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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千年女皇在線閱讀 - 第128節(jié)

第128節(jié)

    這幾年來陸楠一邊重用他一邊卻在嚴密的防備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在安茹公爵身上得到了徹底的體現(xiàn)。尤其是在弗蘭德斯公爵漸漸退居二線而香檳公爵永遠不肯沾手麻煩的前提下,安茹公爵承擔起了大部分繁重的政務,辛勞的程度讓陸楠很怕他猝死。

    她倒是有心讓路德維希出來更多的分擔一些事務,但路德維希死死的給自己設定了一個界限,死活不肯跨越一步,真不知道該說他謹慎還是怯懦。阿弗里倒是個可以相信的人,可惜他完美的貫徹了軍人不參與政治的原則,陸楠總不可能強行把他拉入渾水。其余的人陸楠陸陸續(xù)續(xù)培養(yǎng)了一些,可大多數(shù)都有不切實際以及目空一切的毛病。除非把他們?nèi)肯路呕鶎雍煤缅憻捯环?,陸楠實在是不敢委以重任?/br>
    但讓一群貴族去下放基層鍛煉,這不是在開玩笑嗎?他們是寧可死也絕對不愿意丟這個臉的。于是陸楠只能把他們當成秘書使喚。也許有人會問為什么不找?guī)讉€平民培養(yǎng)呢——讀過書,有一定見識,自信,還抗得住事兒不會輕易動搖的平民,在這個時代堪比大熊貓。反正陸楠至今一個都沒找到。況且一個沒頭銜沒封地的平民,如何能壓服一群個個心高氣傲的貴族,讓他們乖乖聽話?眼下政治是只屬于貴族以及教會的游戲,無權無勢的平民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哪怕陸楠是皇帝也不能強行達成這件事。

    看著安茹公爵消瘦的臉頰以及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陸楠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不免涌起了一陣對他的愧疚。最起碼這六年來安茹公爵兢兢業(yè)業(yè),毫不懈怠,堪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所以陸楠每次猜疑他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挺不是人,忍不住想對他好一些。但這并不妨礙她繼續(xù)提防警戒著安茹公爵。

    也許皇帝就是這樣的生物,永遠都無法真正全心信任任何人吧。

    安茹公爵握拳抵在嘴邊咳嗽了幾聲,用沙啞的聲音回答:“不太妙,只有小部分人愿意站在您這邊,大多數(shù)人都強烈反對。陛下,我還是那句話,您太過急切了?!?/br>
    陸楠有些焦躁,看了看周圍,到處都是人,而且大多數(shù)人都在密切的關注著這一邊,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于是她示意安茹公爵跟在身后,帶著他走向一個露臺,并且示意隨行的護衛(wèi)們把守好門不要讓人靠近。

    “具體反對的人都是哪些?”

    “還能有哪些,無非就是老牌貴族以及孔代公爵那一群人,總之上議院基本上都不贊成您的提議,下議院倒是很多人表示了贊同,但您知道,他們的意見并沒有多大作用,最終決定權還是掌握在上議院那些人手里?!?/br>
    盡管對這個回答毫不意外,聽到孔代公爵的名字陸楠還是一陣惱火,狠狠的咒罵到:“該死的孔代公爵,哪里都有他!他還真的以為將查理德里斯嫁過去代表著我怕了,這幾年明里暗里給我惹了那么多事,總有一天我要用鞭子抽爛他那張可惡的臉!”

    安茹公爵無動于衷的說:“這些事情還是等以后再想吧陛下,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盡可能的說服那些大貴族和大領主支持您的新法案。其實您完全可以去找自己的丈夫,讓他出面當說客。薩利安家族在那群人當中很有地位,而且跟教廷的關系也非常不錯。要是教廷那邊愿意站在您這一邊,至少可以為您抵消很多不利的因素?!?/br>
    陸楠不禁冷笑了幾聲:“他?還是算了吧?!?/br>
    “請恕我直言,有時候放下身段去求人并不會有損您身為皇帝的尊嚴——”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以為是我抱著那份無用的自尊心所以不肯去找他嗎?”

    陸楠惱火的揮了揮手。

    “實際上最開始我就去找他商議過,把前前后后所有的弊端跟好處都說了個清楚,連猴子應該都能聽懂我對薩利安家族毫無惡意。要是推行了新的爵位法案,薩利安家族反倒是能從中撈到不少好處。然而你猜我親愛的丈夫怎么說?他說可以,前提是我必須主動廢除當初巴賽爾締結的婚約。哈,沒記錯的話安德烈也是他兒子吧,通過婚約得到的領地和財產(chǎn)難道最終還不是屬于他的繼承人。結果為了一個外人,他倒是不屈不撓的跟我較起了勁兒。早知道他對巴賽爾那么真愛,當初我就不該答應跟他結婚!”

    這些話憋在肚子里很久了陸楠實在是找不到人說,如今猛的被戳到怒點,她忍不住就噼里啪啦的說了出來,反正安茹公爵向來跟樹洞一樣,絕對不會透露任何他們私下談話的內(nèi)容,這一點陸楠還是很信任他的。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很令人驚奇的事情,當初他為了挽救巴賽爾的繼承權,不惜出賣自己家族的利益來換取我的支持,現(xiàn)在為了保住巴賽爾兒子的領地和財產(chǎn),犧牲一下自己兒子也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啊,真是受夠了,他倒是很滿意自己的偉大與奉獻,而我只想讓他趕緊去死。要不是礙于薩利安家族根深勢大,安德烈身體不好還太小,我早就——”

    陸楠正說得痛快,冷不丁的就被安茹公爵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他的神情看起來竟然顯得有幾分莊嚴。

    “天主在上,請不要肆無忌憚的說著自己罪惡的想法,至少請不要當著我的面。”

    陸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有些過熱的腦子總算是冷靜了一點,看著安茹公爵毫無情緒起伏的臉,她心中苦笑了幾聲。到底她潛意識里還是很相信這個男人的,連這種不可告人的事情都輕易的吐露了出來。其實仔細想想,她身邊最為親近相處時間最多的幾個男人,她所展現(xiàn)的都不是同一張面孔。也虧得因為一夫一妻的制度,要是開個后宮她全都要,只怕是早就露餡了。

    據(jù)她所知,這幾個男人私下并沒有什么交情,除了公事沒有密切的來往,估計偶爾在一起交談,肯定也不會談論關于她的事情。阿弗里就算了,洛雷托這家伙陸楠要是愿意,肯定是可以將他收為入幕之賓的。但陸楠總覺得這么干遲早要翻船,所以雖然這幾年跟洛雷托曖昧來曖昧去,始終也沒有跟他發(fā)展成情人的關系。

    “話說就這樣香檳公爵都恨不得把洛雷托活吞了,要是知道我真的跟他滾到一張床上,豈不是要簡單粗暴帶人去把jian夫干掉?”

    暗自嘀咕了幾句,陸楠便把思緒拉回到了目前正在討論的話題上。

    “如此看來,想要在短時間之內(nèi)確定并且推行我的新法案是不行的咯?”

    安茹公爵平靜的點了點頭。

    有些苦惱的抓了抓自己梳好的頭發(fā),陸楠在露臺上走了幾圈,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費時間等他們?nèi)w通過了,我直接下令,強行推行法案?!?/br>
    安茹公爵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您確定要這么干?那些不會涉及爵位變動的人還好,強行被您插進一個新的爵位壓在頭上的人,以及眼睜睜看著您授予非貴族勛爵頭銜的人,他們恐怕不會那么順從的執(zhí)行這個命令。”

    “當初怎么對付異端邪教徒,現(xiàn)在就怎么對付他們,相信您一定很熟悉這個流程?!?/br>
    陸楠斬釘截鐵,以冷漠的口氣立刻回答。

    “那可又要有無數(shù)人為此流血并死去,您真的打算這么做?”

    聞言安茹公爵只是皺了皺眉頭,認真的反問。

    陸楠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當初她殺氣十足的借著刺殺事件聯(lián)合教廷搞出了聲勢浩大涉及整個西方世界的異端審判,而安茹公爵和路德維希便是主要執(zhí)行者。說來也十分諷刺,明明是陸楠提出的方針,最后背上屠殺者罵名的反倒是這兩個人,陸楠什么事兒都沒有。六年里不知多少人因為這樣那樣的罪名以及陸楠的暗中授意死于絞刑架上,陸楠固然是撈到了數(shù)不清的好處,黑鍋基本都被安茹公爵一個人背了。他不折不扣的履行了當初的誓言,以犧牲自己名譽的代價維護了陸楠清白無辜的形象。

    有時候陸楠都忍不住覺得安茹公爵搞不好暗戀自己吧,不然哪有這么心甘情愿毫無怨言的。她曾經(jīng)好幾次想試探勾引一下,但都在他平靜無波的眼神注視中敗下陣來。只能說要么安茹公爵是個真正的圣人,要么他的目的已經(jīng)深到自己完全猜不透的境界。

    所以陸楠怎么能不猜忌和懷疑他呢,她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偉大的人存在。

    現(xiàn)在她又要把他當做一把屠刀派出去殺戮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她很想看看安茹公爵還能付出和忍耐到何等地步。假如安茹公爵立刻拒絕,大概陸楠還會徹底的松一口氣。

    可安茹公爵顯然沒有拒絕的打算,他就像是以往無數(shù)次執(zhí)行陸楠的命令那樣,默默的接受了,甚至連一句怨言都沒有。

    “我只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您如此急迫?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嗎?”

    陸楠說不出自己是失望還是高興,她環(huán)顧四周,確認此刻露臺上的確只有他們兩個人,而距離幾米處的守衛(wèi)忠實的履行了命令,沒有讓任何人靠近,便稍稍湊近了一點距離,壓低聲音說:“根據(jù)可靠的消息,庫曼那邊薩拉丁已經(jīng)重病不起了,現(xiàn)在他的幾個兄弟以及兒子正為了爭奪蘇丹的位置打得不可開交。倘若我們不趁著這個機會立刻發(fā)兵一舉擊潰庫曼,只怕以后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好時機了?!?/br>
    安茹公爵聽后沉默了一會,緩慢的說:“所以您才想要設立勛爵的頭銜,以此來拉攏那些有錢卻沒有辦法獲得爵位的人,換取大量軍費?”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頭銜,又不會給他們相應的領地,除了虛名,什么都沒有,這個頭銜甚至都無法繼承到下一代,我實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反對的!”

    陸楠惱火的低喊。

    “那您在原本的爵位等級上又增加了子爵和侯爵的位置,又是為了什么?”

    “當然是為了拉攏幾個對自己地位不滿的領主,好讓他們出兵??!您又不是不知道,帝國對爵位的劃分規(guī)定得多么嚴格,伯爵永遠都只能是伯爵,想要成為公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手中掌握的領地和財產(chǎn)早就超過了公爵,還是只能一代又一代的將伯爵的頭銜傳承下去。我又不能冒著觸怒大多數(shù)貴族的危險強行造出幾個新的公爵頭銜來封給那幾個人,只好硬塞進去兩個新的爵位。我不信您連這一點都沒想到?!?/br>
    陸楠沒好氣的說,雖然她確實沒有跟安茹公爵詳細解說過這個法案,可相信他肯定能判斷出背后的深意,現(xiàn)在又來裝傻故意問一遍是幾個意思。

    安茹公爵點了點頭:“我想到了,但我還是想親耳聽您說一遍。”

    說完這句話后他便閉上了嘴,陸楠也沒有什么其他可說的話了,安茹公爵并不需要她多費唇舌。雖然覺得他剛才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陸楠沒有多想。她有心催促安茹公爵趕緊去執(zhí)行自己的命令,又覺得這么做顯得太冷血無情。猶豫了一會兒后,她沒話找話的說:“您想見見拉比嗎,她這幾天剛好都在,我可以安排你們私下見一面。”

    “不用了。”

    安茹公爵幾乎是立刻就搖頭拒絕,陸楠難得的想獻殷勤卻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咬了咬牙。

    “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br>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安茹公爵鞠了一躬。

    “呃,請您注意安全,無論如何都要先保護好自己。也不要太急了,比如達成目標,我更不想看到您發(fā)生任何意外?!?/br>
    陸楠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的叮囑了幾句。

    “……我知道了?!?/br>
    安茹公爵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推門走入大廳。陸楠站在原地,透過還沒關閉的落地門,看著他高挑瘦削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人群里。和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比起來,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筆直,但肩膀卻顯然下垮了很多。明明正值壯年,他的步履卻像個老人,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意氣風發(fā)。

    陸楠從未像此刻這般真切的體會到“安茹公爵正在變老”這個殘酷的事實。

    第261章

    稍微等了一會兒后陸楠才重新回到大廳里,而此時一大群人正在樂隊的伴奏下在舞池里跳著最近流行的旋轉(zhuǎn)舞,圍觀者甚多,興致高漲的指指點點,評判哪個跳得最好,而哪個舞步不熟練。陸楠站在稍遠的地方看了一會兒,被轉(zhuǎn)得頭暈,便去例行公事的和幾位重要人物寒暄了幾句,又四處轉(zhuǎn)了一圈,把該打的招呼都打了,自覺今晚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

    她本以為香檳公爵又要纏過來嘮嘮叨叨,意外的是竟然沒有看到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過基本不可能是跟女人廝混,因為這幾年里至少在陸楠知道的地方,香檳公爵從未再和任何女性有過親密接觸,令人驚異的保持了潔身自好。但私下里到底有沒有亂搞陸楠就不太清楚了。她覺得按照香檳公爵那旺盛的精力,自己這邊肯定是無法滿足他需要的,多半悄悄的養(yǎng)著其他女人。既然他又不是陸楠的丈夫,情夫這個身份更沒有任何法律依據(jù),陸楠才懶得管那么多,只要別鬧出來被人發(fā)現(xiàn)就行。

    這方面陸楠還是很寬容的,她從沒有覺得自己的情夫就必須為她守身如玉什么的,更不存在看上誰就一定要搞到手的想法。反正她想要男人是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愿意,各種類型數(shù)不清的男人供她隨便選,這個不喜歡了換一個就是。老實說要是可以和香檳公爵斷絕情人關系只是單純的合作伙伴,陸楠還要謝天謝地,她巴不得香檳公爵什么時候忽然就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趕緊滾去結婚生孩子。

    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給陸楠當了六年情夫,反倒是刷出個癡情的名聲,陸楠也是無話可說。如今關于她、香檳公爵、諾曼底公爵的三角戀愛故事在帝國非常流行,具體內(nèi)容可以參考亞瑟王、格尼薇兒,以及蘭斯洛特的模板,只不過性別大概換了一下。偶爾和一些貴族夫人聊天,她們言談之中大有同情香檳公爵的意思,覺得陸楠干吊著人搞得他至今都沒有結婚生孩子挺那啥,陸楠只能為此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了。

    她覺得自己才是真特喵的冤枉,到底是誰吊著誰?。∧腥怂览p著女人就是癡情不悔,換成女人纏著男人就是不知廉恥。就因為香檳公爵的存在,搞得陸楠想拉攏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的打算也徹底落空,這位公爵夫人簡直恨她入骨。明明上一次她們倆還相處得挺好的呀,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陸楠也說不清楚,只能感嘆蝴蝶效應了。

    她站在那里猶豫到底是直接離開,還是再等一下,起碼和香檳公爵打個招呼再走。但是大廳里人太多了,女人還好,男人基本都穿著差不多款式的衣服留著一模一樣的發(fā)型,偏偏陸楠這幾年視力下降有點近視,更是徹底看花了眼。

    還是一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侍女看出了她的心思,默默的仔細找了好久,才輕輕碰了一下陸楠的裙子,低聲說:“陛下,公爵閣下就在西北角的窗簾邊上,在和另外一位男士說話呢?!?/br>
    陸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了好一會兒才在陰影里找到了背對著自己的香檳公爵。不過很奇怪的是她雖然看得不太清楚,卻對他身邊的那位男士有一種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樣。

    心念一動,陸楠便對身邊的侍從說:“去把公爵跟那位和他談話的男士一起請過來,我想和他們聊聊?!?/br>
    其實這是個挺無禮的要求,換做以前的陸楠,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太沒禮貌了。但當皇帝當?shù)锰茫桨l(fā)的肆無忌憚以及為所欲為,不知何時開始她基本已經(jīng)不會再顧慮別人的心情和感受,只圖自己高興和方便。以前看小說電視劇的時候還覺得皇帝太小氣了,不就是大臣批判幾句說點難聽的話嗎,用得著又是下獄又是抄家嗎。如今自己親身體驗一下才知道,不管原本脾氣多么好的人,一旦當了皇帝,遲早都會無法接受任何人的違逆,哪怕明知對方毫無惡意也一樣。

    沒過多久香檳公爵就帶著那個男士擠開人群過來了,可能是當著別人的面他不好太過放肆,沒說一些rou麻到讓人受不了的話,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問好。陸楠敷衍的應付著他,眼睛盯著他身后的人,詫異極了。

    她確實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再次遇到曾經(jīng)的老熟人。

    這不是那位早就被她忘得差不多的雇傭兵頭子嗎?她還以為這家伙早就死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化為白骨了呢。

    不過曾經(jīng)的“瘋狗”跟陸楠記憶里可以說是判若兩人,至少陸楠從未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個人老老實實低著頭給自己行禮的模樣,更無法想象他居然一絲不茍的穿著整整齊齊的全套禮服,鞋子擦得锃亮。她的記憶里,哪怕是穿著料子最好的禮服,雇傭兵先生也能讓自己活像個地痞流氓,扣子就沒好好的扣上過。要不是他的五官沒怎么變,陸楠幾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人了。

    “該不會其實這是他雙胞胎兄弟吧。”

    由于此人氣質(zhì)變化太大,陸楠有些不確定的想。

    其實她已經(jīng)很克制了,并沒有流露出任何錯愕的神情,但僅僅只是多看了兩眼,立刻就被香檳公爵捕捉到了,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彬彬有禮的微笑著問:“怎么,陛下,您見過這位先生?”

    陸楠心中一驚,雖然不知道香檳公爵和這個人是什么關系,但看之前的架勢應該和他關系比較密切??上銠壒糁灰獞岩善饋?,不管是誰,他都有本事立刻弄死以絕后患,陸楠還真的擔心這位先生莫名其妙就死掉。

    知道否認沒用,陸楠干脆順水推舟的接著他的話頭說了下去:“確實,應該是見過吧,不過是在很久之前了,那是我還沒有繼承王位時候,某次見過這位先生一面。不過我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因為除了長相,好像和我的記憶對不太上,我覺得也許是看錯人了吧?!?/br>
    香檳公爵眼底懷疑猶在,但卻沒那么嚴陣以待了,他輕輕的笑了一聲。

    “哦,那還真不是不可能,陛下,您知道這位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嗎?”

    陸楠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樣盯著香檳公爵,這個反應極大的滿足了他,他像是在談論諸如一條獵狗又或者是一個貼心仆人,用炫耀的口氣說:“這位先生曾經(jīng)是雇傭兵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因為太過兇悍,大家都叫他瘋狗。不過現(xiàn)在嘛,他已經(jīng)投靠我,在我身邊辦事了。我覺得他沒有名字太過可憐,所以專門賜予了他一個姓氏,叫做格納斯,您覺得如何?”

    格納斯在西尼語里就是獵狗的意思,按照香檳公爵的一貫為人,他當然不是什么好意,而是存著取樂的意圖,把雇傭兵當做小丑一般戲耍。而在陸楠面前毫無掩飾的撕開他人的過去,更是充滿了惡意。但陸楠注意到在此期間雇傭兵毫無反應,臉上連一點波動都沒有,麻木得像是個聾子。換做以前,這根本難以想象。陸楠可還沒忘記這個人是多么的桀驁難馴。

    “到底這幾年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變成這種死氣沉沉的模樣?”

    陸楠有些奇怪的想。

    由于曾經(jīng)跟這位先生發(fā)生過很多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這一次陸楠沒打算去找他,反正這家伙單純只有武力,性格粗鄙還沒文化,派不上多大用場。但想到過去,再看看他如今的模樣,陸楠心里居然還有點難受。倒不是她對曾經(jīng)的雇傭兵有什么真情實感,大概類似于在動物園的鐵籠里見到毫無生氣被養(yǎng)得又肥又頹的老虎獅子。她很欣賞雇傭兵曾經(jīng)那種天不怕地不怕野性十足的氣質(zhì),最起碼在他身上她看到了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人沒有的那種不畏強權的精神。雖然她一度拷打過他,折磨過他,只是為了叫他對自己馴服,卻不是想磨光他的傲氣。如今這個男人竟然變成了一條毫無生氣的獵狗,陸楠覺得挺不是滋味的。

    她一邊一心二用的和香檳公爵閑扯,一邊悄悄的打量著前雇傭兵,她曾經(jīng)的老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導致雌激素分泌旺盛的關系,還是她難得的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她不太想看到這家伙在香檳公爵手里被當成仆人使喚。也許還有一點點的原因在于她沒能馴服這個人,所以更不愿意看到他順從于其他人。于是陸楠跟香檳公爵繞了半天,才裝作心血來潮的樣子說:“最近太無聊了,又沒有什么樂子供我消遣,您剛才好像說過這位先生曾經(jīng)是個非常厲害的雇傭兵?那他一定有過很多有趣的經(jīng)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把他借給我兩天,我想聽聽他講的故事?!?/br>
    盡管陸楠已經(jīng)以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這幾句話,香檳公爵還是立刻就警惕起來,他不斷打量著陸楠和前雇傭兵,臉上雖然還帶著微笑,眼睛卻已經(jīng)變得又冰又冷。

    “這樣嗎?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時候?qū)@些事情開始感興趣了,多半都是些低俗而且血腥的經(jīng)歷,對您以及您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好吧。”

    陸楠立刻沉下了臉,裝出被激怒的模樣,怒氣沖沖的說:“您這是什么意思,在暗喻我膽小嗎?我可不是什么嬌滴滴的貴族小姐,請別忘記我是帝國的皇帝,區(qū)區(qū)一個雇傭兵還嚇不到我!”

    由于大家都知道她懷孕之后脾氣變得特別暴躁,經(jīng)常動不動就發(fā)火,香檳公爵倒是沒有懷疑這一點。他顯得有些迷惑,可能是搞不清楚陸楠究竟是真的對這個雇傭兵感興趣,還是僅僅因為被人違背了要求而發(fā)火。

    猶豫了一會兒后,他假惺惺的說:“既然如此,就問問格納斯自己的意見吧。喂,格納斯,您覺得如何?”

    他聲音里還帶著笑意,仿佛十分隨意,但那種威脅之意任誰都能感覺出來。陸楠沒有吭聲,她不過是一時的意動,假如雇傭兵心甘情愿給香檳公爵當一條狗,她也懶得多管閑事。

    一直置身之外好像在走神的雇傭兵聽到香檳公爵的問話,才驟然回神,有些麻木的眼睛遲鈍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終于將目光的焦點放到了陸楠身上,看了她一眼。正當陸楠以為自己白費勁的時候,他卻用沙啞且難聽的聲音低沉的說:“能夠得到陛下的賞識,是我的榮幸?!?/br>
    香檳公爵頓時臉就陰沉下來,眼里閃過不加掩飾的泠然殺意。陸楠不等他說話就立刻故意得意的笑了起來,指著香檳公爵說:“看呀,尤里安,到底還是我贏了,你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對仆人太過吝嗇,否則這位先生怎么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作為主人呢?”

    見她笑得如此開心,香檳公爵面色稍緩,那股殺意也漸漸淡去,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聳聳肩表示自己認輸了。陸楠為了打消他的疑心,耐著性子跟他東拉西扯了半天,直到臨近午夜,才打著哈欠表示自己必須回去休息了。

    她離開的時候故意裝作把雇傭兵給忘了,還是米勒伯爵夫人小聲提醒她才好像終于想起來似的,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行吧,把他帶上,隨便找個地方安置,等我有空了就叫他過來給我講講故事解悶?!?/br>
    香檳公爵聞言面色更是舒展了不少,但陸楠可不會因此就相信他真的毫不在意了。過去無數(shù)次他一邊裝著不放在心上一邊干凈利落的弄死了假想的情敵。說真的,陸楠要是故意想坑他,完全可以去跟幾個勢力強大的領主曖昧,她倒是很想看看香檳公爵會不會跟這些人掐起來。

    不過做人也不能太清醒了,該裝傻的時候就裝傻吧,況且那些大領主一個個不是老頭就歪瓜裂棗,陸楠才不想勉強自己去和他們眉來眼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