻花辮也好看。”

    聞東聽了，主動(dòng)身子往后揚(yáng)了揚(yáng)：“我看看?！?/br>
    姜琰琰像是沒聽到似的，忽而起身，端著空碗就朝廚房去：“吃飽了，送碗去?！?/br>
    忽而一下，巨大的爆裂聲自北邊炸起，眾人都停下步子，抬頭看，北邊已是濃煙滾滾，空氣里泛起一股火藥的味道，頓時(shí)能把人熏暈了過去，伴隨著哭天搶地的哭喊聲，昆明城似乎已經(jīng)亂成一片。

    外頭，白家的老奴拼命敲門，一邊敲一邊喊：“家主，唐云提前打過來了！咱得立刻走！”

    姜琰琰回頭，下意識(shí)地去看聞東，喊了一聲：“聞東?！?/br>
    姜多壽推門出來，看了一眼天色，掐指算了一下：“太邪門了，好像不止活人在攻?！?/br>
    白旗湊得近，問了句：“什么意思？”

    “有蠱?！?/br>
    白旗皺眉：“又是龍家，這龍家怎么和螞蟻似的，踩也踩不死，燒也燒不完呢?！?/br>
    聞東和姜多壽相視一眼，聞東只對(duì)著姜多壽說：“你帶著所有人先走。”

    這個(gè)“先”字兒，姜琰琰聽出來了，她問：“什么意思？”湊近了又說，“你不走？”

    聞東個(gè)子高，他垂眸看著昂著小臉的姜琰琰，大手摸了摸她垂在肩頭的麻花辮子，笑：“的確很好看，你乖，先和你爺爺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