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這次出聲的是趙元吉,太子冷笑道:“你們不知何物?那是宮中禁絕的禁藥烏銀,對于懷了身孕的女子傷害極大的,不要說你們一無所知!” 靖國公大驚:“是什么?烏銀?” 當初容妃之所以入了冷宮,正是因為被發(fā)現用烏銀毒害皇嗣。所以宮中從此徹查禁絕,一旦發(fā)現持有烏銀或者經手的,一概處死,因此宮內談此物變色。 靖國公等王公大臣自然也清楚,靖國公忙道:“這不可能吧?”他本能地說了這句忽然覺著不太對,忙看向太子:“殿下為何這么說?莫非……” 趙元吉哼道:“太子妃差點兒給這東西害了!” 靖國公聲音都顫了:“殿下說什么?太子妃怎么會……她怎么樣了?可有妨礙嗎?” 可見靖國公是真?zhèn)€兒擔心起來,臉色都變了。 之前方秀異陪著趙元斐離開靖國公府后,王氏暗中派人跟蹤過,卻也知道他去了東宮。 當時就覺著不大妥當,可又想,也許小家伙去東宮溜一圈,仍舊就回榮王府了。 哪里想到事情偏偏就這么湊巧,真的就在東宮把這東西抖了出來。 剛才進來看到太子在側,王氏心中已經猜到幾分了,此刻聽太子這般說,暗暗叫苦,卻也騎虎難下,無可奈何。 太子看靖國公如此擔憂,才道:“幸而發(fā)現的早!遲了的話誰知道會是怎么樣!” 靖國公聞言稍微安心,卻又飛快一想:“可是……”他忙轉頭看向鄭三爺跟王氏,以及地上的鄭亦云:“這物,是你們給的?” 鄭三爺忙道:“此事我并不知情?。俊?/br> 鄭亦云道:“雖然是臣女所給,但是里頭居然有此物,也是并不知道的,求皇上,皇后,太子殿下明鑒!” 王氏也跟著跪地道:“求皇上皇后太子明鑒,借我們一萬個膽子,也是、不敢如此胡作非為啊,何況太子妃也算是……是靖國公府出身的,我們怎么可能有這般的毒心跟膽量去謀害府內的人?” 皇后道:“你們沒有膽量,莫非是說六皇子把那禁藥放在香囊里了?” 鄭亦云忙道:“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娘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趙元吉見她們竟不承認,氣不打一處來:“這害人之物是從你們手里交出來的,如今竟一概撇清,誰信!不如早點招認,到底是想害太子妃,還是想害榮王府側妃!” 鄭亦云跟王氏聞聽,急忙哭著磕頭:“太子殿下饒命,我們是絕對不敢的!” 鄭三爺見狀也忙道:“求皇上太子明鑒,恐怕是有人陷害。” 趙元吉更加憤怒:“誰陷害你們?又是怎么陷害的?難道有人事先把那害人之物放在香囊里害你們不成?烏銀對于平常人沒什么影響,只會傷到孕婦,對你們有何用?還是說那害你們的人神機妙算,算到你們會把東西給東宮或者榮王府?好混賬玩意兒!事發(fā)了還敢亂咬!” 太子平時較為遲鈍,今日卻突然機靈果決起來。 趙元吉說完后,便對皇帝道:“父皇,謀害皇嗣,這豈是等閑?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他們既然不肯招認,不如且交給司禮監(jiān)或者北鎮(zhèn)撫司,兒臣不信查不出來!” 鄭亦云跟王氏聽太子這樣狠,臉色更加變了,這兩個地方都不是好進的,一個是枉死城,一個是森羅殿,當下忙又磕頭:“求殿下饒命!我們是無辜的!” 直到此刻,皇帝才終于開口。 皇帝說道:“既然無人承認,此事就交給司禮監(jiān)吧,若是有人經手,自然會留下蛛絲馬跡?;屎笥X著呢?” 皇后原本擔心皇帝把人交給本鎮(zhèn)撫司,畢竟皇后對于榮王還不放心,又懷疑是不是榮王跟他們一伙兒的想毒害東宮,聽聞交給司禮監(jiān)來處置,才道:“臣妾覺著甚妥?!?/br> “帶下去吧?!被实鄣匾粨]手。 雨霽使了個眼色,幾個太監(jiān)上前,把王氏跟鄭亦云兩人拉起來。鄭亦云再怎么狡猾陰險,畢竟是個沒見過大世面的閨中女子,又知道司禮監(jiān)不是好地方,一時怕起來,顫聲叫道:“皇上饒命,不是臣女!臣女是冤枉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國公救命……”竟是亂叫一氣。 鄭三爺跪地道:“皇上,求皇上開恩顧惜,這、這小女又很快要嫁到榮王府了,此刻再關押進司禮監(jiān),傳揚出去,恐怕也會傷及皇室的體面啊。” 靖國公皺眉,左右為難,一則他的心理跟趙元吉一樣,想到鄭適汝差點兒被害,自然不想容情,但偏偏又關乎鄭家。 “皇室的體面?”皇帝冷笑道:“若真的顧惜這種事,禁藥就不會出現了。鄭亦云還想進榮王府,就等她從司禮監(jiān)清清白白的出來吧?!?/br> 靖國公聽了這話,便不言語了。 鄭亦云幾乎暈厥,連叫嚷的力氣都沒有了,飛快的給太監(jiān)們拉了出去。 趙元吉見這樣處置,倒也罷了。 只在退出時候又特意叮囑雨霽:“公公可別手軟,務必叫她們說出真相?!?/br> 雨霽笑道:“太子殿下放心,進了司禮監(jiān),就不由她不說了。” 司禮監(jiān)辦事果然也是雷厲風行,王氏得那禁藥,自然有經手的人,只要把她的心腹審問一番,用點兒刑罰,即刻便招認了,原來王氏跟城外尼姑庵里的姑子向來過往甚密,那姑子來歷不明行事鬼祟,多半是跟她有關。 當即去城外拘拿尼姑,那老尼立刻承認了的確是她把烏銀給了王氏,只是還狡辯說王氏只是用來入眠的……后來聽聞跟皇室有關才慌了,知道事情無法善了,為免皮rou之苦,便把歷年來跟王氏來往所做的種種陰私害人事情都供認不諱。 王氏那邊也自招認了,只是她堅稱鄭亦云是不知情的,是她騙著鄭亦云說那香囊只是普通之物,如此而已。 皇帝聽了雨霽對于審訊的稟告,問了兩個問題:“那尼姑手中的烏銀又是從哪里得來的?” 雨霽說道:“她說是個南邊游方的道士路過,因缺錢賣給她的,她以為奇貨可居就收了。也不知那道士是什么來歷。” 皇帝皺皺眉,又問:“鄭亦云是怎么說?” “自打進了司禮監(jiān)四姑娘就一直哭個不停,也不肯招認。奴婢原本想詐她的,所以從一開始就將兩人分開關押,又騙她說王氏招認了她也在其中,誰知她仍是堅稱不知情。” “知道她母親招認了后,又是什么情形?” “她聽了后又大哭,說不是真的?!?/br> 皇帝想了片刻,淡淡道:“讓她們母女見面吧。” 雨霽先是一愣,繼而會意:“奴婢遵命?!?/br> 就在宮內風起云涌的時候,也有一名不速之客來到了榮王府。 這人竟是許久不見的華珍公主。 第228章 聽到門上來報說華珍請見的時候,闌珊幾乎覺著那就是前世的事情了,很長時間內竟并無反應。 西窗正在給她揉腿,因也知道華珍對闌珊而言沒什么好的意味,何況又怕華珍來者不善,便忙道:“小舒子,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就不見她,叫人打發(fā)了她就是了?!?/br> 闌珊回過神來,猶豫了會兒:“你要怎么打發(fā)?” 西窗道:“就說你身體不適,不能見客?”說了這句又笑道:“這好像是咒你,那就說太醫(yī)叮囑的最近忙著保養(yǎng),暫不見人如何?” 闌珊道:“也成?!?/br> 西窗見她答應,便忙吩咐小太監(jiān):“去攔著吧,話說的客氣點兒?!?/br> 小太監(jiān)去了半晌,回來道:“公主說有要緊的事情要跟娘娘商議……她不肯走呢?!?/br> 西窗皺眉:“怎么不肯走呢?還要硬闖不成?” “倒不是硬闖,公主還說今兒若是不適合不見她,那她明兒再來,”小太監(jiān)有些為難:“公主態(tài)度堅決,公公您自己去看看吧?!?/br> 西窗才要起身,闌珊道:“既然如此就請她進來吧。” 闌珊倒不是怕見華珍,只是華珍對她而言,意味著太多東西了,寧肯不照面。 尤其是自從知道了趙世禛曾經在其中推了一把的真相后,讓闌珊面對溫益卿的時候,有一種類似愧疚的情緒。 西窗遲疑:“你若見也成,只是公主若是說些不中聽的,你可千萬別動氣之類的。” 闌珊笑道:“去請吧?!?/br> 當下小太監(jiān)才出去請了華珍公主進內。 以前見了公主,不免要起身行禮的,只不過如今到底是她的“嫂子”了,又有身孕,卻是不必。 闌珊坐在榻上,心中想起往事,真是千思萬緒,滋味難明。 耳聽外頭腳步聲響,門口上人影晃動,然后越過屏風現身出來。 闌珊這才看清華珍,只是乍然相見,一時竟有些不太敢認。 雖然依舊是一身華服,但是人卻大不相同了。 華珍先前是有些圓的鵝蛋臉,生得明艷非常,加上出身皇室,自來的有一種光彩懾人之意,但是此刻相見,卻讓闌珊大吃一驚:眼前的女子,竟有些許骨瘦如柴的意味,臉上的rou早就沒有了,兩頰幾乎都有些微微凹陷,兩只眼睛卻顯得格外大,但也有些眍?著,沒什么神采。 原本白皙的膚色,現在是白里泛著枯黃,看著像是弱癥沒有調養(yǎng)好導致的氣血不足,就算是涂了脂粉,都掩不住那難看的氣色。 闌珊很是驚愕。 兩個人目光相對,華珍微微地笑了笑,笑里才稍微透出幾分昔日的眼熟。 “見過嫂子?!比A珍走到闌珊身前四五步遠,便欠身行禮,聲音也是輕輕地透著些氣虛。 闌珊聽到這一聲“嫂子”,不知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便道:“公主不必多禮,請坐吧?!?/br> 華珍道了謝,才挪步到旁邊落座,才垂眸含笑說道:“不知嫂子是否知道,自從上回我小產傷了身子,一直在府內調養(yǎng),最近才見了好些,之前不是故意不來給嫂子行禮的,還請莫怪?!?/br> 闌珊見她話說的這般恭謹,便道:“公主客氣了,身體要緊,自然不必講究那些繁文縟節(jié)?!?/br> 華珍道:“嫂子向來可好嗎?” “拖賴,向來安妥?!?/br> 華珍又笑了笑:“五哥自然是最疼惜你的,如今終于遂了他的心愿,豈有個不加倍珍愛之理?這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br> 闌珊打量她的神色、言行,心中甚是納罕:這是真的轉了性子呢,還是偽裝的? 但兩個人的關系這樣特殊,就算如今時過境遷,甚至彼此的境遇仿佛倒轉了過來,闌珊也并沒有跟她閑話家常的心思,當下開門見山的便道:“聽門上說,公主是要事相商么?” 華珍沉默了片刻:“我來之前并不知道,你的月份這樣大了?!?/br> 闌珊一怔。 華珍輕聲道:“我本把你當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如今看來,怕是沒有希望了。” 闌珊皺眉:“公主在說什么?救什么命?” 華珍抬眸看向她:“你還不知道么?駙馬在南邊……給當地的土人圍困,命在旦夕了。” 說到最后一句,淚從有些凹陷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闌珊微驚,西窗忙咳嗽了聲,示意她不要著急。 闌珊定定神,道:“前些日子工部的李大人來,說起南邊的事情正在料理,怎么已經有消息了嗎?公主的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 華珍說道:“駙馬隨身自然有公主府的隨從,是他們傳信回來給我,我才知道的?!?/br> 闌珊道:“具體情形是怎么樣?” 華珍掏出帕子,轉身拭淚,才說:“他們說那些土人很是蠻橫,就算當地官員說是派的工部侍郎,甚至把駙馬的頭銜搬出來,他們也不認賬,只聽說不是決異司的舒司正,就造反了。殺了十幾個官兵,信傳回來的時候,正是他們給圍困……現在還不知怎么樣呢。” 闌珊的心不由地猛跳了兩下,肚子里的小家伙都似乎感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