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一會兒，搖頭：“還是不了?！?/br>
    許熙然面露惋惜：“你看耽美漫畫倒是挺沉迷的?！?/br>
    方默心中暗叫不妙。不老實(shí)坦誠，總?cè)菀紫襁@樣在小事上給自己挖坑。

    “我是喜歡你以后才開始看的?！彼麑υS熙然強(qiáng)調(diào)。

    這是真話，主要是以前也沒機(jī)會接觸。

    許熙然聞言，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剛要開口，方默搶先打斷了他，問道：“你既然喜歡這些，現(xiàn)在跟我在一起，會不會有點(diǎn)不滿足啊？”

    許熙然立刻搖頭：“不會??！這哪是一回事?！?/br>
    他說完，見方默依舊表情糾結(jié)，又說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看這些??？那我以后……”

    “不是這個意思?！狈侥s忙擺手。

    看點(diǎn)漫畫，又不是出軌。當(dāng)代年輕人誰沒看過點(diǎn)壞壞的東西呢。他不想仗著許熙然對他的縱容就過分干涉，把感情當(dāng)成消耗品。

    “我是想說，”方默舔了舔嘴唇，“……哎，我上次cos小遙好看嗎？”

    許熙然呆住。

    方默沖他笑：“嘿嘿?！?/br>
    所謂堵不如疏。知道他喜歡，與其強(qiáng)行制止，倒不如利用起來。

    許熙然眼神飄了一圈，也笑了。

    “好看，”他點(diǎn)頭，“挺想再看看的?！?/br>
    方默抬起手，對著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咳，”許熙然低頭清了清嗓子，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不過你不要戴那種假胸，我還是喜歡真的?！?/br>
    兩人都被對方撩得有些蠢蠢欲動?？上В@屋子里就算打掃干凈了也沒地方躺。唯一的床上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床墊，那些落滿了灰塵臟兮兮床上用品全被大媽收拾起來了，還叮囑他們記得找個晴天大早拿去洗曬。硬件條件沒有，軟件也有困難。他們出門前答應(yīng)了會回去吃飯。方默的父母每天為許熙然燒一桌菜，許熙然不敢辜負(fù)。

    工程比想象中來得艱巨，徹底打掃完畢時(shí)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好在臨近過年路上交通通暢，打車回去用不了多久。

    臨進(jìn)門時(shí)，許熙然一摸口袋，心中暗叫不妙。他沒摸到自己的手機(jī)。一路上他光顧著和方默聊天，全程都沒碰過手機(jī)，掉落的概率不大，應(yīng)該是放在家里忘拿了。

    正當(dāng)他低著頭回憶最后一次看到手機(jī)是什么時(shí)候，身邊的方默看著玄關(guān)地面小聲嘀咕：“家里有客人嘛?！?/br>
    那兒放著兩雙陌生的鞋子，看款式和大小，明顯是女鞋。

    屋里傳來一個清脆又陌生的女聲：“門口有聲音，是不是方默回來了呀？”

    許熙然跟著方默一同走進(jìn)屋里，只見客廳沙發(fā)上坐著兩個大約二十后半的年輕女性。

    “姐，你們怎么來啦?！狈侥行@訝的樣子。

    “就是，也不提前說一聲，”蘇老師笑道，“還好今天家里有準(zhǔn)備，能留你們吃個晚飯?！?/br>
    其中一個短發(fā)的姑娘笑著說道：“就是不想麻煩你們才不說的?！?/br>
    原來是方默的jiejie?？瓷嘲l(fā)邊上堆著的各種禮盒，該是來提前拜年的。許熙然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稱呼她們，便只跟著微笑點(diǎn)頭。

    “這位是？”那個短發(fā)姑娘看著許熙然，一臉探究好奇，“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方默不知為何顯得十分緊張：“這是我、我同學(xué)?！?/br>
    “哦~”那姑娘這一聲應(yīng)得一波三折，意味深長，“嗯，不錯嘛?！?/br>
    看她表情，絕對意有所指。許熙然不明所以，姑且先打招呼：“你們好。”

    方默笑容尷尬且勉強(qiáng)。他也不等許熙然同那兩個姑娘多寒暄幾句，拉著許熙然就往房間里走：“你們先聊，我們還有點(diǎn)事，離開一下?！?/br>
    許熙然云里霧里，被方默拉進(jìn)了屋又關(guān)上了門后，問道：“有什么事？”

    “沒什么啊，”方默說，“想和你兩人世界算不算正經(jīng)事？”

    許熙然笑了會兒，問道：“那兩個是你的表姐嗎？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她們？”

    “不是啦，是我爸媽認(rèn)的干女兒，”方默皺著眉，“跟我……呃，也不算是很熟?！?/br>
    許熙然懂了，這是肯定在吃醋，不喜歡父母把對子女的關(guān)愛分給別人。他倒是愿意陪方默在房間里多呆一會兒，可惜，眼下正是飯點(diǎn)。

    門外很快傳來了年輕女孩的聲音：“兩位帥哥，出來吃晚飯啦！”

    方默磨磨蹭蹭從房間里出來，表情一直很僵硬。

    許熙然想安慰他一下，牽一下他的手或者在他臉上親一口?？上Э蛷d里還有那兩個女生在，不方便。許熙然能無所顧忌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方默接吻，但終歸知道分寸，不會在方默的熟人面前亂來。

    等他倆走到桌邊，許熙然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兩個女生垂在桌面下的手竟?fàn)吭谝黄稹?/br>
    對比方默的冷淡態(tài)度，他的兩位干jiejie倒是十分熱情，并且對許熙然充滿好奇。

    “你們是同學(xué)嗎？”長發(fā)女生問他。

    “嗯，”許熙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不同班，但是是一個學(xué)校的?！?/br>
    那女生笑道：“干媽前幾個星期還跟我說，方默挑剔得很，恐怕大學(xué)畢業(yè)都不會有對象。沒想到那么快就帶回來過年了?！?/br>
    許熙然驚詫萬分，一時(shí)間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對方見狀，似乎是產(chǎn)生了一點(diǎn)誤解，解釋道：“方默是不是還沒跟你介紹過我們？安啦，我們也是的，自己人。”

    “……是什么？”許熙然愣愣地問。

    對方笑著抬起手來，給他看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我愛人?！彼噶酥干磉吥莻€短發(fā)女生。

    短發(fā)女生也笑意盈盈把手抬給他看，然后補(bǔ)充道：“我們倆也是大學(xué)同學(xué)哦，而且跟你們一樣同校不同班。”

    許熙然一時(shí)間大腦都有些混亂了。他回頭看向方默，接著又愣了一次。

    “你怎么啦，”他俯過身去，“為什么突然趴在桌上？身體不舒服？”

    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住的方默搖了搖頭，不肯抬起來，也不吭聲。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短發(fā)女生笑道。

    “我們又不會笑話你，”長發(fā)女生伸手拍他，“談個戀愛多好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都不像你了?！?/br>
    “算了算了，你就讓他去吧，”她對象說道，“還挺可愛?！?/br>
    方默的父母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時(shí)候，許熙然正呆滯地聽那兩個女生向他介紹什么是彩虹mama。

    方默全程都像睡著了一樣趴著，一動不動，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

    兩位老人入座后主動扯開了話題，聊起了家常。

    方默終于坐起身，臉紅得一塌糊涂，表情喪喪的。許熙然側(cè)過頭看他，他眼神直躲。

    很快，其余幾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倆的不對勁。

    “你們剛才都聊了什么呀？”蘇老師試探性的問道。

    “沒什么吧，”那兩個女生不知所以，誤會面前小兩口正在鬧別扭，挺尷尬的，“只是說了說我們倆和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br>
    “默默，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蘇老師又看向方默，“吃不下就早點(diǎn)回房間休息吧。”

    方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許熙然見狀趕緊也站了起來：“我去陪他！”

    兩個人坐在房間里，關(guān)上了門，相顧無言。

    許熙然思維打結(jié)，理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方默明明是因?yàn)楦粯颖惶嗤宰非笏_才會來和他搭話的呀。是不是因?yàn)樗m然喜歡男生，但也受不了被不喜歡的人過度追求，又擔(dān)心說實(shí)話得不到自己的認(rèn)同，所以才保留了一半？

    一定是這樣吧，方默是有苦衷的，這也情有可原。

    他剛想開口，一直低著頭不吭聲的方默突然抬頭看向了他。

    “對不起?！彼粗S熙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我那時(shí)候只是想騙你的照片。”

    許熙然才剛稍微理順的思路，又打結(jié)了。

    “要照片，然后呢？”他吶吶問道。

    “看了照片以后，就……就……”方默聲音越來越低，“……就想跟你交個朋友?！?/br>
    許熙然又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方默就跟他以前遇到過的那些人一樣，喜歡他的長相，于是刻意接近。

    最大的區(qū)別可能在于，方默足夠沉得住氣。

    最早的那次對話，方默全都是在胡說八道，之后為了持續(xù)隱瞞肯定也撒了不少謊。這么一想，兩人相識之初，自己豈不是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對不起?！狈侥种貜?fù)了一次。

    許熙然一時(shí)間不知該作何回應(yīng)。方默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看著就心疼，會舍不得?？伤沧霾坏捷p易地說出“沒關(guān)系”。

    他覺得有關(guān)系，他胸口悶得慌。既然在意，不可能勉強(qiáng)著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

    “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呢？”他問方默。

    “說了，你還會理我嗎？”方默問。

    許熙然答不上來了。他想象不了自己不理會方默的樣子，又覺得若是方默最初就表現(xiàn)出對他那份好感他恐怕很難接受?？蓻]誰喜歡一直被蒙在鼓里，無論出發(fā)點(diǎn)為何，被愚弄的感受都太糟糕了。

    他大腦一片混亂，急需好好整理思緒?？擅媲暗姆侥耆蓴_他的思路。方默如今的表情，他每看一眼，理智部分就被情感壓著退縮一寸。那讓他越發(fā)糊涂。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單獨(dú)冷靜一下。

    “我先回房了，”他站起身來，“先讓我好好想一想，晚點(diǎn)再聊吧?！?/br>
    方默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呆會兒過來找你？”

    他說完后，見許熙然蹙著眉頭不吭聲，又改口：“那……晚上睡覺前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他們倆自從在一起后，幾乎每晚都是要聊幾句的，這幾天也不例外。許熙然原本是不忍心拒絕他的。剛想點(diǎn)頭，猛然回過神來。剛才發(fā)生的事沖擊性太強(qiáng)，讓他忘記了一件大事。他的手機(jī)不見了。

    仔細(xì)回憶過后，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手機(jī)應(yīng)該是在家里的衛(wèi)生間。他在洗手時(shí)隨手把它放在了洗手臺的邊緣。

    “我要回家一次?！彼麑Ψ侥f。

    方默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接著眼眶就紅了。

    許熙然意識到他誤會了，趕緊又解釋道：“我手機(jī)忘在家里了，得回去拿?！?/br>
    方默卻不怎么相信，欲言又止。

    “……我不騙人的?！痹S熙然說。

    這話雖是無心，此刻卻偏偏像是意有所指。

    方默聞言咬住嘴唇低下了頭，不吭聲了。