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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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多壽蹲下,摸了摸黑貓的頭,囑咐一句:“先勸人家回去,若是人家不從,再動手,聽到了嗎乖乖?” 黑貓“喵”了一聲,尖牙閃著寒光,似在抗議:我就不能直接吃嗎? 姜多壽拍了一下黑貓背脊,喚了一聲:“去吧?!?/br> 一道黑影掠過,再一眨眼,便是上了房梁。 貓身輕盈,似夜里的精靈,rou墊踩在屋脊,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黑貓在屋脊上亮了爪,舉著爪子似乎在畫符。 忽而,屋頂破了個大洞,洞口竄出一只車轱轆大的蟾蜍,背上的疙瘩大如拳頭,腮囊又大又鼓,眼后一對突起腺體。 姜多壽自底下也看得清,心頭略微一沉,從布兜里取出一根食指長的銀針朝著自己太陽xue刺去。 黑貓自房檐上一激靈,便是聽到神識里姜多壽在說:“黑眶蟾,有毒,不過也有弱點,她背后背卵,必定會護(hù)卵。” 姜家有秘法,兩人之間可以通神識,類似在兩人的腦子里各埋了一個傳音筒,要說什么,只管找到這個腦海里的傳音筒便是,連嘴都不用張。 黑貓抗毒性一般,勝在靈巧,她順著房檐往旁邊一躍,果真看到黑眶蟾尾部,一團(tuán)密密麻麻的黃色幼卵覆在上面。 蟾蜍背卵在江邊不少見,陽光下,黃色的卵看起來像是一顆顆金珠子,古時候人們說寶蟾寶蟾,家財萬貫,便是將蟾蜍背卵的形象當(dāng)做是背了珠寶,能夠帶來好運。 只可惜,吉祥不吉祥,都是人們自己想的,人們心中瑞獸其實也會作亂,全看禽獸們走的是什么道,佛道成佛,魔道成魔,黑貓見過不少。 這只黑眶蟾還未成人形,只是略開靈智,若是教化,許是還有機(jī)會。 黑貓順著房檐,伏低身子,亮了一爪子,黑眶蟾腮囊一鼓,后退發(fā)力,撲奔過來。 黑眶蟾身量遠(yuǎn)大于黑貓,若有旁人,定是看得揪心。 可姜多壽卻坦然,眼睛一瞇,黑貓已然落地,口中銜著一顆灰色寶珠,昂著頭,像是在示好。 月色下,黑眶蟾龐然身軀木然,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忽而一下,周身碎成碎片,碎片化煙,像是被月光曬化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貓低頭,低頭撥弄灰色寶珠。 姜多壽哄著黑貓將寶珠交給自己,掂了掂:“還行,這寶蟾道行不高,不過爺爺回去給你加點雞血石,還是挺滋補(bǔ)?!?/br> 黑貓“喵”了一聲,蹭著姜多壽的腳尖就討摸,姜多壽蹲下身子,兩指并攏,去挑摸黑貓下巴。 “你也太著急了些,怎地直接就揮了爪子,若是人家有向善的心,被你毀了道行,百年之后又成精,怕是會記恨上你?!?/br> 黑貓噌地坐起身來,重復(fù)揮爪子的動作,姜多壽的神識里傳來姜琰琰的聲音:“我這樣和他比劃,是指著湘江問他回不回去,他直接就撲上來了,我也沒辦法?!?/br> 姜多壽微微一愣,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環(huán)手朝著黑貓,示意黑貓入懷,準(zhǔn)備抱著她回去,嘴上似埋怨:“從來都是你有道理?!?/br> 懷中黑貓軟和得燙人胸膛。 夜里起風(fēng),白玉蘭樹枝葉搖晃,颯颯作響。 步伐似被凝住,姜多壽微微蹙眉,伸出一只手就地畫圈,口中念念有詞,身后阿毳卻悠然道:“姜老先生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是我家先生的寸步圈,姜老先生是走不了了?!?/br> 姜多壽背對來人:“你是托我辦事的主家?既然事已經(jīng)辦妥,多留也沒有必要?!苯鄩矍宄?,能困住他的人,并非普通人,這號人物對付小洋樓那只黑眶蟾不過是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卻偏偏大老遠(yuǎn)地喊了他來,自然是有其他的意思。 黑貓從姜多壽懷里蹦下,爪子往外頭一探,似碰到一面隱形的墻壁,黑貓對著阿毳齜牙,阿毳嚇得后退半步,心里止不住安慰自己,阿毳阿毳,你不是老鼠,你是鼬鼠,你是不怕貓的。 常年在外頭跑,南方鼬鼠少,阿毳為了打探消息,不得不和當(dāng)?shù)氐睦鲜蟠蚪坏溃@入鄉(xiāng)隨俗久了,竟然養(yǎng)成了怕貓的壞習(xí)慣,真是丟人。 阿毳穩(wěn)住氣:“有沒有必要的,還是得讓我家先生說了算,我家先生在四樓備下了茶點,姜老先生,請隨我來?!?/br> 阿毳食指一挑,姜多壽如鉛坨一樣的腳尖總算是能動彈。 阿毳歲數(shù)不大,能使喚他口中的寸步圈,有些本事。 姜多壽沿著樓梯往上,黑貓跟在他身邊,姜多壽不忍:“你回去吧,爺爺一個人去就行?!?/br> 黑貓不肯離開,小爪子掛在姜多壽的褲腿上,好好的褲腿被抓出幾遛印子。 阿毳說:“我家先生說了,姜家小姐,也是一并要請來的?!?/br> 得,合著誰都走不了。 *** 中午的時候,聞東找管事的要了個留聲機(jī),銅喇叭像朵喇叭花,阿毳新奇了好久。 水災(zāi)過后,小洋樓還在休整,除開聞東,也沒其他人住,大晚上的,也不用擔(dān)心擾了別人。 方才房檐上一通熱鬧,黑貓殺寶蟾,四樓的聞東就不急不慢地給留聲機(jī)換黑膠唱片,是選京腔的還是選最近流行的呢? 聞東選來選去,擇了個《楚漢相爭》,聽了一個遍,又重新?lián)芘?,第二遍才聽到《鴻門宴》里那句“若有人呈角書,即刻拜他為大將。” 門響了。 桌上備了茶,且是兩杯鐵觀音。 姜多壽用手一探,溫度正好。 聞東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舒緩,滿滿的書生氣:“姜先生來入院子時,我燒的水,黑貓上梁時我泡的第一道茶,你們上樓前,剛好是第二道,如今,茶葉舒展,茶味恰當(dāng),剛剛好?!?/br> 剛剛好的是這茶嗎? 自然不是。 姜多壽清楚得很,人家這是在告訴他,爺孫倆的一舉一動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甚至,連他們的本事都摸得一清二楚,還能推算出,他們得花多長時間對付那只黑眶蟾。 姜多壽對聞東一無所知,人家卻已經(jīng)將他們扒得干干凈凈,無形的壓迫擠壓著姜多壽的心口,他有些難受,腳下黑貓“喵”了一聲,順著姜多壽的腿爬上桌子。 阿毳下意識地害怕,身子往后仰。 聞東偏頭看著黑貓,黑貓長得十分的秀氣,琥珀色的眼睛充滿謹(jǐn)慎,身體下意識地護(hù)在姜多壽跟前。 聞東抬手,寬大的袖子生風(fēng),他問姜多壽:“你這只黑貓,我能摸摸頭嗎?” 第5章 黑貓咧起嘴,粉嫩圓頭鼻一抖一抖,尖牙寒亮。 聞東手揚起,頓了頓,又放下,自顧自地說:“看來是不能。” 姜多壽嘴唇干澀,卻并非飲茶,正要張口問個究竟,聞東突然起身。 “我請姜先生來,是合作,姜先生不必太緊張?!?/br> “去年年底,姜先生在百曉堂發(fā)帖,重金尋求上古九嬰鳥頭骨的事,可還記得?” 百曉堂是江湖上的消息樞紐,多的是白道黑道的人在里面發(fā)榜布帖,也多的是刀口舔血的浪子在里面摸金賺錢,百曉堂能周全事主成事,又能輔助有本事的人斂財,自是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 其中一條,便是若是事主不愿意透露姓名,百曉堂自有手段替事主保密。 姜多壽去年發(fā)帖的時候,分明囑咐,自己的姓名,不能泄露半個字。 聞東,卻是知道了。 饒是聞東點名道姓,姜多壽也不會隨便開口,若人家只是誆他一輪呢? 姜多壽身子往后稍揚:“我這把年紀(jì),若是說沒聽說過百曉堂和九嬰,也是胡謅,不過這九嬰的頭骨,一直傳聞,都在南洋龍家手里,誰會犯了命去和龍家過不去?” 瞧著姜多壽笑,聞東也笑,余光看著黑貓,那黑貓周身的寒氣四散,夏夜悶熱,黑貓周圍倒是清爽。 聞東道:“我知道姜先生本事大,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只為秘密求得一截九頭鳥骨,難道姜先生不知道,九頭鳥骨若是真要使起死回生之效,是得需正主的一滴心頭血。” 聞東了解姜多壽,亦是了解九頭鳥骨,姜多壽微微蹙眉,心里揣測了千萬次,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來路? 姓聞的之前在道上未曾聽到過有名的。 聞東忽而起身:“這么說吧,他要九頭鳥骨,我也要九頭鳥骨,只是我信佛,無法殺生,我需要一柄鋒利的刀替我殺人,選來選去,姜先生,我找不到比你更加適合的人?!?/br> 姜多壽心頭一驚,這人瞧著勢單力薄,身邊不過一個小廝,便是要和勢力龐大的龍家對著干了? 姜多壽嘴唇干裂至極,像是沙漠里龜裂成沙的土地,他眸子蒙了一層水霧,暗自用大拇指掐著食指第一個指節(jié)。 聞東見了便笑:“姜先生是在施法,想要看我真身?” 真是,什么都瞞不了眼前這個年輕的少年。 正逢亂世,妖魔鬼怪不少,修仙飛升的也多,眼前的少年外表看不過二十多歲,卻敢當(dāng)著自己的面和龍家扛反旗,就不怕自己一個多嘴,給他說了出去? 放眼九州,能口出狂言說把自己當(dāng)?shù)蹲邮沟娜耍€沒出生,姜多壽不信眼前的年輕人只是一個普通后生伢子,更不相信他是人。 “你要看,我便給你看?!甭剸|笑,“我認(rèn)定的人,便會信到底,但是你若是真做出讓我失望的事,縱然我無法殺生,也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聞東緩緩抬臂,身上寬大的袍子順著他的肩膀滑落,寬厚精健的胸膛上滿是刀疤,自鎖骨蜿蜒往下順進(jìn)了褲縫。 鎖骨兩側(cè)延展,是龍鱗一樣的青色鱗甲,手臂上長滿了黑色的鳥羽,小臂往下,是半張鳥翅。 聞東聲音不再緩和,像是狂風(fēng)裹挾著砂石,飛沙走地,低沉得如一記記重拳,砸在人心:“九頭鳥骨,從頭到尾本就該是我的,百年前,我因破戒殺人重新墜入修道的輪回,等我今日只差最后半年,卻發(fā)現(xiàn)有人偷了我的真身,龍家私藏我的真身多年,但第九根,他們尚未找到,若是讓他們知道,第九根在你這里,你說,殺你還需要我動手嗎?” 姜多壽看著聞東翅膀舒展,立刻懂了! 眼前這人不是人,是九頭鳥半神本神??! 九頭鳥九嬰,古書上記得很少,《淮南子》里說“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之地有兇水?!?/br> 傳說天上有九個太陽的時候,九嬰棲息地兇水沸騰,水里的魚都被煮化了,這個能噴水噴火的怪物沒東西吃,餓得不行,跳上岸,吃了不少人,最后被后羿射殺。 那時候,九嬰心智還未開,是個低等靈獸,被熱得不行,腦子里只有一句:老子他媽又熱又餓啊。 九嬰死后,尸骨沉入兇水,卻一直未腐未滅,后山崩地裂,滄海桑田,曾經(jīng)的兇水成了長白山,九嬰的尸骨就埋在山窩窩里。 一千年,兩千年。 彌留的神識終于匯聚成人形,約莫在唐朝的時候,陜西地震,東北長白山跟著輕輕抖了兩下,這一抖,將九嬰被山脈困住的神識給抖了出來。 自此之后,便是有一半妖半魂的魂魄游走天地間,又過了百年,神識有了人形。 九嬰看著人間雕梁畫棟,也看著同輩的神獸被高高奉著,香火不斷,就連蟾蜍這種在兇水里都得對他俯首稱臣的兩棲動物,也能被塑了銅像當(dāng)做鎮(zhèn)宅之寶。 飛升的欲望像是一團(tuán)亂長的瘋麻。 他,九嬰,原本離神一步之遙,怎么就吃了人了呢? 九嬰和天帝定下契約,當(dāng)年九嬰作惡,怨念太大,若在人間百年不殺人,做盡善事,百年一到,自然可以飛升成神。 這個條件,還算是不錯。 只可惜…… 第一個一百年。 “這不能怪我,真的,人家的刀子都戳到我眼睛邊上來了,我不打他我傻,什么?殺人?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